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行进的巡逻艇停在了湖中央，今天是数据采集组第一天的任务，只见肖宏手脚麻利的往绳子上系铅锤、系温度计、系深度标志，铅锤如水下沉……数据在一次又一次的铅锤入水中记录在了数据登记本上。

肖宏的胳膊酸了，还在坚持着继续采集，他知道，为了能够选好一个好的下潜地点，昨天队长王泉森专门将李健副队长和自己叫到办公室，讲多采集丰富的数据支撑的必要性。

一个点采集完，巡逻艇又往下一个点驶去。渐渐的，天上的阳光变得厉害了起来，水面上的阳光也变得厉害了起来，眼睛看在闪闪发光的湖面，有种发花的感觉，阳光照在脸上，渐渐的有种火辣辣的感觉，“他妈的，太阳真是太毒了。”肖宏心中暗道。

下午六点半，采集数据的巡逻艇终于靠到了岸上。“中午饭吃的太有江湖风味了。”李健看到数据采集组疲惫的身影，调侃的说道，“米饭就河风，好菜配鸟鸣。就差一壶酒，干活到天明。”

一句话把大家给逗乐了。

“看来你也变成了一文人了吗，老李。”了解数据采集情况的队长王泉森开玩笑的说。

“走，晚上我让炊事班给你们专门加了两个好菜。”

一行人谈笑间向办公室走去。王泉森仔细观察着每一名数据采集组成员，他发现，几个队员从上岸到现在已经不停的揉眼睛好几次了，而且脖颈有一圈红，就像刚喝过酒一样。仔细一想，不禁明白了过来。自己曾经也有类似的经历啊。

记得当兵的时候，在黄河大峡谷的水中，一幕幕的景象又来到了自己的脑海。水上射击科目训练。

趴在不停晃动的船头，为了让自己的眼睛在射击时不眨眼，教员便让参加的队员迎着太阳的方向练瞄准，天上一个太阳，热辣辣的晒在脖子上。水里一个太阳，白晃晃的照在眼睛里。脖子火烧火燎的疼，眼泪忍不住的淌。他们现在的情景，不就是以前当兵的自己吗？从往事中回过神来，数据收集小组已经来到了办公室。

“队长，今天的一个情况，有必要给你说一下。”副队长李健一本正经的说，“咱们要进行的10米轻潜水看来又有新情况。这些天我们对10米深度的温度测量结果显示，穿咱们现有的潜水服下潜到那个深度，队员们会受不了，温度太低。必须有保温效果更好的干式潜水衣，保暖内胆等设备。”

“这个情况我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么严峻。那勘察的潜水点确定的怎么样了？”王泉森问道。

“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按照从近到远，从浅到深的顺序初步定了五个点。”副队长李健认真的说。

“我明天和你们一块去看看。大家赶快去休息去吧。”

吃过晚饭，队长王泉森向水上中队中队长的宿舍走去。王泉森知道，今天同志们在水上数据采集，是需要墨镜和防晒霜的，前几天和张队长聊天曾无意间听他说过水上中队有这些东西。

“哎呦，老王，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呵呵，一看你这架势，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听到中队长直率的话语，王泉森笑着说：“还是你老张善于观察啊，这次来确实是有点事情来找你，你能不能给我协调十副墨镜和一些防晒霜。”

“呵呵，没发现啊，你老王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我看你这些天到处转，不是训这个就是训那个。我一年也发不了这么多的脾气。怎么现在又心疼起来自己的兵了？”

“呵呵，我是急得。不过看他们那么认真的干事，不心疼他们都说不过去。谁让他们是我的兵呢。”

“呵呵，既然你老王都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一定满足你的心愿。”两个队长欢愉的谈话渐渐的被夜色所覆盖，夜渐渐的深了。

第二天的太阳缓缓升起。

“发墨镜和防晒霜了。”数据采集员高雷戴着刚刚发的墨镜兴奋的说，“眼睛再也不用看那白花花的碎阳光了。”

……

在队长王泉森办公室里，队长王泉森正在和装备处长宫亮堂一块商量着买干式潜水衣的事情。

“亮堂，这次的干式潜水衣必须在一个星期后运到，否则咱们的试验计划就得推后。另外，通过前几天的走访了解到，八月份的天气是最适合咱们的试验攻关的时间，错过这个时间，水温就会下降的厉害，到时候任务就有可能完成不了了。

所以，不论想什么办法，一定要把这件事拿下来。”

“好。我一定办到。”装备处长说完，二话没说，便招呼司机下山去了。

训练场上，一排整齐的“天狼头”埋在一盆子河水中，正在练闭气训练。教员时不时的看一看手中的秒表，“好，已经一分钟了，现在你要想象，你在水底10米的地方，就算你受不了了，也要留出一分钟的时间浮到水面上！如果你现在受不了了，就只能多喝几口这天河的水了！”

看着秒表一秒一秒的流逝，狼头没有一个提前抬起头。

“停，好，你们现在已经安全的浮到了水面。恭喜你们，请深呼吸一分钟，我们还要继续下潜……”

