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觉照
|类型: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17-08-31 20:23
|本章字节:74424字
外篇这样的结局大家满意吗?
经过数十年的战乱,终于在公元255年,蜀汉后主延熙十七年初,蜀汉丞相李兰带兵攻破洛阳,魏帝曹髦出降;同年七月吴主孙亮称臣归降。皇帝刘禅一统中国,君临天下。
次年春三月,刘禅迁都洛阳,大封有功之臣。丞相充国公李兰,加王爵,赏九锡,世袭罔替(当然没有后代就活该)。骠骑大将军桓易从征有功,加吴国公,十子俱为列侯(十个?让人联想到……)。车骑将军郭淮战死疆场,追赠大将军,谥号贞侯,子统嗣。其余众将皆有封赏。
又次年改元天授,丞相李兰上书告老辞官,后主三不许,乃罢。后宦官黄皓进言后主曰:“一国不能容二主,丞相功高盖世,天下只知有丞相,而不知有陛下者甚矣。今丞相既愿还政陛下,陛下何不允之?否则君不君,臣不臣,纲纪紊乱,祸无日也。”后主闻之默然。后李兰四番上表告辞,后主乃允之,赏赐珠宝无数,又遣御林军送回封国安养。时,天授元年七月。
朝中自李兰去后,后主便无顾忌,越发宠信宦者,常多日不朝,于后宫淫逸作乐,朝政全归黄皓把持。天授二年二月,有人密告骠骑大将军桓易谋反,后主下诏送有司问罪。黄皓联络诸阉以“莫须有”之罪,将易绞死狱中。同死,子孙家眷三百余人,桓氏由此灭族。
黄皓密告后主曰:“桓易谋反者,盖因原丞相李兰唆使,陛下亦使人问之。”后主虽然昏聩,却道:“李兰若有反意,何必请辞回乡?”黄皓无以对,又道:“纵无反意,彼与桓易恩若兄弟,如今陛下灭桓氏一门,李兰安能不恨陛下?朝中官吏,各州刺使,皆李氏故旧,一旦有乱,陛下何以应?”
后主忧郁再三,乃密令卫将军姜维带御林军急往蜀中,擒拿李兰,就地斩杀。姜维随李兰日久,常恨其才过之,而居于其下,后黄皓弄权,虽多为不齿,却也甘受其命。姜维星夜赶往蜀中充国,包围王府,却空无一人。维在川中收捕旬月不得,上书后主。黄皓乃乘机进言,姜维与李兰勾结,故意将其放走。后主下诏责罚,姜维大恐,乃于成都起兵,以“清君侧,杀黄皓”为号,传檄天下。魏,吴旧臣,乘势而起,是时天授二年秋七月,中华百姓得享三年太平,天下又复大乱。
天授十年五月,姜维与割据东吴之孙竣争夺荆州,武陵一战,姜维败于陆抗之手,只身逃脱。却误入一处人间仙境,里面男耕女织,各得其乐。姜维正惊疑不定,听人喊道:“伯约何故至此?”回首一看,却是……
看到公子大大写了个结局,我也顺便写了一个,感觉怎么样?好的话,干脆就他得了……………
外篇怀着无比愧疚的心情,再写了一个结局
建兴十二年八月,秋风萧瑟,五丈原的蜀汉军营上空,笼罩着一层浓厚的悲凉气息。原本是应该嘈杂的军营,鸦雀无声,就连战马也没有嘶鸣,它们难道也知蜀汉的顶梁之柱,丞相诸葛命不长久了吗?
中军帐中诸葛孔明斜坐软塌之上,身前侍立着姜维,杨仪二人,正在低声嘱咐着他身后之事。姜,杨二人眼含热泪,屏气凝神,认真的听着孔明蚊蝇般的声音:“我死之后,葬礼从简,切不可铺张浪费……”
“丞相。”帐外王平的一声低唤,止住了孔明的说话。姜维不等孔明吩咐,便快步走出帐外,片刻回转,神色大变,低声在孔明身前道:“丞相,营外有人求见。”
孔明看了看姜维,从他的神色之中,自然能看出求见之人不是一般,却为何不敢明言?于是问道:“是谁?”
姜维思量片刻,才答道:“是十年前失踪的大将军李兰。”
李兰,多么熟悉,却又遥远的名字。孔明原本已经黯淡的双眼,又闪过一丝光亮:“快,快请进来。”姜维点头出帐吩咐王平。杨仪进言道:“丞相,李兰失踪多年,如今前来求见,只怕来意不善。”
孔明微微摇头,自从十年前,李兰争权败在自己手中,便失踪不见。当今之世,曹魏司马,江东陆逊,还有就是这个李兰,才是孔明心目中最优秀的对手,每此北伐的失败,孔明都不禁会想起那张不老的容颜。如果有他去守御街亭,如果有他为自己分担些肩上的重任,如果……,如果这一切的如果可以成立,那自己的北伐事业会这样草草收场吗?
“丞相大人。”当再一次看到李兰的时候,竟然还如十年前一般,没有丝毫模样的改变,而孔明自己却是病入膏肓,不久人世。以他的才干或许还能接着自己未完成的事业,继续走下去,孔明挥手示意姜维,杨仪二人出去。
帐中只剩下孔明,李兰二人,互相看着对方,回想两人数十年间的明争暗斗,恍若昨天。“经纬还是不曾变老?真是让人艳羡。”孔明是真心的羡慕,如果再给自己一纪的寿命,那该多好?可惜天不假年。
李兰微笑道:“面容虽然不改,身体却已经衰退,世上哪能真有不死之人?”
“哦?”孔明听到“死”字,心中越发的悲凉,人总是要死的,他是在讥讽自己么?讥讽自己即便争夺到了大权,却仍然逃不脱死神的追捕?“经纬来见我,是知道我病重,来看笑话的么?”
“不。”李兰答道:“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也包括你命不长久,我也知道。我不是来看你的笑话,只是想来看看你,看看我儿时的偶像,后来的敌人。”
“儿时的偶像?”孔明简直不能明白李兰这句话的含义。而李兰也不作解释,继续道:“孔明,我很佩服你,蜀汉地处西南,远不能与曹魏相比,而你却五此北伐,胜多败少,确实不易。”
“佩服?”孔明回想着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为了关羽,两人舌战一番。后来李兰向先帝所献的计谋,几乎都与自己的不谋而合,取荆州,占益州,成就三分天下,丝毫不必自己差,何必要来佩服自己?
“你不恨我么?”孔明咳嗽几声,问道:“是我把你排挤离开朝廷。”
“成王败寇。”李兰仍然微笑道:“我不如你多矣,自然无悔。”
“可是我悔。”孔明突然提高了音量,道:“我并不是要你离开,更不是要你去死,只是想让你完全服从与我,如果我能掌握着举政,我就能早一日北伐,早一天一统中原,结束战乱。”
李兰怔了怔,良久才道:“你真是这样想?”
“是。”孔明勉强要起身,李兰急忙上前搀扶。孔明坐定之后,继续道:“你心中一定认为我是篡权的乱臣。可我不是,诚如汝言,我国势力远远不及曹魏,若能统一军政,或者可以一搏,但若派系林立,百官只认自己心中的掌权者,指挥紊乱,如何与曹魏为敌?我千方百计地排挤法正与你,不就是冀望建立一套完善统一的政令体系么?可是你们……”
“我们?是,我们都错了。丞相后来不是已经得到举国的权柄了么?可曾北定中原,拯救万民?”李兰忽然道:“丞相可知桓,灵二帝之时,我中华有多少人口?而今却又有多少?”孔明怔怔出神,这一句话问到了他的心内,又听得李兰低声念道:“列国周齐秦汉楚。赢,都变做了土;输,都变做了土。”李兰俯视着面前这个垂垂老矣的将死之人,似乎可以看到他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在三国纷争的波涛之中摇曳,熄灭。
“变做了土?”孔明撇撇嘴角,似乎是在苦笑,又似有三分嘲弄。在他的脑海之中,隐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少年时代自己敬慕向往的偶像管仲。承君命、奉社稷、持宗庙,富国强兵、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自己提出的口号,只能以身作则充当表率,此中冷暖辛苦唯有己知。岂有先哲觉天下,英雄每被功业误。自出茅庐以来二十七年,他无时无刻不是把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大业摆在生命中最要紧的位置。可没想到如今却落得个心力交瘁劳死军中的下场,连同年轻时候那自比管乐的凌云壮志,也都随着吹角击柝渐渐的消散了。
“丞相。”帐外姜维的一声轻唤,打断了孔明的思绪。孔明收敛心神,答道:“伯约,有何事?进来说话。”李兰也退看两步,走到营帐边上,就见姜维大步入帐,身后跟着两人,一人乃是杨仪,另外一人李兰却不认识。
三人上前向孔明行礼起身,又听孔明对最末那人道:“吾已知公复来之意。”李兰才猛然想起,此人名唤李福,乃是后主知孔明将逝,使来询问后继之人。果然就听李福道:“福奉天子命,问丞相百年后,谁可任大事者。适因匆遽,失于谘请,故复来耳。”
旁边姜维,杨仪二人听后,脸上都露出急切期盼的神色,这两人随孔明北伐,一向颇受重用,心中都巴望着孔明百年之后能继其遗业。孔明却微微顿了顿,只把双眼看向李兰,神色之间,似乎颇难决断。姜维原在李兰帐下效过力,也知道李兰本事非比寻常,也不由看了过去,十年不见,何以相貌容颜丝毫未变?心中暗道不好,莫非此人前来,便是知道丞相不久人世,想来接掌大权的么?回想起昔日自己种种,不由背后冷汗直冒。孔明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帐中其他四人,除了李兰,都焦急的盼望孔明开口。
李兰自从十年前争权失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兄弟横死,早就心灰意冷,这十年来遍游天下,看到田地荒芜,人烟稀少,才反省自己当初为何不帮助曹操,或者靠着自己一点历史的先见,能助他早日统一天下,结束战乱,也能防止数十百年后的五胡乱华,而今却什么都迟了。李兰一次又一次地听到孔明北伐,再一次又一次地知道北伐失败,很想去告诉孔明,不要再争了,可是他知道孔明不会听从自己的言语。直到孔明第五次北伐,李兰知道他的阳寿将尽,才赶来五丈原军中,想要讽刺孔明一番,聊以慰藉桓易等人的在天之灵。可是,当李兰看到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恶毒的话,却又说不出口。孔明才五十四岁,可是须发尽白,额头皱纹密布,除了那双深陷着的眼睛,还能闪过一丝光亮,哪里还能看到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卧龙先生?
终于孔明睁开了双眼,对着李福道:“吾死之后,可任大事者:蒋公琰其宜也。”一语惊人,姜维,杨仪二人都是大吃一惊,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感费解。李福又问道:“公琰之后,谁可继之?”孔明答道:“费文伟可继之。”姜维忍禁不住,开口低声喊道:“丞相。”孔明却并不理睬。姜,杨二人愈惊,蒋,费二人都是国中保守一派,向来不主张北伐曹魏,丞相临去之时,却何以如此安排?李福又问:“文伟之后,谁当继者?”孔明却闭口不答。李福再三问之,不见孔明言语,乃上前视之,已然逝世。于是举营而哀,三军号啕。
李兰乘着蜀汉军中诸将置办丧事,乃徒步走出辕门,知道孔明听从自己之言,将后事安排给蒋,费二人,终可换来蜀国与曹魏短暂的休战时期。可是,李兰知道不会长久……
延熙十六年,春季大庆之际,蜀汉大将军费祎被魏国降将郭循刺杀于席中。而郭循其人乃是姜维保举收容。其后姜维继任大将军,数度北伐……
前几日我看了中央十套的《武侯春秋》,其实以我个人来说,我是很喜欢孔明这个人物的,至于书中所写,也只是信手胡编,在此向诸葛武侯在天英灵鞠躬致敬……
第一卷第一章
“大江东去,浪淘尽,
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
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间如梦,一枕还酹江月。”
这一曲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道尽赤壁周郎风范,写尽三国无限情怀。一艇游轮正延江而下,漫游赤壁古境。甲板之上,便有一长发女孩低吟此词。女孩十岁,长得清秀可人,一件白色体恤,外加紧身牛仔裤,将无限美好的青春身材展露无疑。船头不少游客都被这亭亭玉立的美女吸引了目光,更有一些青年游客便想借故上前搭讪。
这时又有一年轻男子走到女孩身边,两人交谈几句。女孩便冲着一旁喊道:“嗨,有人请我吃午餐,你去不去?”
