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Four(2)

作者:王雪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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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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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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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204字

但文龙洗完了,王言笑说有更好的房子,钱都给了,要换地方住,但文龙没意见。但是老板那交涉了半天,王言笑试着用普通话、地方话、英文,甚至连在电影里学的毛主席的口音都试过了,还是听不懂老板说什么。老板好像知道他们要退房的意思,只要他们一提到退钱,老板就语气激动,手舞足蹈像是在跳舞。吵了半天还是没进展,那老板有做外交官的天赋,没有话不是答非所问的,你非要问别的,才能得到自己原本想要的答案。王言笑脾气不好,吵起来了,还是没有进展,但文龙有些疲倦,动嘴皮子学谦最不擅长。


最终也没把钱退掉,王言笑怏怏地不说话,三个人收拾好余下的行李,返回到曾元培订下的旅馆。曾元培正在看电视。


看王言笑脸色不悦,知道房子没退下来,他此时放弃了泼妇般的诘问,贤惠地安慰王言笑,说不要紧,王言笑说自己累了,要睡觉,问怎么分房间,学谦抢先要和曾元培睡一间房,王言笑不再疲倦,瞪大眼睛说:“凭什么你们要住靠江的房子,我们就该住看不到江的房子,那我们还不如回去住呢,反正房子没退。”


曾元培的泼妇脾气上来了,语速快得第一个字还没说完,第二个字就有超越之势。“你说的,那你就别住这里,也别进我们的阳台,自己办不好事,还要带队。”王言笑气了,大声道:“你说谁?好,我不带队了,大家各玩各的。shi,我还不愿意带队呢,什么好处都你们占,什么责任都是我的。”学谦也听这话不顺,帮曾元培道:“没人怪你,可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呢?算了算了,赶紧睡吧,休息好我们出去吃饭。”王言笑又小声叽咕了几句,狠狠地一甩胳膊,喊但文龙一起进屋去了。


学谦如愿和元培一间屋子,一想到王言笑和但文龙都是一路货色,和他们共用一个屋子也要得病的。学谦没忍住把但文龙的事告诉了元培,曾元培用手掩住鼻子,面露厌恶的神情:“别再讲下去,恶心死了,我都要吐了,大老远跑到这里来,还没看风景就忙着这个。听说他初中就嫖过了,我还不信,这下可算证实了,只是吃饭要和他一起,筷子夹一样的菜,他的口水混进去怎么办,想想都恶心,梅毒可以通过唾液传染的。”学谦又忍不住把王言笑也嫖娼的证据告诉他,曾元培听了不再说话。


下午四点的时候,沱江的北岸仍旧是喧闹的人流,屋子里学谦却睡意正浓,他刚做了个梦,可耻的是,何文萱在梦里;梦里,殷孟周款着一个容貌旖旎的女子,正告诉文斌自己与何文萱已经分手,学谦正躲在一堵墙后面偷听,刚做到这里,就被惊醒了。但文龙来敲门,学谦挣扎着起床,但文龙要用厕所,而且要洗脸,要借学谦的毛巾,学谦避之不及,无奈把毛巾借他。王言笑也过来了,喊元培和学谦去吃饭。


下楼的时候学谦才仔细观察了老板娘,这老板娘四十多岁,风韵犹存,正侧卧在沙发上看电视,曾元培脸红着下楼不敢看,学谦发现曾元培的害羞,老板娘却没发现,直喊曾元培,让曾元培付钱,两天的押金四百块。曾元培这才醒悟,赶紧掏钱,王言笑一脸不悦。这时候旅社又进来几个游客,问老板娘有房没有,老板娘连说有房,起身招呼。


进来的是三位,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老年男人,灰黄的指甲显示了他的烟龄,秃掉的脑壳显示他的智慧,他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表现他的风度,总之,他的风度和智慧让学谦感觉到巨大的压迫,他从学谦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翩翩的一句:“不好意思,小伙子,借过。”学谦居然有受宠若惊之感。


