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宝瑞
|类型:惊悚·悬疑
|更新时间:2019-10-06 10:03
|本章字节:14594字
只见一股股浓烟从右侧卷了过来,浓烟中有一股呛人的味道……
柳絮飞失魂落魄地跑了出来。
肖克道:“老柳,快往左面跑!”
陶岚也慌慌张张冲了出来,来不急穿鞋,只穿着一双袜子。
肖克冲陶岚喊道:“陶老师,快往左跑!”
柳絮飞和陶岚朝左面车厢跑去……
肖克推开夏瑜的车门,只见他正慌忙装资料。
肖克朝他喊道:“夏老师,快往左跑,下车!”
夏瑜说:“我的资料,我的资料!……”
肖克急忙帮他收拾了资料。
夏瑜钻到床下去提一个手提箱,那是梅香的手提箱,箱内装着梅香的心爱之物。
肖克一边推搡着夏瑜往左跑,一边对小刘说:“楚老呢?”
小刘说:“楚老和他的助理已经下车了。”
肖克赶到右侧,只见火势越来越大,火舌翻卷着,经风一吹,愈烧愈旺。
一些列车员和旅客正在灭火。
火是从车厢顶部开始燃起来的,有人泼了汽油。
肖克从一个列车员手中夺过灭火栓,对着熊熊烈火喷射,可是难以控制火势。
列车长喘吁吁跑来。
肖克急问:“报火警了吗?”
列车长回答:“报了,消防队一会儿就赶到。”
肖克心如火焚。
这时,只见一辆绿色吉普车飞一般从东侧驶来,车未停稳,驾驶座上跳下一个人;他从肖克手中夺过灭火栓,一纵身,跃上了火车顶部,高擎灭火栓,向着火海猛烈喷射……
大家都惊呆了。
“龙飞!”
肖克惊喜地叫道。
“龙飞!”
便衣小刘也惊喜万分,脱口而出。
楚天舒、欧阳箐、夏瑜、柳絮飞、陶岚都睁大眼睛,望着这个不速之客,仿佛他从天而降。
夏瑜正在注视着龙飞的一举一动,忽然感到袖子被人拽了一把,他回头一看,只见梅香现于身后。
他又惊又喜,问道:“你到哪里去了?让我等得好苦!”
梅香撅起小嘴,说:“火车进站时,厕所的门都锁了,我只得下了火车到站台上的厕所方便,没想到火车开了。急得我大哭,幸好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安排我上了下一趟火车,赶了上来。又幸亏有的火车晚点,你们这趟火车在此滞留……咱们真是棒打不散!”梅香说着,揽紧了夏瑜的胳膊。
夏瑜嘘了一声,小声说:“注意影响。”说完,掐了一下梅香的胳膊。
梅香“哎哟”叫出了声。
龙飞在车顶腾跃,忽东忽西,居高临下,一连换了3个灭火栓,终于把火扑灭了。
这时,消防车也赶到了。
经过一番紧张的清醒,大家又上车了。
火车徐徐升动,长鸣一声,西安站远去了。
陶岚要上厕所,可是软卧右侧的厕所总是标“有人”二字,左侧的厕所也有人使用。
旁边的旅客议论纷纷,旅客甲说:“里边的人可能拉线屎,怎么这么半天也不见出来?”
旅客乙说:“八成是逃犯吧,怎么躲在里边不出来了?”
这句话提醒了肖克,他找到龙飞,说了此事。龙飞也觉可疑,于是找来列车员,开了这个厕所的门。
大家惊呆了。
只见凌雨琦被绑在厕所里,嘴里塞着毛巾,四壁被浓烟薰得漆黑。
凌雨琦昏迷不醒,气息奄奄。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何时来到这厕所里?
龙飞、肖克等人大吃一惊,急忙为她解开绳索,掏出毛巾,龙飞把她抱到肖克的车厢里。
凌雨琦平躺在床上,命脉微弱。
龙飞急叫列车员广播找医生,又让列车长找来急救箱,找出急救药给她服下。
凌雨琦依旧昏迷不醒。
她的左头部有砸伤,又受到烟火的薰染,刚才要不是龙飞控制了火势,凌雨琦性命难保。
广播之后,有两个自称医生的人跑来,一男一女,女医生拎着一个药箱,取出血压计的听诊器。
她检查后对龙飞说:“头部伤不重,刚才火车着火,烟薰火燎,心肺受了烟薰,我给她注射一针,可能会有好转。”说着,她为凌雨琦注射一针。
一忽儿,凌雨琦悠悠醒来,看到龙飞、肖克,就像是见到了亲人,热泪夺眶而出。
这一针挺有疗效,凌雨琦一杯温水落腹,能够说话了。
原来凌雨琦见车厢内有两个可疑之人,于是跟踪而去。接连追过四节车厢,她猛觉头部一沉,失去了知觉,醒来后就被绑在这个厕所之内,双手双脚被绑,嘴中塞有毛巾,动弹不得。一忽儿,她见窗外有个人影一闪,顿时火起,浓烟灌了进来,一忽儿使人事不省了……
大家看到凌雨琦醒转过来,十分高兴。那个女医生又给她开了一副药,然后与那个男医生回车厢去了。
肖克高兴地说:“我真羡慕医生,一付药,一根针,就能起死回生,救死扶伤,真是积德!”
