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于隐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38
|本章字节:11872字
到了晚膳时分,徐澄又来到了锦绣院,用过膳后,他再次把下人全都支了出去。
李妍挨着他坐下了,她看得出他对此事十分慎重,柔声问道:“是否有点眉目了?”
徐澄摇头,“焦阳城距京城甚远,我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去找恩师韦济大人了,让他秘密派人查探汪家。耗费了整整一下午,我从那些来自焦阳城的一些士卒们嘴里打探出了一点消息,都说汪家虽是一方富贾,但与官场上的人从不来往,倒是与一些德高望重的有才学之人交往甚密。还是夫人机警,令我由汪姓想到罔姓,若真是前朝的后代想光复罔朝,此事真的非同小可。”
李妍惭愧地笑了笑,“就怕我猜错了,让老爷枉费苦心了。”
徐澄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夫人的猜测很有道理,即便猜错了也无妨。对了,夫人得知我并非喜欢此女,是否已经释怀了,而且还欢喜得不得了?”
李妍打掉了他的手,红着脸撅嘴道:“我自始至终都很欢喜,哪里还需要释怀了。”
“你还真是嘴硬,不过我喜欢。”徐澄一下将她揽在了怀里,两人相依相偎。
李妍还真有些不适应与他这般老夫老妻地姿势,在他怀里扭了扭,说:“汪莹莹到底是甚么样的女子,我倒想见她一眼,老爷嘴上虽说不喜欢,谁知道是不是真心话。”
徐澄在她鼻子上刮了刮,笑道:“调皮!你想见她也行,正好与我演一场戏如何?”
“演戏?好啊!”李妍来精神了,“我一定演得出神入化,不让老爷失望。”
徐澄不禁大笑,“没瞧出来,夫人还爱演戏?”
李妍拽着他的袖子直摇晃,“快说嘛,到底演甚么戏?”
徐澄对着她耳边说了一阵,然后问道:“怎么样,不知夫人可有为难之处?”
“老爷放心,这点小事绝不在话下!”李妍一下站了起来,朝外面招呼着,“绮儿、晴儿,快进来,给我备衣裳,我要出门。”
绮儿和晴儿赶紧跑了进来,绮儿有些慌张地说:“夫人,此时已天黑,你……你要去哪?”她以为李妍与徐澄闹气了,只是想出去走走。
“我要去会一会那位妖精,看老爷到底中了她甚么邪,竟然为了她不停地数落我。晴儿,快去叫林管事派马车!”李妍已经开始演上戏了,把绮儿和晴儿唬得一愣一愣的。
晴儿飞快地跑了出去,绮儿找斗篷时手都是抖的,根本不敢看老爷一眼,以前他们夫妻俩刚才闹别扭了,此时都在气头上呢。
徐澄故意绷着一张脸,其实心里却十分开怀,见李妍这般风风火火的模样,他瞧着甚是有趣。
李妍带着绮儿和晴儿出发了,另外还带着齐管事和几位家丁。坐在马车上时李妍也是一副又气又委屈地模样,绮儿与晴儿都信以为真,陪着她一起掉眼泪,个个心里都窜着火。李妍在心里庆幸崔嬷嬷此时已回家了,否则她也会以为此事是真的,不知要陪着流多少泪。
到了那座宅院时,齐管事把院门一开,李妍便气势汹汹地往里面大步走,绮儿和晴儿跟在后面小跑着。来到拱门前,李妍对着两位守卫劈头盖脸地骂道:“混账东西,还不快给我开门!”
