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约翰·斯卡尔齐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30
|本章字节:11922字
“以前当过兵的肯定记得部队里怎么教你定时拆装武器。绝对不许这么对待mp35!mp35是高度复杂的机械设备,你们没那个本事跟它乱搞!它具有自我诊断和修复能力,还能接入脑伴,把遇到的问题通知你们——前提是有问题,其实根本不可能有,因为投入使用这三十年来,还没有一把mp35出过任何故障。这是因为,不像地球上那些二愣子军事科学家,我们有能力制造出好用的武器!你的任务不是乱搞你的武器,而是拿着武器开火。信任你的武器,它无疑比你们聪明。记住这一点,你们就有机会活下去了。
“将mp35从保护袋里取出来,用脑伴接通,你的mp35就会立刻被激活。一旦这么做了,这把mp35就会完全属于你。在训练基地期间,只有你能用你的mp35开火,但首先必须得到排长或班长的许可,而排长和班长又必须先得到教官的许可。在战场上,只有装备了殖民军配发的脑伴的殖民军士兵才能使用你的mp35。因此,只要你别惹恼队友,就永远不需要担心会有谁用你的武器对你开火。
“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随时随地携带mp35,就连拉屎也不许放下。就连洗澡也不许放下——别担心弄湿,它能排出任何判定为外来物的东西。就连吃饭也不许放下。就连睡觉也不许放下。要是你们不知怎的找到了时间打炮,也得让你的mp35在旁边大饱眼福。
“你们要学会如何使用这种武器,因为它能救你的小命。美国海军陆战队虽说是五等残废不假,但他们的步枪誓词还是很有道理的,其中有一段这么说:‘这是我的步枪。虽有很多相似的,但这一把是我的。我的步枪是我的挚友,如同我的生命。我将运用它如同运用我的生命。步枪没了我便是废物,我没了步枪便成废人。我将准确地发射我的步枪,我将比敌人打得更准,我将在他击中我之前击中他,我一定能击中。’“女士们,先生们,牢牢记住这段誓词。这是你的步枪,请拿起来激活吧。”
我跪下来,摘掉步枪的保护袋。尽管鲁伊兹把mp35形容得天花乱坠,但其外表实在不太起眼。它有点分量,但并不笨重,整体重量很均衡,尺寸非常适合操作。枪托一侧有块胶贴:“脑伴激活过程:启动脑伴,语音输入‘激活mp35,序列号asd—324—ddd—4e3c1。’”
“喂,傻逼,”我说,“激活mp35,序列号asd—324—ddd—4e3c1。”
序列号为asd—324—ddd—4e3c1的mp35已经被殖民防卫军新兵约翰·佩里激活,傻逼答道,现在请装弹。一小方示意图在视野的角落里浮现出来,告诉我如何为步枪装载弹夹。我弯下腰,拿起那个长方形的所谓弹夹——险些失去平衡摔个狗吃屎。弹夹重得夸张,“高密度”三个字当之无愧。我按照指示把弹夹插进步枪,示意图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数量清单:
