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官晴
|类型:武侠·玄幻
|更新时间:2019-10-08 03:02
|本章字节:12952字
王玉魁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听收音机,却意外听到了张作霖在皇姑屯被日本人炸死的消息,这一消息,勾起了王玉魁久卧的心思。
果不其然,没几天,家里就来了一个客人,叫张景惠。张作霖生前的副手,对张作霖是言听计从,张作霖死后,张景惠不愿自己的老大哥死后没个落脚点,于是劳心劳力地为他厚葬。
见了面,张景惠不免提及了往事,还让王玉魁不要把当年的事情全怪到张作霖身上,要怪就记恨那些贪心的执法队。客套的话说完了,张景惠也搬出了今天来拜访王玉魁的最终目的,希望王玉魁重新出山,出任奉天城防司令。王玉魁一听,吓呆了,这可是张作霖生前的职务,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给了自己,可这又是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
张景惠见他犹豫,又搬出了当年奉系战争时期,王玉魁为张作霖立下的汗马功劳,这一夸,勾起了王玉魁想要再干一番事业的欲望。于是,牙一咬,答应了。
几天后,正当王玉魁满心欢喜地准备就任奉天城防司令的时候,朱筱凤递给了王玉魁一张报纸,上面不仅写着张景惠当日本人的走狗,出卖国家,还残杀革命人士的新闻。
“你的意思是说,张景惠故意让我出山,是为了好利用我为日本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对,他这一招叫‘奉人治奉’。”哼,朱筱凤在心底冷笑,这张景惠刚刚为张作霖厚葬,转眼间就当起了日本人的走狗。“如果你不想被国人唾骂汉奸,最好拒绝就任这个司令。”
“这……”王玉魁犹豫了,好不容易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他实在是不愿放弃,可当年就是没有听她的劝,让自己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了。
“能做这件事的人多了,凭什么就找你一个隐居那么多年的人,而且这些年,你都不过问政事,他们是在找替罪羊呢。”见王玉魁犹豫,朱筱凤一字一句地说出事实,让他听清楚,想明白。那会儿她跟着蔡松坡的时候,知道不少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所以张景惠一出现,她一联想到张作霖的死,很快就识破了日本人让张景惠利用王玉魁“奉人治奉”的阴谋。
“是啊,大哥,嫂子说得对,您可别在这个时候犯糊涂。”耿副官一听张景惠来家里,也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回到铁岭老家,王玉魁就卸下了师长的身份,让耿副官称自己为大哥。
“那好,我明天就去回绝张景惠。”王玉魁咬牙,做了决定。本来他过着这种隐居的生活也自在,何必再去趟这趟浑水。
两人看王玉魁听劝,心中的石头也落了下来,可惜,这心中的石头落下得太早,第二天,耿副官就得知王玉魁到了司令府并没有就职,反而一口回绝了张景惠,这一举动,惹怒了日本人,恼羞成怒的日本人当即就把他关进了大牢。
最令人扼腕的是,张景惠竟然派了十多个汉奸走狗,将王公馆团团围住,俨然将朱筱凤软禁起来,急得朱筱凤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还好耿副官利用了以前的一些人脉,好不容易,买通了几个贪财的走狗,让朱筱凤得以不被软禁,被软禁的这几天,日本人已经重新奉命了奉天司令的罗友杰。
这罗友杰何许人?朱筱凤不知道,可跟着王玉魁二十多年的耿副官是一清二楚。
其实这罗友杰对王玉魁是十分憎恨,原本应该第一个提拔他担任奉天司令,可张景惠偏偏要说顾及当年奉系战争中的情分,非让王玉魁担任,还好这王玉魁拒绝,还被关进大牢,如今,这王玉魁的命就掌握在自己手里,他想,如果能在大牢里把王玉魁杀掉,那他这个奉天司令的位置就稳稳当当了,可这得找理由,不能平白无故,要是弄死了,让日本人知道了,也不好交代,毕竟上头的命令是要利用王玉魁当年在军中的威望收服那些不愿意为皇军做事的人。
