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晓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57
|本章字节:6574字
“大胆奴才,你竟敢伙同宝隆赌坊陷害自家主子!”
阿莲哪知叶勒图根本不知情,听他提到“宝隆”和“陷害”两个词,一诈之下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在地,连连以额头撞地,颤声道:“奴婢错了,奴婢该死!”
叶赫那拉莫明其妙,不明白怎么回事。
在叶勒图的严厉审讯下,阿莲交代了事情始末。
阿莲的弟弟阿昌是茶坊伙计,闲来无事染上赌瘾,半年时间在宝隆欠下六十多两银子的赌债,赌坊上门讨要,他哪里拿得出?赌坊管事扬言要剁他的手指,阿昌慌了,哀求中胡乱说出姐姐在十一王爷府做事。赌坊管事便要阿莲过来为弟弟担保,在这过程中阿莲无意提到王秋,并暗示主子与王秋交往甚密。赌坊管事听了赶紧回去向老板报告,然后说只要她配合赌坊安排,非但不剁指头并免掉阿昌的赌债,还能得到一大笔钱。阿莲心动了,于是便有了今晚的那幕戏。
听完阿莲的交代,叶赫那拉又惊又怒,顺手抄起凳子砸在她头上,阿莲惨叫一声晕倒在地。接着商量如何处理此事,叶勒图的看法是叶赫那拉自然不能出王府,只要将阿莲看紧了熬过此夜,王秋就赢得赌局。宇格格却认为要玩就玩大的,干脆由她顶替叶赫那拉直达赌坊,让卢蕴空欢喜一场,这样更刺激。叶赫那拉拍手叫好,遂定下此计。
现在看来宇格格教训卢蕴是假,真正用意是当面斥责王秋。
回到旗杆巷,一路沉默不语的王秋突然道:“从今天起必须提起十二万分小心,从卢蕴透露的讯息看,我们侦查的方向是对的,解宗元确实是地下花会重要角色,确实在秘密操纵会试,京城各部衙门官员是他们拉拢腐化的重点,连十一王爷都包括在内。”
“不会吧?”叶勒图吃惊道,“十一王爷自从被免值军机处,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刻意低调行事,数年前更是借口坠马辞掉所有职务,成为名副其实的逍遥王爷,拉拢他有何用?”
“解宗元向来老谋深算,不可能做没有好处的事,估计与会试有关……”
三天后,嘉庆帝下旨,任命成亲王即十一王爷主持明年会试,总揽会试考务及录取相关事宜。消息传开后,王秋赶紧请伟啬贝勒一起去太子府。
照例等了很久绵宁才从皇宫回来,见面后笑道:“都听说十一王爷为明年会试主考官了吧?这是无奈之举,皇阿玛斟酌了二十多天才确定下来,今天一下子收到几十封上奏,都是唱反调的,有的推荐本王,有的保举八王爷继续领衔,总之没人看好十一王爷。”
“那十一王爷什么态度?”
“他倒好,领旨后立即病了,然后上了道折子说头昏眼花体弱多病,无力胜任主持会试的重任,故诚恳请辞,”绵宁摇头道,“皇阿玛大怒,当即要派御医去十一王府查看,若所言为虚则定欺君之罪!本王赶紧劝阻,因为头昏眼花之症最为难御医,体弱多病也是因人而异,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说法,而且朝中异议如此强烈,十一王爷此举算是表明自己的姿态,也是告诉八王爷并非自己的本意。皇阿玛余怒未休,说他赋闲时经常抱怨闷得发慌,给他机会却又惺惺作态,朕最恨这种不痛快的人……本来皇阿玛的意思让本王主持会试,但本王正调查舞弊之事,若接手会试谁还敢投机钻营?反而断了线索查不下去了。”
绵宁这么曲曲折折一说,王秋和伟啬贝勒都听出其中的深意。此次会试嘉庆帝故意任命性格软弱、经常充当老好人的十一王爷主持,就是引蛇出洞,让幕后操纵会试的那帮人充分表演,以便深挖到底。
“太子爷,皇上任命十一王爷一事是不是刚刚决定,之前是否与其他人商量过?”王秋问。
“没有啊,难道王先生早就听到风声?”绵宁反问道。
王秋便将几天前与卢蕴对赌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当然隐去关于自己与叶赫那拉不堪之事。绵宁警觉地扬扬眉毛,又问了些细节,沉吟道:
“那就奇怪了,任命十一王爷仅皇阿玛和我两人知晓,事先并未征求任何人的意见,连八王爷——几天前他还以为自己续任,主动递折子提出十一条整顿考场纪律、规范考风的建议,除非,除非……”
绵宁陷入了沉思。
王秋和伟啬贝勒猜到他一定想到什么,但事关深宫内闱隐秘,不好多问。
过了会儿绵宁回过神,道:“对了,上回王先生提到的庆臣一家不知下落之事,本王询问过刑部、大理寺、奉天府、应天府等衙门,居然无人知情;都察院那边虽知道庆臣自杀身亡,可家人未报死讯,自然不能无缘无故到人家门上吊唁;庆臣家邻居反映前一天还好好的,看到他家人来人往,买菜、提笼逗鸟、与街坊说些闲话,但第二天起院门紧闭,从此没见过有人露面,哼,简直咄咄怪事!光天化日里堂堂京城、天子脚下,几十口人说没就没,好像蒸发了似的一点痕迹没留下,可见那帮人手段何等凶残,气焰何等嚣张!”