那青年顺着女孩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名二十左右男孩正坐在凉椅之上,前面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荧屏,对女孩的喊话竟然不闻不问。那青年微感奇怪,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女孩微微一笑,便如春风过面,让青年浑身舒坦,道:“我男朋友。”那青年闻言,脸色陡然一变,片刻才十分惋惜地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些事情,刚才的邀请就……”女孩爽朗一笑,接口道:“就此作罢?好的,再见。”青年便转身摇头离去,口中喃喃道:“真他妈身在福中不知道福。”
女孩淡淡一笑,这句话她今天已经听了十八遍了,心中默默叹息一声,缓缓走到自己的男朋友旁边,她可不想再听第十九遍。
又是三国志十,自从光荣出了三国志十这款游戏,李兰便沉迷其中,原本说好暑假一起出游的事情,竟然成了李兰夜以继日的游戏时间,更过分的是,问他去那儿玩,他张口就答“赤壁”,结果两人就买了船票,从三峡乘船一路沿江游玩。看着他专著的神情,依依心中微微着恼,伸手轻拧李兰的耳朵道:“我饿了,你去吃午饭不?”
“不吃,不吃。”李兰仍旧目不斜视,他现在只关心的是屏幕上的征战杀伐,旁的什么都一概不管。
依依手上用力,口气不悦道:“不行,你得陪我去。不然我就和别人去。”
“好,那你和别人去吧。”李兰冲口而出,随即“啊哟”一声,从椅上跳了起来,瞪着依依道:“你这么用力,想把我的耳朵拧下来啊?”
依依哼了一声,道:“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什么了?”李兰一脸茫然,道:“我刚才有跟你说话么?”
依依不禁为之气结,恼道:“你自己慢慢玩吧,下午船到站上岸,我就自己回去。”说着便转身离开。
“别,等等。”李兰急忙将她拉住,陪笑道:“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马上收拾好电脑,今天之内不再打三国,好生陪你玩耍,成不?”
依依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道:“还不快点?先一起去吃午饭。”李兰如逢大赦一般,重新握起鼠标,就要退出游戏。依依见他对这个游戏如痴如醉,也不由往屏幕之上看了一眼,“咦?怎么三国还有叫李兰的?”
李兰“呵呵”一笑,道:“这个游戏可以自己登陆武将,‘李兰’就是我自己编辑进去的。”
“这样啊?”依依靠到屏幕前面,看了一会问道:“有没有我的名字?”
“当然有了。”李兰又“嘿嘿”一笑,道:“老婆大人请看。”说着就将鼠标在屏幕的“自宅”二字上轻轻一点,顿时屏幕切换,就见一老丑之妇人出来说:“将军回来了?”
依依原本听着李兰的一声老婆大人十分受用,此时又不由生气,道:“你也太,,,我有那么丑吗?”
“不,不是她。”李兰看着屏幕,急忙解释道:“你不是这个头像。”
“不行。”依依将手按在李兰手上,抢占了鼠标的控制权,道:“你敢把我弄成这么一个头像,快教我怎么换头像?我也要给你选一个更丑的。嘿嘿,”
“这个真的不是你。”李兰傻笑几声,伸手挠了挠头,道:“你在里面生孩子,这个是来接生的。”
“什么?”依依闻言脸上一红,低声道:“你胡说什么?”
李兰连续点击几下鼠标,道:“游戏里面,我把你设计成我的老婆,现在刚好赶上生小孩的时候。”说着瞟了依依一眼,道:“进度可比我快多了。”
“呸。”依依轻轻捶了李兰一下,道:“玩游戏也不正经。”
“出来了。”李兰看着屏幕,忽然问道:“老婆,给咱儿子取什么名字?”
“你再敢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依依一边说着,就一边将粉拳拿在李兰面前晃动。
“不敢了。”李兰一边求饶,一边输入“李小兰”三个字,然后点了确定,电脑屏幕又切换几下。忽然李兰瞪着电脑,喊道:“靠,怎么这样啊?”
依依看着他一脸惊讶,也看向电脑,却见上面显示着李小兰,武力15,智力20等等一些乱七八遭的数据。却也看不出来什么地方不对,便问道:“怎么了?”
李兰指着那些数据道:“开什么玩笑,我和你都是所有能力值全满的全优人才,怎么生个小孩能力这么垃圾啊?变异,一定是变异。”
“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呢。”依依白了他一眼,道:“刘备那么优秀的政治人才,白手起家创立蜀汉三分天下,生得儿子还不是一个白痴?这有什么奇怪的。”
“那可不行。”李兰转头看着依依,神色严肃道:“以后你可不能给我生,这么白痴的儿子。”
“当然不,”依依刚要回答,随即明白上当,便要一拳敲向李兰。突然船身一震,依依站立不稳,整个身躯都跌入李兰怀中。软玉温香,尽在一抱,李兰深深地吸了依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顿时心旷神怡,不知身在人间天上。
“那是什么?”依依的一声惊呼打断李兰的无限遐想,顺着她的手臂看去,只见江水中心,平白卷起一个巨大的旋涡,而船身的震动,正是由那旋涡引起。不仅李兰两人发现此事,船上很多游客也发现了那个巨大旋涡,都在低声议论。
李兰心中隐隐感觉不妥,游轮摇晃越发的激烈,便低声对着怀中的可人儿,道:“这里危险,先回船舱里去吧。”
依依被这一席的震动,也觉得头脑发晕,就靠在李兰怀中,点了点头。李兰一手拿起笔记本电脑,正要扶着依依回舱,却听游轮响起一阵急促的警报之声,广播里面船长大声在喊话:“各位游客,轮船控制系统突然失灵,还请各位游客迅速穿好救身衣,以防不测。”
李兰心中正要骂那该死的旅游公司几句,突然感觉船身猛然一震,只觉得身体站立不稳,急忙伸手拉住旁边栏杆,再一看左右,原来却是船身竟然由左向右倾斜了起来。依依此刻也伸手拉在栏杆之上,周围就有不少游客落水,呼喊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兰,我怕。”依依看着李兰,低声说到。
“不怕。”李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自己和她都不会游泳,现在船身已经倾斜,根本不可能再回舱中去取救生之物,这该如何是好?
依依也微微一笑,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我不是怕死,是怕和你分开。”
“不会的。”李兰抽出一只手,轻轻揽着依依,在她耳边柔声道:“我们不会分开。”两人相视一笑,就这此时突然江水激起一道巨浪,正好朝着两人身上拍打而来。依依心中畏惧,急忙将双眼紧闭,只觉得身上一阵疼痛,水浪已经打到自己身上。等她再睁开眼睛,却哪里还有李兰的踪影?依依心中大为惶恐,急忙喊道:“兰,你在哪儿?”此时却听见船上广播又在播音道:“各位旅客,游轮已经恢复正常,江心的旋涡已经消退。落水的游客,我们将立刻组织人手抢救,希望会游泳的游客能自愿报名参加营救工作。”
果然船身又渐渐恢复平衡,依依急忙放开栏杆,起身对着茫茫江水,嘶声喊道:“李兰,你在哪儿?”
第一卷第二章
“依依。”李兰猛然惊醒,伸手却抓了个空,急忙坐起身来。眼前的一切却让他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地方?一间狭小的房屋,自己身下是一张又冷又硬的木板床,旁边一只小木几,上面一支油灯正发着微弱的光亮。
“我是在做梦么?”李兰喃喃自语,用手狠狠敲打了几下额头,慢慢将自己的思绪理清。自己是和依依一起乘游轮来赤壁游玩,却遇到轮船发生故障,又被一道巨浪打来,便再无半分知觉。李兰仔细倾听,外面似还有流水之声,身体还微微有些摇晃,料想是在渡船之上。想是自己大难不死,被人救起,不过见这左右摆设,只怕是江边清苦渔民。
“有人在么?”李兰心中牵挂依依,也管不得全身上下的酸痛,急欲起身离去。打开木门,李兰刚一伸出脑袋,又被眼前的情形震惊。自己是身在船上不假,可是这船舱只外,却又着几名军士站立哨岗。要是荷枪实弹的人民解放军,也倒还罢了,可这些却是挺戈持矛,穿盔贯甲的古装武士。
李兰心中惊疑不定,战战兢兢地刚向外迈了一步,就被最近的一名军士持戈拦住,喝道:“退回去。”李兰刚要出声分辨,又听一稚嫩声音道:“不得无礼。”便有一男童从旁边走近,约莫十岁左右,长得眉目清秀,衣着华贵,颈下还带着一个金灿灿的项圈,看着便是富家子弟。
那军士闻言急忙将兵器收回,恭声道:“二公子。”
看着他们的装束衣着,再听这个称呼,李兰又觉得自己两退发软,头脑发晕,难道自己回到了古代?当下勉强一笑,对着那小孩道:“小弟弟,是你救我起来的吗?”
“你这人好生无礼。”那小孩一听李兰的话,便呵斥道:“我与姐姐好心救你起来,你不称我恩公,还叫什么‘小弟弟’。你可知道我是谁?”
这小孩说话之时,神色宛然如大人一般,气势逼人,几句话又说的有理。李兰也不禁为之心折,便道:“那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小孩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语气放松道:“我便是威镇天下武艺盖世忠义无双大汉寿亭侯关……”
“关羽是你?”李兰见他越说越离谱,也不顾礼数,冲口而出。心中却暗骂道;这那家小孩,是不是三国演义看晕头了?
小孩重重哼了一声,然后一拳打在李兰肚腹之上,道:“家父的名讳也是你随口直叫的?”不看这小孩年纪幼小,手上力气却十分了得,李兰只觉得一阵巨痛,两眼金星直冒,却也将这最后一句话听得真切。关羽的二公子?难道是关兴?
李兰心中这般想,不意口中也这般说了出来,那小孩却不生气,点头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我关兴也这般出名。”真是关兴?李兰用手擦了擦额头滚落的汗珠,顺便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常,没有发烧,那就不是幻觉。我来到了三国?李兰不由自主得又晕了过去。
及至李兰再次醒转,却是眼前大亮,刺眼生疼,不由伸手拦在眼前。就觉旁边有人走动,急忙揉眼视之,却只见背影一道,飘然而去,迷糊之中竟似依依身形,刚要出声呼喊,又听那小孩声音道:“你这人好不经打,我轻轻一拳,便将你打晕在地,险些被姐姐骂死。”
李兰这才看见那自称关兴的小孩站在一旁,一面轻蔑地看着自己,左右环顾,却发觉这间舱内,比适才那间宽畅不少,装饰也较之华贵,点了几支小儿臂粗细的巨烛,故而明亮许多。关兴见李兰对他不理不睬,只顾自家四下打量,还道是被自己一拳之威打得懵懵懂懂,当下伸手轻轻推了一下,道:“醒醒,我们的船已经到了地方,你要是死不了,就可以自己下船离开。”又指着旁边一个包裹,道:“这是给你准备的食物和一些盘缠,也就是遇到我们姐弟,否则谁管你死活。”
李兰听他说了这许多,明白是要赶自己下船,只是此处到底是何时何地,自己尚不清楚,这该如何是好?当下起身道:“请问小,,,小恩公,此处是何地?现在是何年岁?”被关兴狠狠瞪了一眼,终于将“小”后面的两个字改成“恩公”。
关兴见他问得古怪,却对那“恩公”二字十分受用,耐心答道:“此处乃是荆州江夏郡内,现在是建安十三年。看你服饰怪异,想来是化外之民,下船之后可要好自为之,可不是谁都想我一般好脾气。”
李兰轻揉腰腹,刚才被你打的地方,现在犹自隐隐生疼,还敢说自己好脾气?自己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难得一次出游竟然鬼使神差地回到三国时代,还是建安十三年的江夏,约莫就是赤壁之战的时间和地点。曹操南下了没有?周瑜可曾放火?想到这些,李兰又怔怔发呆。
关兴见眼前这人说上三两句话,便又要神游虚幻,装傻充愣?不由心中微微有气,乃道:“别发呆了,快些下船吧。”
李兰被他这么一催促,怕又获无妄之灾,急忙拿起旁边的包袱,却又不就走,问道:“关公子,我仰慕令尊多年,可否代为引荐?”既来之,则安之,来已经来,可不能白来一趟,李兰打定主意,不如先去看看三国这位最受好评的武将再作打算,何况外面人生地不熟,跟着这小子混两天饭吃也不失为权宜之计。
“你也想见我父亲?”关兴“嘿嘿”一笑,道:“我父亲军务缠身,平常我自己都难见到,还能有时间来见你这不相干的人物?”