太阳热热的照在教员刘文旭的身上，周围的学员脸上一点汗水没有，可是刘文旭却是满身大汗，只见刘文旭身上穿着694型潜水服正在给大家讲授该型潜水服的着装训练……一排整齐的小凳子放在训练场的正中央，潜水员正在进行上肢力量练习。“俯卧撑准备，一、二、……你现在正在河的中央，现在时间是18点30分，如果在19点的时候还到不了岸，估计你的晚饭就没了。你已经游了1500米，还有1500米要游，继续……”潜水员的汗滴无声的滴在胸前的操场上，慢慢的泅湿了一片。

当沉静的夜色钻进天河的每一个角落的时候，在试验攻关队的教室里，队长王泉森正在专心致志的听从海特专门请来的潜水专家的讲课。教室里除了听到专家的声音，就只能看到队员们认真记录笔记，笔走在纸上的动作了。

王泉森静静的听着。

“潜水是一项风险性极高的职业，安全第一是潜水员必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为了确保潜水安全，必须把好三个关：潜水员培训关、安全保障关和现场组织指挥关。在潜水过程中，一个很容易造成潜水员迷失方向的因素就是水下的地形和不可预知的水底湍流。另外在不同水域的潜水过程中，由于水域的不同，对潜水设备的制约也就不一而足，一些在平原表现良好的设备，拉到高原往往就会打折扣。”王泉森听着，突然产生了庆幸的感觉，专家讲的不正是自己在这段时间内没有考虑到的不安全因素吗？

专家继续往下讲着，“高原轻潜水训练，危险性更大，一是因为湖水由融雪形成，水温过低，潜水员体能消耗大，而且水下到处是无规则的旋涡，潜水员很容易迷失方向；二是高原条件对潜水员身体和潜水仪器装备损伤较大。比如，同等深度的水域，潜水员内脏在高原地区的水下和水面承受的压力分别是平原地区的3倍，加之设备功率降低，潜水员单位时间供氧量减少，就会使得潜水员在处置紧急情况时容易慢半拍。”王泉森听着，脑海中的思路渐渐明晰了起来。

已经深夜一点钟了。“老韩，看来咱们得重新开一次协调会了，照着今天专家讲的东西，咱们没有想周全的方面还很多，趁咱们还没有进行实潜，马上纠正还来得及。”队长王泉森对着刚刚从三十里营房赶来的政委韩有才说道。

“是啊，咱们看来得补一补潜水知识了。”

当早饭的香味从饭堂里飘出来的时候，一二三四的号子声也已经远远的传向了高原深处。队员们已经跑操回来，正在洗漱。

“昨天，人家专家讲的真是到位，好久都没有听过这么贴合咱们这次轻潜水的辅导讲座了。”

“你昨天注意咱们队长了没有，听的那入迷劲儿。照着咱们队长的性格，看来咱们又要有大动作了。”

攻关组的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参加这次轻潜水的干部骨干。

“同志们，听了昨天的讲座，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大家畅所欲言。”

“我觉得我们在采集数据时，应增加对水下地形和水下湍流的数据采集。”心直口快的闫昆首先说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和学习，我觉得可以增加水面体验训练了，这样可以为实潜巩固心理准备。”负责训练的尹青松说道。

……

“同志们说的都很到位，我在这儿补充几点，一是要注意干部骨干的带头，二是加强救援小组的演练。”队长在听完各人的看法之后说道。

“下面我们就进一步分工。李副队长继续带领数据采集小组采集数据，不过加上对水底地形的勘察和水底湍流的数据采集。闫昆和尹青松继续负责人员训练，下周开始水面的训练。炊事班人员从下周开始，做饭要注意做一些热量大一点的食物。卫生队白队长继续负责训练前后的人员体质检测……”

难得到了周末，经过协调会的部署，各组针对新增加的任务也相应作了调整，队长王泉森才算稍稍歇了口气。看着静静的月光照在周围的高山上，山顶闪着银白色的微光，像极了高原狼胸前的皮毛。闪着银光的河面，似乎让自己走进了天上的仙境。悄然浮在码头上的巡逻艇，似乎变成了一柄柄短剑，将锋芒藏在了心里，就等到出发的时候，给敌人致命一击。

河中心的鸟岛此时也变的安静起来，白日偷闲看到飞禽翱翔的情景依然在脑海回荡。记得自己小时候就想像河中心的飞鸟一样自由飞翔。可是自己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懂少年。现在的自己肩上担负的是祖国的河山，守好这片西域热土已经成了自己生命中的责任。

每当自己因为繁忙的工作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这种责任便悄悄的提醒自己要坚持，再坚持，就这样，自己在军旅生涯中已经度过了二十几个春秋。

看到每天队员们在训练场上训练的场景，便时不时的回想起自己当兵的岁月。那时候的自己是那么的昂扬，直至现在还引以为豪。想到这，王泉森哑然笑了，怎么现在倒是夸起自己来了。

今天的高原轻潜水攻关试验，说心里话，刚开始自己是没有底的。可是随着任务的慢慢深入，自己突然又找到了誓破难关的豪情。他娘的，自己还真不信这次任务能难得倒自己，能难得倒自己带领的这支队伍。

