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宝瑞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0:50
|本章字节:7830字
电话线拔掉了,雨亭迷迷糊糊在沙发上躺了两个多小时。
雨亭一觉醒来,天正黑下来。
他走出房间,来到走廊里,正见对面一座高楼,有个小男孩已攀上了凉台,他的两只小脚蹬着栏沿,这小孩子也就四五岁下面是三十多米深的地面。
雨亭慌忙打开走廊的窗户,将头探出去,想大声呼喊,却喊不出声来。
那小男孩毫无知觉,还在往外爬。
如果摔下去,必死无疑。
雨亭惊得出了一身冷汗,睡意顿消。
这时,只见一个妇女飞快地从凉台门口跃出,抱起男孩,返回屋内。
一场虚惊。
雨亭将头探回来,正见一个女子直挺挺站在身后,一言不发。
是风铃。
她两腿发直,露出凶光,两只手,青筋毕露,颤抖着……
走廊里十分静寂。
雨亭的身体紧紧贴住凉台,如果身体失去平衡,立足未稳,他将会跌下三十多米深的地面。
因为这凉台太矮,只有一米高,如果风铃轻轻一推,他就会轻而易举地栽下去。
后果可想而知。
风铃毫无表情,一步步逼近他。她的双眼充满了血丝,目光咄咄逼人。
雨亭是个每临大事有静气的男人,他左右环顾,四顾茫然。
“我们五千年前就有缘份……”她反复重复着这句话,似是喃喃自语。
“风铃,你清醒清醒……”雨亭恳切地说。
“哥,我爱你……我爱你啊!”风铃猛地疯狂地抱住了雨亭。
雨亭被她的两只胳膊箍得喘不过气来,他想挣脱她,但是她的气力太大,她的苍白的嘴唇贴向雨亭。
雨亭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他拼命地扭头。
楼道尽头传来“嚓嚓”的脚步声。
风铃的手松开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一个女服务工提着拖把从楼道的尽头走来。
雨亭说:“时候不早了,我们下去吃个饭吧。”
风铃听了,嘴角抿出一丝苦笑,像个顺从的小绵羊一样点了点头。
电梯徐徐下降,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风铃聚精会神地打量着雨亭,雨亭似乎心事重重。
出了电梯,风铃想挽雨亭的胳膊,被雨亭推开了。
雨亭说:“不能这样。”
风铃说:“老师和学生也可以这样嘛。”
二人走进马路对面的一家餐馆,雨亭拣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雨亭不经意地点了两菜一汤。
风铃显得有些激动,坐立不安。
雨亭问:“这些时间你在哪里?”
“这是我的秘密。”风铃似乎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感觉你的情感生活有过大起大落……”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她的神经,她的眼睛不动了,仿佛灵魂从遥远的地方反弹回来,眼角溢出一颗泪花。
雨亭严肃地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风铃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毅然决然地说:“我想做你的老婆!”
雨亭苦笑了一下,说:“我有老婆,我们的生活很幸福,很充实。”
“不!”风铃打断了他。“第六感觉告诉我,你们并不幸福。我能给你带来幸福,我能从情感上和生活上最大地满足你,决不离开你半步……”
雨亭下意识地玩弄着手中的茶杯,“我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是受过正规教育的人,何况又是一个领导干部。”
“领导干部就没有七情六欲了?哥,我真的爱你,我们五千年前就有缘份,我可以做你的情人。”
“我刚才已经说过,我是一个很严肃的人,我今晚请你吃饭,这是最后的晚餐。这是工作区,我从前并不认识你,我们也谈不上是朋友,这样闹下去对双方影响都不好,以后你再也不要和我见面了,更不要到工作区来了。”雨亭说到这时,瞅了瞅风铃,只见她面色更加苍白,双肩抽搐,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淌下来。
雨亭用余光瞥了瞥四周,餐厅内就餐的人寥寥无几。
她嘤嘤哭泣。
一个女服务员走过来问道:“太太是不是不舒服了?”