可用射击类型注意:使用一种类型的弹药将减少其他类型的可用数量步枪:200
散弹枪:80
枪榴弹:40
导弹:35
火焰喷射:10分钟
微波:10分钟
现在选择:步枪
“选择散弹枪。”我说。
散弹枪已选择。傻逼答道。
“选择导弹。”我说。
导弹已选择,傻逼答道,请选定目标。忽然之间,排里的每个人都多了一圈贴身的绿色轮廓线,朝谁看,谁的轮廓线就开始闪烁。管他妈的,我心想,随便选定了一个人,是马丁班上姓丰岛的新兵。
目标已选定,傻逼确认道,你可以射击、取消或选择第二个目标。
“哇噢。”我取消了目标,低头盯着手里的mp35。我扭头看着艾伦,他拿着枪站在我旁边。“我很害怕我这把枪。”我说。
“没错,”艾伦说,“两秒钟前,我险些用枪榴弹崩了你。”
我正要对他这番令人震惊的坦白作出回应,却被队伍另一头的风波打乱了步伐,鲁伊兹忽然冲到一个新兵面前。“你刚才说什么?”鲁伊兹逼问道。大家安静下来,一起扭头去看是谁触怒了鲁伊兹。
这个新兵是萨姆·麦凯恩。记得某次午餐碰头时,萨拉·奥康诺形容他的嘴巴大过脑子。难怪他当了大半辈子销售员。即便离他鼻尖仅有几毫米的地方就是鲁伊兹,但他仍旧满脸谄媚,尽管谄媚中带着惊讶,但依然是谄媚不假。他显然不清楚鲁伊兹为啥这么生气,但直到此刻还指望着全身而退。
“我只是在赞赏我的武器,军士长,”麦凯恩说着举起他的枪,“我刚才在对弗洛里斯新兵说,我都快替未来将在战斗中遭遇的王八羔子感到抱歉了——”
麦凯恩还在唠叨,鲁伊兹一把夺过他的枪,轻轻一转,枪托就砸在了麦凯恩的太阳穴上。麦凯恩像堆脏衣服似的瘫倒在地。鲁伊兹冷静地抬起腿,一靴子踩住吃惊不小的麦凯恩的喉咙。他调转枪口,麦凯恩惊恐地盯着自己那杆枪的枪口。
“小屎球,这会儿没那么拽了吧?”鲁伊兹说,“就当我是你的敌人好了。现在快替我感到抱歉啊?你他妈的还没喘完一口气,我就缴了你的械。宇宙里那些王八羔子更是快得难以置信。你还在瞄准,他们就已经扯开你的肚子,把肝撕成碎片摆在脆饼上吃干净了。千万别替那些王八羔子感到抱歉。他们不需要你的怜悯。新兵,记住了吗?”
“是,军士长!”麦凯恩在靴子底下哑着喉咙说。他都快吓哭了。
“我看还没记住。”鲁伊兹用枪口抵住麦凯恩的眉心,咔嗒一声扣动了扳机。所有人都吓得一缩,麦凯恩尿了裤子。
“白痴,”等麦凯恩意识到他还没死,鲁伊兹开口说道,“刚才你没有认真听讲。mp35在基地内仅供所有者使用,那就是你个傻逼。”
他站直身体,轻蔑地把步枪扔给麦凯恩,然后转身对着全排的人。
“你们这些新兵比我想象中更没脑子,”鲁伊兹大声道,“给我听清楚了:人类历史上没有哪支军队上阵带的武器低于克敌下限。战争很昂贵,消耗金钱和生命,没有哪个文明拥有无限量的金钱和生命。因此,打仗必须节省。给你们只配备了最必要的武器,不可能更多。”
他凶巴巴地瞪着我们:“听明白了吗?有谁理解了我的意思吗?崭新的身体和牛逼的新武器无法让你们拥有不公平的优势,只是在宇宙里战斗求生的最低要求罢了。你们这些猪脑子,我们并不想给你们这些新躯体,但是如果不给你们,人类恐怕早就绝种了。”
“都听明白了吗?终于搞清楚你们将会面对什么了吗?清楚了吗?”