紧跟着中年男人的是一个重量级的小伙子,令人联想到美国职业摔跤比赛的选手,他试图表现自己的步履轻盈,来混淆大家对他体重的认知,不料晃晃发抖的木质楼梯还是显示了他的重量,他恨不能飞上楼去。


紧跟在最后的是一位女孩子,她漂亮,傲气,一头芭比烫的鬈发。她戴发卡,显示自己的活泼可爱,她穿高跟凉鞋,表示自己走向成熟。她穿一件长长的白色紧身恤,包住了半个臀部,腰间松松垮垮,让人展开联想;她的内衣若隐若现(但文龙睁大了他那瞌睡的眼),她声音细而激昂,活力非凡;她称呼中年男人爸爸,那语气甜美而执拗,她上楼时走在那小伙子的身后,用手在小伙子背后敲着。学谦三人嫉妒极了。


学谦在楼梯中央侧身而立,等这女孩擦过自己才继续下楼,同这女孩子擦身而过的时候,学谦的手臂碰到了她空荡荡的腰间。学谦居然起了反应,觉得自己可耻,反而越来越硬,可是本能向来就是意识不讲道理的儿子,意识越不让做什么,本能越是叛逆。学谦只好用手伸进裤兜去调整。


不知该说是巧合还是不巧,女孩儿在楼梯上刚与学谦擦身而过的时候,高跟鞋识趣地使人们对高跟鞋的担忧成为事实,女孩儿没站稳,趔趄了一下,亏得学谦反应迅猛,从背后托住了女孩儿,成功地救了美,英雄本来都是懦夫,只是因为救了美,才成为英雄。中年男人连连谢谢学谦,小伙子只是关心起女孩儿受伤没,女孩子站稳了,学谦的工作完成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灵魂深处等着女孩儿谢谢自己。但女孩子忘记谢谢,连看也不看学谦一眼,径直上楼去了。学谦好不失望,心里生出一些疑惑,自己好像和这女孩似曾相识似的。


三人在万木斋吃了饭,又闹了小意见,王言笑点的菜,曾元培挑三拣四不肯吃,还威胁不付账。王言笑急了,两人吵了起来,曾元培口水飞溅:“你还说这里干净,你看这桌子上的油,把我的袖子都弄脏了。”王言笑骂他天性是个女人,曾元培最怕别人说他是女人,嘴巴像连珠炮一样数落王言笑,从火车上的电扇说到订房间被骗,只要是对王言笑不利的事实,全部重复了一遍。刚开始王言笑还发扬了绅士的风度,每当曾元培说到关键的时候,王言笑都瞪大眼睛,随即温和地一笑,表示不在乎。


曾元培说累了,语句间的停顿变长,大家都以为他发泄完了,他又莫名其妙地说一句。王言笑等他说完了,忍无可忍,含沙射影地说了一句:“看看吧,我们队伍里有些人一点也不为大家着想。”曾元培还没骂够,又给了他发泄的机会,反击道:“是么?


是谁不为大家着想?是谁不代表大家的意见武断行事?”又重新复述了王言笑犯下的罪行,从火车的电扇到预定房间的失算。两人又骂了好些时候。


吃完饭了,王言笑和曾元培不愿意一起行动,曾元培远远地走在前面,学谦因为和曾元培是一个房间的,必须要向他表示亲近,追上去和曾元培一起走,王言笑不满学谦离开队伍,隐隐感觉到威胁,既然曾元培拉拢文学谦,那么自己也该和但文龙紧密起来,这次不该带上文学谦,早知道曾元培这么难伺候,就更不该给他分一个盟友,想着想着,对学谦更不满了。


曾元培也不满学谦,刚才斗嘴的时候,学谦在一旁顾着吃菜,忘记了帮助自己参加骂战的义务,他不知道学谦嘴笨,让学谦参与骂战,只可能影响了战斗的质量,单兵作战决不是王言笑的对手,双人混骂,又大大削弱曾元培的个人实力,除非学谦当捧哏,曾元培作逗哏。