李兰闻言神色大为失望,又听关兴继续道:“原本带你回去当个下人也不打紧,只是最近一,二日间战事一触即发,父亲,大哥都去营中安顿,家里只有我与姐姐,这些事情做不得主。你还是先走,等战事完毕,再来投奔。”
李兰从小也是娇生惯养,丝毫不比这些公子哥儿差,现在居然说要带回去当下人,亏他也能说出口,心中大是不悦,便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
第一卷第三章
李兰辞别关兴,独自踏上这异样的土地,心中却也不住打鼓:如今之事,当何去何从?茫茫夜空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只怕难觅一块安身之地。何况自己在另一空间,还有父母,亲人,朋友和至爱,如何割舍得下?老天,你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
“啊”李兰心中越发郁闷,见四下俱静,不由仰天大喊一声,将心中的所有尽皆发泄于这一吼之中。野旷山林之间,李兰一声喊罢,却勾起无数声响,夜枭狼嚎,此起彼伏,唬得李兰魂飞天际,急忙借着月光禁声前行。说来也该李兰倒霉,这一带竟然没有村落,李兰转过几处山头,居然没有发现一户人家。饥寒交迫之下,李兰大感懊恼,看来自己时运不嘉,就算没有被江水淹死,估计也要困死这荒山野岭。
李兰再爬上一处小山头,放眼望去,却看见远处江面燃起冲天大火,映得水天一色通红,看得李兰不由叫苦。原来适才听到关兴说是建安十三年,又说什么大战在即,又是赤壁,李兰很自然的就联想到了赤壁之战。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想要安身立命,只能是选择一个好的靠山才行,而三国时候最强有力的靠山是谁?熟知三国历史的李兰,当然知道是曹操,而且眼前投效曹操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如果能利用自己知道的历史知识去帮助曹操打赢赤壁之战,一统天下,那么李兰将会受到何等的重用,得到什么样子的生活?想到这些,李兰的心情稍微有些好转,结果眼前的一把大火断送了他的美梦。
火焰冲天,还夹杂着喊杀之声,人惨叫,马哀鸣,必然是一场惨烈的战斗。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李兰还能想到什么?当然是赤壁的这把大火已经被周郎点燃,报效曹操,帮他横扫江东的构想就此破灭。李兰差点没有把眼泪流出来,公谨兄,你这把火烧掉曹操几十万大军,也烧掉我李兰的美好前程。
正当李兰自怨自艾的时候,旁边传来一阵稀落的马蹄声,此地离赤壁战场不远,来的若是那家的散兵游勇,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岂不是白送别人练刀?三十六计,走为上,李兰以最快的速度藏到一旁的树丛之中。
马蹄声渐近,马上的乘客还在不停的交谈,李兰侧耳倾听,隐约听到“周郎”,“曹操”等字。李兰颇为好奇,壮着胆子伸头偷看了一眼,来的有两人两骑,虽然是深夜,但由于赤壁大伙的原因,半边天都是亮的,马上二人的相貌看得一清二楚。左首那人面貌俊秀,年纪轻轻,一双眼睛灵气十足,看起来几分精明聪慧;右首之人年纪略大,相貌儒雅老成,面色凝重,颇有长者之风,最引李兰注目的却是他额头上的一双白眉。
长白眉毛的人似乎并不常见,三国时期却有一位著名人物如此,就是向刘备献计取荆南四郡,广纳钱粮,后从刘备东征,出使五溪部落,诱使其出兵东吴,最后却兵败身死的马良,马季常。
白眉毛是马季常,那旁边的俊秀后生,岂不就是马谡?李兰还在自我猜测的时候,两人已经骑马走近,就听那俊秀后生道:“四哥,江东周瑜的这把火,当真厉害,谈笑间曹操八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曹操想要一战而平天下的构想便要落空了。”
白眉毛微微颔首,轻应了一声,并不多言,眼睛只顾看着远处的熊熊大火,心中似乎有感慨万千,却又不愿说出。而那俊秀后生却没有看出他的心思,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曹操赤壁一败,周郎必然以得胜之师夺占荆襄;孙仲谋亲提一旅之师取合肥,两下夹攻,则宛洛危矣,中原可图。”
“五弟。”白眉毛眉头微皱,似乎对那后生的话十分不满,沉声打断道:“曹操虽败,中原根基未动,北归之时,必以精兵悍将留守荆州;合肥何其重要之地?曹操又怎能不派重兵把守,焉能让孙仲谋轻易攻取?”
俊秀后生轻哼一声,对乃兄之言,十分不屑,道:“四哥觉得周郎不能夺占荆襄,莫非刘玄德就行么?虽然有关,张,赵之勇,诸葛之智,奈何兵微粮少,未必就能如愿。何况此番赤壁大战,江东孙氏出力甚多,消耗兵马粮草无数,周郎又岂能甘心替人作嫁?”
“唉。”白眉毛重重叹息一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刘皇叔怀仁义而救万民,昔日刘荆州病危之时,以荆襄九郡相让,若能取而代之,何至于无安身立命之地?若能弃新野百姓而独亡,怎会有长板之败,而无可战之兵?”
俊秀后生似乎对刘备深为不满,又辩驳道:“假仁假义,当日刘景升是言要将荆州相让,可谁知是否真心?焉知不是用来试探刘玄德之言?即便他真心相让,二子与蔡氏外族安能心服?荆州权贵士族会否真心拥戴?刘玄德必然是想透这几点,才推辞不受。至于长板一战,曹操大军追来之际,他还不是丢弃妻子百姓只身独亡?何来救民一说?”
“你。”白眉毛狠狠地瞪了那后生一眼,辩才却非他所长,与其弟争辩,十有九输,只好又复叹息一声,道:“算了,时辰不早了,还是回家去吧,以免众位兄长担心。”便不再理他,径自回转马头,缓缓而去。
俊秀后生知道兄长对刘备推崇倍至,与自己观点多有不合,也不愿再言,只是怔怔看着远出依旧不见转弱的火焰,喃喃道:“曹操不能一统天下,乱世何时能结束?难道刘备还真能成就一番霸业?”说完之后,也拍马随着乃兄而去。
李兰等他们两人走了百米开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正准备出来活动一下筋骨,却发觉旁边一条绳子般的东西在缓缓移动,身上还磷光闪动。“蛇啊!”李兰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之后,再也顾不得那兄弟二人尚未走外,便大喊着冲了出去。
第一卷第四章
李兰在学校的时候,整天就坐着打游戏,很少户外活动,所以体育及格率低。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原因,那是考试的时候,没有在他身后放上一条蛇。要问李兰最爱的是什么,那还比较难以回答;可是问最怕的是什么,他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蛇。”就这样在一条蛇的恐吓之下,李兰冲了出去,开始了他的漫漫三国之旅。
白眉毛兄弟两人本来打算离开,没有想到身后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喊,双双将马勒住,回头看着身后跑来的怪异之人。李兰告别关兴之时,关兴本来好意想送他一件衣服改扮装束,可李兰见是下人服色,便婉言谢绝,现在身上穿的仍是体恤和休闲裤,也难怪那两兄弟看得目瞪口呆。
还是年轻人反应较快,那俊秀后生愣了片刻,便拔出腰间佩剑,喝道:“汝是何人?深夜在此何干?是否在跟踪吾兄弟?”
李兰刚才从蛇的惊恐之中回过神来,又看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横在自己面前,额头汗水顿时冒了出来,口中支支吾吾道:“我……我……”却半响“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眉毛回过神之后,见李兰颇为害怕,乃伸手拦着那后生,道:“五弟,把剑收起来。”又转头对着李兰,道:“请问这位……”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称谓,便省略过去,道:“尊姓大名?”
李兰看着宝剑暂时离开自己,虽然还不曾依言收回鞘中,惊惧之心大减,乃答道:“我,不,吾姓李,名兰,蜀中人氏,躲避战祸至此。请问先生是?”
“我四哥的名讳岂能告诉你?”那后生不屑道。却被白眉毛喝止,道:“不得无礼。”转而对李兰道:“吾乃此间人氏,姓马,名良……”
李兰听他兄弟二人对话,再加上那对白眉毛,心中早就猜测是马氏兄弟,如今听他亲口说出来,大为高兴,欣喜道:“你就是马良……”话音未落,就听那后生怒喝道:“我兄长名讳岂能让你随口而叫?”说着长剑便刺向李兰。
李兰从后世而来,虽然知道不少三国历史,高兴之际,却不知道已经犯了忌讳。三国时候姓名是不能胡乱喊的,不是很熟之人都是称官职,先生之类的敬语,朋友之间可以字相称。李兰出口就是“马良”二字,是相当无礼的举动,也难怪会被人用剑刺。
李兰却不明白这一节缘故,也不晓得对方何以大怒,更不知道对方居然举剑就刺。本来走了半宿山路,李兰早就疲惫不堪,这一剑刺来,如何躲避的过?好在对方并不下杀手,只是想惩戒他一番,所以剑光闪过,只在他左肩划了道伤口,虽然伤势不重,血却流得不少。李兰在江中不知道泡了多久,体能本就没有恢复,走路再一消耗,如今又一吃疼,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便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马良在一旁阻拦不及,眼见自己兄弟将对方刺倒在地,还道伤势很重,急忙翻身下马,一边俯身查看,一边埋怨道:“五弟,如何还是这等卤莽?”马谡也不是存心要人性命,此刻心中也有些着忙,嘴上却仍道:“此人装死,吾并未伤他要害,兄长不要上当。”
马良仔细查看了一番,才知道其弟所言不虚,只是对方昏迷也不是装模作样,知道是痛晕过去,急忙撕下外衣下摆,为李兰包扎起来。但他从未做过这等事情,虽然极为认真,也只是草草。马谡见兄长没有继续喝骂自己,也知道那人没有大碍,又道:“四哥,且先回去。这世道本就兵荒马乱,死伤一两人,又算得什么?”
“住口。”马良一听此言,勃然作色,道:“汝竟说出此等言语,枉读多年圣贤之书,回去之后,吾必禀报大兄,让他家法好生管教一番。”马良一向为人和蔼,与兄弟之键相处甚厚。马谡不曾被这样责备过,见兄长确实发怒,心中也十分害怕,便闭口不复再言。却又听马良道:“还不下来帮忙将他扶上马去?”
