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玠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5:18
|本章字节:6834字
书画界中谈到水墨便能立刻让人马上联想到冯家,冯家世代书画天赋传承,当时当家的冯氏夫妻二人冯征值和元宁曾在几年前以一副夫妻协作的水墨山水,真正坐稳了水墨界的最高地位,得到所有书画界人士的敬佩和尊重。
而他们的女儿冯卿在17岁的时候,在一场书画界几个知名画家在冯家做客的画宴上,仅凭茶水谈笑之间随意作了一幅号称水墨中能够突破最高精神领域的墨兰,技惊四座,从此水墨冯家的名号无人能撼。
冯卿是真正的名门才女,其本身就如同她所作的兰花,清丽脱俗、清高淡漠。
22岁的时候,冯卿独自一人去日本求学,有一天从打工的地方出来之后,她在转角的地方发现了一间很小的铺子,门边靠着一幅水墨,她轻轻拿起这副水墨,定睛看的时候怔住了。
22年,她从出生就耳濡目染水墨,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一幅水墨过。
整幅水墨已经将她一直潜心拜学的禅学的理念化为极致,构成了其空灵流动的意境。
“摩诘写色清微”轻轻的几个字滚出唇畔。
耳后响起了一句轻笑的声音,“已望陶谢之藩矣。”
冯卿回头看去,就入了一双墨目,从此此生,再也没办法走出。
陈世方那个时候才刚刚过二十五岁,眉目俊朗、虽然家境贫寒但是凭着一身过人的本事,从国内来到日本,一边用微薄的积蓄做生意、一边以卖自己画的水墨为生。
冯卿每天下课之后就会准时带着画板和自己早上做好的便当去他租凭卖画的那家店里,两个人从日落一直坐到傍晚,很少说话,各自作着画、有问题的时候再轻声讨论几句。
冯卿作的画全部都放在店里由他寄售,也不问他拿回一分一毫,陈世方也是奇怪,见她不收也并不催了,只淡笑着由着她去。
那天晚上来了一对日本的老夫妇,陈世方陪着他们绕了店一圈,老夫妇对着所有的画都是点头但也没有提出要买下的意思,老太太走到边角的时候,拿起一副摆在桌上的画,问这幅卖不卖。
这幅就是当初冯卿第一次到店里的时候,陈世方已经作好的那副墨兰。
“不好意思,这幅不卖。”陈世方上前微笑道,“是我作了今后送给我妻子的。”
后来冯卿过节回国一次,可在s市待了没一阵,心里就一阵挠一般地思念,没几天就又飞回了日本。
陈世方眉眼温柔、玉树临风地等在机场,接她的时候神采飞扬,冯卿跟在他身后,一向冷淡的脸庞上满满是温柔和眷恋。
到了店里他帮她整顿好行李,拿了手边那幅一向拒不卖出的墨兰给她。
冯卿心中一动,嘴上冷淡地道,“什么时候我变成你女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笑得温和,牵过她的手,头抵着她的额头,“现在你不就知道了么?”