不知从哪儿得来消息,得知这王玉魁几年前就因为做鸦片生意被革职,这会就像抓住了别人的尾巴,罗友杰开始伺机报复。先是让手底下的几个人对他一阵毒打,接着逼他承认当年的鸦片生意贪污受贿,可王玉魁死活不认罪,这不认罪也倒在他的算计当中,这王玉魁当年就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当年也就因为他挪用公款,被他大公无私地告到上头,他也不会混到今天才当上司令。现在他可是有充分的理由大刑伺候。
在家的朱筱凤听到罗友杰给王玉魁加了个贪污受贿的罪名,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才发现手颤抖得厉害,水是凉的,手是凉的,滑入喉咙的水却压不下她心中莫名情绪,想发泄,却找不到出口,咕噜咕噜喝下水,她随意整理了一下头发,起身对耿副官说:“走,去会会那个罗友杰。”
“可是,嫂子,那罗友杰恐怕……哎……嫂子,等等我。”
站在罗府的门口,两人敲了敲门,管家问明了情况,就进去通报。半晌,罗府的管家才走了出来。
“王夫人,我们罗司令有请。”
朱筱凤和耿副官刚准备跨进罗家的门槛,管家拦住了耿副官。“我们司令只让王夫人进去,随从就不要跟来了。”
耿副官一听急了,这罗友杰什么人,就一个卑鄙小人,要是朱筱凤进去了,还不就是羊入虎口?“凭什么?”
“行了,耿副官,你在外面等我。”
朱筱凤跟着管家穿过了罗家大院,这罗府还真是奢华,大院里有一池清澈怡人的湖水,湖面坐落着亭台,岸上是杨柳依依,可惜,朱筱凤无暇欣赏这幽雅的景色,再跨进大厅就立着一排猛虎下山的屏风,绕过屏风,来到大堂,大堂中整齐地摆放着上好的红木桌椅,大堂的墙壁上挂着名家字画,地板上铺着深红色地毯……整个陈设就两个字——庸俗。
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她终于见到了罗友杰,这罗友杰骨瘦如柴,脸色蜡黄,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个不停,那套司令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宽大,坐下来就热情地招呼她,可那一双眼睛看得她不舒服,总往她身上瞧,她当然知道这个眼神代表什么,只是她故意装作没看见。
“来来来,王夫人,坐坐!”
朱筱凤顺势坐了下来。“罗司令,我今天来拜访你,想必你也知道我为何事而来。”
“王夫人说这话,客套了,我和王老大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早就听说王玉魁当年从天津带回了一个才色双全的美人,如今一见,果然让罗友杰眼前一亮,这女人已经三十岁了,可那白皙的皮肤上一点也看不出是三十多岁的女人,比起他那个原配,比这女人还小上几岁,可已经是老得惨不忍睹,这女人简直不像三十多岁的,倒像是二十岁左右的女人,看得罗友杰是心神不宁。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我们家玉魁什么时候能放出来?你给一个准信。”朱筱凤把随身带来的银票盒子推到罗友杰跟前。“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你为难,这是我代表我们家玉魁的一点点心意,你先收着,等玉魁出来了,我们夫妻俩再拿着厚礼亲自上门道谢。”
罗友杰一看盒子里的银票,眼珠子一转。“王夫人说的是什么话,这人不是我说放就放的。”
“你……”朱筱凤气结,这罗友杰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那你要什么条件才能放人?”
“你看,这上头又下了死命令……”罗友杰也不急,故意将银票推回给她。“只是,我和王老大又是多年交情,也不是没有迂回的地步,除非……”
“除非什么?”朱筱凤一急,身子就往前一倾,罗友杰见状一把拉住她的手。
朱筱凤忽然感到恶心,那手仿佛上了弹簧似的,一把将罗友杰的手推开。“罗司令,请你放尊重点。”打从一开始,她看到罗友杰色迷迷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打自己的主意,她想,这种男人,不是爱财就是好色,如果有钱,还怕打不通一条路?