“凭……”马谡知道兄长是要将此人送回家中修养,待要开口劝阻,却被马良严厉的目光扫过,只好生生地把要说的言语吞下去,默然下马帮着将李兰百多斤的身体驾上马去,心中却早将李兰骂得体无完肤了。
李兰是闻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才睁开眼睛的。靠着明锐的嗅觉,李兰第一时间看到了香气的来源,是放在桌上的一碗大米粥。若在平时,李兰是不屑一顾的,可是现在腹中空空,那淡淡的香气足够引诱出他满口的唾液。再顾不得肩上隐隐的疼痛,他便急急冲下床塌,拿起那口精致的陶瓷土碗,张口就将热粥喝下肚去。
此刻李兰才明白什么叫“饥不择食”,这往日不喜欢吃的稀粥,现在吃来却是分外的可口。吃完之后,他正意犹未尽地想把碗添添干净,却听旁边马良的声音道:“来人,再去盛碗粥来。”
李兰这才转眼看见马良一直看着自己,不由脸上一红,刚才的吃像如此难看,被人看见总归是不好意思的。李兰将空碗递给进来的仆人,一直目送他出门,巴望不得快些转来。当仆人从视线消失,李兰才又转头向马良看去,此刻马良却背对着自己,负手望向窗外。难道这里还能看到赤壁的火烧?李兰也起身缓缓走到窗旁,抬眼望去,四下一片漆黑,哪里能看到半点火光?
马良却仍旧呆呆地望着外面,口中似乎自言自语,又似对李兰道:“赤壁的火还在烧么?”语气之中既含期盼,又有几分不甘。李兰回想他兄弟之间的谈话,知道马良既愿意看到曹操兵败,却又不愿意让孙权称霸。赤壁那么大的一把火,没有几天几夜,怎能熄灭?于是开口说道:“自然还在烧着。”
第一卷第五章
马良本来是在自言自语,在他的心中只关心着刘备是否能匡复汉室,哪里把从外面救回的李兰放在心间?如今听到他回答自己的话,才回过头来,问道:“你身上伤口还疼的厉害么?”毕竟此人身上的伤是自己兄弟刺的,马良心中多少有些歉意。
伤口虽然还痛,但却是马良兄弟所为,李兰如何敢表现出丝毫不悦?于是故作轻松,道:“些许小伤,不碍事的。”马良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又将头转望着窗外,继续看着夜空出神。
三国众多诸侯,君主之中,李兰并没有什么特别偏好,看着马良如此,知道又是在关切着刘备的胜败,以及将来的发展,自己熟知前后之事,何不吐露一些与他?也算是茶饭之资。打定主意,李兰乃轻咳一声,道:“先生放宽心,以吾愚见,荆州必是刘皇叔所有。”
马良闻言便如电击一般,浑身震动,猛然转头看着李兰,上下打量一番,却又微微摇头。马良向来敬佩刘皇叔之忠义,本要前往投奔,奈何家中诸位兄弟却不似他一般看好。其中幼弟马谡反对犹为激烈,马良在家中无一人支持,只好作罢,此刻听到有人见解与自己一般无二,本来正要大喊“知己”,却看着李兰年纪轻轻,心想能有多大本事,居然也敢开口妄论天下大势?
李兰察言观色,也能看出码良对自己的不信和轻视,心中默笑,三国的事情,自己耳熟能详,还就不信唬不到眼前这人,忙清清喉咙,道:“适才听马先生与令弟一番高论。窃以为先生之言极是,孙权,周瑜二人均会无功而返,得荆州者必是刘皇叔。”
马良再一次认真打量李兰,他自己心中虽然敬佩刘皇叔,也希望其能创建一番事业,但终归只是希望而已,如何能这般肯定刘备便能夺取荆州?可是眼前这人却似乎有十足的把握,莫非他真有不同旁人的高论么?待要开口询问,却听门“支呀”一声打开,前去盛饭的仆人又端着一碗大米粥进来。
李兰原本要大发言论,让马良对自己心服口服,可是看到食物进门,又食欲大动,向着马良告了声罪,便迫不及待的走到桌旁食用。一来李兰已经吃过一碗,二则知道马良在一侧观看,是以此番吃像甚是文雅,与刚才判若两人。马良却等得焦急,反盼望着李兰能像刚才一般快速吃完。
好容易等李兰吃完,马良急忙吩咐仆人将空碗收拾下去,乃问道:“适才听阁下一席话,似乎对刘皇叔夺占荆襄有十分的把握,在下斗胆请教,何以如此肯定?”听说刘备能得到荆州,马良在语气用词之上,都显得十分客气。
“这个。”李兰整理一下思绪,自己古文不是很好,长篇大论,还是要先腹稿一番,否则贻笑大方。李兰思量片刻,才缓缓道:“其实马先生已经料想得到,曹操赤壁虽然兵败,中原根基却不曾动摇,兵多将广,荆襄重地必然留下亲信上将镇守。而江东周郎一把火烧去曹操八十万大军,正是春风得意,洋洋自喜之时,兵骄则易败,何况吴军弃舟楫而劳鞍马,实不能与北兵抗衡。周郎一战不克,刘皇叔窥视在旁,必能坐收渔人之利,侍机夺取荆州。”
“妙。”马良听李兰侃侃道来,便觉得刘备夺取荆州就在眼前,口中不住道:“先生高见,先生高见。”
李兰看着马良如此激动,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不由觉得好笑,刘备得占荆州干他何事?值得如此兴奋,而且荆州后来不还是被孙权遣吕蒙偷袭了。但这些后话,李兰却不敢出口相告,否则马良还不跟他拼命?
马良自顾自地激动一番,猛然发觉自己失态,老脸一红,于是坐在李兰对面,问道:“先生一席话,让良茅塞顿开,如拨云见雾一般。不知先生尊姓大名,表字是何?哪里人氏?何以流落至此?”
一口气问了这么许多问题,李兰怎么听怎么像是后世查户口。第一个问题,李兰本来是回答过的,可是马良当时只是客气询问,哪里真的放在心上?此刻只好再重复一遍,道:“在下姓李,名兰,字经纬,本是蜀郡人氏。自幼与父亲飘泊海外,旧年家父病逝,遗命要送其灵柩返乡,是以乘船归来。途中却遇海盗,家人无一幸免,只身流亡故土,保全贱躯。”说着,李兰还故意呜咽几声,装作悲痛之壮。
马良诚人君子,不想李兰撒谎,反而陪着哀叹几声,道:“先生能保全性命,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在下提及先生伤心之事,甚感歉意。”却忽然又问道:“先生回故土不久,何以对天下之势了若指掌?”
李兰闻言一愣,急忙掩面失声痛苦,心中却不住盘算如何措辞,最后不得已乃道:“在下自幼家父便命学故土学识,常言天下将乱,匹夫有责。是以犹为注重谋略兵法教导,在下虽然回故土日浅,却也能省时度势,得出刚才一番言论。”
“先君能教导出先生这等学识,真乃世外高人。”马良深信其言,艳羡不已,叹息道:“可惜良福薄命浅,不能得见高贤。”感慨一番,又见李兰仍在悲切,心感其孝,又不住拿言语来宽慰。
李兰在他劝说之下,也终于渐渐收住哭声,恢复平静。马良才又问道:“先生如此大才,不知可有何打算?”
李兰长叹一声,答道:“在下如今一贫如洗,也不知将来如何。只是秉承先父遗命,辅佐贤主安定乱世,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马良听后,又不住出言夸赞李兰的“先父”如何贤德,最后才问到了自己心中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上:“那敢问先生,以先生观察,当今之世,何人堪称贤主?”
李兰瞟眼看了一下马良,心中默笑道:“嘿嘿,上钩了吧?”
第一卷第六章
李兰接连开口说了不少谎言,无非是觉得自己身在异地,想要骗取马良一些盘缠,也好作别的打算。不想马良对他的言语深信不已,把李兰高兴得不行,此刻又听他开口询问君主之事,自己怎么也要推托一番,也好显得有些身份。于是李兰假意言此事非一两言语所能说清,不肯回答。马良却走火入魔一般,再四询问。李兰见时机差不多,乃道:“既然先生执意要听,在下也只好将拙见说出,请先生指教。”马良急忙谦逊一番,便巴望着李兰开口。
李兰知道马良如此无非是想看看刘备在自己心中地位前景如何,于是故意道:“纵观天下时局,曹操雄居中原,孙氏称霸江东,马腾,韩遂虎视西陲,刘璋独占益州,张鲁威震汉中,各为一方霸主。”
马良听着李兰将天下群雄一一说出,却偏偏不听提到刘备二字,不由微微感到不悦,道:“那依阁下之意,这数人都是一方霸主,却不知何人能最终获胜?”已经又将“先生”二字改成了“阁下”。
李兰毫不在意,又微微笑道:“诸人中,刘璋暗弱无能,偏居一隅,不足成事。张鲁自教会起家,虽得民心,然而任用小人,嫉贤妒能,手下无名士能将,不足以争天下。马腾,韩遂远在西陲,虽兵精粮足,然盗寇出生,亦不能成就大事。江东孙权,已立三世,根基已固,手下不乏能人异士,今日赤壁一战又获全胜,的确是争霸天下的好时机。不过,在下料定周郎不能得荆州,孙仲谋又未必破合肥。赤壁一战之功,反被蛇足所累。在下观周郎非长寿之相,恐壮志难酬。若周郎物故,则江东再无开疆拓土之士,尽为偏安守成之辈。固守江东或许不难,想要逐鹿中原嘛,嘿嘿,嘿嘿”李兰一时说得兴起,居然连周瑜短命这样的天机都泄露出来,不由心中着忙,只好“嘿嘿”一阵傻笑。却见马良没有丝毫表示不满,已经听得是如痴如醉,于是又继续道:“曹操胁天子以令诸侯,自破黄巾以来,杀吕布,灭袁术,败袁绍,破张绣,北定中原。此番南下,刘综举荆襄之地归附,更是声势浩大。然,赤壁一役被周郎烧去八十万大军,元气大伤,在下料荆州必失与他人之手。而汉中张鲁未附,西凉马,韩又扰其后。恐难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
马良在家也时常与几位兄弟探讨天下大势,都是凭着局势猜测,却何曾像李兰这样肯定自信而且又大胆地说将出来?而且又似乎头头是道,并无半分不妥之处,半响才回过神来,猛然拉起李兰大声喊道:“来人,快快置被酒菜,我要与李先生饮酒畅谈一番。”
马家在此间也算是名门望族,家道殷实,马良一声吩咐下去,酒菜不久便端上前来。李兰看着一桌佳肴,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马良如此好客,自己何必连喝两碗粥?马良乃请李兰重新入坐,李兰不知当时礼节,大大咧咧就在上位坐下,好在马良是厚道之人,不以为意。若换成马谡在此,只怕又少不了一番口角。
此时天边已经蒙蒙发亮,马良却兴致颇高,若非李兰在后世时常通宵达旦游戏,如何能奉陪到底?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马良便又忍禁不住,继续问道:“先生适才言曹操,孙权皆不能一统天下,莫非明主另有其人?”
李兰闻言才明白马良何以如此款待自己,原来是听说曹,孙皆不能统一天下,便不自觉的想到刘备身上,希望自己能说出刘备一统天下的伟业来。倘若只是在此骗吃骗喝,李兰便是按着马良的心思吹的天花乱坠也无妨,不过李兰心中另有打算,只能按照将来历史的发展,借着后世所见所闻,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纷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高祖斩蛇起义,一统天下。后王莽自立,光武中兴。传至当今圣上……,已立二十余帝,天道循环,汉家气数已尽……”
马良正捏着酒杯,洗耳恭听,却哪想到李兰乍出此言?大惊之下,竟将手中跌落地上,结结巴巴地道:“先生何以出此无父无君之言?”
