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春幻觉(6)

作者:辜妤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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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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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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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132字

我喜欢夕阳西下时走在回家的路上,慢慢的,耐着性子的一步一步走得格外沉稳,看着地上被拉得很长很长的影子默数着时间的步伐,嘴里哼着喜欢的调子,心里却大声的为我这个迟到者歌唱。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才会涌出些许的安然来,因为尽管极有可能因回家太晚而招致父母的责骂,却永远也不用担心会迟到,不论多晚,我知道那盏如豆的灯火总会为我亮起,踽踽独行也许会感到寂寞却永远也不会迷失回家的方向。


只是我还是迷路了,在青春的路上。我知道的,从我爱极了迟到的那天起我就知道的。我一直都是一个笨拙的孩子,并且任性固执,所以凡事总会比别人慢上一拍。和我同龄的孩子已经背着行囊嬉笑着走远,我才慌慌张张的醒悟,却终究还是迟到了同行的列车,一个人背着沉重的包袱走过青春,途经夕阳,总会感觉有点受伤。


转瞬即逝的时光,暗淡了的豆蔻年华。迟到着两个字却一路相伴相随,无时无刻地给我继续逃避的借口。


真的,有时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寄生虫一样依附在迟到的身上,紧紧地缠着它,死活不肯放手。为此,我成功地避开了很多的事情,却从没恼怒到任何人。我满足了我的那份怯懦,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还是不快乐?一点也不快乐!甚至,我会为我的自私感到羞耻,为我的自欺感到可笑。


生命真的就是一个流动的过程,似乎才刚来到这个世界却已然走过了十八载的岁月。春夏秋冬,四季莫名而有序的交替,我也在这反反复复的过程中慢慢长大了。被迟到贯穿的岁月也似乎从保护我的盾牌变成了捆缚我的围城。我陷入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迷失了未来的方向,到处都是黑黑的一片,没有关怀更没有温暖。一切都像是对我过去迟到的报复,来得悄然无息来得毫不张扬,像一株慢慢生长的藤萝,它们紧紧地攀住我日渐易碎的心一圈一圈地盘旋而上,在很久以后遮蔽了我所有的阳光。


或许,这也是一种迟到的惩罚吧。来得再迟,也终究会在某一天抵达。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对“迟到”的觉悟,总之我真的不想再做那个迟到的傀儡了。我知道等到我的自私自利、自欺欺人在又一个“迟到”中慢慢长大慢慢成熟的那一天,一切的一切才是真的要迟到了。


有人告诉我说这是一个美丽的世界,没有眼泪没有哀伤,当然也没有什么是不可面对的。仔细想想,或许这是对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总是用迟到作为逃避的借口,是习惯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未免也显得有些太过可笑。


再一次走在阳光下时,我的步子变得格外轻盈。暖暖的阳光撒了满身,心里便想着:明天决不再迟到了。


c遗落的光年


炎夏如期而至,这个城市进入一片繁华与喧嚣交错的街道上堆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汽车喘着粗气从身边呼啸而过,柏油的路面像晒化的奶油,黏黏的感觉,于是滋生出莫名其妙的惆怅太阳尽职地东升西落,一天很快过去,怀念与温暖却一直都在


终于决定再回来陌生而熟悉的教室,心里涌出小小的窃喜天梯,仁中,五楼,十三班,一直都行走在最高的地方,常常觉得我的整个青春都是在这些一级一级的台阶上得到的大起大落时光掉转,似乎又重回了2006年的夏天笔尖再次行走于一本本厚厚的习题集,偶尔搁笔望望窗外的习惯依旧不改,目光定格于那一小片天空,心里会顿觉安然


将近两个月的假期成功的磨合掉了课本在我脑子里的所有印象,于是想时间之所以伟大,不再于疗伤而在于遗忘到校的第二天便碰上考试,不禁暗自皱眉咒骂真是倒霉脑子里储存的一切就像旷野上的酒精,早已蒸发得干干净净拿到试卷后仍旧不死心地对准记忆掏啊掏,可是最后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任abcd四个字母在脑子里摇奖般地转啊转啊转,百分之二十五的机会,可惜我从来都欠缺一点运气


艺凡在博客里说散伙饭不知道吃了多少场,我笑,因为我一场也没参加过这个夏天,离开的离开,留下的留下,甘心不甘心又能怎么样?生活是只聚宝盆,但上帝没有义务让每个人都能拥有一件宝贝


