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者:熊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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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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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8-04-22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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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4450字

[清]方苞《春秋直解》卷一:鄢,段之邑也。春秋之初,公子大夫未有擅其私邑者,而段独据邑以抗其君,故书克,敌辞也。不书出奔者,自僖二十八年卫元咺出奔以前,外大夫公子之奔皆不书也。隐、庄、桓、闵、僖五公近百年,外大夫公子岂无奔者,而无一见于经,必其国不告,或告而鲁史不书也。郑突、曹赤书归而奔不见经,则公子之奔不书审矣。段据邑以抗君,动干戈于邦内,故以为非常而志之,其败而奔则以为不足志焉耳。庄十二年宋厉出奔陈,则志失贼而非志大夫公子之奔也。


1598《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春秋传注》:国朝严启隆撰。启隆字尔泰,乌程人。前明诸生。其说谓孔子欲讨陈恒而不得,故作《春秋》以戒三家。不始惠公而始隐公者,以隐有锺巫之难,特托以发凡。……又谓《春秋》一字一句皆史旧文,圣人并无笔削。其意盖深厌说《春秋》者之穿凿,欲一扫而空之,而不知矫枉过直,反自流于偏驳也。


1599[清]严启隆《春秋传注》卷一:此外事之首见也。史于外事,凭告则书。郑既来告,必告段罪。故没其母弟之亲而以克乱播于诸侯。克段于鄢,即郑伯之告词,不当误以罪庄读也。圣人作经,即本鲁史旧文,其所罪庄,别自有在。不以庄之兄弟义为义,罪庄若何?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实始郑庄。当是时,周室虽衰,王纲未解,郑庄,桓公之孙,武公之子。桓即宣王之母弟,于周最亲,两世为王卿士,兼以郑庄才略十倍诸君,使其乃心王室则上尊共主、下率群侯,犹可致周室复兴,使礼乐征伐还归天子,而今日伐卫,明日伐宋,相仇相党,迄于射王。苟无郑庄,乌至而启春秋之乱哉。揆厥所繇,实自克段之日为始。有克段然后有伐卫之兵,有伐卫然后有东门之役,有东门然后有入郛之师,有入郛然后有长葛之围,有长葛然后有华督之弑。事之相因,不可断绝。经于外事不加笔削,从其本始而备存之,未尝专以兄弟为义。故罪郑庄不在克段,罪克段不在克段之文,克段之文盖郑伯之告文也。


1600许兆昌:《周代史官文化——前轴心期核心文化形态研究》,吉林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230页:至迟到东周时期,各诸侯国史官记事,已经形成了相互赴告的惯例。因此重大事件往往各国史官都有记录。《左传·襄公二十年》载:卫宁惠子疾,召悼子曰:“吾得罪于君,悔而无及也。名藏在诸侯之策,曰:孙林父、宁殖出其君。”不告则不书。鲁僖公二十四年,重耳入主晋国,《春秋》经文不书此事,《左传》解释云:“不书,不告入也。”杨伯峻注:“晋文不告入,故鲁史不书。”


1601《左传·隐公十一年》:冬十月,郑伯以虢师伐宋。壬戌,大败宋师,以报其入郑也。宋不告命,故不书。凡诸侯有命,告则书,不然则否。师出臧否,亦如之。虽及灭国,灭不告败,胜不告克,不书于策。