李兰看着他的样子,心道:我来到这个世界,不仅无父无君,还无母无妻,光棍一人,说说这样的话,算得了什么?只是见马良吓的厉害,急忙哈哈笑了几声,缓解气氛,又道:“其实先生也知在下所言非虚。这乃时局所定,天命耳!只是无人敢一吐而快。”
马良木然不语,汉室江山这般支离破碎,大权旁落,群雄割据,曹操挟天子令诸侯,天子早就名存实亡,说到汉室江山再不可兴复,一切的确不是虚夸之言。不过马良自来受的是忠君报国的思想,让他亲口承认汉家天下衰败固然不能,便是此刻听来也是石破天惊,当空一记响雷一般震得不能言语。
李兰刚回到古代,不知道如此多的忌讳,自然是口无遮拦,若是换作旁人,只怕不是扭送官府,也要轰出门去,哪能再容得他在此蹭吃蹭喝?等李兰将桌上那只烧鸡的两支肥腿吞入腹中,马良又才转过神来,叹息几声,问道:“先生见解独到,良愿闻其详。”
李兰满手满嘴的油腻,也不顾失礼胡乱在身上擦拭一下,又喝杯酒,才缓缓道:“本朝自桓帝,灵帝以来,禁锢善类,宠信宦党。卖官售爵,朝政。土地兼并严重,百姓流离失所。才有这黄巾之乱,虽然被朝廷镇压下去,但是地方势大,不再受朝廷节制。始有董贼之乱。后,李,郭在京中混战,朝廷威信荡然无存。今曹操挟持天子,假天子之名而征四方,平定中原,功高震主,天子名存而实亡。地方豪强更是不与朝廷往来,虽无自立之名,却有自立之实。故汉室终不可兴。”
第一卷第七章
李兰所说的这一席话,马良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汉家四百年的基业,刘姓皇帝在这些士人心中已经是根深蒂固,实在不敢去想旁姓称帝,昔年王莽篡汉立新,不过短短三十载,而当年袁术称帝不是也很快就被剿灭了么?马良将这两个事例说与李兰,最后道:“如此看来天下人心依旧思汉,未必便如先生所言。”
李兰“嘿嘿”一笑,道:“当年袁术称帝,是曹操联合诸侯剿灭,而且中原战乱,各诸侯多达十余镇,岂是称帝时机?而今曹操已经一统中原,坐拥数州之地,带甲百万,天下莫敢争锋,他此刻如篡汉称帝,何人起兵讨伐?”
马良默然不语,曹操实力强大,确实无人能敌,而且骄横跋扈,篡位之心昭然若揭,人所共知,如何能辩驳得了?只好喃喃问道:“那以先生之意,当今天下之势……”
李兰不等他问完,便张口答道:“三分天下,鼎足而已。”
马良又微微一怔,不住咀嚼这短短的八个字,曹操挟持天子,一统北方,占得一分;江东孙权,仰仗父兄之烈,凭借长江天险,又占得一分;这剩下的一分却是何人?莫非便是刘皇叔?马良思量不得,又看向李兰。
李兰岂能不知他的心意,于是开口道:“曹操,孙权各占一分。这还有一分,便是先生心目之中景仰的明主。”
“你是说刘皇叔?”马良大为兴奋,也不顾李兰手上的油腻,拉着道:“在下便知皇叔必非池中之物,只是机缘未到,一旦得遇风云,必然腾空化龙。寰宇之中堪称明主者,舍他其谁?”马良兴奋片刻,却又马上黯然,微微摇头道:“可是如今……”
李兰不好意思地抽出滑腻的双手,道:“虽然刘皇叔现在并无尺寸之地,但赤壁一役,曹,孙相争,皇叔坐收取渔利。此时便当移兵油江口,先取南郡,再占荆襄。稍作安顿,再南取武陵,零陵,长沙,桂阳四郡,广积钱粮,以为根本。”
马良正听到兴头之上,却见李兰闭口不言,又不好催问,只好默默等待。那知过了许久,李兰只是吃菜饮酒,再无开口之意。马良无奈只好开口相询,李兰却只是微笑,不肯再言。刘备进军益州,这些都是后话,李兰向马良说了这么许多,已经足够,再说下去,岂不是连最后的进身之礼都没有?这些话说给马良听,只换得顿饭之资,若是说给刘备,所获何止百倍于此?
马良却不知李兰心中打算,再三问之。李兰只好起身,指着窗外道:“天色已明,在下不敢久扰先生。多谢先生盛情款待,这就告辞。”
马良听说李兰要走,更是不肯,急忙挽留。李兰又道:“吾与先生萍水相逢,得先生如此厚待,已是惶恐,岂敢再行搅扰?何况兰乃是飘泊之人,还要游历四方求学,望先生成全。”
马良见李兰心意已决,也只好连声长叹,最后道:“先生既然要游历四方,这身装扮终是不妥。吾正做有新衣一套,就请先生笑纳。”说着便唤来仆人去取。
李兰本来就在盘算如何开口要点东西,不想马良自己却先说了出来,心中大喜,假意推辞一番,等到仆人拿来之后,便不再言。马良又命人取来热水,道:“就请先生清洗更衣,吾在外恭候。”
李兰在江中泡过,虽被关兴救起,却不曾清洗过,走半夜山路,又出得一身臭汗,马谡一剑又刺出不少血迹,浑身上下却是脏得厉害,也难为马良居然和他同桌吃饭。汉代衣衫自然与后世大相径庭,李兰弄得满头大汗,终于收拾妥当,才打开房门,却见马良就侍立在外,神色肃然。看到马良如此看重自己,李兰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心中也不住回想如何报答他一番。
马良见李兰出来,又打量一番,不由赞道:“不想先……”忽然觉得“先生”二字与他年纪甚不符合,乃改口道:“经纬如此俊朗,比我家五弟过之甚也。”以字相称,无形之中,两人关系又拉近一步。
李兰也不管他是真心赞美,还是假意恭维,都照单全收,又再一次言谢告辞。马良知道挽留不住,也只好相送至大门,仍依旧不舍,还要再行远送。李兰自己都不知道天下之大,该去何方,再三让马良留步。两人正争执不下,却见一仆人跑来,道:“四先生,伊伯机伊大人来府中拜访,五爷请先生前往。”
马良闻言大为不悦,道:“不见吾此处也有客人么?可回复五弟,稍候片刻。”那仆人正要退下,就听李兰喊道:“且慢。”伊伯机此人李兰却是记得,名籍,山阳人,原是荆州刘表幕宾,后跟随刘备。蔡瑁几番欲害刘备,都是此人先透露消息,使刘备得免,两人算是故交,既然马良有意投效刘备,何不就此让他带为引荐?也算是报答马良的一饭之恩,于是李兰道:“素闻伊大人与刘皇叔有旧,先生既然要投效明主,何不就去相烦伊大人引荐?”
马良一拍脑门,恍然道:“哎呀,吾居然忘却此中原由。”又对李兰道:“既然如此,吾便不送经纬。”说着便连声告罪。李兰正求之不得,转身就要离开,却又被马良唤住,正要询问还有何未了之事,就见仆人牵着一匹骏马而来。
李兰身在后世,又不是草原大漠,根本就不曾见过马,更何况此马神俊不凡,通体雪白,无一跟杂毛,叫李兰见后怎不艳羡?又听马良道:“经纬要游历四方,岂能无代步之骑?此马随吾多年,性情温和,颇通人性,就送与经纬驱使。”
李兰早就心花怒放,此番连假意的客气都不曾,生怕马良返回,乃道:“多谢先生。”便大步向白马走去,及至跟前才想起自己不会骑马,不由呆立一旁。
第一卷第八章
马良看着李兰兴高采烈的走向自己的坐骑,心中十分高兴,他生性便是敦厚长者,所以才能让李兰的一番言语打动,惊佩不已。既然将心爱的坐骑相赠,就断然不会像李兰所担心的那般突然改口,只是真心的希望李兰能收下自己的一番心意。当马良看到李兰又呆立不动之时,还道是李兰“君子不忍夺人所爱”,又上前劝道:“经纬既要成就大事,当不拘于小节,何况吾诚心相赠,请经纬勿要犹豫。”
李兰唯唯应诺,心知马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过话已至此,推辞不便,于是把心一横,牵着那马缰绳,就要翻身上马。马良这才看出李兰动作生硬,竟似不曾骑过马一般,却又互相想起李兰所言,自幼生长在海外之地,莫非那里没有马匹?当下还暗暗责怪自己冒失唐突,急忙上前扶持,又一边将乘坐要领解释一遍。
好在李兰悟性颇高,而且这马随马良日久,大约也染上长者习性,逆来顺受,脾气出奇的温顺。约莫小半个时辰李兰便感觉能够乘坐自如,乃抱拳对马良道:“马先生高义,兰心中着实敬佩,他日如能再见,必报今日款食赠马之恩德。”
马良闻言正色道:“君子交于义,小人才交于利。经纬如此说来,岂非轻看了吾?”李兰原本感激客气之言,不想竟惹马良不悦,于是急忙道:“在下失言,望先生勿怪。”马良一则本来脾气就好,二则知李兰乃是近年才归得故土,相处一夜,礼仪言语之上确实多有不妥,但明白其本意不坏,便一笑置之。李兰惟恐言多又有所失,便急急告辞。两人又互道一番珍重,李兰才打马而去。马良却是等到李兰消失在视线之内,才转身入内。
如今赤壁之战已经爆发,正如诸葛孔明游说孙权时所言“荆,吴之势强,鼎足之形成也”。天下终还不能一统,而自己又该去找哪位君主当靠山呢?李兰一路之上,不断默问自己这个问题。曹操兵败之后,只怕早已经急匆匆地往北方逃去,自己身上虽然有马良赠送的一些财物,却不知能不能坚持到许昌。再说一路兵凶祸乱,只身长途跋涉,安全方面不能保障,自己落江之后大难不死,要是死在某某强盗土匪的屠刀之下,岂不是冤枉?
江东孙权,李兰一向是不喜欢的,打三国游戏也从未选择过他当君主,而且江东门阀观念深重,自己一介破落书生,凭什么能去分一杯羹?眼前所能投靠的,也就只有刘备而已。赤壁战后,刘备的事业蒸蒸日上,若不是关羽大意失荆州,或者还有可为。而且刘备据说是礼贤下士,反正李兰也只是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再者李兰又不是深受儒家忠君爱国思想毒害之人,要是在刘备手下干得不顺心,完全可以瞅个机会跳槽去曹操那边。想通此节,李兰脸上不由浮现灿烂的笑容,既然老天爷和自己开了这么一个玩笑,自己又何不与历史再开一个玩笑?
凭借李兰熟知的历史知识,在每当刘备有所失误的时候,从旁指点一番,加上五虎上将之勇,卧龙,凤雏之智,统一天下还是有机会的。自己好歹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光耀家门,一想到“家”字,李兰心中又是一阵巨痛,父母只有自己这个独子,失去之后,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悲伤?
李兰知道此处是荆州,再详细一点的地理就不清楚,只好信马由缰,在初生的朝阳之下随便策马前行。坐下白马似乎也能明白新主人的迷茫,尽量的放缓脚步,沿着平坦的大倒而行,不想打扰主人的思绪。
时间缓缓流逝,日已正午,李兰体恤坐下爱马,便下马在路旁找一片草地休息片刻。三国时候的景色植被自然比后世不知强了多少倍,这一片草坪舒软安逸,李兰拿出马良留在马上的一些干粮,胡乱用些,便四平八稳地躺在草地上。昨晚一夜未曾合眼,李兰此刻躺下之后,就觉睡意袭来,眼皮沉重,忘却异世的父母,女友,眼前的无奈困窘的境地,将双眼合上,迅速地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李兰又回到了后世,回到了家中,和父母,还有自己心爱的依依在一起吃饭,是母亲特意为自己做的一桌可口的饭菜。可是正当李兰拿起筷子夹菜的时候,却被一阵喧哗声吵醒。李兰嘟囔着骂了两句,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情景激怒,原来是几名士兵装束的汉子正在哄抢马良赠与他的白马。那白马很通人性,知道自己的主人还在睡觉,这些人只是想将自己偷走,是以无论别人怎样牵扯,都不离开。
那些军士之中,便有一人忍耐不住,拿起手中兵器木柄,不住击打白马臀部,已经有很明显的几条青淤伤痕。“住手。”这匹是李兰在这异样空间的唯一朋友马良所赠,而且也是自己心爱之物,哪能如此让人糟蹋?李兰也不管对方人数众多,而且兵刃在手,急忙跑了过去,大声喝止。
这几名军士看见李兰躺在一旁,也知道他就是白马的主人,这个时候全国战乱,战马犹为精贵,再加上这匹马生得雄壮挺拔,心中痒痒,却碍于上面严令,不能抢掠杀人,是以想乘着李兰熟睡之际,将马牵走。哪知这马偏偏就是不识抬举,反而还踹伤了一人,所以带头之人便以兵器驱赶,不想李兰在这时惊醒,并且气势汹汹地上前阻拦,倒让这几人都是一愣,看着眼前这个儒生打扮之人怔怔出神。
还是带头那人很快反应过来,嬉笑道:“这位小哥,这马是你的?”
