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威廉·霍顿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2:22
|本章字节:9940字
暴风过后的海滨——海参,形状怪异的骨针——
又见鸬鹚——用驯顺的鸬鹚捕鱼——龙介虫——寄生蟹
昨天晚上狂风怒号,到今天海面上还是波涛汹涌,不断涌起涛天巨浪。不管是风平浪静的日子还是风狂浪急的时候,浩瀚的大海展开了一幅幅多么宏大的画面啊!诗人在诗歌中描绘得多么贴切——
光彩夺目的明镜,万能的主
化明镜万千为风暴;无时无刻,
或风和日丽或暴风怒涛——化和风、微风,化雷暴,
冰封极寒之地,或炎炎赤日之所,
掀起无尽巨浪;无边无际,无穷无尽,超凡出众。
我们会再次到海边漫步,我们肯定会找到一些被暴风雨刮上岸的东西。我们在这里找到了些什么呢?一团长椭圆形肉乎乎的东西,两端都略微收得窄些,长约三英寸,不过如果这个动物在水中的话它会比现在长许多。这是海参中的一种,这种动物收缩起来的形态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同名的蔬菜(海参英文直译为海黄瓜)。有时候它们也被称为“海布丁”。它们的身体上长有无数个吸盘,在形态上跟海胆及海星类似,按海参所属种类的不同吸盘的排列方式也各有不同。这种动物长有一圈触手,眼下这只海参的一圈触手已经被收进了嘴里。海参的表皮十分粗糙,跟常见海星表皮相似,它的身体里分散着无数个钙质小骨片。如果我从海参身上剪下一薄片皮肤放进碳酸钾中溶解,然后用纯净水仔细地清洗掉沉淀物,把剩余部分放到显微镜下观察,我应该会看到无数片形态精致的骨片,不过在肉眼看来只不过是些细尘而已。跟眼前这只海参属同一科的地中海锚海参——我认为在我们的海域里是没有这种海参的——这种海参在皮肤里嵌入了无数微小骨片,其形态之美丽令人叹为观止。每一个骨片里都有一个长椭圆形的钙片,里面规则地分布着较大的孔,每一端都有一个凸起连接到另一个骨片上,这种凸起跟船锚惊人地相似。
另一种海参(紫海参),也生长在地中海,它的骨片外形跟四轮马车的轮子完全一样——都是些非常美丽的物体。在家里我已经采集到样本了,改天回家后我会在显微镜下展示给你们看的。
我常对你们说起有些动物具有断体再生的能力,海参科动物在这方面的能力或许令任何其他已知动物望尘莫及。它们可以抛弃自己身体内的全部内脏,跟抛弃“灵魂”的人一样,生命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相反,在把自己身体里陈旧拖累的内脏抛弃以后,它们很快便开始生出一副新的内脏!这一生理戏法该多么受患消化不良的人类的觊觎啊!在中国及其他东方国家大量用作食物的“干参”就是属于这一科的动物,这一种被称为可食用海参。你们的罗伯特叔叔几年前带着他的团在中国时,他常常食用海参汤或海蛤粥,而且觉得这些菜肴味道还真不赖。
“呀,爸爸,”威利大喊起来,“看我找到了什么?——一大堆硬硬的,纠缠在一起的壳状管附着在一只老牡蛎壳上。这是不是某种海洋蠕虫的家呢?”是的,而且这还是一种非常漂亮而又有趣的蠕虫的家。我来检查一下这些动物们有没有在家,会不会敞开家门待客。可以肯定的是,它们在家里。这一点可以通过这些堵住门口的塞子就可以看出。我们在这块巨石上坐下,把这些扭曲的管子放进这片潮水退却后形成的小水湾里。我猜,不久以后便会有某些蠕虫从里面探出脑袋来。“那边又飞来了一个鸬鹚,”梅叫起来,“在这片海边似乎很容易见到鸬鹚。”的确是这样的。那天我们漫步时谈及这些鸟儿的时候我忘记告诉你们了,在我们国家渐渐地也有人训练鸬鹚来抓鱼了,就跟在中国一样。