被硬生生推开,罗友杰冷笑一声。“王夫人,我看得上你叫你一声夫人,说白了,你也只是王玉魁的四姨太,我听说这王玉魁一出事,其他三位太太可就各奔东西,你要是识时务就赶紧另谋生路,不过……”罗友杰抚着下巴,露出猥琐地笑。“既然你要救你的丈夫,你就想想看,是你丈夫的命重要,还是……”罗友杰意有所指地说,那眼神竟然肆无忌惮地盯着朱筱凤的胸口上来了。
就算是在云吉班,她也没受过这种气,朱筱凤“噌”地一下站起身,抱着带来的钱箱,准备走人。身后又传来罗友杰的声音。
“王夫人,你可想好了,说不定你这一回家,耽搁了时间,那王玉魁在牢里受不了大刑……死了,可就是你的罪过了?”那道卑鄙无耻的声音带着胁迫,逼得她无路可走。
朱筱凤转身,冷笑一声:“罗司令,听说你后天就要在府上大婚,那……请问,我要是跟了你,我算什么?”
罗友杰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时眯成一条缝。“哈哈哈……王夫人果然是爽快人。”罗友杰起身背着手,故作考虑的样子。“这样吧,你也别急了,我这大婚吧,也是娶了个七姨太,当天,你要是答应了我,你就算八姨太,你放心,答应你的我罗某人绝不食言。”
流氓、卑鄙、无耻、下流……她在心底狠狠地骂道,放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她压抑着怒火,强忍着打烂罗友杰那张虚伪的脸的举动……
正当耿副官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大门开了。
“嫂子,怎么样?”一看朱筱凤手上还抱着那个装银票的盒子,耿副官犯傻了:“这罗友杰爱财,是众所周知的,这会怎么……”
“别说了,回家!”
然而,朱筱凤走后,罗友杰就差遣几个手下的人过来,丢了一句话给手下:“找几个人把她的房子给烧了。”
“是!那人……”
“废话,人得留着。”他就不信,把她房子烧了,把她逼到绝境,她不回来找自己,罗友杰挂着阴森森的笑,等着佳人自动送上门。
当两人回到家,面对他们的竟是被烧毁的房屋,细小的火苗还在乱窜,旁边站着耿副官的妻儿,朱筱凤顿时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想哭,可是她知道周围有罗友杰的爪牙,正如当初一样,她欲哭无泪。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发疯似的冲进被大火烧得几近倒塌的房屋。
耿副官一看,急忙一把抓住朱筱凤:“嫂子,你干什么,这……这火还没灭呢!”
想要挣脱耿副官拉住自己的手,可怎么也挣不脱,她只有求道:“耿副官,我有东西在里边,你让我进去。”
“有什么比人命还重要?”耿副官皱起眉头,这家里无非就是那么点财物,值得她进去为了财物送死吗?“我不会让你进去的,要是大哥回来知道了,也不会让你冒这个险。”
“你让我进去!”她使出力气一把挣脱,就要往前冲,跑了不到半米,又被耿副官拽了回来。
“嫂子,那里面还有什么,值得你不要命的冲进去。”这一把将朱筱凤就回来,耿副官气得大声吼道,认识朱筱凤将近10年了,就算家里一无所有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见她这样近乎疯狂过。
“那就是我的命!”朱筱凤声嘶力竭地朝着耿副官喊道,这一吼,让耿副官怔住了,抓住她的手也松了,这刚一放手,朱筱凤就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废墟中。
耿副官不放心,跟着走了过去,只见朱筱凤毫不顾及形象地在地上搜寻,艰难地爬过倒塌的残垣,吃力地在废墟中翻找,不一会儿,她白皙的手上已经红肿,原本圆润平滑的指甲早已沁入泥土,渗出血珠,可她一点也不觉得疼。
耿副官看不过去,站在她身后问:“嫂子,你找什么,我帮你。”
朱筱凤似乎没有听见耿副官的声音,一个劲地还在翻找。终于,她在一堆有些潮湿的木堆里找到了一个被灰尘覆盖的盒子,大抵是下过雨的缘故,才没让这个盒子跟着房屋被大火烧毁,她看到盒子,急忙打开,看到里边的东西完好无缺,才把盒子护在胸口。耿副官看已经找到东西,过去将她扶了起来,起身的时候,她看到了丢弃在脚边的一把枪,她顺势捡了起来,悄悄藏在盒子里。