雨亭道:“乱弹琴!你走开。”
女服务员喏喏而退。
风铃破涕为笑,嘴角又浮出一丝笑意。
雨亭说:“你要是尊重我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风铃怔了一下,一忽儿仿佛清醒过来,气哼哼地说:“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也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说完,伏桌呜呜地哭起来,她哭得竟是如此伤心。
雨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思忖:至少她的神经不正常,她一定受过深重的伤害,她好像有时清醒,有时恍惚。多少年以来,人们只注重身体的健康,不注重心理的健康,历次政治运动的潮起潮落,人们心理承受能力不同,心理的脆弱程度不同,心理健康往往被人们忽略。特别是社会进入市场经济时代以后,超负荷的运行,竞争更加惨烈,工作和生活节奏的加快,发财致富的热望,生活质量的对比,加剧了人们的心理压力。处于紧张状态的人有时渴望从真挚的情感中找到寄托,寻觅宽松。可是情感这东西往往莫名其妙,份尽缘失,有时便让人误入山穷水尽的处境。
雨亭有个朋友是个理论家,谈起情感问题滔滔不绝。一次与他的女下属在樱桃沟款款而行时,找到了感觉,二人共涉爱河,女子晕将过去。原来这位女下属的丈夫是个性恐惧者,谈性色变,尽管这位女子绞尽脑汁,多施伎俩,也无济于事。她的丈夫把她冒着风险找来的所谓毛片用锤子砸毁。他们这种无性婚姻一直持续了10年。正当雨亭这位朋友与他的情人尽享性福之际,突然有一天那女子提出与新欢分手。雨亭的这位朋友痛苦万分,决定割腕自尽。也算他命大,恰巧雨亭去电话询问它事,得之此情,火速赶到这位朋友的家,在他的百般劝解下,这位朋友终于从失恋的绝境中摆脱出来。
雨亭还想起一个叫平安的朋友,他是某报纸记者,在雨亭的文化沙龙中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谈起人生论述精辟,许多妙龄女子视他为导师。他也经常为失恋女子排忧解难。可是有一天早晨,平安的母亲给雨亭打来电话,告之他平安昨夜在居室自缢而亡。这一消息如此突然,当雨亭火急火燎赶到平安的住处,看到平安冰冷的尸体,尤其是他泛绿的脸庞以及紧闭的双眼时,他怎么也想像不到这么一个谈笑风生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朋友,因为患了抑郁症自杀身亡。警察通过调查,结论为自杀。报社内部改革,他被调整到其它版当夜班编辑,由于不适应,他渐生恐惧,后来发展到由白发苍苍的老母亲陪伴他上夜班。老母亲目送他走进报社,只得在传达室里耐心等候。但是也有人向雨亭透露一个讯息:平安在自杀前十天,曾经独自一人去了一趟锦州,来去匆匆,只有两天。他在锦州没有亲人,听说是去找一个女人。
那么,这个神秘的女人是谁?
平安自杀跟这个女人有没有关联?
这是一个悬念,永远无法破译的悬念。
平安年迈的父母没有文化,远在美国的妹妹又忙于生计,那么这只能是悬念了。
人已经死了,破解这个悬念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
人类社会每日都有大批的繁衍和死亡,革故鼎新,吐故纳新,新陈代谢,春去冬来,人本身如此渺小,许多又是未解之谜,生生死死,无人理会了。
平安在遗书上写道:“我苛活人世已无意义,决定选择死亡。”
那么风铃呢?这个神秘的女子一定有着深刻的渊源,她有时妙语如珠,有时又语无伦次,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是凶,是吉?
雨亭从心里不想再见到她。
晚上,雨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了那个小院。
好长时间没有洗澡了,平房不像楼房,没有卫生间,厨房是临时搭起的小棚子,四面透风。平时雨亭洗澡都用一个大浴盆,盆内蓄上多半盆热水,然后洗浴。他在厨房烧了两壶水,灌满了3个暖瓶。然后从小西屋端来那个大浴盆,置于卧室,调好了水温。
雨亭把院门锁好,走进卧室,脱下衣物,跳进浴盆。他在毛巾上打好香皂,正洗着。只见台灯闪了一下,又灭了。屋内屋外,一片漆黑。
雨亭跳出浴盆,扭了一下台灯,糟糕,没有动静。
他恼丧地想:又是保险丝断了。
这时,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
这哭声充满了哀怨,凄凄切切。
雨亭一阵哆嗦,恐惧之感又袭上心头。他慌忙穿好衣服。
女人的哭声似乎是墙外,又像是从小西屋里传出来的。
他走进小西屋,杂物狼藉,灰尘遍地,漆黑一团。
雨亭在抽屉里摸出新买的保险丝,来到电闸箱前,借着月光一瞧,果然是保险丝断了,他接好保险丝,合上电闸,只是卧室里的台灯闪了一下,亮了。
雨亭又听到女人凄切的哭声,好像是从小西屋里传出来的,于是他又走进西屋。他去拽灯绳,没想灯绳已被人拽断。他见墙角有个废弃的楠木箱子,箱上挂满了灰尘,堆在那里挺扎眼。他怀疑哭声是从这箱子里发出来的,于是走到这个木箱前。
他在木箱前,有些犹豫。
恐怖又袭上他的心头,箱子里究竟藏着什么?是衣物,还是杂物。如果是一具女尸,或是一颗人头,或者藏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雨亭读过不少侦探恐怖,充满想像力的头脑里正是一团乱麻。
他哆哆嗦嗦地打开了木箱。
在皎洁的月光下,他发现一只粉红色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