下午逛街的时候,学谦毫无兴致,凤凰并不如自己想象的古色古香,完全成了一个闹市,除了酒吧、游人、商铺,再无他物。与自己曾经去过的安徽的西堤宏村,江浙的同里西塘相比,凤凰太无趣了,沱江水并没有沈从文写出的那样灵性,反倒浑浊。湘西人并非展现人的至善,更显狡诈,这两天游人多了起来,客房价都漫天要价了,就连商铺里卖的那些挂饰、手镯等等纪念品,都提了价。曾元培对这些小玩意感兴趣,学谦总在商铺门口等他,看过往的美女,有些美女和情人一起旅行,学谦不敢太肆意地目送,只敢偷着看,遇到并排而行的美女们,学谦便大胆地看。女孩子们注意到学谦的目光,互相交换意见,放肆地大笑,然后又一齐偷偷看着学谦的表情,学谦只得尴尬朴实地回以笑容,那女孩子们大笑着走过去了。


更巧的是,学谦好几次看到旅馆的那个女孩子,那女孩子和小伙子一起,总是拉着小伙子的手,让学谦心里酸痛。好像自己扶了她,她不仅没跟自己道谢,反而和别人拉手,而这拉手的权利本该属于自己的。这毫无道理的逻辑,让学谦深感不快,不想再看到这对儿男女,可偏偏两人又总是和学谦元培进同一家店铺,却根本不和学谦两人打招呼,学谦催曾元培快走,曾元培却总是磨磨蹭蹭,让学谦更加生气了。


晚上曾元培要去酒吧,喊学谦一起去,学谦想到喝酒,便想起那天和孟周决裂时候,自己那愚蠢的样子,不愿意陪曾元培去,曾元培不高兴地自己去了。


学谦随便买了点糕点小吃、油炸螃蟹、糍粑之类饱饱肚子,在镇上逛了好几圈,看看江边的情侣放河灯,打情骂俏,你侬我哝,心里便一阵悲壮怅然的情绪,何文萱这个名字,是死死地印在自己脑子里了,她现在正在做什么?是和孟周在一起么?操元告诉自己,她和孟周长不了,想到这里,总之是个安慰,那谁会是她最终的归宿呢?文斌更不可能,自己也已经证明毫无希望了,难道是操元?他才分手,但是他似乎与何文萱没什么联系才对。四个人里,就他与何文萱的关系最生疏了,但是这般好笑的假设,总觉得有趣,把不相干的人在意识里撮合在一起,有些上帝造物之感。


天色渐晚,闲逛的行人不多了,叫卖龙须酥的店铺唤起了学谦沉睡的胃,不知道是否好吃,先尝尝再说。又买了些烧烤小吃,权当是夜宵了。学谦回到旅社,老板娘已经在沙发上睡了,旅馆的门却还是开着,这女人也太大胆了!进了屋子,曾元培还没回来,隔壁的屋子里也没有声音,王言笑和但文龙也都不在,这下学谦倒惬意了。搬了椅子到阳台上看江景,木质茶几上有王言笑买的烟。虽然自己不会抽烟,但是此刻却有了抽烟的情绪,香烟是感化院的通用货币,不仅可以直接享用,而且还能帮助思考。


惆怅了半天,学谦愈加感到这次来得不应该,原来以为这次出来玩,可以放松心情,直至完全放下何文萱。但是自己总是一个人行动,难免会乱想,何文萱的影子逼着自己不能忘记,自己每想到她的时候,总是羞耻而严肃地告诉自己:“不不!文学谦,你是个爷们,不要再想了!”但是越这样警告自己,自己越是想得厉害!“文学谦,你要是再想,就抽自己一个嘴巴,不抽不是男人!”还是不起作用,象征性地自己抚摸几下自己的脸,连自己也觉得自己可笑、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