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查尔斯·格雷伯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37
|本章字节:6354字
第二天,艾米将自己所有的新发现都递给了坐在桌子对面的提姆和丹尼。她这样解释道:查理一直在做一个成功的调酒师。处方药的完美混搭,是通过他从系统里取出的那些药和从其他地方拿到的药完成的25。这些完美的鸡尾酒中,每一种药物都有自己特定的生化指标影响,将所有药物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完成了和谐而完美的一曲生化交响乐。通过组合,几乎每一种药物的用量只保持一点点,就可以将那些濒临死亡边缘的病人推入深渊。组合中药物的作用完全相反,造成互相推拉的结果,将使药效得到最大的发挥。
整个过程中最关键的还是病人的反应,鸡尾酒被送到客人手中的时间和酒劲儿上涌的时间,病人们真正给出反应的时间差才是最命悬一线的部分。病人生理上出现的崩溃或是抢救的需求,会让人觉得是康复前的表现。鸡尾酒最终造成的谜团只有实验室的报告才可以破解。
她极尽想象力从这些数据中寻找出有意义的规律,但她实在是没法想象享受操控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个怎样的恶魔。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肯定不再是那个拥有绅士般灵魂的挚友查理了。这种情感上的破裂和那些凶杀案带给她的震撼是同等程度的伤害。
艾米觉得自己是个感性的人—一个崇尚精神世界的旅行者,一个很好的听众—可以适时地调整频率倾听每一个人的声音,与其达到共鸣。有着那样的成长经历,艾米总觉得如果身边出现了一个恶魔,自己一定会非常敏感地感知到这一切。然而,查理一直站在她的身旁,她却从来没有从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一点儿邪恶。艾米思忖着,或许她误会他了,也许她本来灵敏的恶魔感知天线失灵了;再或者,她可能是个半盲的人,只能看到身边人好的那一面。
查理的塞纳系统包含了他工作期间所有病人的病例图表以及他在萨默赛特医疗中心工作以来的所有工作记录。每一页记录都让艾米觉得自己一定是想错了。从这上面看,查理事实上并不是那个大家公认的世界上最好的护士,也不是艾米心目中那个图表做得最完美的人,他的记录甚至连及格都算不上,上面甚至几乎都看不见一条完整的表格边线。
事实上,这可能是艾米见过的所有图表里最差的一个了。随意脱口而出的词,这一块儿那一块儿,到处都是匆忙的胡乱比画和错误的拼写。这些工作甚至都花不了他一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完成了。如果真相是这样的,那他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在电脑前做的事情很显然不是输入数据仔细制作表格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能意味着查理当时在做的是输出的工作。
艾米不得不等到自己下一次轮班的时候再打印剩余的记录了。这一次,她都等不及回家再处理了,夜班一结束她就立刻带着这些东西跑到检察官二楼的办公室与警官们分享。
塞纳系统会跟踪一个护士通过电脑做过的所有事情,并且将护士浏览过的所有记录都按时间顺序做了记号。查理一整晚的时间都在浏览。这就是他在忙的事情—浏览。
这个单词让她感觉有人用指甲划过了她的胳膊,一阵激灵。
那晚,在她的梦中,查理站在蛛网系统前,把那些输液袋都慢慢排开。真是个好帮手,他一个人就做完了这一切。
所有患者信息都被罗列在白板上,斯特兰克、西姆科、斯特里克兰德,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数字。病房号好像彩票一样,护士们每天都在不同数字的病房里工作。有些护士喜欢某些幸运数字,于是就喜欢在买彩票的时候专门选这些;而有些数字则是对称的,前后对称那种,比如212;有些则可能是某人的生日,如果你生在2月的话。
现在查理又出现在了塞纳系统前。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病人,但不是他负责的,然后是另一个病人,再接着是另一个。
护士们都在自己负责的病房里,照顾着自己床位上的病人,查理也在自己负责的房间里。他合上了门前的百叶窗,关上了门,还拉上了病人床边的隐私帘。干吗这么神秘呢?查理真的在那个房间里吗?在哪个房间呢?他有三个不同的病人分别在三个不同的房间,这就好像是三卡蒙特·卡罗那个经典的魔术一样。查理在哪儿呢?哦,他不在病房里了,他在护士站,拿药。为什么拿这么多药?他又重新独自一人出现在蛛网系统旁,但是他根本没用那个机子。为什么这么频繁呢?另一个护士想要领药,查理好心帮她取。为什么这么热心呢?
