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沉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09
|本章字节:10930字
谁说我是天生的小角色,
只配站在一边看别人表演?
有绝佳的演技,
哪里都是能秀出精彩表演
的舞台,
即使无人欣赏,无人喝彩。
我是自己的主角,
孤独地站在你不屑的舞台中央
演自己的戏。
“老婆,还喝吗?我再给你倒一杯吧?”如果不是于是交代过夏菁要不露声色,夏菁刚才从梦中一睁开眼睛,看见贾聪恨不得就要逃跑了。
她强迫自己必须要当个好演员,不管面前这个人多么难面对,都必须要做到,藏好自己心里的秘密,演一个完全不知情,只是沉浸在被丈夫的背叛所伤,看起来还是那么冲动任性、简单的夏菁。
她收回了盯着贾聪的目光,平静地对他说:“你想对我说什么,说吧。”
夏菁半天不出声,先是死盯着自己,然后又转变了态度,让贾聪心里很没底。他能感觉到夏菁的脑袋里好像是在想着什么,让他觉得没法捉摸。贾聪刚想开口,小云那张倒在血泊中的脸忽地又飞到了面前。他的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后脖窝升起一阵刺骨的寒意,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你的脸是她抓的?”看贾聪不出声,夏菁在心里冷笑了一下,面上仍然平静地问道。
“怎么了?小两口吵架了?”
“老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我要提醒你贾总,事情不是我想出来的,是人家亲口对我说的。”夏菁又有些绷不住了,心里蹿起阵阵火苗。
夏菁不出声,贾聪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等到她带着醋意和愤怒开了口,贾聪心里反而踏实有底多了。夏菁的态度和表现,让他确信夏菁不知道小云的事,也确信夏菁还在乎自己。
“老婆,你能平心静气地听我说吗?”
“你说吧,我这儿不听着呢吗?”
“老婆,事情不是你所听到和想象的那样。小云确实是我从前的女朋友。我曾经想要对你讲,是你自己不愿意听,可那些的确是已经过去的事了。昨天的事,我也是被她算计了。”
“你怎么被她算计了?!”夏菁故意带着怒气,她很想听贾聪如何编这个主角已经死了的故事。
“老婆,你想呀,我和她以前同居过,有我和她的照片,有我的衣服很正常。我昨天去,是因为她打电话给我,说有事必须要跟我见面谈。谁知道她是故意安排我们碰头的!
“以前和她同居过!那她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我刚刚认识你的时候,还没有和她分手。你那个时候不是一直不理我吗?估计是那个时候她偷看我手机知道的。”
“照你的说法,和我结婚后,你就再也没有跟她见面,也没有去过她家吗?”
“没有,和你结婚后,我再也没跟她见过面,但是通过电话。”贾聪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夏菁不知道小云的事,以他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她几乎就要相信那是真话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夏菁的眼睛狠狠地看着贾聪,好像已经盯到他的心里,看到了真相。
贾聪虽然心惊胆战,但是仍然把胸脯拍得山响,毫不犹豫地说:“老婆,我发誓,如果我对你说了假话,我不是人,下辈子投胎变畜生!”贾聪掷地有声仿佛一字千金的话,却听得夏菁恐怖得浑身起鸡皮疙瘩。面前的贾聪满口的假话,面目狰狞,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如果不是出了小云的事,和贾聪不管家庭文化差异多大,生活方式和生理上多不如意,既然已经和他结婚,夏菁都愿意努力克服;即便后悔,即使痛苦她也肯忍受,甚至还自欺欺人地找出贾聪的各种好处和优点来说服自己要坚持。她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冲动自负的选择其实是个错误。她也不愿意让家人跟着担心,让朋友看她的笑话。
可是,小云的突然出现和突然死亡,除了她让震惊、愤怒和悲伤,更是觉得可怕。小云既然已死,夏菁即使对这个女人有多愤恨,也不会再去跟一个死人计较了。可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贾聪,夏菁却越看越清楚。这个她以为是吃过苦、有着远大理想、看起来憨厚诚恳的人,其实是个谎话张口就来,流泪下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做戏高手。小云的事只是贾聪的冰山一角,可能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只是还没有浮出水面。