两位守卫一阵愕然,但丝毫不敢动弹,没有宰相的命令,他们是不能开门的。
在这里面的汪莹莹已经打扮得十分优雅得体,正在等着徐澄来听曲呢,没想到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她一听便明白了,一定是白日来过的女人心里不平,这会子来找她麻烦了,她倒是很乐意奉陪,便起身出了卧房。
李妍嚷了三次,两位守卫都不给开门,李妍为了把戏做足,硬是抬起胳膊给了他们俩一人一掌,打得两位守卫涨红了脸,但仍纹丝不动。这时晴儿看不过去了,冲上去咬其中一位守卫的手。
李妍就站在那儿看着晴儿咬,绮儿也没有上前去拦着,她见守卫并没有推开晴儿,她也学着晴儿去咬另一位守卫。
几位家丁也跟着上去撞门,齐管事被眼前的情景惊得有些发懵,转而他清醒了过来,赶紧跑到府外骑上马,准备将老爷给找来,他怕夫人在这儿惹出大事。
两位守卫疼得直咬牙,但又不敢打夫人的丫头,实在疼痛难忍便用力抽出了手。晴儿和晴儿见他们俩完全不敢还手,便更加厉害了,对着他们俩一阵捶打,嘴里还一直嚷着,“快开门!快开门!”
几位家丁一脚脚地踹门,估摸着再踹几十下,门就要散架了。
在里面的汪莹莹先是极认真地听,见外面的人实在不像是做作,便一阵咯咯地笑了起来,对小领头说:“你再不让外面的守卫开门,你们家的夫人怕是要被逼疯了,她不就是想见一见我么?看来你们家老爷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生怕她惹怒了我,其实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不就是吵架么,谁不会呀!”
小领头见汪莹莹说得太嚣张,而外面的夫人甚是可怜,硬是被两位侍卫拦在了外面,而且两位丫头又哭又闹又打又咬的。他想起老爷今日询问了夫人来之时的情况,但并未说夫人来了一定不能进来。何况有他们几个人在,汪莹莹是伤不了夫人的。
小领头对外面的守卫嚷了一声,“让夫人进来!”
其实门已经踹得差不多了,再添几脚便可以进来了,但是听里面的人说让夫人进去,家丁们还是停下了。
两位守卫是小领头的属下,听小领头发话了,他们便抬起鲜血淋淋的手开门。要不是看在这些丫头和家丁是夫人带来,他们俩轻而易举就能将这些下人给治趴下了。
李妍见两位守卫的手背血肉模样,真的有些于心不忍,但没办法,只有这样才能把戏做足嘛。
李妍一进来便瞧见汪莹莹正迎着她呢,见了她的容貌与气韵,李妍不得不折服,难怪此女如此大胆,连宰相都敢挑衅,确实是有自信的资本。
李妍走上前去,恶狠狠地瞪着她,说:“别以为你长着一张妖精般的脸就得意忘形,宰相府里有位纪姨娘长得丝毫不比你差,老爷照样不去她的房!绮儿、晴儿,快上去撕破她的脸!”
晴儿一话不说便冲上去伸着两只爪子往汪莹莹脸上挠,绮儿还有些矜持,但见夫人都下令了,她也冲了上去,正要抓汪莹莹的头发时,汪莹莹头一甩,身子一旋转,然后腾空两腿一踢,便将绮儿和晴儿踢到了两丈开外去。
小领头立马带着士卒将汪莹莹围住,家丁们也从院子里找着了锹和粗棍,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式。汪莹莹冷笑道:“是她们自不量力,这可不怪我。”
李妍赶紧去扶绮儿和晴儿,见她们疼得爬不起来,她心里十分愧疚。晴儿哭着道:“夫人,这个妖精有妖法,要是不将她治了,将来可是要祸害老爷和夫人的!”晴儿没见过哪个女人这么厉害,便认为汪莹莹是施了妖法。
李妍将绮儿和晴儿先后扶了起来,再来到汪莹莹面前,摆着正室夫人的姿态,高昂着头说:“你既然这么想做宰相的女人,那也行,明日就要过小年祭灶王爷了,你总不能一人呆在这里罢?没名没份的对你也不好,将来若是生了一儿半女的也会被人骂做是野孩子,还不如跟着我回府,好吃好喝的待着你,尽享荣华富贵,还能日日见着老爷,岂不甚好?”