“微臣想,逼死庆臣的或许与抓捕陶、王两位大人入狱的是同一伙人,”王秋小心翼翼提醒道,“大理寺右评事詹重召亲口承认他负责此案,微臣想……”
“喔,大理寺……”绵宁笑了笑没说什么,将话题扯到会试监考人员的选拔方面去了。王秋很奇怪,但见伟啬贝勒连连使眼色,便不再追问。
聊到傍晚,天色黑成一团,两人方才告辞出来。回去的路上王秋问太子为何避而不谈大理寺,伟啬贝勒说事关大局,太子不敢轻举妄动。王秋不解道,以太子的权力难道无奈何大理寺?伟啬贝勒说,大理寺属于八王爷管辖的范围,太子投鼠忌器,若非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否则断断不会出手。
这又是为何?王秋更加诧异。伟啬贝勒做了个隔墙有耳的手势,悄声道回去再说。
到了贝勒府,伟啬贝勒吩咐厨房烫两壶酒,炒几样菜送到书房,然后关上门正色道:“皇上让十一王爷取代八王爷主持会试,而非太子,除了引蛇出洞的考虑,还有一宗不能明说却是众所周知的原因,那就是权力博弈与平衡。”
“平衡?”王秋咂味着他话中的意思。
“当年为拿下和珅、福康安等重臣,皇上大力提攫几位亲王,后来为防止尾大不掉,又采用敲山震虎的手法逼成亲王等人逐步卸掉兼任职务,虽然如此,八王爷却非十一王爷那样软弱胆小,从容应对,表面上辞了几项无关紧要的闲职,却牢牢握住军政大权,多年来逐渐形成一股令人生畏的势力,在朝中具有极重的影响,以至于与太子一派分庭抗礼……”
王秋奇道:“皇上当然帮太子了,父子同心嘛对不对?”
“没那么简单,”伟啬贝勒笑道,“皇上最关心的莫过于掌控一切,然后才是把江山顺利交给太子,在此之前谁也不能影响皇上的权威,因此皇上尽力维持两派之间的平衡,不让一派独大,然则又过了数年皇上感觉不对劲了……”
王秋听得入神,连忙问:“为什么?”
伟啬贝勒推开窗户四下看了看,又开门巡查了一遍,笑道:“连皇上和太子两人密议的事都有人提前知道,可见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话说皇上,这皇位来得极不容易,他是乾隆爷第十五个儿子啊,若不是前十四个皇子出了种种状况,怎轮到他?那些早夭或少年暴亡的也罢了,八王爷和十一王爷可是身体一直健康得很,为何没被选中?当时的解释是八王爷先天脚疾,行走不便;十一王爷不成大器,难委以重任,选来选去最终才将目光放到皇上身上。外人看来不过一两句话的工夫,当事人个中滋味可想而知,而且行走不便、沉溺酒色影响治理江山吗?本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并无令人信服的标准。八王爷为人深沉内敛,多年来韬光养晦,修炼得八面玲珑又捉摸不透,谁也不知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然而皇上——也只有皇上必须有所戒备,防止他暗自坐大,”说到这里他眨眨眼,“明白我说的意思?太子查会试舞弊案,下的是一盘大棋啊。”
王秋若有所思点点头,又好像有些迷茫,还要再问下去,伟啬贝勒举起酒杯笑道:“今晚已说得够多了,刚才聊天的内容若有半句传出去,‘咔嚓咔嚓’,你我脑袋将不保矣。”
“我明白,我明白。”
王秋赶紧点头,下意识摸了摸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