我整个人趴在他胸口，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才好。堂堂育德大学的法律顾问，居然会被几个女孩子给逼在女厕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还是凭着熊孩子临门一脚给弄出来，现在还让他给抱出女厕所，这也太…………

我埋着头，小声嘱咐他：“喂，蒋一曦，那边有一条小楼梯，从那边下去比较不打眼。”

“……”

“还有，先帮我把鞋子找回来。”

他低头，在我耳边说：“欧巴桑……”

“干吗？”

他耸耸肩：“你该减肥了。”

我低声：“你姐姐我恨不得现在增肥一百公斤，狠狠地压死你！”又支起身子，钩着他的脖子恶狠狠道，“你个熊孩子可别忘了，姐姐我刚刚差点被你的亲友团给扒皮了！那群小兔崽子，下次别落在我手里，哼！”

他沉默了半晌，居然若有所思：“欧巴桑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愤然道：“死孩子，我可是你的家庭补习老师，刚才是谁说动了我要她们好看的？”

“还不是为了你好，怕你被人打成猪头，回过头来还要找我算账。”他不置可否道，“我可是怕死你那凶巴巴的样子了……”

我迅速反击：“你个熊孩子，谁凶巴巴了！你才凶巴巴呢！你全家都凶巴巴！”

他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下：“我刚刚真的很凶？”

“当然了，你还踹门，女厕所的门板都要被你踹坏了……”我瞥了一眼他的腿，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爆发力，也忒狠了。

他居然不以为意：“坏就坏。”

我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对他说：“而且你还说我是你的家庭补习老师，谁动了我，你就要谁好看。”

他“嗯”了一声。

“而且……你还说我根本就没有理过你，一直是你一个人一厢情愿……”我抚额，“熊孩子，我的一世英名都毁在你手里了……”

我一个人自说自话，喃喃细语，而这厮没反驳也没承认，反而问我：“我哪里凶了？”

我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重点根本就不是你凶不凶好不好？”

他那几句话的意思是……他对我一！厢！情！愿！

前面要是有火坑，他简直就是拉着我往里头抛，我还没法子说一个不字。

他用眼神点了点不远处：“欧巴桑，那鞋子是不是你的？”

“是啊！放下我！”我捶他一拳，扶着他的肩想跳过去把鞋子套上，没想到顺着视线看过去，居然看到花丛后面站着一个人，正在四处张望。

在那一瞬间，我的呼吸都凝窒了。

“周彦琛？”

就在我脱口而出的时候，他也刚好转过头来，自然而然地看见我扶着蒋一曦的肩膀，眼神很快暗淡下来。

我把放在蒋一曦肩上的爪子放下来，迅速套上鞋子蹦跳过去。穿好鞋子简直是健步如飞，一口气爬五楼都脸不红气不喘。

周彦琛皱着眉：“我等了你一会儿，想着应该上完普法课了，找不到你。”又说，“怎么打你的电话也没接？鞋子也飞出来了？”

“说来话长。”我把包包里的手机捞出来，“刚才在上课，调了静音。”

周彦琛的眼光才从我这儿转移到对面的蒋一曦身上去，微微哂道：“小朋友，好久不见。”

蒋一曦背着光，眼神轻佻：“别来无恙，大叔。”

我这才想起自从上次在帝国酒店遇见之后，他们两个就一直不对盘的事，悻悻道：“呵呵，一曦，刚才的事谢谢你了。”

周彦琛把我护在身下，轻声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我摆手道：“没，就是上课的时候和女学生们发生了一点小摩擦，现在没事了。”

我和周彦琛说话的时候，蒋一曦一直盯着我们瞧，看得我心里毛毛，这才想起来，因为上回我生病，已经好久没有帮他补习功课了。

我掏出工作日志，算了算时间，对蒋一曦说：“对了，我也病好了，不如后天我们继续补习？”

“不了。”他说，“欧巴桑，我不想补习了。”

我有点生气了：“不补习了？为什么？”

周彦琛已经拿出车钥匙，在前头催促我：“子薰，走吧，再迟就来不及去看今晚的音乐会了。”

走到育德门口的时候，周彦琛的车子就大大咧咧停在一旁。

他半靠在车旁，看到我，笑着问：“怎么气鼓鼓的？像只小青蛙。”

我“哗啦啦”把一肚子苦水都往外吐：“还不是那个蒋一曦，补习得好好的，突然间又说不补了，你说这算个什么事啊？”

周彦琛开车门让我上车，自己走到驾驶位也坐了上去，又细心帮我系好安全带，摸摸我的头说：“他不想补习是他的事，反正你已经尽力了，也不算对不起你师父了。”

我气得牙痒痒：“我还以为这熊孩子开始洗心革面从头做人了，谁知道这厮居然告诉我说对法律没有兴趣！说他再也不想读书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子薰，这样也好，以后你不要再管他的事了。”