训练不光是在室外为了人类而修炼杀戮技巧,偶尔也在室内上课。
“体能训练让诸位学习了如何克服你们对新躯体能力的先入之见,”第六十到六十三预备排的新兵坐满了课堂,奥格尔索普中尉对大家说,“现在,你们的意识也需要同样开开眼界,清洗掉某些深植心底的预判和偏见,你们或许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拥有这种东西。”
奥格尔索普中尉按下讲台上的一个按钮。他背后的两面视频板亮了起来。出现在我们左手边的画面恍如噩梦,是个浑身节瘤、黑黢黢的鬼东西,几副带锯齿的龙虾钳子下流兮兮地盘踞在一个湿答答的黑窟窿里,单是看着就能闻到扑鼻恶臭了。这堆无以名状的玩意儿算是躯体,上头还伸出了三根眼柄或者触角之类的东西,还滴着褐色的汁液。h·p·洛夫克拉夫特见了也要尖叫奔逃。
右手边是个有点像鹿的动物,一双手挺漂亮,和人类的差不多,脸上有几分好奇神色,透着智慧和祥和。就算没法跟这家伙相亲相爱,至少也能学点宇宙真理什么的。
奥格尔索普中尉拿起教鞭,指着噩梦说:“这位是巴松嘉人。巴松嘉人是彻头彻尾的和平主义者。他们的文明已经延续了几十万年,数学造诣让我们的数学简直像是一加一等于二。他们生活在海洋里,过滤浮游生物为食,和人类在好几颗行星上友好相处。他们是好人,而这家伙——”他敲敲视频板,“——在他的种族里是个帅得不寻常的家伙。”
他挥起教鞭,猛敲第二块视频板上友善的鹿头人:“告诉你们,这个王八蛋是萨隆人。我们和萨隆人的初次正式接触发生在我们搞清一个非法殖民地的下落之后。联盟禁止自由殖民,至于为什么,这就是原因。他们降落的那颗行星也是萨隆人的殖民目的地。一来二去不知怎的,萨隆人觉得人类很好吃,于是袭击人类殖民地,建起人肉养殖场。
成年男人只留下几个取种,其他的统统遇害。女人被人工受精,新生儿则被抱走,像小牛似的关在圈里养肥。
“我们过了好些年才找到这个地方。殖民防卫军的突击队将萨隆人的殖民地夷为平地,活烤了他们的殖民首领。不消说,从此以后,我们一直在和那群吃小孩的龟孙子打仗。”
“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奥格尔索普说,“对谁好谁坏有先入之见会要你的命。拟人偏见的代价非常高昂,因为某些外形最像我们的外星人更愿意吃人肉汉堡包,而不是跟我们和平共处。”
另外一堂课上,奥格尔索普让我们猜地球士兵比殖民军士兵多了哪个优势。“肯定不是体能和武器,”他说,“因为这两项殖民军显然领先。地球士兵的优势在于他们清楚敌人是谁,也大体知道战斗如何进行——有哪些兵种参战,使用哪些武器,战斗的目标是什么。因此,即便战争起因和战役目标完全不同,在战争或战役中得到的经验也可以直接用于另一场战争或战役。
“殖民防卫军就没这么幸运了。举例来说,我们最近和艾弗格人打了一场。”奥格尔索普敲敲一块视频板,画面***现了一只鲸鱼状的动物,身体两侧长出巨大的触须,触须分叉,末端变成未充分发育的许多只手。“他们最长能达到四十米,拥有让水聚合的技术。我们的船开着开着,周围的水忽然变成了像是流沙的泥状物,把船连同船员一起拽下去。和他们战斗的经验该怎么用于……呃,比方说,芬威人呢?”另一块视频板亮了起来,显示出一只类似蜥蜴的怪物。“他们居住在沙漠里,体形很小,喜欢发动远程生物袭击。
“答案是用不上。然而,殖民防卫军的战士还是转战四方。这是防卫军战损率如此之高的原因之一:因为每一场战役都是全新的,每一次战斗的环境都与以往不同,至少对于具体的士兵个体来说是这样。如果我这番话能总结出什么道理,那就是:诸位请把脑子里对战争如何进行的所有想法都扔出窗外。在这儿的训练能让你们开阔视野,对未来将在宇宙里碰到什么有个概念。但千万要记住,身为步兵,你们往往是首先遭遇敌对种族的一群人,对方的手段和动机都是未知数,有时候根本不可能被了解。脑子转得要快,不能想当然地以为先前的法子这次也能奏效。那是找死的捷径。”
再有一次,一个新兵问奥格尔索普,殖民防卫军为啥要在乎殖民地和殖民者。“你们反复灌输,我们都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她这么说,“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为何要关心殖民者的死活呢?他们毕竟只是普通人类。为什么不把繁衍防卫军士兵看作人类进化的下一步,我们自己另觅出路呢?”
