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阳唐伯虎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4:07
|本章字节:10342字
四人轮流值了一夜的班,小五并没有犯病。第二天一大早,他老婆没等他醒来,就把玉佩悄悄取出来藏好。
从那天起,程思义四人都在小旅馆安了家,白天大家自己活动,晚上就在旅馆里看监视器。小五的老婆倒很听话,每天晚上就趁小五睡着后把玉佩放在外衣口袋里,白天起床前再取出来。
可一连四天过去,小五都没犯梦游症,倒是有三宿从监视器喇叭里传出小五和他老婆在被窝里折腾的声音,其他平安无事。
老陈他们三人有点耐不住了,纷纷开始埋怨程思义,说他闲着没事给自己找罪受,程思义权当听不见,继续按程序行动。
第五天晚上,该程思义换班了,已经是快晚上十一点,初秋的晚上还是挺凉的。程思义开了一罐啤酒,就着桌上的烧鸡和花生米吃起来。屏幕上仍旧是小五家墙上的年画。监视器旁边就是窗户,透过窗外看对面街上还有一个卖山西拉面的摊子还没有收。程思义心想,一转眼都三四年没回山西老家看老娘了,如果这票活能顺利拿下,就关了洛阳古玩市场的店铺,回山西老家住上一段时间,顺便也孝敬孝敬老娘。
正想着,忽然监视器传出了声音,程思义以为是小五或他老婆起夜上厕所,却见小五不声不响地抄起衣服裤子穿好,又穿鞋下地,开门走出屋外。
程思义顿时血往上涌,屏幕里的单红色夜视图像正是小五的视角,只见他直直往大门外走,旁边拴着的黄狗抬头见是主人,又自顾睡觉。小五打开大门的铁锁,出大门向左一拐,沿着村路走去。程思义知道终于等到小五梦游了,连忙推醒三人。
三人起来一看,立刻全都精神了,老陈说:“太好了,终于等到他犯病了!”
程思义打开定位器,把天线拉到最长,上面的红色液晶十秒钟刷新一次,显示着最新的坐标位置。昏黄的画面中,小五沿村路静静的走着,步伐不快也不慢,走得却很稳。喇叭里除了夜风、虫鸣和偶尔的山魈叫声外,一片寂静。小五走了足足一个小时,忽然向右一转,从村路拐进了山沟。在山沟越走越深,茂密的树林间高高低低、长草丛生,几乎没有路,但小五却像非常熟悉这条道似的,在杂草中有条不紊地走着。
又走了四十多分钟,前面出现一条山洼,这山洼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偶尔有野狐狸在草间跑过。
小五走进山洼又一拐,远处忽然一亮,似有灯光晃动。
老张指着屏幕说:“有灯光,快看,有灯光!”
程思义白了他一眼说:“我不是盲人,我看到了,你安静点行不行?”老张不吱声了。
只见小五直直地向灯光那边走去,灯光越来越近,隐隐还传来杂乱的说话声。当小五走出山洼时,前面的景象把四人都惊呆了。
只见前面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大道,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砖,道两旁都是店铺和摊位,从各家的招牌上看,有米店、酒馆、烧饼铺、裁缝店等等,大道两旁还有两大排摊位,炸油条的、卖切糕和豆饼的、卖年画和小孩玩物的、卖胭脂水粉首饰盒的,真是应有尽有,热气腾腾、声音嘈杂,摊主都在大声吆喝叫卖,都听不出每家在说什么。各个店铺和摊位门前都点着大红灯笼或是蜡烛,街上行人穿梭来往,高矮胖瘦、男女都有,挤挤挨挨的好不热闹。
程思义激动地说:“鬼市,终于看到真正的鬼市了!”
老陈却有点害怕,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周围,好像害怕鬼市在身边出现似的。
老张忽然说:“你们看!这鬼市里这么多人,怎么都只顾着走路,没一个人买东西呢?”四人仔细一看,果然,大道上这些逛集市的人都是笔直往前行走,互相谁也不说话,也没有一个人买东西或是向店主询问。这个热热闹闹的集市里,店主和摊主只管忙活和吆喝,行人只管走路,双方似乎谁也看不见谁,十分怪异。
程思义也觉得身上有些凉意,他说:“可能这山洼里以前埋了不少死人,到晚上都出来逛集了。”大家一听,都觉得不寒而栗。
小五在拥挤的行人中费力地走着,这条大集相当长,小五走了有一个小时才来到大集的尽头。
尽头处是一个山沟,小五从道右转到道左,刚要往回走,忽听得身后有人叫他:“张小五……张小五……”声音似远似近,若有若无。
小五回身一看,在山沟旁站着一个穿明代服饰的男人,小五走到他身边,监视器中清晰的显示出那男人的长相。
这男人大约三十岁,高束发冠,长袍长袖,五官倒不难看,只是面色惨白,而且毫无表情,看上去有些瘆得慌。
这人对小五说:“你又来了,凤佩带来了吗?”