上课依旧走神,笔记也懒得做有时会想到偷偷藏在床下面的车票,难免会有心动,不过最后也只是无奈的笑笑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走,其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总觉得远方这两个字距离我太过遥远,选择回来,只是单纯的想而已,没有多余的理由,总是想着前面该有更广阔的天空


最近喜欢读经《南华经》、《古兰经》……古老的文字席卷了千年,手指摩挲在凹凸不平的封面,古老浑厚的气息袭来,终究发现自己太过渺小,于是不禁轻轻微笑《传道书》上说:一切都是虚空,一切都是捕风仔细想想,果然大有道理"以前写阿q,总觉得他的一生都像是在和稀泥,只是和着和着就上了稀泥的当,只是没想到现在却在自己身上应验了"无奈,笑


七月里写了很多的文字,吉他提起时笑说我像赛车手,八月开始动弹不得,好在该交的稿子都交了,任务基本都没落下日子像盗版光盘一样常常卡客,然后翻来覆去地上演我是九月一号才去仁中报道的开学三天,迟到了七次懒散的性格已经成了我最忠实的影子,看来是甩不掉了写过一篇《迟到,我不想再要的借口》,后来发表在一份报纸上,想想真是一种讽刺。


所有的时光如水般轻轻滑过,然而我更觉得像是从指间跌落的沙砾,一点一点的漏下去,有些艰辛,但还不足以太过难耐。告诉自己要好好的过,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变得和自己预想的一样。


一定。


青春幻觉


从前我以为我不喜欢洁那样的女生的。一张典型的娃娃脸,皮肤在盛好的阳光下白得透明,骨子里是倔强的,一句话不符合她的心意也会跟人闹翻天,不喜欢吃亏被欺骗,带着一点小大人的世俗,看到不公平的事情会小宇宙爆发,然而更多时候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在教室里跟男生女生追跑着打打闹闹。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洁了,很多时候我都这样想她,却不知道她事实上是不是这个样子。人和人之间的交往永远都隔着一层雾,所谓的朦胧美,要是看得太真切反倒别扭地慌呢。


洁是个性格捉摸不定的女生,总的说来也是可爱的,不过我以为我更喜欢目光温柔,行为举止都很有大家闺秀气质的女生的,然而我确实已经和洁玩在一起了,而且理所以当的样子。


洁的全名叫辜妤洁,很奇怪的姓,反正之前我听得不多。我记得洁第一次跟我讲到她的名字时,几乎是手脚并用了。她说第一个字念“gu”,我就跟着念了“gu”。说到中间那个字时她眼睛闪闪亮的,这个字要念“yu”哦,绝对不要念成“hao”或者“shu”,我点点头,她就笑了,舒了口气。


事实证明,后来果然很多人念错她的名字,一开始她会积极地跟人解释,之后就是扯扯头发表示无可奈何,后来体检的时候老师站在主席台上大声地宣布“第五组,辜好洁”,她只是举了手很响亮地喊到,然后就跟着人群去了。


我和洁在一个班念书,却不是同桌。高三了,大家都加足了油准备跟高考拼了,我也是。除了洁我不爱和其他人说话,越到高三后期就表现得越明显。我关心成绩单和分数,关心s大的招生人数,不关心其他。


不过我知道洁是从来不会好好做笔记的,上课也不怎么听讲,大多时候躲在摞得高高的书堆下看写字,也有一度迷上手机游戏,每到下课就会听到她肆无忌惮地“死了死了”的悲怆声。


洁在高三确实算得上异类了。


我知道很多人对此嗤之以鼻,暗地里却羡慕不已的。比如说我。有时我疯狂地嫉妒着洁,张扬地挥霍青春,做很多喜欢的事,每天早上迟到却只是在门口调皮地吐吐舌头就被老师放进来了。


每次发放成绩排名时,大多数人都和我一样崩溃的。洁总是排在和她努力程度不相符的位置,甚至高过我。懊恼的是我常常去向她请教问题,她一般都能解答出来。我想人和人之间真不公平呢,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洁的手指胖乎乎的,写的字却很好看。她不经常写作业,我猜想多半是写练出来的。我没怎么看过她的,却经常听别人说她是写得很好的。她常常收到很多读者的信和杂志社寄来的汇款单,以至于学习委员不满地嚷嚷都成了她一个人的狗腿子了。她就笑着追打过去。