李兰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们别想打它的主意。”
那人讪讪一笑,神色之间颇为失望,只好叹息一声,对着旁边数人道:“我们走。”
第一卷第九章
李兰自己原本是凭着一时血气,出声喝止众人,喝喊之后,看着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刀枪,才感觉到后怕,一颗心狂跳不止,心想今天会不会是秀才遇到兵?却不曾想这些士兵却如此通情达理,居然便要离开,心中急忙默念几声“阿弥陀佛”。
当李兰念到第二声的时候,就听有人道:“大哥,我看此人行踪古怪,说不定便是曹军漏网之鱼。大哥何不杀之?”李兰急忙抬头,就见一人尖嘴猴腮,正向那带头之人进言。那带头之人,原本正要转身离开,一听这话之后,却又回转过来,一双大眼不住往李兰身上打量。李兰被他看的毛骨悚然,慌忙道:“这位将军,小人是普通人家,不曾参军,千万别误会。”
带头之人原本就对这匹骏马割舍不下,被旁人如此一说,心中不由一动,此处别无他人,就算杀人夺马,也不会让上面知道,想到此处,眼中便露凶光,手中兵器也更握得紧了。这些动作,李兰如何看不出来?心中连声叫苦,马良赠马原是好意,却断送了自己的小命。也亏自己枉读多年古书,却连“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都不懂,这世道兵荒马乱的,如何敢骑着这般神骏的宝马招摇过市?
带头的大哥紧握长矛,踏上前一步,冷冷看着李兰,低声道:“小子,得罪了。”说着就要举枪刺去。李兰知道再念“阿弥陀佛”也是白搭,只好闭目等死,可怜自己回到三国,一个成名英雄不曾见到,就死在宵小之手,可悲啊,可叹。那大哥心中还是有些不忍,举起的长矛停在空中片刻,却就是这片刻时间却救了李兰的性命。
此处乃是一座小型低谷,草木繁盛,只有一条道路,就在带头大哥犹豫之际,却听见不远处道口传来阵阵低沉的马蹄声,跟着还有部队行进的脚步声。赤壁一战,曹操虽然失败,但数十万大军却不是全部被灭,总还有撤退与漏网的散兵游勇。而这几名士兵本就是奉命四处打探巡视,如今听到响动,都各自警戒起来,哪里还顾得上李兰?
李兰也将来人看成是活命的唯一希望,心中打定念头,不论是哪家的军马,立刻上前投诚,大靠山找不到,先找个小的保命也好。李兰趁着这几人分心的时候,急忙道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那带头大哥不想李兰如此一来,而且李兰在生死关头,跑得不比遇到毒蛇慢半分。眨眼之间,已是数丈之外,带头大哥心中恼怒,将长矛插在地上,取过背后弓箭,正欲射杀李兰,却听旁边那瘦小之人道:“大哥,别,是关将军。”
带头大哥抬眼望去,果然见一面“关”字大旗迎风而来,知道其人军纪严明,若看见自己射杀此人,必然不免,急忙收住弓箭,道:“走,一起前去拜见关将军。”
李兰低头猛然望前奔跑,也不看前方,跑开二三十丈,就听一声当头大喝:“汝是何人,胆敢冲撞吾军?”震耳欲聋,李兰急忙停下,一边不住喘气,一边抬头,却见一员将官立马自己身前,面色如墨,腮下一把刚针般的虬髯,更显得勇猛非凡,一身玄铁铠甲,座下乌骓战马,浑然一团黑云一般。李兰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顿时心惊胆战,颤声道:“将军,在下被人抢掠,还望将军援手。”
那武将听完将头向后一偏,道:“君侯,是个过路的文人。”李兰这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一颗心狂跳不已,因为他亲眼看见了三国时候最著名的武将,被后世历朝历代尊称为“武圣”的关羽,关云长。
那将官髯长及腹,面似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手持青龙偃月刀,坐下赤兔宝马。若是这样装束,李兰还看不出来他的身份,也就枉称熟知三国了。只是关羽脸色沉郁,眉间似有几丝隐忧,听了那黑脸武将之言,微微点头,道:“将他送到一旁,继续行军。”
难道关羽听觉有误?自己明明是在求救,他怎么不闻不问?李兰本来还要想着投奔刘备,岂肯轻易放过,急忙上前两步道:“在下受兵匪之患,还望将军援手。”关羽虚着丹凤眼,冷冷扫了李兰一眼,正要说话,就见那几名士兵上前纷纷拜倒在地,为首之人道:“小人三将军帐下张达,巡视至此,不想遇见君侯。”
关羽轻“唔”一声,算是答应,又看了看远处那匹战马,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开口道:“看在三弟的面上,今番就不与尔等计较,还不速去?”张达几人听后,再磕了几下头,便起身匆忙离去。李兰眼见几人走远,才又抱拳对着关羽道:“多谢关将军救命之恩,在下仰慕将军久矣,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李兰知道关羽素爱听别人奉承,将平日所知道的美好言语一一拣来使用,只望讨好关羽。却不知关羽今日刚好有一事烦心,听他如此喋喋不休,眉头越发紧皱,终于喝道:“住口。吾儿,将此人架到一旁。”
“领命。”李兰还不及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身子被人提了起来,抬眼一看,却是一位年轻将军,既然关羽称之为子,想来就是关平。关平本来身形高大,又骑在马上,提起李兰就如拎只小鸡一般,驾马行至道旁,随手就是一扔。幸好左近都是草地,李兰虽然摔得狼狈,却不十分疼痛,站起身来抖抖身上草屑,暗呼倒霉,原本以为遇到关羽,便是找到靠山,却不想被人这样扔将出来,真是丢人之极。
关羽兵马又缓缓前行,李兰看着众人脸上不愉神色,不由纳闷,刚刚打败曹操几十万大军,怎么还是这样愁眉苦脸?李兰突然一拍脑门,暗骂自己怎么连这等大事都给忘记?急忙又大声喊道:“关将军,且稍等片刻。”
第一卷第十章
关羽冷眼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年轻文士,怎么如此不知好歹?既然已经被轰到一旁,就该知趣离开,却还要大声呼喊,再一次跑到自己军前阻拦,便真的不畏惧自己的虎威么?
李兰整了整稍显凌乱的衣衫,轻轻咳嗽两声,笑吟吟地看着关羽,道:“在下听闻皇叔与江东周郎日前火烧赤壁,大败曹孟德,实乃天大幸事,何以将军如此闷闷不乐?莫不是怕那一纸军令状么?”
关羽刚开始听他说些废话,又待发怒,最后一句却说到心间,不由将双眼睁开,再仔细将李兰打量一遍。两军交战之际,自己讨令前往华容道,截拦曹操,曾立下军令状,全军皆知,只是此人又非军中之人,从何得晓?曹操从华容道而来,关羽也确实将其放走,正不知如何回营面对那纸状令,眼前这人却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难道是来相助自己的么?
李兰看着关羽脸色数变,又笑道:“在下闻刘皇叔广纳贤士,故前来投之。今在此适逢将军,可否一道回营?将军军令状之事,就交付在下如何?”
关羽听李兰将话所完,忽然冷笑几声,道:“既然如此,就请上马同行。”李兰闻言大喜,也不仔细听关羽语气,急忙跑向自己坐骑,心中美滋滋地想着,自己终于在这乱世找到了依靠,再也不用一个人了。
关平见李兰跑开,打马上前对着关羽道:“父亲,此人来历不明,就此带回营中,恐怕不妥。”关羽冷哼一声,道:“谅此一人,能兴得起何等波澜?就让他跟随,吾倒要看看他能耍出什么手段。”
曹操大军南征,刘综举荆州之地而降。刘备不得已而南逃,与大公子刘琦会于江夏,后诸葛孔明出使东吴,联合孙权抗曹,移兵夏口共同对敌。当李兰与关羽到达夏口军营之时,天色已完,可营中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值此大胜之际,刘备岂能不大赏三军,共同庆贺?
“关将军回来了,关将军回来了……”关羽还没进寨门,守寨士兵看到那面“关”字大旗,便扯着嗓子大喊起来。顿时辕门大开,一队队士兵迎接出来,高呼着“关将军,关将军。”李兰看着这些狂热的兵士,不觉得莞尔,这就是英雄的年代,关羽斩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杀六将,温酒之际除华雄,三通鼓内劈蔡阳,都是一段段流传甚广的佳话。在刘备军中,关羽就是所谓的灵魂人物,军魂之所在。
与出来迎接的士兵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关羽,关平和那黑脸大汉周仓乃至部下五百校刀手,都默默无声,静静地走入大营。李兰知道关羽还是在忧心那张军令状,不由暗骂其白痴,就凭这么多士兵的爱戴,刘备,孔明舍得杀你?
关羽跳下赤兔宝马,将缰绳递给先在一旁等候着的周仓,道:“汝与平儿带众人下去,今日大胜,全营不禁,可尽情作乐。”周仓接过缰绳,却又交给身后的军士,道:“小人随君侯一起进去。”
“不必。”关羽将脸色一沉,道:“此状乃吾所立,与尔等何干?还不速去。”周仓对关羽忠心耿耿,哪里放心得下?还要开口再言。李兰却在一旁微笑道:“周将军只管放心去,关将军之事,有在下即可。”
“你算什么东西?”周仓勃然作色,怒喝道:“某与君侯说话,哪容你来多嘴?”李兰一腔好意,换来如此喝骂,先是一怔,随即也是大怒,待要开口骂回来,但见周仓拳头紧握,手臂青筋暴起,生生将要出口的脏话收了回来,心中却将周仓所以直系亲属问候了个够。
还是关羽替李兰喝斥了周仓几句,逼其与关平带人退下,自己却往营中大帐走去。李兰伸了伸舌头,又冲着周仓离去的方向,狠狠吐了几口唾沫,才跟着关羽后面而来。营中军士见了关羽,原本饮酒嬉闹的,都起身肃立行礼,李兰跟在后面,也稍微感受到被人敬佩爱戴的感觉,心想着那一天要是自己也能当上将军,接受部属如此诚挚的拜见,该有多好?
两人走了片刻,便来到一座大帐,此帐比之旁边营帐大出倍余,门口还有几名全身甲胄的魁梧士兵守护,想来便是刘备军帐。关羽走带门口却停了下来,旁边军士本要入内通报,也被他挥手阻止,只是站着出神。李兰听着帐内不时传来几声笑语,又传来阵阵酒肉香气,引得腹中馋虫大动,上前低声道:“将军何不入内?”
关羽转眼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掀帘而入。李兰被关羽怨毒的眼光瞪得心中发毛,转念又想他进去是要准备接受军法处置,自己这样催促确实不对,于是心中释然。关羽进去之后,帐内闹声顿止,片刻之后,李兰就听到一清朗的声音道:“恭喜将军立此盖世之功,与普天下除大害。合宜远接庆贺。”猜想便是鼎鼎大名的诸葛孔明,一想到自己又立刻可以见到心目中的偶像,李兰的心脏就狂跳不已。
没有听到关羽回答,又听见孔明道:“将军莫非因吾等不曾远接,故尔不乐?”又似乎在埋怨左右之人,道:“汝等缘何不先报?”