小五说:“凤佩?哎呀,那凤佩俺卖给俺表哥了呀!”
这人说:“你已经带来了,为什么说没有。”
小五说:“俺真卖给俺表哥了,是顶账给他的。”
这人说:“凤佩就在你身上,看来你是不太情愿,好吧,你跟我来,让我内人给你些钱。”小五跟在他身后,向山沟深处走去。
小五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一阵,前面杂草忽然不见了,山洼里出现了一座宅院,宅院里烛火闪动,死气沉沉。小五跟着那人进了宅院,这宅院相当阔气,一连四进,高墙大院,摆设讲究,只是偌大一个宅院却不见半个人影。那人只顾往宅院深处走,小五就在后面紧跟着。
程思义紧盯着监视器,说:“这就是阴宅,也就是那座大墓,这男人就是墓主,过一会儿,很可能女墓主也会出现。”四人把头凑近屏幕,眼睛也不敢多眨的看着屏幕。
小五跟着那人来到厢房的内间屋,那人说:“你先稍坐,我去内室叫内人出来见你,你把凤佩交给她。”那人说完,转身进了里间。
小五听话地坐在红木雕花椅上,一动也不动地等着。屏幕上是小五对面的图像,红木博古架上放着很多精美的瓷器。
老陈指着屏幕说:“你们看那个细颈粉彩瓶,典型的明中期风格,绝对能卖个好价钱!”老张也说:“这些东西可能都是古墓里的陪葬品,太好了,咱们要是真找到这地方,保证能大发一笔!”
正说着,从里间出来两人,前面的是那男人,后面还跟着一个穿长裙挽发髻的女子。这女子来到小五跟前,一伸手说:“将凤佩给我。”
小五是坐在椅子上,摄像机只能看到那女子的胸口,却看不到脸。
小五说:“俺不知道凤佩在哪,俺没有。”
女子也不生气,仍旧是语调平静地说:“凤佩给我。”
小五又回答:“俺真的没有,你别要了。”
程思义四人看着屏幕听着声音,都急得直骂:“你这个笨蛋,就不会摸摸自己的口袋吗?”
那男人说:“我给你钱,把凤佩给我。”
小五也有点着急了,他站起来说:“俺说过了俺真没有凤佩!”
他这一站起来,摄像机镜头正好对准了那女子的脸部,程思义四人一看她的脸,都吓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见这女子脸上干枯得没有一点肉,眼眶深陷,牙齿外露,似乎只有一层皮包在骨头外面,可怖之极。可小五似乎丝毫也不害怕,还在跟二人解释自己没有凤佩。
那女子不再问他,伸手就去掏他的口袋。
小五连忙躲闪,说:“你要干什么?俺都说了俺没有……”
程思义脸上见汗,紧攥双拳说:“快给她,快给她!”
那男人扑上前来,双手伸出,猛地卡住了小五的脖子,小五想喊却没喊出来,喉咙里只能发出咝咝的声音,似乎非常痛苦。那女子闪电般把手伸到小五口袋里,将凤佩取出来塞进衣袖,那男人见女子得到了凤佩,也就松开了手。
小五没看到那女子已经取出了凤佩,被掐得连连咳嗽,这下他来了犟脾气,扑上去猛地挥拳打那男人。那男人也不躲避,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小五身体顿时动弹不得。
程思义四人都看得一身冷汗,老陈手里握着发射器,急着直跺脚:“你别动手了,赶快离开这里!”
程思义也直骂:“你个笨蛋,还磨蹭什么?还不快跑!”
忽然,从监视器喇叭里竟然也传出来老陈和程思义的说话声:
“你别动手了,赶快离开这里!”
“你个笨蛋,还磨蹭什么?还不快跑!”
程思义一惊,老陈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握着发射器,慌忙中居然按下了麦克风的开关,小五衣服上的第二颗扣子登时变成了小型扬声器,声音从扬声器里清晰地传出来。程思义一把夺过发射器,飞快地关闭扬声器,瞪着老陈说:“你干什么呢?”