1602[清]阮元《毛西河检讨全集后序》,《揅经室二集》,中华书局,1993年,第543-544页。


1603梁启超:《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01页。


1604[清]毛奇龄《春秋毛氏传》卷一:是以夫子修春秋第修简书,而左丘明作传则取策书而修之。……诚以《春秋》记事,原有门部,而作志者则因门为题,就事立志,谓之籖题,不谓之纲领。盖纲领必概括其事而取其要领以为文,籖题则但志其门名而必藉按策以见其事,不相侔也。(宋人以纲目拟《春秋》非是。)大抵《春秋》门部见于旧史官记事法式有二十二门……凡此门部先定之为记事之则,而志名者则又另立一籖题以为门部之标识。至于事之始末详略皆所不问。如同一朝晋,而成十八年公如晋,朝晋君新立也;哀元年公如晋,则我以新立朝晋君也。同一会齐,而庄十三年公会齐侯盟于柯,为平乘丘之败;二十三年公会齐侯盟于扈,为申结婚姻之好。同一伐邾,而隐七年公伐邾为释宋怨;僖二十二年公伐邾为讨鄫杀。同一迁许,而成十五年许迁于叶则许自请迁者;昭九年许迁于夷则系楚逼迁之者。向使无策书,则此《春秋》者不过一门部名目,曰朝耳,会盟耳,侵伐而迁灭之耳,何曾有一事可究竟言之?而谓此名目中有微词,凡书国、书爵、书名、书氏,皆有义例,岂非夣夣?然而不考经文则不能读传,不深核简书则不能检校策书之事,凡释《春秋》必当以经文为主,而以传佐之。


1605[清]毛奇龄《春秋条贯》卷一:郑武公之子庄公为母姜氏所恶,请立次子叔段而武公不许。庄公立,姜氏请封段岩邑。使居京城,且复收西鄙、北鄙,至于廪延。缮甲兵,具卒乘,将袭国,而姜氏应之。及期,郑伯乃以二百乘伐京,京人叛叔段。入鄢,郑伯遂克段于鄢,而叔段奔共。书曰克,胜之也,盖善其胜之不杀之也。《公》、《榖》不见策书,误以为杀之。《公》曰:克者,杀也。《榖》曰:能也,能杀也。遂谓夫子此书责伯之养恶以杀其弟,而不知策书具在,伯未尝杀弟也。共者小国而今为郑邑,叔据居之,终其身。初名京城太叔,今名共叔,皆以所居为名,故郑伯置姜氏城颍,繻葛之战射王中肩,此二事逆迹显著,而只此一节其于兄弟间可补周公诛管、蔡,季友鸩叔牙、缢仲庆父成法之变。《春秋》开卷即书此,以为兄弟人伦所考鉴。所谓一端善即善之化工,无偏私也。


或曰姜氏将杀庄公,此与宋襄夫人杀宋昭公罪同,何以置城颍为非是?曰:姜有罪,人可治之,庄不得治之也。如鲁庄姜氏弑子般,齐得杀之,闵、僖不得而杀之也。幸郑庄悔之早尔。后儒极恶郑庄养成弟恶以厚其崩而待之毙,总以杀叔二字致误,若知不杀叔,则从前皆可谅矣。《徐仲山日记》曰:世以待毙责伯为不通。向使伯不待毙,遽如公子吕之言起而除之,则无故杀弟,虽日播公羊氏君亲无将之一言以自解,肯恕伯乎?今伯不惟待之毙,且待之不毙,而深文之徒犹谓失教训不早裁制,则周公大圣尚不能得之管、蔡,而以之责伯,不可也。胡氏解《春秋》,既知不杀,依然深文之,谓庄恐轧己,必俟其败以绝其属籍,使不得居父母之邦。夫《春秋》绝属则将斥其氏、灭其族、不立其后,而郑庄不然。


1606[清]万斯大《学春秋随笔》卷一:段于庄公,兄弟也,而有君臣之义,恃母而骄,以至于乱,绳以国法,不得不讨。庄公之失,始在顺母志而授之以京,终在段入鄢而复穷之以伐。夫段为姜氏爱子,庄欲顺母志岂别无富之贵之之道邪?夫岂不知段之多才好勇而反予以为乱之资邪?在庄于此无奈母之数请而姑以予之,亦谓可以快其求、盈其愿,而不意其后之至于此也。先儒谓庄故予之以养成其恶,然则予之之日,庄预计曰:吾予以京,彼必作乱;彼作乱,吾必克之。藉令段作乱而公不闻,或伐之而京不叛,反助段以取胜,则郑将为段有,此虽至愚者不为,而郑庄肯为之乎?盖母不请,庄必不予。母请而庄予是徇母之私而不能裁之以制也。如谓庄素有杀段之心,则当请制时何不因以毙之,而反以岩邑辞之也?迨乎乱作而致讨,亦出于不得已。然段久于京而京叛之,穷而入鄢,复何能为?斯时谕之以礼,怀之以恩,段非归死必且自亡,而庄更蹙之以兵,是兄弟之情、君臣之谊,段固忘之,而庄亦与俱绝之矣。《春秋》不书段奔而书伯克段,其以此夫?