艾米可以看到放在蛛网系统顶部的那些输液袋,整齐地码放了一排。每个上面都有一个贴纸写着对应的数字和字母,字体小到需要戴眼镜才看得清。他戴眼镜吗?他不戴,查理总是不戴眼镜。他很英俊,但是他看不见那些字。
你必须慢下来,仔细研究这些输液袋上的数字,看清楚每一个输液袋究竟属于哪一个病人。他看清了吗?他手举着自己调好的鸡尾酒,往上面贴了一个标签。他真的知道患者的名字吗?他确定那个数字吗?他知道应该把这个药送到哪个病房吗?
现在他又重新站到塞纳系统的推车后面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新的患者,然后又是另一个。为什么这么多,查理?你到底在找什么啊,亲爱的?
查理,你到底在找什么?
查理也不知道。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在一刻不停地寻找。
这是在买彩票。
艾米醒了。
跟蛛网系统的报告交叉比对,库伦的塞纳记录成了萨默赛特郡警局目前所掌握的犯罪实证里面对他最不利的一个了。为了让警探们能更好地明白那些数据和记录到底说明了什么问题,艾米需要提前给他们上一课。
塞纳系统在医学界正式使用也不过几年的时间,它可以为护士们提供一个高效紧凑的工作模式,输入所有患者的相关信息,在工作的过程中方便每一个护士查询所负责患者的身体状况、过敏情况以及抢救的相关信息和所有该患者检测的实验室数值。但护士们只能为他们当晚所负责的病患填写系统资料。
在艾米知道的所有护士中,没有人会利用塞纳系统查询其他护士负责的病人。不过,在艾米看来,似乎这正是查理一直在做的事情。
艾米开始调查查理6月份的记录,他调查了弗劳伦·盖尔的病例表,医院记录显示盖尔因心脏骤停,于6月28日上午9点32分被送往重症监护病房抢救,死亡时间大约在半小时之后。
盖尔去世那晚,不是库伦负责护理,但塞纳记录显示库伦在凌晨6点28分的时候调取过盖尔的医疗病历表格,6点29分的时候他又看了一次。他在检查,间隔只有1分钟,在实验室地高辛数值刚达到峰值之后半个小时的时间内就开始检查他的记录了。而在那之后的3小时,盖尔体内的地高辛浓度过高,使他的心跳停止了。
“而这只是盖尔的记录。”艾米说道。塞纳系统上显示了无数条查理·库伦登录的条目,成千上万,甚至一个晚上就有几百次。
“他在研究这些东西。”提姆分析着,“他为什么要研究这些东西?”
艾米觉得自己可能知道其中的原因。护士们的静脉输液袋都为病人们准备好了,排列在那里。如果查理手拿一款处方鸡尾酒,往其中一个或几个输液袋中注射,怎么办?他不需要亲自把那些药物直接送到病人的房间去,他甚至都不需要在场。其他的护士,甚至是艾米,都会为他工作。查理只要简单地退到角落,用塞纳系统浏览实验室得出的报告数值,了解病人的情况。塞纳会告诉他自己配好的鸡尾酒献给了哪位客人,他不需要亲自出席死亡现场,就可以感受到那些药物所带来的冲击。他可以随时浏览系统,跟踪现状,或是回顾过程。可能是当晚,也可能是第二天,无所谓。那些事情总是出现在屏幕上,供他一次又一次重复欣赏自己的成果。这就是他做的事情吗?艾米感到一股打心眼里冒起的厌恶。她的朋友查理一直跟踪着所有病房的动态,就好像体育新闻上随时更新的记分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