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枪伤?(2)

作者:许开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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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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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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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498字

这当儿,舒伯杨已打完电话,回身上路时发现了他,急忙朝他走来。见了面,两人也顾不上客套,舒伯杨压低声音说:“出大事了。”


“什么事?”黎江北被舒伯杨的神态吓了一大跳。


“真是一伙酒囊饭袋!”舒伯杨恨恨道。


“到底什么事,快说!”


“张朝阳跳车逃走,警察开了枪。”


“什么?”黎江北脑子里嗡的一声,震惊地盯住舒伯杨:“秘书长,不会吧?”


“我也不相信是真的,可……”舒伯杨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没出……什么意外吧?”黎江北努力镇定住自己,问话的声音已不像是他自己的。“情况还不太明朗,江北,这消息就我一个人知道,先替我保密。还有,尽快想办法做工作,让学生离开。”说完,舒伯杨丢下他,朝周正群那边走去。


舒伯杨乱了方寸,他不能不乱。这事要让在场的同学知道,那还了得!


黎江北倒吸几口冷气,警察,开枪,逃跑,太可怕了!五月的阳光下,他的脸色一片苍白,眼前模糊得看不到光亮,心里更是一片漆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黎江北心里不停地响着同一个声音,这声音聚集到一起,几乎要将他炸裂。


良久,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暗暗警告自己:黎江北,你一定要清醒,一定要顾全大局!


这天的学生最终是让陆玉劝退的,在场的人都低估了陆玉的能力,就连黎江北和舒伯杨也没想到,一个文静柔弱的女生身上,会有那么大力量。陆玉先是跟学生会几名干部激烈争论,要求他们停止过激行动,把人带走。有人不服,质问陆玉凭什么?陆玉温和地说:“我们的目的只是想引起高层重视,眼下高层已经了解到长江大学的情况,不能再得寸进尺。”


“问题还没解决呢。”说话的男生一定是觉得还没尽兴,还想坚持下去。陆玉道:“你如果觉得能在公路上解决问题,你就继续坐下去。”后来,学生会几位干部商量了一阵儿,决定按陆玉说的办。


在长江大学,陆玉虽不是学生会的中坚,但她的影响力还有魅力,却无人能比,这是黎江北事后才慢慢了解到的。陆玉是长江大学学生会社会实践部部长,她的魅力并非来自于此,而是她骄人的学习成绩,还有她倡导的勤工俭学中心。如今的大学校园,勤学苦读早已是一个过气得让人喷饭的词,“三三”制现象已成为普遍事实。三分之一的同学认真学习,为的是将来考研。三分之一在上网、谈恋爱,甚至同居。三分之一奔走在社会上,学校只是他们的临时居所。长江大学这样的末流大学,第一个三分之一几乎不存在,踏进这所大学的,从来就没抱过考研的志向。


陆玉却鹤立鸡群,成了另类,她先是被同学们嘲笑、挖苦,后来她连续在大学生竞赛中获奖,竞赛成绩甚至超过江大等名校的学生,同学们才对她刮目相看。紧跟着,她倡导和发起成立勤工俭学中心,有组织有计划地跟校外企业、文化公司等签订合同,救助了上百名特困生,闯出了一条大学生自救与救人的路子,陆玉的名字才在长江大学响起来。


当然,事后黎江北也了解到,同学们之所以听她的,还有一层原因,就是陆玉跟学生会主席张朝阳的特殊关系。


陆玉跟学生会几位干部分头劝说同学离开现场时,黎江北的目光一直警惕地注视着那边,生怕这节骨眼上再发生什么。谁知,事情还真就发生了。


当时一大半学生已离开公路,分散在公路两侧的空地里,鲜红的条幅也被收起,路上滞留的,除了一些平日爱凑热闹爱瞎起哄的学生外,还有预科班的八十多名同学。预科班情况又不一样,这个班最初是商学院招进的,后来因种种缘由,商学院将预科班划到了长江大学名下。两年来,预科班的遭遇比长江大学其他学生的遭遇还要不公,他们的情绪也就最为激动。


黎江北正在想,怎么才能让预科班的同学也离开?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叫他,回过头一看,竟是盛安仍。


黎江北赶忙迎上去,握住盛安仍的手:“首长好。”


盛安仍松开紧皱着的眉头,客气道:“老早就看见你了,没顾上跟你打招呼,怎么,刚才那位女同学你认识?”