“别以为你是第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人,”奥格尔索普的话引来一片笑声,“简而言之三个字:做不到。殖民军士兵受过大量的基因和机体改造,导致他们在基因层面就是绝育的。你们的模板中使用了最普通的遗传材料,所以dna携带了过多的致命隐性基因,受精卵不可能得到发育。再者说,你们还有许多非人类的基因片段,因此不可能和普通人类混血生殖。殖民防卫军士兵是了不起的基因工程成就,但也是进化道路上的死胡同。所以你们也没啥好自鸣得意的,虽说三分钟就能跑一英里,却谁也生不出小孩。
“另外一方面,从更广义的角度来说,没这个必要。人类的下一步进化已经开始。和地球一样,大部分殖民地相互隔绝。几乎所有殖民者都在自己的殖民地度过一生。人类在适应他们的新家园,这在文化上已经有所体现。最初几个殖民星球的语言和文化跟地球比已经有所区别。
过上一万年,基因也将发生变化。假以时日,有多少个殖民星球,就将有多少种不同的人类。多样性是人类繁衍的关键所在。
“从哲学上说,你们之所以应该对殖民地有感情,也许是因为改变后的你更能体会到人类的潜力,人类可以继续演化,成为能在宇宙中存活下去的种族。换个通俗的说法,你之所以应该关心,是因为殖民者代表着人类的未来,而无论你们改变了多少,比起宇宙间的其他智慧种族,你们仍旧最接近人类。
“但归根结底,你们之所以应该在乎,是因为你们已经足够成熟。
这也正是殖民防卫军选择老人当兵的原因之一,而不仅仅因为你们都退休了,早就成为社会的负担。你们的年龄已经够大,足以清楚有些东西比自己那条命更重要。你们大部分人成过家,儿孙满堂,明白有些事情比一己私利更有价值。就算你们最后没能当上殖民者,也仍旧认同殖民有利于人类并且值得为之战斗的观点。很难把这种观点灌输进十九岁年轻人的大脑,但你们凭借阅历已经明白了。在宇宙中,阅历很重要。”
我们接受灌输。我们开枪射击。我们不停学习。我们突飞猛进。我们很少睡觉。
第六周,我撤掉了萨拉·奥康诺的班长职位。团队训练中,e连总是落后,在连队练兵中拖了六十三排的后腿。每次有奖杯落到别人手里,鲁伊兹都会咬牙切齿地折磨我。萨拉很有风度地接受了处罚,她是这么回答我的:“真抱歉,和带小孩毕竟不一样。”艾伦接替了她的位置,在他的鞭策之下,e班振奋起来。第七周,六十三排从五十八排手中夺过射击奖杯。好笑的是,萨拉到头来却是个一流射手,帮助我们登上冠军宝座的正是她。
第八周,我不再和脑伴交谈。傻逼研究我有很长时间了,已经能够理解我的脑波模式,正确预测我的需要。我在某次模拟实弹训练中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情,当时我把mp35从步枪子弹切换成制导导弹,瞄准开火,击中两个远程目标,然后切换成火焰喷射器,及时烧死了忽然从附近石头缝里蹿出来的六英尺长的恶心虫子。等我发觉我并没有口述命令时,只觉得全身上下一阵悚然。可没过几天,开口吆喝傻逼做这做那却变得让我很不耐烦了。你看,让人发毛的事情这么快就变得理所当然。
第九周,我、艾伦和马丁·加拉贝迪安不得不教训了一顿马丁手下的一个新兵,那家伙企图坐上马丁的班长位置,甚至不惜搞些小动作来达到目的。他曾经是个有点名气的流行明星,习惯了不择手段地往上爬。他本事不小,拉拢了几个战友参与阴谋,但倒霉的是,他不够聪明,未能意识到班长马丁有权他私下传递的消息。马丁找到我,我说没必要惊动鲁伊兹或其他教官,咱们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