那日夜色静好,小小的卖画店里,她手中拿着定情的墨兰,心甜如蜜。
没有如果这两个字该多好。
冯征值和元宁从小对冯卿的能力与思想一直是处于全然信任和自豪的状态,冯卿要嫁给陈世方,夫妻二人对于其背景一直有微词、死咬着不同意,但冯卿一向固执,也不求任何名分就长居在了东京,搬进了陈世方租的小房子。
“小卿,你不后悔?”晚上陈世方关了店门,忽然转过身抱住冯卿,“你跟着我,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
“那又怎样。”冯卿扬了扬下巴,淡笑道,“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纵使你身无分文,衣衫褴褛,只要你爱我一人,一生尽欢。
陈世方终不是甘居在小小画店里的人。
没过一年他就打下了第一桶金,同一时刻冯卿在医院里拿到了无法生育的检查报告。
那个晚上,陈世方在窗边抽了一晚上的烟,冯卿一夜未眠,第二天,冯卿独自一人搬到了侧卧,将陈世方当年的那副水墨从墙上揭下锁进了自己的柜子,执意将陈世方关在自己的世界外,固执地独自保存当年的那份写意和情怀。
随着陈世方不断扩大的家业和冯卿不愿意随着陈世方到处奔波做生意执意留在日本的聚少离多,陈世方的手中已经从笔墨换成了支票。每次陈世方回到东京的住宅,总是站在门外默默看着冯卿作画看一下午,晚上在餐桌上两个人沉默地吃饭,第二天早上便返回s市不多作逗留。
陈世方后来在s市创立总公司的时候,在社会名流齐聚的庆功宴上见到了沈岑。
沈家主业餐饮业,也是s市的名流豪门之一,s市当时流传着一句佳话——曾有玲玉、今有沈岑。
陈世方没有想到的是,像沈岑那样温婉的女人,对他的爱可以执着到这种地步。
沈岑骗他上了床,初夜听他喊着冯卿的名字流着泪怀上了他的孩子。
冯卿两个月后飞回了s市。
沈岑站在他们谈判的办公室之外,清清楚楚地将他们的全部谈话都一字不漏的听下。
“世方,我们的一生尽欢,你可不可以让我假装能够不食言,不要再去打破它?”骄傲如冯卿,面对自责不堪的陈世方时,语气中也带上了哀求与颤抖。
“对不起。”千言万语,陈世方赤红着眼,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也许连陈世方也没有想到,同样是心高气傲的天之娇女的沈岑,竟然会同意成为了他的没有任何名分的女人,这让一向自诩骄傲的沈家颜面全失、她从此众叛亲离。
沈岑曾经将自己的父母、整个家族,视为自己的骄傲和信仰。
而如今这份信仰变成了陈世方。为了这个人,将有关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统统抹去,只留这片空白给他。
陈世方这一生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但是对于冯卿,他只有深深的愧疚和无颜以对。
他这一生,已经伤害了两个女人,他将穷尽今后,都没法还清。
小卿,至始至终,我只爱你。
沈岑在s市的家里安心地不问世事地相夫教子,陈渊衫长到10岁的时候,冯卿来过一次这座静谧的大宅。
四月的午后,冯卿一身素裙,缓步穿过长廊走进大厅。
沈岑从她走进来的一刻就知道了她是谁,她放下手中的水壶,看着冯卿一步步走近。
十年方才第一次正面相对、无处可逃。
“沈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今天来见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有些事情,我觉得你不应该被隐瞒。”冯卿看着她,缓缓开口。
“你的母亲因为长年抑郁寡欢的病疾前日病逝,而你的父亲因为一直隐瞒长年的亏损、当日晚上被人检举有5亿的漏洞,现在已经被正式立案检察,而他能翻案的几率经业内最好的律师确认,为零。”
旁边的管家王叔在看到冯卿走进来的一刻就已经高度警觉地站在离他们不远处,以防发生什么,在听到冯卿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想上前阻止她,但是被沈岑放在背后的手制止了。
沈岑在听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双腿一软,直直向后倒去。
而这个时候,一双手臂扶住了她,她抬头看着半蹲在她面前的冯卿,这个曾经也风华绝代过的女人,此时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双目之间是缠绕不清的幽离。
十年前,她用舍弃将她培养成如此夺目的女子的整个沈家的代价,得来陈世方一双人的相伴。
十年后,她在这个对她来说是无法颠覆的阴影和名义上的输家的女人面前,承受她人生的最痛彻心扉。
“沈岑,你教会我不要因为迟疑带来的自卑和自尊上的输赢而错过自己的珍视,你用一切来换与此一人的一生尽欢。”冯卿扶着她的臂膀的手收紧,“你一定要告诉你的孩子,也不要因为沉默导致的懦弱最终失去所有的一切。如果你曾试图去争取过你的家人,一切还会不会走到如此地步。”
如果曾去争取,是否可以亲爱两全。
第二天,沈岑去了母亲的坟墓祭拜,当日下午,她来到关押父亲的监狱,在一间狭小的牢狱里,看到苍老得让人心惊的十年未见的父亲。
五年后,沈岑因为心中幽疾而导致身体状况迅速衰弱,为了再给陈家添一女,在高龄产下陈希珊之后病逝。
那个时候,15岁的陈渊衫跪在母亲的坟墓前一夜,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从此他肩上,负担着整个陈家、沈家。
千里岐路,遍体鳞伤都要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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