“女同学?”黎江北又是一惊,盛安仍怎么会注意到他跟陆玉?


“那位女同学挺能干的嘛,我看是她把同学们动员走的。”盛安仍饶有兴趣地说着,投在黎江北脸上的目光也别有一种意味。黎江北越发拘谨,不知该怎么回答。盛安仍转过目光,跟身边的周正群说:“江北委员可从来没有这么拘谨过,看来,今天的事,江北委员也感到棘手了?”


盛安仍这番话,听似随和,里面却有分量。周正群紧忙道:“是我们没把工作做好,我向首长检讨。”


“检讨?周副省长,我可不敢批评你。这次下来,能不能把调研任务完成,还要靠省委、省政府的支持,哪能刚见面就让你作检讨?这样吧,你跟其他同志先走,我和江北委员一起走。”


“这……”周正群面露难色,本来调研组一行都要上车了,就因为黎江北傻站在公路中央,吸引了盛安仍的目光,盛安仍这才走过来,跟黎江北打招呼。


周正群不住地冲黎江北使眼色,希望他能找个托词赶快离开,黎江北一紧张,刚好给理解反了,满是自责地向盛安仍检讨:“同学们行动过激,我们做师长的有责任,我正在想办法让他们离开。”


盛安仍一听他也用这种口气,心中闪过一丝不快,不过脸上没流露出来。他用比刚才更加温和的口气说:“今天这堂课,上得好,上得生动。走,带我去见见那位女生。”


黎江北并不知道,从被围堵住的那一刻,盛安仍就用沉默来回答一切,负责接机的冯培明跟他检讨了一大堆,紧跟着周正群又向他检讨,他对这些检讨,一点也不感兴趣。黎江北跟陆玉交谈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这边,刚才那番话,是他的肺腑之言。刚踏上江北的土地,就能碰上这一幕,对他这个调研组组长来说,真是一件幸事。


盛安仍也不管黎江北愿不愿意,丢下众人,先朝陆玉那边去了。冯培明想跟去,一看调研组其他人都站着没动,便也收住了脚步。黎江北还在犹豫,周正群恨恨地瞪他一眼:“还愣着做什么,首长就交给你了。”说完,周正群招呼其他成员往车前去,冯培明很不甘心地站了会儿,最后还是跟周正群一块上了车。


这边,盛安仍已跟陆玉攀谈起来。黎江北紧走几步赶过去,向陆玉介绍道:“这位是北京来的首长。”


“我叫盛安仍,是上级派来进行高校调研工作的,40年前,我也跟你一样,是北京大学学生会的一个干部。”


陆玉的脸由白变红,再由红变白,她不安地望着黎江北和盛安仍,吓得不敢讲话。


“首长找你了解情况呢。”黎江北给陆玉使眼色。


“不,今天不谈工作,我有一件请求,这位同学,交通阻断了已有两个小时,再不能恢复正常,我盛安仍就成了罪人。请你想办法让同学们回去,有问题我们明天谈,好不好?”