我迷茫道：“为什么？”

车子本来驶了有一段路，不知怎的突然急刹车，周彦琛叹了口气，看着我说：“第一、你和他非亲非故，能够这样看顾着他，也算对你师父尽了孝心了，他不听管教，你没理由看着他一辈子吧。第二、他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你看他那散漫样子，能有点读书的样子吗？”

“你这样说也是，但是……”

但是什么呢？但是我就是对他放心不下，总觉得如果没有看顾好他，他就会出去闯祸？

我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才好，对着周彦琛，平时的伶牙俐齿全对不上号，话堵在嘴里，就是说不出来。

“他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叛逆一点的孩子，他学好学坏，都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大包大揽往你身上拖，这样对你而言是不公平的。”周彦琛盯着我，非常认真地对我说，“而且，作为你的男朋友，我真的不希望他经常在你我之间，你要知道，我会非常妒忌他的。”

周彦琛似乎真的生气了：“子薰，我不希望……我的女朋友在我面前，目光还注视着别的男人。”

“妒忌？”我傻笑着，“怎么会呢，他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

之前方浩他们也是，没想到连周彦琛也觉得蒋一曦喜欢我，但对我而言，他只是玩世不恭、别扭又霸道的小孩子，实在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么顽劣，也不会对我和周彦琛之间产生任何影响。

周彦琛再次启动汽车，半晌，才说：“总而言之，你说我霸道也好，不近人情也好，子薰，我希望你能够答应我，不要再去插手他的事情，好不好？”

为什么想做点好事那么难，蒋一曦不领情也就算了，现在周彦琛也不让我插手了。我开始迷茫了，难道是因为我平时扶老奶奶过马路扶得太少了？

……

回到家后，殷姗姗那死相打电话过来，逼问我要我说出“热恋的滋味”。

彼时我正捧着奶茶，一脸沮丧道：“还能有什么滋味，不就像是优乐美，把你捧在手心吗？”

她那浑蛋估计双眼都得发出狼光：“什么？你说像优乐美？”又幽幽地在电话那头笑得不怀好意，“他把你给吃干抹净了？”

“你才被吃干抹净！”我像被电到一样站起来，“怎么说呢，其实我的意思是，周彦琛非常完美，人也非常nice，很会关照别人、体贴人吧。”

殷姗姗傻眼了：“啊？就这些？”

“是啊。”

“你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我对手指道：“没啥啊，也就是拉手亲脸颊这样吧……”

殷姗姗的声音颇为悲痛：“这就不对了吧，要说是热恋嘛，那是恨不得把对方都吃干抹净吞入肚子里的，怎么还会和你一点点温温馨馨地慢慢来呢……你是个二愣子不懂，可是周彦琛他可是泡过洋墨水的，没理由不懂啊。”

我抗议着：“你才不懂呢，情侣都会做的事，我们都有做啊，什么吃饭逛街看电影听歌，还有哪些是我们没做过的？”

殷姗姗想了一会儿，语重心长道：“也许你们就是最纯粹最美的一段恋爱吧。你想想，从高中开始到现在的一段时间，你们错失了彼此，现在再慢慢地来弥补，其实……其实慢热也很正常。”

我托腮，哭丧着脸：“你真的觉得正常？我觉得有点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

我掰着手指头数着：“四年，他出国了四年，我们之间足足有四年没有任何联系。虽然说当时我暗恋他，但也是我在心里美化了的他，我从来没有那么近距离地把他当成男朋友那样相处过……”

我把电话转了个方向，继续道：“在这四年里，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爱吃什么，喜欢买什么样子的衣服，喜欢怎么样的天气，他同样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胖了还是瘦了，为了做律师考司法考试做了怎样的努力。在这四年里，他对我而言是空白的，我对他而言也是空白的。”

殷姗姗咳了咳，阻止我继续往下说：“算了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周彦琛是谁啊？那可是我们全校的男神，被你这个愣子一举拿下了，现在居然还来说这种空头大话，就不怕出去被人群殴而死吗？你看看我，像我这种情路坎坷的，是不是要先出门找块臭豆腐撞死，才好在这里和你谈初恋的事？”

我又叹一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和周彦琛在一起，本来应该是感觉很幸福，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里有根刺。”

“这有啥啊？你不知道每对甜蜜的情侣背后，一个星期总有那么两三天想扇死对方吗？要我说，你就是作，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鉴定完毕。”殷姗姗没好气地说着。

我还是觉得不妥：“你觉得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你知道吗，每次他对我好，我就瘆得慌，老感觉不踏实，心里直唱《忐忑》。”

殷姗姗在电话里头“咿咿呀呀”地唱了一会儿《忐忑》，这才说：“有一根刺？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怕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