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栀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20
|本章字节:9278字
夏栀
今天我朋友圈里有人发起了一个话题:还记得自己最艰难困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
有很多朋友都参与了这个话题。我的朋友圈里人比较多,而且五湖四海,三教九流,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经历都比较曲折神奇,这里就挑一些我印象比较深刻的说一说。
壹老汪
老汪的前半生其实不太值得同情,纯粹是自己作的。用一句话来形容他的前半生就是:nozuonodie。
不作,就不会死。
他从小生养在一个小康家庭,据说是三代单传的独苗苗,全家上下老小,包括他家养的猫跟狗都把他当心窝上的宝贝给宠着,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最后就把他养得刁钻跋扈,脾气暴躁,不好好读书,也不认真做事,到处沾花惹草,惹是生非。
后来老汪的父母给他做主娶了个老婆,就搬回乡下去住,再也懒得管他了。
老汪跟老婆刚开始感情特别差,他嫌老婆不漂亮也不温柔,老婆也嫌他太讨厌,两看两相厌,迫于大人们才维持着“相敬如冰”的状态。
当然,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单纯和老婆对着干,从没到外头找过新人。
2010年的时候,老汪被狐朋狗友唆使着去投资一个所谓的新项目,把整个家底都要扔进去。他老婆不肯,拿着擀面杖追到他狐朋狗友家里。一群大男人躲在房子里愣是不敢开门。
他老婆把门踹得砰砰响,骂他脑子不清白被人给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老汪硬是给撑过去了,半年没回家,跟着那群所谓的朋友做投资。
半年过去了,投资打了水漂,那几个朋友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儿。我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他,他过来找我叔借钱,我当时正在场,诧异的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他跟我叔是同学,同龄人,当时可真没看出来。那时候是大冬天,老汪穿一件不知道是灰色还是蓝色的风衣,一身风雪和萧索的就来了。
到底是富养大的少爷,老汪到了这地步也不一开口就借钱,只找我叔请吃顿饭,也不要去什么正经大饭店吃,去楼下我叔公司食堂里吃点就行。
正好到了饭点,我们就一起去了。
老汪给点了一份西红柿炒蛋盖码饭,吃一半就撑着了。
我说你这饭量也太小了。
老汪嘻嘻笑了两声,说,减肥,我减肥。
我叔踹他一脚,说,减什么肥,该吃就吃。
老汪这才说实话,他月初咬着牙买了罐腐乳,每天买俩馒头,就着腐乳中午吃一个,晚上吃一个,就这么吃了一个月,硬生生把胃袋给饿小了。
旁边收拾碗筷的食堂奶奶听了这话,停下脚步用同情的眼神盯着老汪看了很久,凑过来问,要不你给我们来洗碗,我们还是给你饭吃……
之后老汪还真在食堂里做了一段时间。
晚上就睡食堂里,白天就帮忙打点杂,混口饭吃。
就这么过了个把来月,也不知道是不是叔叔通知的他老婆,总之就过来把人给领回去了。听食堂的奶奶说,那天他老婆出现的时候,老汪吓得就往奶奶身后面躲。
结果他老婆冷冷地说,躲什么躲,出息!走了,回去,我饭蒸灶上还没关火呢,出了事你就真再没地方住了。
2012年再见面的时候,他又混得人模人样了,终于没再抱着那些投机的心理,而是踏踏实实的去找了家公司,做起了老本行室内设计,听说把债给还得差不多了,还和老婆前嫌尽释,生了个女儿,现在小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滋润。
贰金姨
金姨是个气场特别强大的女人,也是我很尊重的一个人。她早年跟丈夫离婚,净身出户,一分钱不拿就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回了家乡,从此专心工作和教女,白手起家,现在经营着一家干货铺。
我曾以为开干货铺,多少也就赚口饱饭钱吃,直到有次我帮她在电脑上做个记账的程序软件,看到账目后才发现还真是不能光靠猜想来判定一件事。
后来她换了个智能手机,加上了朋友圈,也参加了这次的话题。
她写她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一穷二白,也没经验,女儿刚上小学,她两头都得顾着,忙得焦头烂额。
那时候在一个厂子的单身宿舍里租了一间房,月租80块,单间,和楼里其他家共用厨房和厕所。洗澡和洗菜是在厨房里的同一个池子里,厨房窗户没有玻璃,常年大敞开着,厕所也没有门。房间地板是用红漆涂了涂,谁要穿着白袜子往上面踩一脚,那双袜子就能从此当红袜子穿。
她说自己到现在为止都保持着当年养成的习惯,就是讨厌吃烧茄子,原因只有一个,因为茄子做起来很浪费油。
那时候女儿在生日的时候许愿想吃带鱼,金姨就买了一条带鱼回来,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接连几天,每顿饭就用很少的油给女儿煎一块,自己一口也不吃。
她以为那个时候女儿小,也不会记得了。没想到有次聊起天来,她女儿说还记得,而且还记得因为油少,其实那些带鱼经常都烧糊了。女儿那时候也没跟她说,就这么吃下肚子里去了。
她也没问女儿当时为什么不说出来,两个人什么都没再说。
很多话其实不需要说出来,无论是那些不好的话,或者是会让彼此感动到潸然泪下的话,心里明白,脑子里记得,就可以了。