这工夫,预科班的同学已朝这边涌来,有人冲陆玉喊:“让我们跟首长对话。”陆玉脸色越发紧张,刚才的从容早已飞到九霄云外,红赤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要紧张,拿出你的办法来,让他们先冷静,冷静总比冲动强。”盛安仍鼓励道。


陆玉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扭头冲同学们喊:“大家先冷静,首长已经答应,一定会解决我们的问题。现在听我指挥,大家迅速离开公路,再不能阻断交通了。”


有同学止住了步子,有同学不甘心,还往前挤,陆玉再次拔高声音:“我们是大学生,不是无组织无纪律者。今天到此结束,请同学们迅速离开。”


这个时候,黎江北不能不站出来说话了,他敞开嗓子,学陆玉那样,大声道:“同学们,我是江北大学教授黎江北,中央派调研组到江北,就是解决问题来的,但大家要守纪律,不能瞎起哄。请同学们按陆玉同学说的办,尽快离开公路。”


同学中有认识黎江北的,也有不认识但听过黎江北大名的,一听黎教授发了话,过激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也就在此时,长江大学校长吴潇潇风尘仆仆赶来了。往这边赶的途中,吴潇潇已经知道自己闯了祸,可惜这一天她为别的事去了春江市,她是接到电话后从春江市直接赶过来的。吴潇潇没敢耽搁,立即向学生们讲了三点:第一,全体同学马上离开公路,安全返回学校。第二,不听劝阻者按违纪处理,后果自负。第三,五分钟后仍不离开公路者,交公安部门处理。


这三条一讲,同学们知道再也不能赖在公路上了,心头再有不满,对校长,同学们还是很尊重的。不大工夫,滞留在公路上的二百多名同学在陆玉和几位学生会干部的指挥下,有序地离开了公路。


风波总算平息。


吴潇潇处理事件的干练和果断,给黎江北和盛安仍留下了深刻印象。


当天晚上,黎江北赶到省军区第一医院,张朝阳住在这里。


情况比黎江北预想的还要糟,张朝阳胸部中了枪。据医生讲,警察开出的那一枪从张朝阳后背打进,擦着心脏而过,如果再打正2毫米,张朝阳就不用抢救了。尽管如此,情况仍很危险。下午2点送进医院,到现在7个小时过去了,人还没醒。


“伤者失血过多,倒地时头部正好磕在石块上,有轻微的脑震荡。”负责抢救的主治医生说。


“不会有生命危险吧?”黎江北担心地问。


“暂时还说不准,就看今天晚上能不能挺过去。”医生撂下话走了,黎江北怔怔地站在医生办公室里,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几分钟后,一行人围着舒伯杨,来到医生办公室。黎江北看见,舒伯杨身边除了政协两名同志外,还有省市公安部门的同志。舒伯杨将黎江北介绍给负责现场的省公安厅张处长,张处长客气道:“请黎委员监督我们的工作。”


这话是那么刺耳,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黎江北没跟张处长握手,他心里急着了解张朝阳的情况,一听警察们还在高谈阔论,一把拉过舒伯杨就往门外走。


到了楼道内,黎江北忽然就发了脾气:“到底怎么回事,你得跟我说清楚!”


舒伯杨抽回自己的胳膊,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道:“江北,这儿不许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


“我比你还急,可激动顶什么用?”舒伯杨也来了火。从高速公路回来,他就一直坚守在医院,这几个小时,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江北,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商量。”舒伯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语气诚恳地说。


“什么事,说吧。”黎江北也觉得急不顶用,眼下第一任务是救人。


“张朝阳的父亲你认识吧?”


“认识,他叫张兴旺。”


“你看,能不能把他请来?”


“你是说……”黎江北不安地看着舒伯杨,按说,发生这样的意外,第一个就该告诉家长,可张兴旺情况特殊,把他请来,会不会……


“我也吃不准,所以跟你商量。”舒伯杨困惑中带着急躁,这事儿他想了一下午,一直拿不定主意,见黎江北犹豫,他心里更没底了。


“先别惊动他吧,他一到,我怕医院就得乱。”


“万一……”


“什么也别说了,快救人,这个同学不能有万一,伯杨,这事儿非同小可!”


舒伯杨哪能不清楚,可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瞒父母?算了,还是想着怎么救人吧。舒伯杨强按下别的念头,急匆匆朝急救室走去。


黎江北孤独地站在楼道里,这个晚上,黎江北像是比平时多出几分镇静,相比舒伯杨,他似乎更为沉着,更为冷静。后来想,那不是冷静,也不是沉着,而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