汪莹莹才不想去宰相府呢,人多眼杂妨碍她办事,何况她知道李妍的用意就是想让她先进府,再伙同那些妾们慢慢谋害她。后宅里的女人们啊,她觉得都逃不脱那些小伎俩,因为她爹就有妻有妾,她早已司空见惯了。
她扬着骄傲的面孔,回话道:“我会有进府的那一日,但绝不是今日,而是待老爷将府里的妻妾们一个个都处置了,再用八抬大轿抬我进府,而且还得老爷亲自来迎,且要锣鼓宣天、鞭炮齐鸣,让整个邺朝都知道宰相娶的是我汪莹莹才行。”
李妍还未说话,晴儿便跑了过来,“呸!你一个妖精还想老爷娶你过门,简直是痴心妄想!夫人,你快让他们把这个妖精抓起来,将她活活打死!”
李妍眉头一挑,“哦?这倒是个好主意。”
她看着小领头和两位守卫,还有两位士卒,“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他们几个确实不敢动手,老爷让他们在这里看着这个汪莹莹,可没说允许他们打死她呀。
李妍再看着家丁们,发号施令,“快上!不要留活口!”
家丁们抡起手里的家伙就要上,汪莹莹摆开手势正要动武,却听得一声“住手!”
大家齐看向拱门,徐澄带着齐管事进来了。
李妍故作气恼地样子,对着齐管事嚷道:“我让你跟来是信任你,你怎么干通风报信的事,竟然把老爷给找来了?”
齐管事下意识往后避了避。
徐澄对着李妍吼道:“住口!你休得胡闹!还不赶紧回府!”
李妍两行眼泪夺眶而出,说不出来话来。晴儿一下跪在了徐澄面前,哭着求道:“老爷,你莫怪夫人,那个女人有妖术,刚才一下将我和绮儿踢得几丈远去,若不处死她将来后患无穷!”
绮儿也爬了过来,“老爷,你不要怪夫人,当真是那个女人出言不逊,惹怒了夫人,夫人才让家丁们动手的。”
徐澄阴着脸,沉声道:“今日是怎么回事,连你们这些做丫头的都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给我滚!”
绮儿和晴儿平时最怕的就是老爷这般神情,她们吓得赶紧爬起来往拱门外跑,好似再不跑的话,老爷很有可能抽剑砍她们脑袋似的。
徐澄又看向李妍,走过去逼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你身为夫人,带着丫头和家丁们来撒泼,你不觉得有损你的颜面么?这事要是传出来岂不是让天下贻笑大方?还不快回府去!”
徐澄最后一句话声量突然加重,李妍还真被惊得身子一颤,然后退了几步,又气恼又委屈地出去了。
待拱门再次关上,李妍吁了口气,浑身轻松了下来,闲庭信步地往前走着。
绮儿和晴儿还沉浸在被徐澄训斥的震慑中,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家丁们也都纷纷扔掉了手里的家伙,跟在后面。
直到上了马车,绮儿和晴儿才缓过劲来,终于止住了哭。绮儿见李妍气定神闲,有些琢磨不透,哽咽地问:“夫人,老爷刚才对你说那么重的话,你心里不难过么?”
李妍拉着绮儿和晴儿的手,安抚道:“今日让你们跟着我遭罪了,即便我再难过又有何用,男人都是那样,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为了挽回老爷的心,我不但不能因此生气,还得如往日一般待老爷尽心尽意,如此他才不忍心冷落我。倘若我跟他闹个没完,犯了七出之条,他真的给我一纸休书再将那个妖精娶进门来,那我这一辈子都得以泪洗面了。”
绮儿和晴儿听得有些呆,然后懵懵懂懂地点头。
徐澄见李妍走了,便走到汪莹莹的面前,执她之手,一直将她牵到卧房中,与她并排坐在榻上,然后有些愧意地说:“她刚才撒泼无状,没惊着你罢?”