面前的贾聪用自己赌咒发毒誓,假话说得如此逼真动人,仿佛小云的事从未发生过。看着贾聪,夏菁的胃部突然剧烈地抽搐,泛起一阵恶心。她使劲儿地咽了咽口水,把涌上来的酸水强压了下去。
“老婆,你怎么了?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夏菁的反应有些不正常,贾聪跟着紧张起来。
“没什么,可能是休息不好,胃不太舒服。”夏菁已经没什么兴趣再听贾聪的任何一句话了。
她就想快点离开,离这个人远远的,按照于是给她的建议,在远离他的时间和空间里,安安静静地计划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走。从这一刻开始,在夏菁的心里,贾聪已经不再是她的老公,而是一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和麻烦。她必须强迫自己,脱离感情和角色的牵绊,要成为一个出色的演员,把眼前的贾聪,当做只是她必须要有勇气去面对,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博弈对象。
“以后不要再赌咒发誓,我相信你就是了。”夏菁闭上了眼睛,无奈地说。
“老婆,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看着夏菁憔悴得如风中的瘦花,贾聪的心里一阵悲哀。
夏菁的眼角渗出一颗大大的泪珠。她没有动手去擦,任由它慢慢地滑下脸庞。贾聪俯下身,轻轻地吻向夏菁的脸颊,唇边满是她又苦又涩的眼泪。两人默默相对,没有言语。
贾聪和夏菁的心,因为各自不同的原因,在沉默中剧烈地撕扯绞痛。近在同在一个空间的咫尺之间,两人却像远隔了几个十万八千里,沉浸在各自痛苦泛滥的世界里。眼前的夏菁让贾聪无力再对她说谎,夏菁也听不进明知是假话的话。沉默让人窒息,贾聪觉得再多待一会儿,他会被席卷到完全不可控的地方,好在夏菁先打破了沉默,把他从失控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想回去,回老家去,跟我爸爸妈妈待在一起。”
“好啊,要我陪你一起回吗?”夏菁要回老家,正合贾聪的意,他好倒出时间和空间调整自己和处理小云的事。他明知夏菁不会带他回去,还是试探性地多问了一句。
“不用了,我想回去安静地过个年,你就留在深圳吧。”
“也好,免得我跟着你影响你的心情。”
夏菁一丝苦笑,没有再接他的话。
“坐什么时候的航班?我送你。”
“我收拾一下,直接去机场,赶上哪班算哪班吧。”
“你在外面等等我,马上就好。”
贾聪点点头,起身离开了夏菁的房间。
以往夏菁回家过年,都是大包小包,带着丰盛的年货,这次,只有随身的小包,连换洗的衣服都没装,大有一切从简仓皇出逃的感觉。
在等夏菁的时候,贾聪已经用电话帮夏菁买好了机票,早上十一点,头等舱深圳飞武汉的航班。
贾聪告诉夏菁已经安排好了航班。夏菁只是木木地听着,木木地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去往机场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话说。到了机场,夏菁拉开车门,直接走向出发大厅,连头都没回。贾聪想开口叫住她告个别,又无奈地忍了回去。他心想:“走了好,一切,都等过完年回来再说吧,希望那个时候,该过去的都过去了。”
送走了夏菁,贾聪驾车飞驰着往市内奔去。这又是一个空间的转换,从他制造的小云还活着的空间里,再转回到她已经是一具尸体的现实世界。
贾聪是个赶场的演员,在一个又一个的各式各样的舞台上,在每出不同的戏里,扮演着大同小异的角色。戏的导演、演员,全是他自己,一个人演着不知道何时才会落幕的独角戏。他孤独地开着车,孤独地计划着下一个角色,在已经开始熙攘的车流中,超过一辆又一辆的车,狂奔向下一个演出地点。
他打电话给派出所的所长,约中午一起喝茶。连个客套的推辞都没有,所长爽快地答应了贾聪的约会。贾聪很累,精神和体力接近崩溃的边缘,但是,此时他必须坚持着去见所长,把小云的善后事情处理好。
离开贾聪的视线,夏菁就想给于是打电话,想起于是叮嘱她不要开手机,看看手表,时间并不是很充裕。春运的机场,人多得好像卖菜的集贸市场一样。赶着过年的人们,来的来去的去,川流不息。好在贾聪给夏菁买的是头等舱机票,换登机牌的专属柜台前,排队的人并不多。夏菁冲到柜台换好了登机牌,找了个公用电话,拨通了于是的手机。
“于是,我是夏菁。”
“菁菁,你到机场了吗?”
“我到机场了,已经换了登机牌,跟你通完电话我就进安检。”
“那就好。”
“于是,你打听到小云的事了吗?”