现在金姨不用再起早贪黑,其实连干货铺也不用再开,她女儿很努力,2013年的应届毕业生,今年已经能拿6000的月薪了,这在她们居住的二线城市里已经足够过上小康生活。只不过金姨说自己忙了大半辈子,突然休息下来什么都不做,反而会浑身不自在,这才继续做着。
无论如何,一切都好起来了。
叁沙美
沙美今年二十五岁,和我是在一次车展活动上认识的。那场我做灯光调控,她是车模。
她父亲天生残疾,腿脚不方便,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全家三口就靠母亲的工资生活。那点工资除了要供三张口吃饭,还有沙美的学费和她姥姥的生活费。
沙美说她小时候最喜欢去别人家吃饭,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吃到肉,每次还能带点别人家不吃的剩菜回来。
后来她毕业参加工作,因为学历不高,做的也只是一些体力工作,每个月拿800块。她的男朋友是外地人,为了她来她的家乡,但一直没找到工作。
有次他俩身上加起来都只有五毛钱了,只能去取存折里仅剩的五十八块钱,而银行离所在地有差不多八、九站路那么远。男朋友用五毛钱给沙美买了支棒棒冰,然后两个人步行去银行取了钱。
不多久沙美就和她男朋友分手了,回来之后把我叫出去,坐在江边哭了一整晚。一边哭一边对我说,她男朋友在火车站也是这么对着她哭的,但不管他怎么试图挽回,她都铁了心的把他给塞上了回去的火车。
那件事至今已经两年了,她换了份工作,也不像之前那么艰难了,三个月前听说她前男友已经结婚,还在朋友圈里发了祝福。这次肯说出来,大概是释怀了。
可是当我看到她写的那句“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点惆怅。
肆宝仔
宝仔是我去澳门玩的时候,住的家庭旅馆楼下修车厂的小师傅,二十来岁,长了一张娃娃脸,浓眉大眼的,理个寸头,笑起来非常讨喜,也很活络健谈,跟谁都能聊上几个小时。
他本来家里条件不错,爸爸是跑运输的,常年不在家但也能挣点钱。但在宝仔五岁的时候,他爸有次长途出了车祸,截了肢,虽然肇事方也赔了钱,但光付医药费也就没了。
宝仔说自己十五岁以前吃肉的次数可以用一只手数过来,每天都是水泡饭和咸菜。后来隔壁的老人家说总是吃咸菜也不好,就隔三差五给他家送点青菜改善伙食。
他读书的那些岁数里,除了睡觉的时间点之外基本不回家。倒不是因为他皮,而是家里住在阁楼上,人进去了都不能挺直腰站着,走两步就嘎吱嘎吱的响。
他毕业刚出来工作的时候,当学徒没多少工资,一个月600不包吃住。他寄400给家里,留下200,50块房租,150块伙食费。一天买一包方便面,中午半包,晚上半包,还只能干吃,因为要节约水费。
后来修车厂办了个食堂,他去一元店里买了个塑料勺,到了饭点就去食堂里转悠,从这个同事碗里挖一勺那个同事碗里挖一勺。还好他人缘好,大家也知道他的情况,都不说什么。
现在他工作了几年,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在修车厂里自己也当了师傅,开始带徒弟,每个月稳打稳算的最少也有一万多,给家里买了一套新房子,还谈了个漂亮朴实的女朋友,打算今年结婚,早跟我预定了时间,让我到时候一定别乱跑,要去参加他的婚礼。
伍我自己
别人的故事看多了,偶尔也谈谈自己。
其实我是有点“自作自受”的意思在里面,我属于那种宅起来关房门十天半个月不出去,活跃起来就天南海北的四处跑的类型。
可能从小就摆出了一副“随我去吧,不用管我”的态度,又是男孩子,所以我家人倒也不是对我管得特别严,甚至有点“纵容”的态度。
13岁的时候我说想去北京玩一圈,早上说的,中午出去打球,晚上回来发现我妈已经把车票买好了,说她正好下午经过火车站,就帮我顺便买了。
要命的是,她就买了一张票。
还振振有词的说,你大姨不在那里么,你就坐个火车过去,过去了下车打个电话就能找到她,火车就一条线,你还怕坐岔了?
于是我就去了。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
初三毕业考完试,我跟家人打了招呼,背起行囊就出去旅游了,结果没事先策划好,这次目的地也没亲戚,玩到身上的钱所剩无几。
买完车票就剩了一块三毛钱,买俩茶叶蛋都跟老板还了两毛钱的价,还是因为他正好要收摊了懒得跟我计较,老板那异样的眼神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回程的汽车是隔天早晨六点半,我前一夜住的地方都没有。
那是个小县城,没有通宵营业的快餐店,我就只能在汽车站候车间的长椅上躺了一晚上。别说空调,晚上连风扇都不会开,好歹还留了个灯。我一个人躺在沉闷的候车间里,心想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艰难的经历了吧。
当时是不知道,后来还有不知道多少次比这还落魄的旅程。
不过还好,好在我这人还挺乐观,不管怎么着也总能挺过去,挺过去,就好了,上天从不会给人过不了的关卡,既然让你面对,就是相信你一定能够面对。我一直挺喜欢这句话的。
所以,打起精神来吧!所有因为生活,或者是为了各种其他理由而穷过、苦过、累过和哭泣过的姑娘和少年们,都打起精神来!
也许正是因为曾经缺少过物质的保障,所以在今后,才能够在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拥有任何好东西的时刻觉得幸福,即便只是晒到了午后的一摊阳光都会觉得非常幸福,而这样的满足是此生从未经历过这些艰难的人所从来无法体会的。
艰难的岁月时光,可以压碎一个人的脊梁,然而同时也能够淬炼出一个人强大的内心。
既然曾经任何的卑微和艰难都从未使我们低过头,那么此生也绝不会有认输的那一天。
必须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痛苦有时尽,幸福就会接踵而至。
一切终有过去的那天。
无论是苦难,抑或曾以为无法面对的回忆。
hp?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