龙飞问:“路明呢?”
肖克把路明如何负伤送去疗伤叙了一回。
凌雨琦吃力地说:“梅香是特务……”
她把几小时前的情形叙述一遍。
龙飞说:“我刚才见她又出现了,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要引蛇出洞。还有大鱼在后头呢!敌人的阴谋没有得逞,不会善罢干休。大家要提高警惕,虽然已过了西安,路上还有一大段呢。”
肖克说:“老龙,你真是神龙天降,降服火龙。你怎么过来的?”
原来龙飞的水性不及白薇,游了一程,离白薇越来越远,于是索性上了岸。他劫住一辆运砖的卡车,赶到县城,向县公安局借了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地赶火车;幸亏火车晚点,终于赶到此处,正赶上大火熊熊,于是奋力救火。
肖克要到各屋看望专家,于是走出车厢。
车厢内只剩下龙飞和凌雨琦,天渐渐黑下来,外面已是一片墨黑,只有零星的亮光,那是村民的住屋,一闪即逝。
凌雨琦突然涌起一阵激动,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感。平时龙飞是她尊重和崇拜的领导,她从内心里喜欢这个勇敢聪慧的男人,但是他有幸福的家庭,龙飞的妻子南云也是自己崇拜的偶像,自己爱戴的大姐。因此,她不敢让自己的情感越轨,不敢越雷池一池,只能深深埋在心底,默默地为他们祝福。
如今这狭小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又是在这令人难忘的晚上。凌雨琦刚刚从危难的困境中摆脱出来,是龙飞救了自己,把她抱到这温暖的小床上。这怎么不令她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她不由得攥紧了龙飞的手。
“龙飞……”她生平第一次不再叫他首长,也不叫他“老龙”,而是直呼其名。
“谢谢你……救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她的眼泪扑簌簌淌了下来,淌湿了枕巾……
龙飞也被她的热诚和真挚所感动,不由得眼眶一片湿润。
“龙飞,你知道我是多么尊敬你,崇拜你……”她不敢说“爱”字。
“每次见到你,我觉得我的生命和你的生命都是连在一起的……”
龙飞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知道,嫂子也非常优秀,她不能没有你。但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吧……”龙飞面无表情,有点像一尊泥塑。
“我能做你的妹妹吗?……”
龙飞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他使劲地点点头。
“你……吻我一下,哥哥也能吻妹妹……”她的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脸发烫,一直烫到脖颈。
龙飞没有多想,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凌雨琦也飞快地在龙飞脸上吻了一下。
她感觉太幸福了。
她想一直陶醉在这幸福的情境里。
龙飞微笑地望着她,说:“你休息吧,我到外面走一走……”
凌雨琦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走出去,脸上漾起幸福的小酒涡。
凌雨琦曾经有一个哥哥。
她出生在山东沂蒙山区,那是一个富有浪漫色彩的地方。一到春天,满山遍野的花儿都开了,洋溢着芬芳新鲜的气息,弥漫着,追逐着,引来五颜六色的蝴蝶、草虫舞蹈。沂蒙人心地善良纯朴,他们长年累月在这土地上生活耕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辛勤劳作,使他们的脸庞饱经风霜,红润质朴。
凌雨琦正在嗷嗷待哺的年龄,赶上日本鬼子大扫荡,当时任村妇救会长的妈妈背着她,牵着六岁的哥哥带领乡亲们转移。妈妈和十几个妇女藏匿在一个山洞里,洞口被厚厚的野草覆盖着,一般不易被人发现。他们在这个山洞里整整藏匿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晨,依然可以听到外面传来的零星的枪声。凌雨琦的父亲是当时八路军主力团团长,已经率领部队转移,村里只有民兵,乡亲们分散藏身于山里各处。没有来得及转移的乡亲都被鬼子杀害了。被害之状惨不忍睹,一个孕妇被轮奸后又被鬼子用刺刀挑开了肚子,割掉了下阴。一个八十岁的老汉被砍去四肢。村里的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天。
洞里的粮食已经吃光了,凌雨琦的妈妈长年辛勤劳作,身体瘦弱,没有奶水。小雨琦饿得哇哇直哭,眼泪像串了珠子落下来。
哭声惊动了附近搜山的鬼子,踢踢沓沓的皮靴声由远至近……
妈妈只得用衣襟揽住雨琦的小嘴,不让她再哭出声来。
小雨琦脸憋得紫红,两条腿乱揣着。妈妈伤心得淌下泪来。
十几个妇女和儿童的性命危在旦夕!
