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艳平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48
|本章字节:8670字
沈瑄家住琼州五指山下。他是西屏县最好的大夫。西屏县是个穷县。因为气候潮湿闷热,县里疥癣等疾病流行,百姓们的身体深受其害。
沈瑄在家里开了一间医馆,他对上们求诊的穷困病人,往往都是免费治疗。沈瑄这些日子舍出了不少药,医馆里的药材已经告罄了。
沈瑄和媳妇说了一声,然后背着药篓,进山采药去了。两天后,沈瑄刚刚回来,就被守在门口的刘二毛一把抓住,他口中叫道:“沈大夫,救命啊!”
这个刘二毛是刘福的儿子,刘福是西屏县县衙中的师爷,西屏县的现任县令就是张源。
张源因为性格耿介,他不肯向朝廷的守旧派低头,就被贬谪到西屏县为官。张源来到潮湿闷热的西坪县,没用一个月,身上便生满了疥癣。这疥癣虽然不要命,可是一旦刺痒起来,真比钻心还要难受。刘福祖居琼州,知道用山里有一种名叫霸王鞭的中草药可以治疗疥癣,他就自告奋勇,领着几名差役到山里采药。
霸王鞭都长到了崖石陡壁上。刘福采药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竟滚落到了山坡下。山坡上生满了剧毒的蟒藤,锋利的藤刺刺得刘福连声惨叫,他被抬回县衙后,浑身红肿,高烧不退,最后昏迷不醒了。
张县令先后请了三位大夫给刘福看病。这些大夫先是拔去刘福身上的毒刺,接着就是熬制散淤解毒的苦药汤,给刘福服下解毒。
可是五六副药汤进肚,刘福的毒伤不仅没见好,反而有加重的迹象,现在他都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沈瑄听刘二毛讲完,他急忙背起了药箱,直奔西屏县县衙。沈瑄走进县衙的屋里,他往床上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刘福全身浮肿,被蟒藤刺中的伤口部位,还往外流淌着腥臭的液体。
真是庸医害死人,被蟒藤刺中,那肌肤内的毒刺绝不可拔,一拔毒刺,藤毒发散开来,伤者死得更快。那几个庸医开出的解毒药方虽然不错,可是那七八碗解毒的药汤力量薄弱,根本就解不了刘福身上汹涌的毒气。
沈瑄提起笔来,开出了一个八宝解毒汤来,这道解毒汤里共有八味中草药,每种药物,沈瑄都开了十斤。张县令看罢药方,他疑惑地道:“治疗藤毒,用下这么重的药吗?”
沈瑄不容置辩地说道:“赶快抓药,不然就来不及了!”
沈瑄开出的药方,县里的药房独缺了三味药--龟板,牛蒡和败毒草,张玮急忙派人骑快马到州府去买,沈瑄则领人在县衙的院子里支起了一口大黑锅。
一个时辰后,大黑锅中的水被烧滚,去州府买药的差人骑马也赶回来了。八十斤中药被投进了大锅,又经过了一个时辰的加火猛煮,一锅黑呼呼的药汤终于熬制成功了。八十斤中药,至少熬制出了五六百斤的药汤,这锅药汤要是叫一个人喝,至少也得喝一个月啊。
沈瑄不理张县令的疑虑,他抄起了一把笊篱,将锅中的药渣子全都捞出,然后扒光刘福的衣服,再用热气腾腾的药渣子将他在床上埋了起来。
药渣子一旦变凉,沈瑄立刻叫人把锅中的热药汤泼到药渣子上面,医家排毒共有四法--汗,吐,下,利。这出汗排毒不仅是最彻底的,也是最有效的。经过一天一夜的排毒,埋在中药渣子中的刘福终于“哎呦”一声,清醒了过来。
张玮在京城为官多年,他知道的名医多如牛毛,可是像沈瑄这样用药渣子治病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现在他看沈瑄的目光已经有三分的敬意了。
沈瑄治好了刘福身上的藤毒,可是他却对张玮送给他的银子分文不取,背起药箱就要回家。
张玮觉得过意不去,非要留他吃饭不可。沈瑄见张玮诚恳留客,也就点头同意了。
张玮将宴席摆在后院的花厅上,酒过三巡,沈瑄踌躇着问道:“张大人是西屏县的父母官,不知道您对县里的政务有什么长远的打算?”