当雄壮的国歌在天色微亮的晨曦中响起的时候，当五星红旗从简易的旗杆上升起的时候，一周的工作又要开始了。

静静的湖面突然多了十几个身穿潜水服的身影，只见潜水队员们正在进行水面蛙泳适应训练。教员尹青松站在巡逻艇上不停的催促队员们坚持、加速。伸臂、夹水、收臂、抬头吸气，只见队员们成蛙泳队形，有节奏的朝目标点前进。

为了找到队员着潜水服在水中最大的忍耐时间，队长王泉森此时游在队伍的最前面，已经20分钟了，渐渐的，只见队员们的动作变得迟钝，动作开始变得不协调。

“上船。”当看到队长和大部分队员的嘴唇开始发青的时候，教员尹青松知道再不上来暖暖身子，就要出危险了。

司机孙洪江从艇舱里端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热水。高永飞正在给每一名队员发巧克力。

看到同志们的嘴唇开始变成正常的颜色，王泉森才舒了口气。说实话，虽然水很凉，但是刚才的下水，又让自己找到了年轻的感觉。

“同志们，知道最早的潜水是在什么时候吗？”听到队长这么一问，所有队员的眼睛便转了过来。

“同志们，神游海底是我们由来已久的愿望，早在2800年前，米索不达文化全盛时期，阿兹莉亚帝国的军队用羊皮袋子充气，由水中攻击敌军，这也许是潜水的老祖宗。距今1700年前的中国史书《魏志倭人传》中，就已经有了海边渔夫在海里捕鱼的场面描写。而今天职业潜水的前身，则要算160年前英国的郭蒙贝西发明的从水上接帮浦运送空气的机械潜水，也就是头盔式潜水。这种潜水于1854年首次在日本出现，1924年开始使用玻璃做潜水镜，就在这年，日本人使用面罩式潜水器潜入70公尺，成功的捞起沉船八坂号内的金块，震惊了全世界。”趁着队员们暖身体的空当，为了提起大家对潜水的兴趣，队长王泉森又讲起了潜水的历史。

“那咱们这次岂不是也要造成一次震惊。”快言快语的潜水员罗辑补充道。

“那是当然，我们肯定要造成一次震惊。”队长王泉森毫不含糊的说。

波光粼粼的湖中不时的响起报读数据的声音。那是数据采集组正在测量水温、水压和水中的流速。

突然，“这个3号潜水点的水流速度变动太快，两分钟内水流方向已经改变了三次。”肖宏惊讶的说道。如果是这样，就说明这个点的水流不稳定，水下极有可能存在隐患。

刚听到这个消息，队长王泉森心中咯噔一下，因为离实潜的预定计划还有2天，如果这个情况属实的话，那么就得另外选择下潜点，但是两天之内根本无法完成另外一个下潜点的数据收集和分析判断，就算加班加点选出了另外一个下潜点，也是没有规律可循的。怎么办？

王泉森陷入了深深的两难境地。

“我看我们应该放弃这个点，这样可以保证人员的安全。”

小组成员尹青松说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继续对3号点进行数据收集，加大对这个点的收集频度和范围。”教员闫昆认真的说道。

“先不要这么快下结论，我们前期的很多数据都显示3号点的水流、水温和流速都很正常，是不是一次偶然现象？这还有待确认。”副队长李健谨慎的说。

“就刚才的数据显示，咱们的水下定向表的灵敏度完全可以满足水下流向变化，不会造成人员在潜水过程中的迷失方向。”装备处长宫亮堂胸有成竹的说。

“同志们的意见我都听进了心里，对于这个3号点，我的意见是继续对其进行监测，两天之后要有个说法，这个由李副队长来抓这个事情。到了实潜的那天，如果可行，我第一个下潜。”

“我不同意，队长，你这是在玩命！”会后的宿舍里，李副队长激动的说。

“没有什么玩命不玩命，咱们一块经历的类似的事情还少吗？刚才亮堂不是说了咱们的装备可以满足要求吗？再说，老李，我是想让咱们这群小伙子心里的狼气和勇气更加坚定。只要有百分之五十一的可能，我们就可以往前冲。我想让他们知道，我们这支突击队，是有精神的。”王泉森停顿了一下。

“不过你放心，老李，如果接下来的数据显示3号点确实危险性比较高，我是不会让咱们这帮小伙子冒风险的。”

李副队长舒了一口气。不禁想到了一件以前的往事——对民族连的改革。

当时全突击队的二分队是由维吾尔族、哈萨克族、蒙古族、达斡尔族、俄罗斯族等多民族官兵组成的民族分队。新上任的突击队副队长王泉森在日常训练中发现，抓训练，班与班，排与排之间普遍存在重体能，轻技能、智能的倾向问题，导致在一些技能性较强的课目上，民族官兵与汉族官兵差距大，严重制约了分队战斗力的提升。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和调研，王泉森在突击队党委会、训练形势分析会等会议上，多次大胆提出解散民族分队，组建混编分队，实施混编混训，以此提高部队凝聚力和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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