汪莹莹心里一阵得意,明面上却端着姿态,落落大方地说:“夫人如此按捺不住,我倒很能理解。一般的女子,但凡遇到这种事都没法冷静下来。左右不过几句喊打喊杀的,何以能惊着我?就凭那几个家丁想将我活活打死,你家夫人也太小瞧我了。只是……没想到你对你家夫人还挺厉害的,我就喜欢你这种一句话便能把女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男人。”
徐澄提起桌上的酒壶,往杯子里倒满,然后端起来仰头就喝,且一口喝净。他放下酒杯便搂着汪莹莹的肩头,大笑道:“相信你也能像她那般对我服服贴贴的。”
汪莹莹见徐澄毫不防备,竟然随手将她为他特意预备的酒端起来喝了。开始她还想着等会儿如何哄他喝酒,现在她是完全不需费这个心思了。
此时她心里更加肯定徐澄不知她的根底了,想来也是,事隔九十年,谁还记得那个早已被斩草除根的罔氏呢。她的一家在焦阳城呆了几十年,也无人知晓一星半点。徐澄再如何有能耐,但也不至于达到无所不知的那般境界。
她推掉了徐澄的胳膊,柔声细语地说:“我可不是轻浮女子,我得让你真心真意地爱上我,而且是……一辈子。”
她起身款款来到琴前坐下,拨弄着琴弦,边弹边唱,琴声悠悠,歌声悠悠,音浅却能一声一声深深地渗入人的心肺,叫人难以抗拒。徐澄听得有些迷醉,而且越来越迷醉,嘴里还含糊地说:“莹莹果真是我此生难觅之佳人,如此妙音,当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啊。”
他又提起桌上的酒壶,再倒满一杯酒喝了,然后东倒西歪地来到汪莹莹身后,一下扑在了她的背上。
汪莹莹将他拖到床上,与他并躺着,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看他是否确确实实中了她的催魂药。其实酒只是催魂药的一部分,听了她刚才弹的曲子后才会真正到问甚么答甚么。
“大人,你喜欢你的夫人么?”她试探地问道。
徐澄摇着头,口齿不清地说:“不喜欢。”
“那你为何娶她?”
“父母之命不可违,李家掌西北兵权,可以做徐家的后盾。”
汪莹莹莞尔一笑,“你的兵马囤于何处,是否胜过皇上?”
“最初在祈峨山,后移至五指山。若能胜过皇上,我早就挥兵围城了,何以等到被封侯分了权,如今连军机处都未能掌握。”
“只有五指山囤了兵马?”
“还有龙首山、关玉山。”
汪莹莹面露喜色,往后她若挑得徐澄反邺,与皇上来一场血战,而她罔家就可以坐收渔利,再捅徐澄的老巢,那天下就可以归于她罔姓了。她爹当皇上,她就是名闻天下的公主了。
她用于抚摸着徐澄的头发,安抚着他入眠,这样他明早一起来便甚么都不记得了。
这时门外响声一阵急敲声,小领头在外喊道:“大人!大人!”
汪莹莹起身来开门,见小领头带着几位士卒围在门口。她皱着眉头,小声问道:“你家大人已经睡下了,你们为何还要扰他?”
小领头面露焦虑,“小姐,我家大人还在守丁忧,不能近女色,否则会被朝中大臣弹劾,被天下人所耻笑,你若真仰慕我家大人,想长久做他的女人,就不该置他于如此尴尬之地。”
汪莹莹觉得徐澄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便摆手道:“好罢,你们将大人背出去,动作轻点,他喝多了酒,别把他给弄吐了。”
小领头带着士卒赶紧将徐澄背了出来,来到大院门外时,他们将徐澄放在了马车上。小领头准备护送徐澄回府,却见苏柏轻轻落于他身前,他便此事交给苏柏了。
待小领头一走,苏柏便递给徐澄一壶水。徐澄此时也睁开了眼,一口气将一壶水喝完了,胃里才舒服些。
“老爷,我见时辰差不多了,正准备去叫你,没想到他们几人已经把你背出来了。”
徐澄吁了吁气,很欣慰地说:“他们都是我精心调教出来的,个个都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