张县令叹了一口气说道:“西屏县这个地方实在太小了!”张玮的意思是叫他管理这个弹丸小县,不仅屈才,而且他也没法施展拳脚。
沈瑄点了点头,还没等再说话,张玮就低声问他是否有根治疥藓的办法。
沈瑄皱眉道:“疥疮是因为潮湿闷热,霉菌滋生引起的,治这种病,就是按倒葫芦起来瓢,做无用功的过程!”沈瑄对于这个缠手的病,也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沈瑄灰心丧气,最后只得派马车将张玮送回家。又过了三个月,张玮的夫人牛氏领着三岁的闺女凤儿,从京城千里迢迢来到西屏县,找他团聚来了。
凤儿一路行来,犯了水土不服的毛病,她上吐下泻,身体瘦成了小猫般大小。为了给凤儿治病,张玮的夫人就给凤儿硬灌药,可是最后,灌下的药汤又被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眼看着凤儿的身体一天天的虚弱下去,张玮急得都快要撞墙了,照这样下去,凤儿的小命一定难保。张玮没有办法,他只得和夫人一起上了马车,直奔沈瑄的医馆。
沈瑄给凤儿把过脉,他为难地道:“我这药方可开,可是凤儿不肯服药,叫我这个当大夫的也是没有办法啊?”
牛夫人一急,那眼泪又流淌了出来。沈瑄最看不得病家流泪,他仔细斟酌了一下,开出了一个圣婴保命汤的药方,说道:“张大人,麻烦您每天派人将这方子上的药物送到我这里,然后我再将其配制成治病的良药!”
沈瑄一口气开出了十几味贵重的药--红参,三七,茨实,淮山,任何一味都是价值不菲。张玮七品县令,薪俸不高,为了给女儿治病,他哪还敢心痛银子。
张玮派人给沈瑄送去三包药,可是也没见沈瑄给凤儿送药来。看着倒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凤儿,张玮实在坐不住了,他把刘福叫了过来,说道:“刘师爷,你去沈瑄那里催一催,看看他给凤儿配制的药弄好了没有?”
刘福来到了沈瑄的医馆,他看着不少穷困的病人手里托着药包,正欢天喜地的从沈家走了出来。沈瑄免费开出的药,就是张玮送过来的。
刘福压低声音说道:“沈大夫,你把张大人送过来的药分给了众乡民,张大人真要怪罪下来,你可怎么承担?”
沈瑄听完,呵呵一笑,他指着桌子底下的一个柳条筐,说道:“刘老弟,给凤儿治病的药都在这里装着呢!”
刘福伸脖子往柳条筐中一看,鼻子差点气歪,这筐里装的都是药渣子呀!沈瑄把张玮的药分给了众乡亲,乡亲们回家熬药,再把那药渣子又给沈瑄还了回来。上一次沈瑄用药渣子治好了自己的病不假,难道这次他还想用药渣子治好凤儿的病吗?
沈瑄把自己媳妇叫了出来,他媳妇将筐里的药渣子倒在了砧板上,然后举起了柴刀“咣咣”地就把药渣子剁成了碎末,这些药渣子碎末被放到了鸡食盆中,沈瑄养的十几只芦花大母鸡被饿了半天,它们看到这些掺和了鸡食的药渣子,一窝蜂似的扑上来,不一会就把这些药渣子全都吃了进去。
沈瑄将10几个红皮鸡蛋给刘福拿了回去。这红皮蛋就是给凤儿治病的妙药。
凤儿不吃药,可是却非常喜欢吃鸡蛋,几十个用药渣子喂鸡,然后母鸡下的“药蛋”终于治好了凤儿的病。
凤儿水土不服的病痊愈后,张玮亲自来到沈家,登门感谢。张玮一脸的尊敬,说道:“沈先生,您这培养药蛋的办法真的是太高了,可我有一事不明,您为什么不把中药直接切碎喂给鸡吃呢?”