哥哥看在眼里,攥紧了小拳头。他是喝着沂蒙山的泉水长大的,生就倔强的个性。忽然,他一箭步冲了出去,转眼就不见了。
“砰,砰……”传来清脆的枪声。
踢踢沓沓的脚步声换作急促匆乱的脚步声。
脚步声远去了。
妈妈松开了捂住小雨琦嘴巴的蓝色衣襟,小雨琦嘴色蠕动着,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她已经哭不出声了。
妈妈发疯般把雨琦递到另一个妇女的怀里,然后一个人推开野草出去了。
妈妈走了一段路程,终于在一个山岗下发现了哥哥的尸首。
哥哥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儿,小拳头紧紧地攥着,他的后背有一个大血口,鲜血已经淌干了,他是被鬼子用刺刀挑死的。
妈妈默默无语地掩埋了哥哥的尸首。
坟头上立了一个小石碑,上面写着:抗日小英雄凌雨来之墓。
几年后,每逢清明时节,凌雨琦都要来到这里,看一看哥哥。她迎着风儿,望着满山萌动的花草,跟哥哥说几句悄悄话儿……
凌雨琦多么希望有一个哥哥啊!
如今龙飞做她的哥哥了,他是多么地高兴啊!龙飞是她由衷喜欢的男人,是他崇拜的偶像,是她的梦中情人。
凌雨琦想到这里,心情愈发激动,浑身的热血沸腾着,脸上就像绽开了红桃花,红润且有热度,心潮起伏,潮起时全身幸福得颤抖,这种颤抖是从内心的海浪深处发起的,推动着每一根神经末梢。潮退时,富有节奏感,就像一个弹琴的少女,静静地停立在海滩,望着潮水温柔地退去……
龙飞在厨房找到肖克,他对肖克说:“白薇也来了,这是一个比较难对付的对手,咱们要提高警惕,精点心,注意保护四位专家的安全。要通过梅香,把幕后的特务引出来。白薇刚才扮作一个老妇人,在站台摆摊,虽然她这次逃脱了,但是我想,她还会出现。特务不会甘心,他们还会想出新的花招,使阴谋得逞。”
肖克听了,点点头。
龙飞又说:“咱们分一下工,我重点是保护楚老,他是权威,也是专家组组长,全国政协常委,是保护的重中之重。我和雨琦又负责夏瑜的安全,雨琦是女同志,住进夏瑜的车厢,控制梅香,雨琦和小刘重点负责陶岚的安全,你重点负责柳絮飞的安全。车上还有我们的同志……”
肖克说:“好,我听你的命令。”
龙飞说:“我总觉得,这旅客中有特务,我现在到各个车厢转一圈,你替我盯着点儿。”
肖克点点头。
龙飞到乘务室化装一番,又打扮成送水的老乘务员,他提着一个暖水瓶向前面车厢走去。
车厢里人声嘈杂,烟雾弥漫,烟味里夹杂着香烟、旱烟和烟丝的气味。
旅客中,有的在交谈,有的在打盹儿,有的看报,有的自己哼着小曲望着窗外,也有的在打牌,吆喝声、叫嚷声、呼噜声不绝于耳。
“同志,来口水喝!”一声召唤,使龙飞不禁回过头,只见一个中年汉子,戴着鸭舌帽,穿着中式大褂。右手拎着一个水缸,缸底飘浮着几片茶屑。
龙飞打开暖壶,任水柱在他的缸底漾起一圈圈茶屑。
“谢谢您了!”那中年汉子憨憨地一笑,坐了下来。
龙飞又往前走着。
一个约摸六岁的小姑娘端着一个大茶缸怯生生来到他的面前。
“爷爷,我喝水。”
龙飞望着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笑了笑,往她端的水缸里倒了水。
“注意,别烫着。”
“我知道。”她朝龙飞甜甜的一笑,一溜烟跑开了。
龙飞端着暖瓶又向前走去。
车厢和车厢之间的角落里卧着一个醉汉,他的脸色灰白,脑袋就像一根铅笔头儿,眼睛又细又小。他竟然渴多了,吐得地上、身上尽是秽物。他一边用手抓着前襟,一边扬着手嚎啕大哭:“同志,您说我惨不惨啊:四十好几的人了,光棍一条!从生出来到现在,连女人的裤裆都没摸过,您说我惨不惨啊!都怪俺们家穷,没人跟我啊!也怪俺长得人模狗样,不起眼儿!唉!……”
龙飞朝他说道:“快醒醒酒,瞧你这点出息,在这儿撒什么酒疯?”