因为突如其来的声音,监视器画面里的几条人影显然都吓了一跳。呆怔了几秒钟后,那一男一女疯狂地扑向小五,那男人怪叫着攥紧小五的手腕用力一扭,“喀喇”一声竟硬把小五的手腕扭断了,紧接着双手又猛地卡住了小五的脖子,小五剧痛之下想叫又叫不出来,拼尽全身力量奋力挣扎着。这时,那女子如鬼魅般扑上来,双手抱着小五的头,呼呼怪叫着张开嘴巴……监视器屏幕上被大片的红色涂上,继而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画面一片红黑,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喇叭里仍旧传来肉体撕扯之声和噬咬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非常恐怖。
程思义手忙脚乱地关掉了一切电源,又颤抖着把所有的连线都扯下来,四人坐在床上,脸上全是冷汗,浑身不自主地哆嗦。
大家定了定神,在程思义的指挥下,将东西装好,连夜退了房间,坐出租车回到洛阳市区。第二天一大早,程思义找到古玩市场管理办,说他老家母亲病重,办好了退租手续。四人坐火车离开河南,分头避风去了。程思义想的很周全,如果这事向最坏的方向发展,四人早就脚底抹油一一溜了,谁也找不到他们;如果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也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离开的动机。
牛庄村却乱了套。自打那晚小五没回来,一连几天没有消息,他老婆急得没了主意,先去村委会报了案,回头又去找来顺。来顺一听小五失踪了,也吓得够呛。村委会知道小五有癔症,于是派出十几名民兵在山上来回的找,还带上了小五家的大黄狗帮忙。那大黄狗还真管用,带着民兵一直跑进村东的深山沟里。这山沟十分荒凉,平时就连野兽也很少,更别提人了。后来民兵在一个山凹里发现了残缺不全的小五的尸体,只剩下一堆带血肉的骨头,上面爬满苍蝇和蛆虫。
牛庄村里出了重大命案,从乡里报到镇里,再到县里,惊动了县公安局。由于案件离奇,副局长亲自下令要严查此案。警察将来顺带到局里问话,来顺活了半辈子,别说进公安局,连去村委会见村长腿肚子都转筋,当时就尿了裤子。他将张小五盗墓时闻到雵气后经常梦游的事说了,还稍带着把程思义和他的交易一股脑也都倒了出来。警察马上又驱车赶到古玩市场,管理办说这家店的四个承租人已在一星期前退租走了,警察知道这四个人有重大嫌疑,开始调查四人的身份,可程思义他们四个长年以盗墓为生,在外面活动时从来都是用假名、假身份证,也不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老家、籍贯和家人等情况。警察查了一个多月,也没查出这四个人的真实身份,于是又由洛阳市发出b级通缉令通缉四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件案子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任何进展。牛庄村的人这下可有了谈资,成天议论这件事,四、五年的时间里,大约派生出二十多个不同的版本,有的说张小五长年盗墓,不慎冲了墓鬼,被鬼给生吃了;还有说张小五撞了邪,让邪神给抓去当打杂的了;也有人说张小五盗墓时遇到了女鬼,那女鬼看上张小五身强力壮,于是把他从阳间带到阴间去配阴婚了;还有更狠的,有人说张来顺和小五的老婆勾搭成奸,于是趁小五梦游到山沟里时,把他给害了。这种说法连警察也有怀疑,可再一调查,那天晚上张来顺家里来客人,喝了一宿的酒,自然也排除了这种可能。但张小五的老婆可经不住这么折腾,半年之后就远远离开牛庄村,改嫁他人了。
一转眼四、五年过去,时间一长,连警察也渐渐淡忘了此案。
程思义他们四个这几年分别在湖北、福建、四川和广东等地猫了起来。自从出了这件事,程思义就经常做噩梦,不是梦到那对夫妻僵尸管他要玉佩,就是梦到一身血污的小五向他讨命,这几年过得很是辛苦。好在他银行有不少积蓄,倒也吃喝不愁,只是平时不敢到大城市去,其实警方除了有程思义他们的长相画像之外,其他情况几乎一无所知,只是程思义做贼心虚,不敢露面。
几年过去,程思义想方设法打听到了牛庄村张小五的案子早就被村民和警方淡忘了,在那种经济欠发达的小村子,类似这样半神半鬼的案子时有发生,有的连警察也无法解释,时间一长也就算了。程思义心里有了底,他捺不住寂寞,又开始联系盗墓的同行,研究发财的勾当。
后来他通过别人认识了王全喜,又结识了王援朝、大老李和平小东几人,接下了湖州毗山这件大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