沈瑄淡然一笑,说道:“药力太大,恐怕鸡受不了!”
张炜对着沈瑄一竖大拇指说道:“今天下午我不走了,就讨饶沈先生一顿吧,咱们吃这鸡蛋就成!”
沈瑄的老伴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沈瑄一边吃饭,一边对张炜诉说西屏县老百姓的苦处。
张玮将杯里的酒一下子倒到了喉咙里,他一拍桌子说道:“沈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请你放心,以后我一定要当好父母官,为西屏县的老百姓做些实事,不然我也对不起您!……”
张玮说道做到,他除了勤于县衙的公事外,还组织人力物力,拓路修桥,果然穷困的西屏县有了新的改变。
张玮这天正在县衙办公呢,师爷刘福进来禀报,道:“张大人,城隍庙的庙祝求见!”
城隍庙的庙祝找张玮还真有一件急事,那城隍庙中供奉着一尊木雕的城隍像,今年夏天,雨水充沛,空气潮湿。城隍像身上生满了霉斑和绿毛。
可是城隍爷神像之上长霉斑,张玮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城隍庙的庙祝说道:“张大人,您可是一县的父母官,城隍像要是出了问题,我不找您,县里的老百姓也会找您的!”
张玮听完真的有点哭笑不得了,他想了想说道:“沈瑄沈大夫善治各种怪病,还是把他找来请教一下吧!”
沈瑄被刘福请到了县衙。他听庙祝讲明情况,呵呵一笑说道:“那尊城隍木像是三年前所立,当时虽然进行了防腐处理,可是时间一长,药液失效,看来还得把神像用防腐的中药汤煮一下!”
庙祝思前想后,没有其他办法,最后只得点头同意了沈瑄的提议。
张炜命石匠从五指山上采来一块巨石,然后运到县衙,巨石被石匠雕刻了一个巨大的石槽子。沈瑄找来了一大堆苍术、青木香、土槿皮、艾叶、地肤子、煅皂矾和一大桶猪胆汁,将它们一起投进了石槽子,加水煮沸后,成了一槽子怪味刺鼻的药汤,最后将城隍爷的神像浸放到了石槽子里。
石槽子底下继续添柴,点火猛煮,两天后,那浓浓的药汁终于渗到了木像之中,经过药煮的木像,至少可保证3年之内不会发霉变质。
张炜看着老百姓们高高兴兴地抬着城隍爷的木像离开了县衙,他对沈瑄一抱拳,说道:“沈先生您辛苦了!”
沈瑄看着张炜因为忙于县内的政务,而变得黝黑消瘦的面庞,他低声说道:“张大人,您身上的疥癣之疾,现在终于有药可治了!”
用其他药物治疗疥癣,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想要去根,只能用一种药,这种药就是千年黄檗木。那尊城隍像就是千年黄檗木雕成的。
如果沈瑄要煮城隍像给张炜治病,那县里的老百姓一定不会答应,他借着给城隍像去除霉斑的机会,终于把黄檗木药用的成分煮了出来。那个城隍像现在也变成了药渣……苍术、青木香、土槿皮、艾叶、地肤子、煅皂矾和一大桶猪胆汁,再加千年黄檗木才是治疗疥癣的灵药啊。
张炜一见沈瑄用心如此良苦,他感激地一抱拳,说道:“沈先生,我看县里的百姓,得疥癣之症的也不再少数,我们还是把他们都找来,大家一起治疗吧!”
沈瑄点了点头,张炜从一个看不起西坪县的县官,变成了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真的没有枉费他谆谆教导的一片苦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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