接着就是关羽沉稳的声音,道:“关某特来请死。”孔明略微吃惊,问道:“莫非曹操不曾投华容道上来?”关羽答曰:“是从那里来,关某无能,因此被他走脱。”孔明却仍不甘心,继续问道:“拿得甚将士来?”关羽又复答道:“皆不曾拿。”
终于听到孔明发怒,大声道:“此是云长想曹操昔日之恩,故意放了。但既有军令状在此,不得不按军法。武士何在,将关羽推出斩首。”接下来据李兰所知便该是刘备求情,可是有自己在此,只好越俎代庖,当下朗声喊道:“且慢。”便大步走入帐内,入眼就是一双大大的耳朵。
第一卷第十一章
李兰听说孔明要斩关羽,心想着不能让刘备将着人情抢了去,便急忙闯进帐去。门口的守卫因见他是随着关羽一道前来,是以不加阻拦。李兰没头没脑的闯进帐中,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兴奋,毕竟一帐子人差不多都是他的偶像。居中帅位坐着的,不用说自然是刘备,虽然年近半百,却不显丝毫老态,特别是今日大喜之际,愈是精神焕发,容光满面。
刘备下首正站立一青年文士,满面怒容,想来就是孔明,李兰不禁多看了几眼,长得儒雅俊秀,羽扇纶巾,确是人中卧龙。孔明下首还有几名文官,李兰就不一一看下去了,这个时候庞统,法正等人还没有出场,别的就没有什么有名人物。
李兰的冒然闯入,坐在另外一旁的几名武将都长身而起,手按剑柄。李兰可不是关羽,擅闯中军大帐的罪名,可是担负不起的。按着位次,外貌,李兰很容易就认出了两人,那位长得比周仓面色更黑,胡须更硬,身型更为魁梧的豹眼圆脸武将,不是张飞会是何人?而在张飞旁边那位与他成鲜明对比,一身白袍,相貌俊朗,仪表堂堂的武将,自然就是在后世号称三国众多人物中拥有最多fans的常山赵子龙。这两人一黑一白,一怒目相视,一气定神闲,气势却都是一样逼人,李兰看得两眼便不敢直视。
张飞本就是火暴脾气,看着关羽触法将刑,正要开口求情,不想被一个陌生人创进帐来打搅,还很无礼地四下张望,心中不由大怒,当即喝道:“汝是何人?胆敢闯我中军大帐?”这一声喝便如半天惊雷,旁人大约是习惯了,李兰却是被震耳膜“嗡嗡”直响,不禁微微退开一小步。张飞见他如此不堪,愈发的不悦,就要上前动手。
“三弟且住,休得卤莽。”刘备向来有礼贤下士的贤名,虽然不知李兰是何方神圣,却也不能容许张飞乱来,起身仔细打量一番,乃问道:“阁下何人?来吾军中,不知有何见教?”言语颇为诚挚。
刘备之所以能创下一番基业,这样的气度就不同寻常,张飞这样的脾性就只能是给人打工,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悲惨下场。李兰心中默默松了口气,急忙行礼答道:“山野小民,微名不足入耳。适才见关将军有险,才忍不住出口相阻,闯入帐中。唐突冒失之处,还请将军见谅。”转看张飞在一旁仍旧怒气冲冲,忍不住取笑一番,道:“将军身经百战,长板桥上一声大喝,吓退曹军百万。今见在下一介穷酸,何需这般如临大敌?传扬出去,岂非有损将军威名?”
张飞闻言一愣,进退不是,只气得“哇哇”大叫。诸葛孔明微微一笑,轻摇羽扇,道:“三将军且退,徒趁口舌,原非将军之长。”李兰对着孔明略施一礼,问道:“尊驾可是人称卧龙先生的诸葛孔明?”
孔明还了一礼,答道:“然也。”李兰知道想要得到刘备另眼相看,就一定要露点本事,肯定不能和张飞,赵云却比拼武艺,只好也孔明来斗斗嘴,当下反问道:“久闻先生大才,昔日吴会一行,一人独战江东群儒,不知先生当时所趁是何物?”孔明不由一怔,还不曾回答,李兰又道:“在下此来,便有几个问题颇为不解,愿先生不吝赐教。”孔明再将李兰打量一番,突然此人似乎并不简单,也客气道:“不敢,请言。”
李兰有心要在众人面前显露一番,清下喉咙,先问道:“请问先生,关君侯所犯何罪?”孔明答道:“私放曹操。”李兰又问:“再请问先生,赤壁一战,军中何人发令?”孔明道:“蒙主公赏识,亮忝掌帅印。”
李兰“哈哈”笑了几声,再问道:“为将之道,将何以用人?”这次却不等孔明回答,便接着说道:“当知人善用!以先生之智,又与关君侯之深交,岂能不知关君侯为人?”说着便走近关羽身前,大声道:“关君侯何人也?真义士也!昔徐州破城之日,君侯为保皇叔家眷,不得不委身曹操,立三约而降。曹操待之,上马提金,下马提银,三日小宴,五日大宴,封侯赐爵,何其厚也!然则关君侯身在曹营心在汉,闻刘皇叔在河北袁本初之处,即日挂印封金,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护送二嫂与皇叔相聚,何也?义也!此世人皆知,何独先生不明?”
李兰这几句话早在心中打有腹稿,此刻一气呵成,侃侃道来,赢得满帐喝彩,还数张飞嗓门最大。关羽的脸上更是愈加红润,看李兰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和善。李兰得到大家的鼓励,咳嗽一声,又继续道:“曹操赤壁兵败,必投南郡,华容小道,何其重要?先生诸将不用,何以独用关将军?以关将军之义薄云天,必释曹操。以先生观人之能,用人之才,何以不明此理?窃以为关将军无罪,而行令之人,用人失误,反当受过。”
话音刚落,刘备便开怀大笑,道:“先生所言是也。”挥手使关羽身后军士退下,复道:“二弟何罪之有?”关羽随即上前参拜,道:“小弟有负重托,愧对大哥。”刘备急忙伸手搀扶,笑道:“适才军师言语相戏耳,二弟切勿当真。”又转头对着李兰道:“敢问先生大名,还请入席,共饮一杯。”
李兰也知道刘备根本无意杀关羽,自己的出现只是将他的话抢了说出来,让刘备注目的目的也达到,算是皆大欢喜,心中也十分高兴,答道:“在下李兰,表字经纬,益州巴郡人氏,常年游历在外,欲寻明主相投。久闻皇叔招贤纳士,特来相投,望皇叔收录麾下,以效犬马。”刘备闻言大喜,即刻拉李兰入座,又命人重新整治酒菜,声言要为李兰接风洗尘。
第一卷第十二章
当君主就是不一样,虽然刘备现在无尺寸之地,但仍旧是大碗酒,大块肉,比之昨日在马良府上的酒宴更奢豪。李兰随着刘备入坐之后,孔明在一旁笑吟吟地道:“恭喜主公又得一大贤,李先生虽年纪轻轻,却谈吐不凡,他日定能辅佐主公成就雄霸之业。”
李兰听孔明赵云夸奖自己,心中十分得意,急忙起身谢道:“方才言语冲突军师,还望军师勿怪。”孔明爽朗一笑,道:“不打不相识,若非如此,怎知先生之雄辩?”李兰再三谦让一番,又复入座。
先前那一断小小风波,再几巡酒后便烟消云散,关羽就在张飞上首做下,与众将把酒言欢。李兰因是新来之人,由刘备一一代为引见,文官无非孙乾,简雍,糜竺之类,武将不过刘封,糜芳,陈到之流,都是刘备原班心腹之人。好在李兰对这些人并不陌生,一经刘备介绍,便强自记在心间,又都举杯敬酒,其乐融融。
李兰酒量虽然不弱,也禁不住如此轮番较量,特别张飞感其夸赞关羽,又直言相救,是以态度大转,连饮十数杯。烈酒下肚,李兰就觉脸上发热,微感醉意,孔明此刻却也举酒来敬,问道:“适才听得先生一番言语,对天下局势了若指掌,如今曹操兵败,主公下步将取何处安身,先生可否试言之?”
李兰心知孔明是想考较自己,乃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缓缓答道:“曹操兵败北归,荆州士民无不望求明主,主公欲求立业之基,便当乘此良机,一举夺占南郡,再取荆襄。”
刘备“唔”了一声,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又被孔明抢先道:“亮闻曹操北逃之时,以曹仁镇守南郡,此人乃曹氏亲族,又极有勇略,城中兵精粮足,如何得破?且东吴君臣贪图荆襄多年,赤壁一战孙氏出力甚众,岂能眼望主公占有荆州?先生之议,只怕尚待参详。”
刘备转看孔明一眼,知其是欲试探李兰胸中才学,也改口道:“军师所虑甚是,李先生可有良策?”李兰看着这对君臣,知道他们总喜欢一起试探,激将旁人,眼前的张飞和以后的黄忠就经常上当,不过也正好给自己展示的机会,又将酒杯放下,笑道:“军师欺我!南郡曹仁广有勇略,兵精粮足;东吴周郎善于用兵,士气如虹。正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乃主公万千之喜。”
孔明还待再言,刘备却“哈哈”大笑,伸手挽住李兰,道:“好一句‘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先生之言与诸葛军师不谋而合,真天赐与备。”李兰急忙谦逊不已,乃与孔明相视而笑,诸葛亮再能掐会算,总不会比自己学的历史还准吧?
忽然刘备笑声乍止,起身道:“众将听令。”三人交谈之时,诸将也在各自欢饮,听见刘备一声令下,急忙站立起身,肃然候命。刘备环视众人,正色道:“今夜庆贺宴饮到此为止,诸公且回营歇息,明日一早移兵油江口,以图南郡。”
众人轰然应诺,刘备又取过一支令箭,道:“子龙为前部先行,带三千军马前往油江口安营扎寨,吾与众将随后而至。”赵云跨步上前,单膝跪地接令道:“末将领命。”言语掷地有声,铿锵有力,随即转身快步出帐。
看着赵云挺拔矫健的步伐,李兰心脏砰砰直跳,这就是偶像啊。众将陆续散去,帐中只余下刘备,孔明,李兰三人。刘备又复拉着李兰之手,道:“今夜本想与先生同塌而眠,畅谈一夜。奈何明日要拔寨行军,不能如愿。只好先生下去歇息,明日途中再谈。”
刘备现在无尺寸之地封赏部下,只好常常以恩义结之,食则同桌,寝则同塌。李兰虽然早知道他这个习惯,却也深深感觉不快,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想起来就有些尴尬。还好躲过一劫,李兰急忙抽回手掌,作长揖道:“多蒙主公厚爱,兰感激不尽。只是军务要紧,还请主公早些歇息。”刘备又点了点头,转对孔明道:“今夜李先生住处,就劳军师费心了。”孔明急忙答道:“敢不尽心?”
三人又在客气一番,李兰终于和孔明离开刘备军帐,前往孔明帐中,一路上都说些不紧要的话,显得格外亲热。刚入帐内,孔明一句话又让李兰大吃一惊:“李先生新来,军中并无准备,若是不弃就与亮同塌一宿,如何?”
这就是典型的出了虎口,又入狼窝,李兰心里暗自叫苦,怎么这年代的男人都喜欢和男人睡一张床?脸上却还不敢显出丝毫不悦,只好道:“军师军务烦身,兰不敢打扰。”孔明笑道:“无妨,今日战事稍停,正好得一闲暇,与经纬畅谈天下之势,岂非一大快事?”