那醉汉一听,扬着脑袋,想了想,说:“不是俺家穷,是俺家的那块地穷,不怎么长庄稼呀!尽长那么多大蚂蚱儿!同志,您行行好,帮我找个老婆好不好?”
龙飞说:“看灌了一点黄汤子,让你醉成这个样儿?”
那醉汉一听,爬起来说道:“我没醉,我知道一毛加一毛,等于三毛,三大毛啊!”
龙飞又往前走去……
这时,他发现了楚天舒的助手欧阳箐。她正跟一个老妇人在交谈,好像在争论什么问题。那老妇人穿一件蓝布衫,包着方格子头巾。
欧阳箐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难道她遇到了熟人?
欧阳箐穿着一件蓝色旗袍,旗袍上缀满了梅花,那些银白色的梅花显得分外耀眼。
她的情绪显得激动,身体一起一伏。
那老妇人慢慢侧过脸,她棱角分明,一双眼睛泛着光采。
龙飞看到她,像触电一般。
她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
龙飞怔住了。
他慢慢地垂下了暖水瓶。
是白薇。
那个卖鸡蛋的老妇人。
龙飞正要冲过去,他的后腰却被一个人抱住了。
这是一双女人的手,白皙,柔软,精致,生动。而且是一个年轻女人,一个漂亮女人。
“同志,你救救我!快救救我!”一个织细温柔的声音飘浮进他的耳际。
他回头一看。
是一个秀色可餐的女人,面貌姣好,目含秋波,楚楚动人。
她穿着一件藕荷色旗袍,荷花的图案,婷婷玉立。
“怎么回事?”
“有人侮辱我,想强暴我……”
“在哪里?那人是谁?”
那年轻女人紧紧揽住他的腰,向厕所走去,她推开了厕所的门。
厕所内空无一人。
“那人在哪儿?”
“在那里。”
她用手指着使他正前方。
龙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一幅用铅笔画的女人裸身像,下体画有一阳物……
龙飞明白了。
她是指的这幅侮辱妇女的色情画面。
“就是这个?”龙飞问。
她认真地点点头。
龙飞觉得她的神经不大对头。
龙飞说:“一会儿我擦掉就行了。”
“现在就擦掉!”
她像一个指挥官,下达着命令。
龙飞用袖口擦掉了那幅色情图画。
“要追查凶手,就地正法!”
她又下达了“命令”。
“待会儿我叫人查一查。”
女人挡住车门,厉声道:“现在就查,要查手印,不准再有侮辱妇女的事情发生,这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故!因为没有女人怎么会有男人?没有女人社会怎么发展?没有女人整个世界会变得多么没有趣味,人类又怎么能够繁衍生存?同志,你说这是不是一个政治事故,政治事件?”
龙飞真的觉得她的神经有点毛病,她那副认真严肃的神情让你哭笑不得。
龙飞推开她,朝车厢内走去。
白薇和那个欧阳箐都不见了。
欧阳箐与白薇的窃窃私语,让龙飞十分震惊。
梅香的浮艳和妩媚,能让人想像到她是一个女特务形象,可是稳重文雅的欧阳箐,却让龙飞感到意外。
他感到肩头的担子更重了。
他一连去了几个车厢,也没有发现白薇和欧阳箐。
白薇,这个鬼魂一般的女人,在他的印象里挥之不去。
龙飞一直走到车厢的尽头,还是没有发现白薇和欧阳箐的影子。
火车启动了,拉着长笛徐徐升动。
火车离开了西安城,继续向西驶去。
龙飞往回走时,观察更加仔细。可是一直没有白薇和欧阳箐的影子。
凌雨琦稍好一些便住进夏瑜和梅香的车厢。
夏瑜一脸的不高兴,斜倚在床头,漫不经心地看着《陕西日报》,那张报纸几乎盖住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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