詹姆斯一世从中国引进了鸬鹚捕鱼法,他在后来建立新议会大厦的地方建起了规模宏大的鸬鹚设施,他下令在这里挖掘了些池塘,里面放养了适当数量的鱼,用人工渠道把泰晤士河河水引进来。好像一位名叫约翰·伍德的人成了首任皇家鸬鹚管理员,这跟掌马官及皇家小猎犬管理官一样,是个地位显赫的官职。国王非常厌恶别人干涉他的事,他不允许任何人来干涉,甚至连别人看一眼他宠幸的臣子也都会被认为是“严重危及管理员尽职”的行为。我们读到的记录是这样的,他的国务大臣康威被国王强迫出任鸬鹚主事。国王视若珍宝的一只鸬鹚曾经丢失过,怀疑是被康威男爵的堂弟弗朗西斯·沃特利爵士据为己有了,国务大臣给自己的堂弟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要求他立即把这只鸟物归原主。这只鸟是通过某些渠道到了沃特利爵士的手上,他遵从堂兄的吩咐把鸟归还给了国王。皇家鸬鹚管理官伍德的年俸为八十四镑,每天另有半个银币(每个银币为五先令)作为前往曼岛及其他北方区域搜求鸬鹚及还不会飞的鸬鹚的津贴。
鸬鹚捕鱼新近由萨尔文船长引入到英格兰,他对这种鸟儿每日管理活动、使用的器械、渔人的合适服装,他那温顺鸟儿的脾气及个性行为等等方方面面都做了极其引人入胜的记录,他给鸟儿们分别起了霍布·格布、卡斯·王、小偷、探长以及诡计多端的骗子这样的名字。下面是这位运动健将笔下对一日之内鸬鹚捕鱼活动活灵活现的描述:
“我想,装了弹簧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而且大家也都穿好了捕鱼装。把鸟儿抓过来,每只鸟都放进底下铺了点稻草的独立隔间里,在炎热天气里在车顶上摆些湿草来给它们降温,车里还要备一只装鱼的柳条篮子,绑在绳子上的诱饵,能抽出很大响声的短鞭子,一块给它们进行擦拭的海绵,然后驱车前往要捕鱼的河流。现在,把车停靠在这条溪流上很可能有鱼聚集的地方,赶几只鸟儿下水,留一只待其他鸬鹚都需要休息时再赶下水替换。猛力甩一下鞭子来催促它们,以免磨磨蹭蹭,同时嘴里还喊着出猎的号子——‘麻利点,哈!’不时扬一点沙子,抓一把浮土扬过去。现在它们都浮在水面上,这样是抓不住鱼的,再甩下鞭子,骂几句,这时它们便会俯冲进水中,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得到它们在卖力抓鱼,到鱼儿可能的藏身之处四处搜索。这可是一次精彩绝伦的抓捕行动,紧急折返了两三次之后,现在‘卡斯·王’带着一条很大的白首鲤鱼浮上水面了,尽管鱼儿在做殊死挣扎,但最终被‘吞得’只剩下个尾巴留在鸟儿的嘴巴外面了。
在这种情况下绑在它脖子上的线绳就不起任何作用了,因为显然根本就没地方绑了,不久,觉得喉咙里东西很不舒服很不快的鸟儿便上岸了,轻手轻脚地走了上来,你慢慢地把手探到它的头上,就在它准备吞下鱼儿时,抓住它的喙把它带到草地上,把鱼儿从它的喉咙里取出。在这边忙碌的时候,岸上传来了一声大叫,接着是一阵笑声,大家嚷嚷着称‘探长’已经抓到一条鳗鱼了,这条鳗鱼给探长制造了很大麻烦,因为鱼儿很滑溜,不断地逃脱,一再抓回。虽说抓到鱼也没有得到什么奖励,至少这只鸟儿没有得到奖励——这只鳗鱼捕捉高手已经声名远播了——它会自己寻找机会抓鱼。
这是个很开阔的平缓坡岸,它几乎是在陆地上抛来抛去戏弄着这条鳗鱼,堵住鳗鱼下滑的地方在陆地上不住撕咬着。它嘴中的这条鱼在玩命地逃避它那无法逃脱的死亡,而大局在握的主宰者则兴奋地“呜噗!”大叫着,引得所有鸬鹚都再次跟着叫起来。鳗鱼通常能从鸬鹚嘴下逃生,尤其是在岸坡很陡峭的地方,但如果碰上缓坡则没有哪条鳗鱼能够从‘探长’口下逃脱,虽说它们也曾百般尝试,即使被探长吞到喉咙里了还在不住扭动身躯,试图扼死探长以求生。这种鸟儿非常喜欢捕食鳗鱼,因此在只要有鳗鱼的情况下它们就不会捕食其他鱼类。我知道,当你的目标在于抓鳟鱼的时候,这种鸟儿只抓鳗鱼的做法会让人非常恼火。不过,它们很快便会厌倦了抓鳗鱼了,因为抓鳗鱼实在是太辛苦了。
“当鸬鹚抓住鱼儿的尾巴或大约尾巴附近部位时,它们常会把小鱼抛到空中,然后在鱼儿下落时再接住它们的头部,因为所有鱼儿在下落时必定都会头下尾上,原因在于鱼儿的鳍都是从头部后面延伸到尾部,因此如果颠倒着,下落空气的阻力会让它们很不舒服。”