看来是不能拒绝,好在孔明无论外貌,气质,都胜刘备很多,夜间睡觉应该不会有什么打呼噜,磨牙,梦游等症状吧?李兰只好默默叹息,道:“蒙军师厚爱,兰敢不从命?”当下孔明使人拿来一床被褥,再取热水洗漱完毕,两人才一起上榻休息。
刚睡下孔明便兴致勃勃开谈,但李兰初来乍道,古文多不熟悉,惟恐言多有失。孔明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要是露出些许破绽,那可是大大不妙,是以孔明说得十句,李兰也不敢多言半句。孔明说了片刻,见李兰终无太大兴趣,还道是疲倦欲睡,便不再言语,也闭幕而寐,不过多久便传出轻微的鼾声。
李兰一则刚来此地,心中总有些怀念家人朋友,二来确实不习惯旁边有个男人一起睡觉,三则白天曾睡过半日,是以并不觉得疲困,只是闭上眼睛不住盘算着自己未来的路将如何去走。也不知道多了多久,只听得帐外人影晃动,一声轻响,李兰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孔明一下翻身起床,低声喊道:“经纬,经纬。”
第一卷第十三章
李兰本来没有睡着,但是觉得孔明这番动作十分可疑,便继续假寐,并不回答,欲探究竟。孔明唤得几声见李兰不应,乃急忙下榻出帐,接着李兰便听有人道:“军师何以与此人同塌而眠?”
孔明答道:“汝回禀主公,吾观此人诚心来投,还需察看些时日,仓促除之,恐寒天下贤士之心。”这一句清清楚楚地传入李兰的耳中,就如五雷轰顶一般,击的他脑袋一片空白。孔明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刘备有意要加害自己,可是自己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刘备啊?是礼数不周,还是言语冒犯?李兰简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等他再听孔明说话之时,已经错过几句,只听得另外那人道:“既然是军师作保,小人便回禀主公,再作定夺。但军师也要密切注意此人动静,稍有不妥之处,即刻除之。”等到孔明答应之后,才听得一阵脚步声离开。又过得片刻时间,才听到孔明长长一声叹息,回转帐内,又轻唤几声李兰,确定还在安睡,他也才有复上榻睡下。
现在李兰越发的不能入睡了,反复思量,也不觉得有得罪刘备的地方,这刘备到底是脑袋上哪跟弦出了问题?无缘无故的就要至自己于死地,莫非是无意之中触及了刘备的忌讳?怪不得常言说“伴君如伴虎”,可是这也太冤枉了点。
这里是不能再待下去,虽然现在有孔明作保,暂时救下自己一条小命,可终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指不定哪天再犯一个错误,还能有命在?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再等了一会儿,李兰假意翻一下身,装作梦中惊醒,便起身下榻。
孔明此时也尚未睡熟,见李兰起身,急忙开口问道:“经纬何往?”李兰转身答道:“晚宴之上,多饮了几杯,想去方便一下,不意搅了军师清梦,真是罪过。”
“那里。”孔明也站起身来,道:“军中营帐甚多,经纬刚来不识道路,待我起身相送。”
“不敢,不敢。”李兰急忙摇手阻拦,道:“怎敢劳动军师大驾?可指引路径,吾自己前往便可。”孔明看了李兰一言,略微犹豫一下,长吐了口气,道:“既然如此,经纬可自去。”接着便告诉李兰茅厕所在,又道:“往左行百余帐,便是大营辕门,经纬万万不可走错。”
李兰心中咯噔一响,孔明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看透了自己心意,知道想要趁夜逃出刘备营寨?李兰不敢再多耽搁,急忙抱拳道:“多谢军师。”说完便转身离开。刚走开两步,却听孔明喊道:“经纬且住。”
李兰的心脏又提到嗓子眼,转眼警惕地看着孔明,问道:“军师还有和吩咐?”只见孔明走到一旁,从案几上取过一物,道:“经纬新来之人,夜间军士巡查甚紧,有此令牌便可免去一些不便。”李兰简直感动的是热泪盈眶,孔明确实已经明白他的心意,但却愿意放他逃生,于是上前接过令牌,真诚地说道:“多谢军师。”孔明并不再言,只是又重重叹息一声,便挥手让李兰离开。
李兰得了令牌,不敢再作丝毫逗留,出帐便往左边行去。一路上小心谨慎,并没有被巡夜的军士撞见,行了少许时候,果然见到大营辕门,不过守卫森严,有不少军士把守,上面还有箭楼,无论如何是不能躲过。李兰紧紧攥着孔明给的令牌,向着辕门走来,横竖是死,只好拼上一把,看看这令牌究竟好不好使。
靠近大门,守门军士早看见李兰,便有一头目大步上前,阻拦道:“站住!什么人?”李兰深深呼吸口气,正要拿出孔明给的令牌,却听见身后有人道:“瞎了你的狗眼,连李先生也敢拦。”李兰急忙回头,却是关平,手里还牵着两匹战马,其中便有马良送他的那匹良驹。
关平大步上前,至我身边道:“先生请。”又复对那头目喝喊道:“还不快打开寨门,送李先生出去,延误军机大事,你吃罪得起么?”关平与其父都是军中赫赫有名的人物,那人急忙连声应诺,使人打开辕门。
出了营门,关平将李兰马匹交还给他,又请他上马,道:“家父知先生欲出营,是以让某在此等候,容某代家父送先生一程。”李兰现在脑袋里面乱糟糟一团,根本不知道他们唱得是那一出,但是自己无权无势,又没有足以自卫的武艺,只好随遇而安,翻身上马跟着关平一起前行。
李兰心中满腹疑问,却不敢开口询问。关平一路也不发一言,就这样默然前行许久,离开刘备军营很远,既无战马夜鸣之声,又无火把照耀之光。终于关平勒住缰绳,在马上欠身道:“先生慢行,某只能送到此地。明晨还要行军,必须赶回营中。”说完便调转马头,准备扬鞭而去。
“少将军且慢。”李兰出言唤住关平,今晚的事情太让人费解,再不问上几句,岂不给活活地憋死?当下靠上前少许,问道:“关将军是如何知晓兰今夜要力营?”难道是自己好心救了他一命,他也来救一救自己?
关平却很简单的回答了李兰的问话:“某不知其中原委,只是按家父之交代办事。”李兰仔细打量关平,看他不似说谎,心想这些事情大约是不会告诉这等毛头小子,于是冲着他抱了抱拳,便要离开。
刚转过身来,李兰就感觉关平在自己背后猛然用力推了一把,摔下马来,接着听他喊道:“先生小心。”抬眼就见一支羽箭从自己上方飞过,正中关平肩胛,也跟着摔落在地。李兰还没有任何反应,却又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有人打马追向暗箭射来的方向,还大声喊道:“恶贼休走。”听声音正是关羽心腹部将周仓。
李兰顺着周仓追去的方向,看见也有一骑马飞驰而去,而且背影还有几分熟识。
第一卷第十四章
李兰以言语救下关羽,满腔希望能就在刘备底下混个出身,却不想会生出这么许多的变故,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茫然不知所措。还是关平挣扎起身问道:“先生可有受伤?”才让他回过神来。李兰抬眼看着关平肩上的羽箭,知道他是为救自己受伤,心中大感歉疚,急忙起来上前问道:“少将军伤势如何?”
关平微微摇了摇头,道:“些须小伤,并无大碍。”便转眼望向周仓追去的方向。李兰见他伤口上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胸前大片地方,只是自己并不懂任何急救疗伤之道,也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并无半分主意。
少倾周仓打马回转,滚鞍下马,上前扶住关平,急切问道:“少将军伤势如何?”关平仍旧是那句“无碍”,又转向李兰道:“先生且退开两步。”李兰虽然不知道他是何用意,却也依言退开,就见关平伸手握住箭柄,猛一用力生生地将箭矢拔了出来。鲜血飞溅而出,旁边周仓身上也沾染不少。
李兰这才知道他的用意,心中又是感激,又是佩服,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关羽日后能刮骨疗伤,骨头嚯嚯做响,却面不改色,现在关平就能自己拔箭,而不哼一声。看着关平年轻的脸上滚落黄豆般的汗珠,牙关紧咬,李兰真不敢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痛苦,急忙上前扶持。周仓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撕下身上战袍,默然含泪为关平包扎伤口。
良久关平才吐了口气,望着那刺客逃去的方向,狠狠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周仓便接口道:“少将军,好象是……”下面话却被关平挥手打断,对着李兰道:“先生自己保重,某等该告辞了。”说完便由周仓扶持上马。
李兰虽然有很多话想问,但看关平样子是不会坦言相告,只好与二人作别,目送两人离去,自己才打马缓缓而行。云淡风清,夜空寂静,李兰再一次漫无目的地策马徐行,忽然想起马谡对其兄长所说的一句话:“假仁假义。”刘备当真是一副虚伪的面孔,自己好意前去投靠,想凭借熟知的历史知识,为他挽救一些失误,处处占几分先机,也好创建霸业。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刚才的那名刺客莫非就是刘备知道孔明放自己出营,而派来追杀的?
现在投靠刘备的希望破灭,李兰一时没了主意,曹操;没有了赤壁之战这样的良机,自己凭什么能在他手下众多的谋士中脱颖而出?孙权;江东全是一伙地主豪强,只怕更难立足。刘璋,张鲁,马腾,似乎都不是什么明主,前途暗淡。正当李兰拿捏不定的时候,却又听见背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有熟悉的声音喊道:“李先生慢行。”急忙勒马回头,正是诸葛孔明,身后还有一员白马战将,常山赵子龙。
孔明与赵云两人瞬间便行至李兰身前,孔明翻身下马,上前牵着李兰坐骑缰绳道:“先生慢行,且回营中与主公一议。”李兰此刻真是将刘备恨得牙痒痒,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刘备就是不肯放过他?反正是死,好歹也要明明白白的上黄泉路,当下冷然问道:“皇叔究竟意欲何为?兰诚心来投,却换得这样相待,就怕绝天下贤士之路么?”
孔明还要分辨道:“先生何出此言?主公别无他意。”李兰冷笑道:“军师在帐外与人交谈之语,兰尽知之,何需再行隐瞒?”孔明听李兰这样说来,只好再叹道:“其中有些误会,先生可先回营,途中容亮细细道来。”
“去了营中,只怕我性命便不在。”李兰并不答应道:“要杀要刮,军师在此动手便可,何必非要回营?”
“这……”孔明在马下显得十分焦急,终不肯放下缰绳,正要再言,却又听见一阵蹄声,又有两骑人马急弛而来。李兰定睛一看,前面那人红面长髯,赤马绿袍,后面那人面若锅底,豹眼圆脸,正是关羽,张飞二人。
孔明见了两人,似乎有些惊惧,低声道:“先生切不可乱言。”乃迎上前去,笑问道:“二位将军缘何到此?”关羽瞟了他一眼,并不回答,骑在马上大大咧咧地从孔明身边行过,来到李兰身前,道:“大哥让某来请李先生回营。”
关羽可不是孔明,在孔明面前,李兰还敢说上两句硬话;可看着关羽一脸不悦之色,李兰心中狂跳不已,须知只要对方轻轻一下,自己的小命就得报销。孔明却仍恐李兰言语之间有失,急忙过来,道:“原来二位将军也是为李先生而来,亮正欲与先生回营,既然如此,就一同回去吧。”
李兰无奈之下,只好暗自叹息自己命苦,对着关羽道:“多蒙三位将军与军师厚爱,兰再不答应,便太不识抬举了。”孔明听他这般说来,也暗自松了口气,朗笑道:“看来还是二位将军颜面大。”随即上马,笑道:“主公能派二位将军来请先生,足显先生。”李兰心中自然是不住大骂刘备,嘴上却仍不得不谦逊道:“哪里,哪里,军师过誉了。”
于是五人又一起打马回转刘备军营,路上孔明仍然主动与李兰攀谈,李兰也有句没句的答应,关羽,张飞,赵云等三人却都不发一言。经过这一夜的折腾,东方已经渐渐泛白,赵云突然在身后道:“军师,末将还要先领兵去油江口,便要先行赶回营去。”
孔明乃拍手恍然道:“险些将这等大事忘了,子龙却速去。”赵云对着众人略一抱拳,便策马先去。李兰看着赵云雄健的背影,猛然想起,脸上神色剧变,不禁低呼出来。孔明转看李兰脸色,也不禁微微变色,随即笑问道:“先生为何如此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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