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生活的一切不幸的根源，就是贫困。这是很明白的，贫困使一切穷人对生活产生共同的恐怖和疑惧……

贫穷是人类最大的丑恶现象。如果我们已知人类有百种丑恶，那么三分之二盖源于贫穷，三分之一盖源于贪婪……穷人是贫穷的最直接的受害者和牺牲品。贫穷恰恰是剩余价值的产物，正如富有是剩余价值的产物一样。

当剩余价值造就了第一个富人的时候，同时也便造就了第一个穷人。穷人永远是使富人不安的影子，进而使社会和时代不安……高尔基说过——人类生活的一切不幸的根源，就是贫困。这是很明白的，贫困使一切穷人对生活产生共同的恐怖和疑惧……

卢梭说过——贫困使一切做好事的手段显得脆弱。它又产生了如此强大的社会和时代难以消化的繁衍罪恶的能力，它使人类本性和道德这一公正存在的原则几乎完全丧失效应……

他们都曾体验过贫困的屈辱和压迫。他们的话代表知识分子对社会和时代的警告。约翰逊说过——贫困是人类幸福最大的敌人；它确实破坏了自由，使平等无法实现，使国家处于矛盾尖锐的境地……他的话代表政治家对社会和时代的警告。“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这是穷人对社会和时代发出的警告。关于贫困也有另外一些名人说过另外一些著名的话：比如伊壁鸠鲁说过——甘于贫困就是一笔体面的不动产！比如卢克莱修说过——甘于守贫是一个人的最大教养……

当我们研究他们的经济基础，却发现他们自己从不曾被贫困所窘过。对于时代和社会而言，他们的话仅仅是一些供富人品味的隽语而已。并且，他们的话常被教会所引用，借以对穷人进行说教……

在贫困超过了穷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的情况下，通常便爆发了革命。革命最初的使命，或者更准确地说，被穷人所理解的使命，乃是消灭富人。革命的原始口号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是——草地主的命！革资本家的命！革一切富人的命！然而历史向穷人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它最终告知穷人——消灭富人并不等于消灭了贫困，也不一定就能使穷人得到拯救。正如卢梭所言：“消灭富人要比消灭贫困现象容易得多，而穷人却只能从后一种行动中获得普遍的利益。”中国改革的最终目标，我想可以归结为这样一句话——消灭贫穷。使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是不难的。使先富起来了的一部分人继续参与使别人也富起来的改革是较难的。使许许多多仍处在贫穷生存状况的人，在眼见别人先富起来的情况之下，仍以高度的理性忍耐改革的步骤，这是更难的。而舍此，则不能完成中国之改革大业。再贫穷的国家也有那个国家的富人和大富豪。据统计，全世界几近四分之一的巨大财富，控制在七千多万散于世界各地的华人手中。

改革像一切事物一样也是自有其负面的。一个值得政治家们关注的事实是——最有能力和最善于避开改革负面压力的人，往往是最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而最没有能力和最不善于避开改革负面压力的人，则往往是最直接承受贫穷摆布的人。对中国而言，他们是比先富起来的人多得多的人。在国家不能替他们分担压力的那些地方和那些方面，将从他们中产生出对改革的怀疑、动摇，乃至积怨和愤愤不平。而他们恰恰又是曾对改革寄予最大希望的人。

贫穷是可以消灭的，穷人却是永远都存在的。

西方的金融大亨到阿拉伯石油王国去做客，离开对方金碧辉煌的宫殿，自嘲地说感到自己变成了一个“乞丐”。

“心理贫穷症”将是商品时代的一种“绝症”，全世界的首脑对此“绝症”都是束手无策的。时代、社会和国家，都无须乎对“心理贫穷症”者的嘟哝做出任何认真的反应……

现在是叫响另一个口号的时候了，那就是——消灭贫穷！

改革的最庄重的课题只能是——消灭贫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