“打听了,昨天晚上就把贾聪叫到派出所了解情况了,他早上才离开。”
“贾聪已经去过派出所了?”
“是啊,据说问了好几小时的话。估计小云真的是自杀,要不贾聪没那么容易出来。”
“这么说,他不是凶手了?”
“百分之八九十吧。你们谈得怎么样?他跟你提小云的事了吗?”
于是的问题,让夏菁心里的万语千言、百般感受交集成一股巨大的洪流,全都奔涌到了喉头,硬生生地堵在那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滚热酸涩肆意地流着。
“菁菁,你怎么了?说话呀!?”
夏菁狠狠地把哽在喉咙里的东西强咽了下去,一直空空如也的胃即刻被填满,顶得她生疼。夏菁努力地用发紧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于是,我要离婚,从老家回来就离。”
于是仿佛看见电话那一头的夏菁已经满脸泪痕。他可以猜想到夏菁和贾聪的碰面一定是令人难过的。他不忍心再问任何问题了。
“菁菁,别想那么多了。回家过年吧,回来,咱们再商量好吗?我不打算回家过年了,会密切关注小云的事情,有任何消息,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记得到了武汉给我报个平安,到了武汉,就可以把手机打开了。”
“于是,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别说傻话了。谁不碰到点事儿,朋友不就是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吗?”
“谢谢你,于是。”夏菁眼泪止不住地狂奔。
“菁菁,在我心目中,你是个阳光健康、笑声爽朗,又有性格的姑娘。所有这一切都是暂时的,都会过去的。相信我,只要你有勇气去面对,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一定会再快乐起来的!”
夏菁深深地感觉到鼓励和支持对一个人有多么重要。尤其是在人无助和低迷的时候,几句话就能给人以如此莫大的力量。
“我相信我会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要走了,电话联系。”夏菁简短地和于是告了别,转身扑向了机场滚滚的人流,带着于是的温暖和鼓励,把深圳,把贾聪小云抛在身后。几小时后,她就能见到亲爱的爸爸妈妈,回到温暖的家了。
贾聪和所长的午茶喝得很顺利,没有过多的开场烘托,贾聪直白地把自己的要求告诉了所长。他希望尽快让小云的案件画上句号,让民警们帮着他的办公室主任,做好小云家人的工作,带着小云的骨灰回乡安葬,越快越好。
所长静静地听完了贾聪的要求,没有马上表态。他借故去洗手间离开。贾聪估摸着他可能去给办案民警打电话了。稍后等他回来,所长明确地答复贾聪,会将小云的案件尽快结束侦查,按照事实作出结论。民警们会全力配合做好家属的工作,让他放心。贾聪自然是千恩万谢,大哥兄弟叫个没完。两人告别时,贾聪亲自送所长上车,顺便把沉甸甸的牛皮纸袋,放到了他的车上。
所长收了贾聪给的“定心丸”,让贾聪心里踏实多了。他给办公室主任打了个电话,通报了见过所长的情况,又交代了一遍,千叮万嘱让他仔细处理小云的家人。
拖着要散架的身体,贾聪终于回到了家。他关了电话,一头倒到了床上。他太累了,昏迷一样地睡死了过去。
等他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是一天一夜之后的又一个晚上了。日历,已经从2006年翻到了2007年。跨年的除夕之夜,贾聪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在睡梦中度过。他揉揉眼睛,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一片漆黑。他摸索着下床打开灯,又回到床上,呆呆地坐着。
发生过的事情,好像放电影一样的,一段接一段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越看越揪心,他希望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梦,梦醒了事情就都过去了,不用再去面对,去解决。
他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无奈地打开了手机。刚开机没多久,手机短信就狂躁地叫嚣起来,几乎全是办公室主任在前一天晚上和今天发来的信息,一个接着一个。
“贾总,小云的家人今天到了,我已经安排了车去接。”
“贾总,我们刚到派出所,小云的妈妈和姐姐情绪很激动,大哭大闹。派出所的民警在帮着我们做工作,情况尚在控制中。”
“贾总,派出所的民警已经把小云是自杀的结论告诉她们了,正在安抚她们。”
“已经安排她们住下了,明天一早去殡仪馆。”
“贾总,她们没有提出异议,小云的尸体,可能一会儿火化。”
“她们一定要见您。我们告诉她们您不在国内。她们现在不愿意火化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