如果说蔡松坡的死给她的打击还只限于情感的伤痛的话,那么这次,再次因为战争的混乱而将要失去她所深爱的人,几乎使她彻底崩溃。她找出手枪,决心报仇雪恨,救出王玉魁,一道计划在她心中浮现。
这天,罗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一大早府上已经张灯结彩,管家吆喝着迎接宾客,接收宾客送来的贺礼。
新娘子在媒婆和一群人的搀扶下,走进大厅,两人刚刚要拜天地,忽然,管家冲了进来。
“司令,司令。”
“什么事?”罗友杰不耐烦了。
“王太太来了……”管家小声说。
“哦?”罗友杰眉头一耸,顿时喜上眉梢,眼睛一亮。“快,让她进来。”
监狱里,王玉魁被打得遍体鳞伤,躺在监狱的角落里呻吟,他没料到张作霖说翻脸就翻脸,竟然将自己往绝路上逼,这两天,对他严刑拷打,好几次他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没想到他一时兴起的念头竟然为他招来杀身之祸,甚至还让他的死对头罗友杰当上了奉天城的司令,真是造化弄人。正想着,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王玉魁努力睁开被打得肿大的眼睛,那些拿着各种严刑拷打的工具的人宛若地狱里来的人,王玉魁的内心恐惧急剧上升,一想到又要遭受如此重刑,不免哆嗦起来,喀拉一声,牢房大门被打开了,一个绝望的想法在王玉魁脑海中迅速清晰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一会儿,一道倩丽的身影走进罗府大厅,乌黑的青丝被她用一个绿色的簪子随意盘在脑后,一条桃红色的旗袍让她显得愈发有一股魅力,罗友杰见状,那双毫不掩饰的眼睛似乎要将她看穿似的,罗友杰看着自动送上门的女人,那个高兴啊,很快,这个女人就该是他的了。
“怎么样,我就说你还会来找我的。”罗友杰一副计将得逞的样子,他早就挖好了坑,等着她来了。
“是,我来了……”她定定地盯着罗友杰,一步步走近。
众人见状,不明白了,今天罗司令大婚,新娘子还在一旁,怎么这会儿又多出一个女人来。
罗友杰见状,哈哈一笑,手一挥。“今天我罗某人有幸娶两个老婆。”
一旁的新娘子一听,不乐意了,掀开头帕。“这是怎么回事……啊!”话没说完,声调就变了,只见朱筱凤不知何时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罗友杰。
“啊!杀人啦!”
朱筱凤还没开口,众人就扯开了嗓子怪叫起来,宾客们散的散,跑的跑,罗府上下一时间是鸡飞狗跳。
罗友杰没想到一个养尊处优的女人,竟然敢拿起枪对着自己,随即看她那手枪颤颤巍巍的样子,他方才的惊吓才渐渐散去。“我说,你会开枪吗?”
“放人!”她吼道,脚步跟着一步步逼近。
罗友杰见状,心想要是真把她惹急了,狗急跳墙,把事情闹大让他得不偿失就亏大了,劝说道:“你别激动,先把枪放下……”
“放人!”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罗友杰叫道。
“好好好!”罗友杰赶紧招来管家。“把那个、那个王玉魁给我带来。”
管家一听。“司令,你说谁?把谁带来?”
“王玉魁!”罗友杰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
“这……”管家面露难色,接下来的话,令朱筱凤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王玉魁今天早上就在大牢死了,这不赶上你大喜,副官没敢上报情况吗?”
“什么?死了?”罗友杰一听,心想,这人一死,不仅没人跟他抢司令的位置,这美人也可以一并接收了,故意问管家:“怎么死的?”
“自尽!”听到这两个字,罗友杰就像听到天籁之音。“王太太,你听到了,王玉魁在牢中承认贿赂才自杀的,可别说我没放人。”
轰的一下,朱筱凤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懵了,自尽了?那张原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孔,她顿时痛苦、扭曲,然后化为疯狂,瞬时,她手一抬,将枪口对准罗友杰,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