现在我们看一下龙介虫,这种漂亮蠕虫有个很长的名字。看那儿!看到伸出壳子外面的三四个头了吧,你们不觉得它们很漂亮吗?观察一下它们那猩红色的鳍状物,这是这种动物的鳃,它们构成了两个相对的扇形簇,鳃之间有两条触手,号形的塞子则是其中之一,它会扩展开形成一个鳃盖或塞子,蠕虫就是用这个鳃盖或塞子来封闭起管子上的嘴。看那里!它快如闪电地消失了,现在另外几个头也都收回去了。这是些羞怯、容易紧张的小动物,但这个领域的卓越专家雪利·希伯德先生曾说过这样的话,“关于像海洋蠕虫等看似完全缺乏智慧的温顺动物,说它怎么没智慧都不为过,不过龙介虫如果被人养在瓶中,那么它的习性当然会有某些改变,比如它们不再一受到一丁点惊吓便收缩起来,即使有个足球飞过或有个影子经过瓶子,它们也不会受惊,它们最终会变得大胆起来,即使受到一些小的惊扰也仍然维持其舒展姿态。
因为它们的胆怯性格,所以一开始几乎不可能对它们进行详尽研究,但过一段时间之后,它们会让研究人员有充足机会对它们进行观察,而且也没有哪种事物比它们更值得人们进行深入研究的了。”龙介虫当然也会偶尔抛弃它们的塞子后继续存活一段时间,我就亲眼见过这样的例子,至于这种动物是否有能力进行断体再生,我相信,这一点还不为人们所知。哈哈!这个脚步如飞拼命匆匆逃走的搞笑家伙是什么,就像是知道自己是个小淘气而又不想被“活捉”的家伙。“你看它,爸爸,”杰克说,“我根本就看不出它是个什么东西来,它看上去半是螃蟹半是软体动物。”这是一只兵蟹或寄居蟹,它霸占了一只软体动物的壳,怪不得这个坏蛋要逃离我们呢,是吧小杰克!你看它有多狡猾啊!你们认为它只是占了一所房子,占了一所挂了“有房出租”标牌要招徕房客的房子吗?抑或它残忍地杀死了这个壳子的真正主人夺占过来的呢?按照惯例,我倾向于认为寄居蟹先生没有犯蓄意谋杀罪,而只是需要一所房子而已,而恰好它又幸运地发现一所空置出来的房子。
它不在意传统谚语中表达出的正义观“空房子总比坏房客好”,并自认为没有背负什么入室霸占别人住宅的罪名。“可是,为什么,”威利问,“客居蟹想要别的动物的壳来居住呢。要知道,螃蟹一般是不需要住房的。”非常正确,不过这种寄居蟹的后半部非常柔软,因此是需要保护的,观察被从寄居壳里赶出来急着寻找新居的寄居蟹是最为有趣的一件事情——一会儿试下这只壳,一会儿试下那只壳,看是不是能够住得舒服,行走时是否便于携带。它们得到兵蟹的名称原因在于它们的好斗天性。我经常观察它们之间的争斗,时不时发现一只蟹通过使用暴力手段把敌人从住房里撕扯出来,然后自己悄无声息、舒舒服服地住了进去。j·a·索尔特先生说过:“我曾多次在拖网中乱糟糟的东西里发现有寄居蟹的壳子被弄丢了,有三次观察到无家可归的寄居蟹找寻住处的方式。那几次是我有办法观察到这一找房过程的仅有几个场合,它们似乎乐意随时展示自己那寻找住房的把戏。我的观察计划很简单——我把一只没有壳子的寄居蟹放进一个装满了海水的大玻璃罐里,里面放一只跟寄居蟹大小相仿的壳子,剩下的就是凝神观察了。每一次这只寄居蟹都会按同样的方式表演它那寻找房子的把戏。
“似乎是在远处看到了这只壳子,寄居蟹爬到壳子边上试图观察一下这所房子是否可供出租;它是靠触摸而非视觉来探明状况的。到了壳子边上后,它把两条腿伸进了壳子的开口里,尽可能地伸到空腔底部,接着开始在壳子边上匆匆地爬来爬去。显然,它是在试探里面是否已经住进了房客。这只蟹子每一次都是从同一个方向行进的,从壳子突出部位开始入手,从内缩的一侧收尾。这一番探查活动结束后,它马上会在一眨眼工夫间直竖起尾巴,从壳子光滑的唇状部一闪而入,其动作之迅速之机敏令人叹服。然后,在这种前后迥然不同的处境中,它的表情显得如此滑稽——住在壳子里面的家居生活的惬意,跟一瞬间之前拖着尾巴可怜虫一样地慢慢爬着那种无家可归流浪汉样子判若两人。它似乎就是直冲着你的脸直白地言说着,极尽表情之可能地表露着,‘咋样?这儿归我了,我就在这儿安居乐业了。’每次看到这一幕我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在英国这种兵蟹有几个不同种类,但所有这些种类都寄居于软体动物的壳里。这种动物的腹部始终呈柔软状态,同时还长有一对不对称的附肢,寄居蟹就是靠这对附肢拖动自己的家四处游走的。不过,是时候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