洁是个十足的拜金女,她时刻宣扬着要挣很多很多钱的理论。她真是恨不得把笔名改成“钱鑫鑫”了。她甚至不去理发店,总是在家对着镜子自己操刀,大多时候是失败的,刘海凹一块凸一块她也不在意。


据说洁有几张银行卡,上面有数额不小的存款。这给她凭空带上了一丝神秘色彩,后来她告诉其实只有两张的,上面也没存着超过五百的钱。流言啊流言,果然够离谱。


洁是个很坦诚的人,不喜欢说谎更不喜欢别人不相信她,所以我相信她说的话,绝对不会像别人一样认为她是怀着一颗戒备的心。


然而就算班上很多人开玩笑叫她“小财女”,我们都是没有理由指责她的,在我们还在向家里伸手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自己出学费生活费了,有时还会给家里钱。比较起来,我就着实地像一条米虫。顿时又自卑不已。


洁表面上是个很强势的人,对什么都不太上心,内心却很细腻,带着小女生的敏感。有一次我们一起逛街,本来好好地说说笑笑,可是她却突然蹲下去,在大街上,哭了。


很多人从我们身边走来走去,有时投来好奇地目光。我诧异地看着她哭,完全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哭了一会儿她站起来,孩子气地擦擦眼睛和脸,然后冲我眨眨已经泛红地眼睛,没事一样地拉着我继续走了。


我觉得好玩。她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为了好玩哭?我着实被雷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和洁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很多人说我变了。不像以前那样闷头闷脑得只顾着学习了,偶尔还和别人兴致勃勃地聊天。我笑笑,不可置否。


有段时间我和洁总是利用晚自习下课短短的十分钟爬到教学楼的天台上去。那里原本一直是锁着的,兴许是一些男生经常躲去那里抽烟所以锁被弄坏了。


我很喜欢夜风的味道,很清爽,身心都灌满了喜悦和鲜活的感觉。站在楼台上可以看到下面低年级的人在操场里追逐打闹,黑乎乎的也看不太清楚,却能很清楚感觉到那种血液因为追逐升腾起来的沸腾感。


尽管别人说我变得越来越像洁了,然而我们终究还是不同的,比如说她敢坐到天台的栏杆上去我却打死也不敢。那是个很危险的姿势,而洁危险地坐在上面看起来却那么孤独。


我们抬起头来仰望着墨蓝色的无垠苍穹,那里盛满了空虚,那一刻我心疼洁多过怜惜自己。


到了高三的后期学校里总是很紧张的气氛,早上七点上课,晚自习甚至要上到十点半,变态的年级主任恨不得我们都不回家就在教室吃喝拉撒了。天台的锁也终于换上了一把新的,比以前的大了许多,看起来质量也很好的样子。我们也就不去天台了。


我开始更用心的去学习,想把二十四小时当成四十八小时用。而和洁在教室里打闹的人也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她就只能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假寐了。


临近三模的时候我已经好久没和洁说话了,考完后因为要批改卷子我们终于有了半天假。我装好书包准备回家,突然想起洁来,想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车站却发现她的座位已经空了。


然后我听说篮球社有个高个子男生追她追得很紧,天天到教室外面等她送她回家。洁便玩起了猫追老鼠的游戏,一到下课总是比老师还先出教室,连书包都不拿。


后来在学校里我见过一次那个男生,模样挺清秀的,喜欢穿白衬衣休闲鞋。不过我知道那不是洁喜欢的类型,洁说过她的男朋友没有任何条件限制,主要是她看着有感觉就行了。而篮球社的男生除了养眼似乎看不出别的感觉来。


很久以后洁终于有了一个男朋友,听说也是写字的,人怎么样我却不知道。那时候我在一个三流的大学混日子,而洁坐在高三的补习班里。我们的联系已经很少,不过我想能让她缴械投降的人应该不会差劲的。我一向相信洁的眼光,很独到。


高考之后我躲在家里哭了一整天,眼睛肿得像个大桃子。而同样发挥失常的洁却一口气去了好几个城市旅行,我在家里一大堆这样那样的分析下终于决定填个合适的学校去上,而洁却眼也没眨一下就选择了补习。我们两个的选择好像应该互换一下的,然而生活确实是以这种方式继续下去的。


在我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已经和洁失去联系很久了,而我想,她的生活一定会很好。我也会的。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