1607[清]李塨《春秋传注》卷一:君帅师则称君,卿大夫帅称卿大夫。称郑伯,伯自帅师也。段,弟也,不书,缮甲将袭郑而不弟也。克,□也。《易》所谓大师克也。鄢,郑邑,不书出奔,胜之而不言杀即出奔也,不待书也。封建相沿久,五伦多故,而首祸在兄弟继。此书鲁之隐、桓,齐之子纠、小白,郑之忽、突,卫之伋、朔,晋之桓叔,兄弟争杀,无国无之,甚至于季康子嗣位而桓子所属之嫡子生视之已有人代为杀,且兄弟让位如宋宣公、吴王诸樊而终成弑戮,以至商臣以子弑父,商人以臣弑君,敬嬴欲立其子而贼其君夫所立之子,至于友邦相杀,愈难尽述,而五伦胥灭矣。皆由封建世位、世爵而争夺樊然。秦后封建易而郡县,世爵移而科目,尺官铢禄皆由朝廷,欲争无由,故弑逆之祸反少于三代,此封建所以不能复于后世也。


1608[宋]苏轼《东坡志林》卷五“秦废封建”:凡有血气必争,争必以利,利莫大于封建。封建者,争之端而乱之始也。自书契以来,臣弑其君,子弑其父,父子兄弟相贼杀,有不出于袭封而争位者乎?自三代圣人以礼乐教化天下,至刑措不用,然终不能已篡弑之祸。至汉以来,君臣父子相贼虐者,皆诸侯王子孙,其余卿大夫不世袭者,盖未尝有也。近世无复封建,则此祸几绝。仁人君子,忍复开之欤?故吾以为李斯、始皇之言,柳宗元之论,当为万世法也。


1609[清]黄宗羲《封建》,《黄宗羲全集》,浙江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十一册,第18页;《明文海评语彚集》卷九十二·论九,同书第121页。


1610[明]李贽《童心说》,《焚书》卷三:夫六经、《语》、《孟》,非其史官过为褒崇之词,则其臣子极为赞美之语。又不然,则其迂阔门徒,懵懂弟子,访忆师说,有头无尾,得后遗前,随其所见,笔之于书。后学不察,便谓出自圣人之口也,决定目之为经矣,孰知其大半非圣人之言乎?纵出自圣人,要亦有为而发,不过因病发药,随时处方,以救此一等懵懂弟子、迂阔门徒耳。药医假病,方难定执,是岂可遽以为万世之至论乎?然则六经、《语》、《孟》,乃道学之口实,假人之渊薮也,断断乎其不可以语于童心之言明矣。呜呼~吾又安得真正大圣人童心未曾失者而与之一言文哉!


1611[清]俞樾《茶香室丛钞》卷八“杜牧华清宫诗失实”条:宋彭乘《墨客挥犀》云:杜牧《华清宫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据《唐记》,明皇以十月幸骊山,至春即还宫,未尝六月在骊山也。荔枝盛暑方熟,词意虽美而失事实。按自古词人如此者甚多。秦始皇未尝一日居阿房宫,杜牧《阿房宫赋》亦失实也。


另,近年考古发现证明阿房宫为未完工建筑,应未及投入使用。参见杨东宇、段清波:《阿房宫概念与阿房宫考古》,《考古与文物》,2006年第2期。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阿房宫考古工作队,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所阿房宫考古工作队:《西安市阿房宫遗址的考古新发现》,《考古》,2004年第4期。


1612钱钟书:《管锥编》,中华书局,1979年,第164-166页。


1613[古希腊]修昔底德:《伯罗奔尼撒战争史》(hisoryofhepeloponnesianar,byhucydides),谢德风/译,商务印书馆,1960年,第17页。


1614[美]吉尔兹:《地方性知识:从比较的观点看事实和法律》,《地方性知识:阐释人类学论文集》(localknoledge,bygeerz,c),王海龙、张家瑄/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0年,第232-235页。


1615[明]王守仁《王阳明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786页。


1616梁启超:《论不变法之害》,《饮冰室合集》,中华书局,1988年,第一册,第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