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作者:林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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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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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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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5800字

他跟着画家进了一间亭子间,相对来说,他的房间要明亮得多。后窗户上下午的阳光几乎照亮了整个房间,房间靠墙堆满了画。墙上还挂着不少画。其中那一幅巨蟒图占显要位置上。画家自然地谈起了那旧大床,他告诉张禹当初自己辛辛苦苦地拆下,又拼上,的确不容易。不过,他现在也的确毫无办法,房间太小,根本容纳不下,现在将它拆开,显然是不明智的。他说,说不定这一阵过去了,那些人都走光了,我还是会睡回到了我的那张大床上去的。


他继续说道,现在,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让他们用着,一群陌生人用着我的床。


他说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的身体很强健,已经看不出自己曾经虚弱的历史。他那天的虚弱现在看来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像一场大梦一样。


是的,就像大梦。画家坐在了床沿上,头仰着,看着对面墙上的画。画上的那条蛇,一旁的张禹总是觉得似乎一个绿衣女子在笑。


岑画家听见张禹的感受便笑着说,有一点意思了。


张禹和画家又坐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始去找凳子的。张禹坐在床沿上,画家的床也是一样,上面锈迹斑斑,散发着久霉的味道。他是在看画家的速写稿,这些纸张上的一堆线条使张禹看见了凌乱的草坡,起伏的山岭,还有小道上飘忽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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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凳子是在那个瘸子厨师那儿找到的,画家其实对这里并不比我了解多少,他和我在旅社的四周转了转,期望在哪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能找到一张凳子,哪怕是一个木头疙瘩。结果是一无所获,倒是有了一些新的发现,从画家当时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也很惊诧。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他的确不知后面还有不少房子,事实上,如果不是现在来岛的人数剧增的话,恐怕他是永不会知道的,他们透过那扇墙之间看见有人走来走去,里面还有说话声。墙缝很小,人扁平了身子也未必能通过。


我们围绕着旅社转的时候,终于在东北角上看见了一个门。门不大,挂着铁锁,锁已经生锈了。透过门缝还是可以看见里面的情景的,里面是一个天井,有一条砖石道路穿过草丛,有人在那里走着,看得出来是和主体建筑相通的。你知道我是一个很好奇的人,后来我曾暗暗地找过那条通向后面天井的通道,不瞒说,我没有找到。


绕了一圈,只好又回到了旅社内部,我们到瘸子厨师的房间去的时候,瘸子厨师正在床上呼呼地睡着,门没有锁,虚掩着,一推就开了。这是我第二次来这个房间。房间里明显的干净多了,顺眼多了。(是那个真正的老板瘊子回来的原因吗?不知道。)看着露在被外的床沿上的那条腿,我马上记得他应该叫小刀蔡。我还记得若干年前这里上演过一幕悲壮的故事。我记得,那个缥缈的寒冷的早晨,那一小队人马穿过迷雾离开了这里。


瘸子厨师斜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烟痕累累的被子。他对我们的到来还是那样,一点没有感到意外,脸色只是不太好看地问我们,干什么?他还是那样躺着,手枕到了头下,两眼盯着我们。


这位兄弟需要一张凳子。现在挪了窝了,总不能坐到地上吧。


画家指了指我替我说道。就是需要一张凳子,不要其他的。


瘸子厨师,开始嘀咕了几句,嘀咕的意思好像是别人的屁股他来揩,画家在一旁跟我说他是在说瘊子。瘊子的回来他显然没有以前自在。小刀蔡他是和衣而睡的,只见他将被子一掀,用双手一撑那床框,跳下地。然后不说一句话,看了一下房间四处,接着视线收回,转过身来面床似乎想起了什么,马上又蹲下身来,一把掀起了垂挂而下的床单,露出了床肚。在床肚的黑暗里,小刀蔡拽出一张凳子来,他仿佛抓住一只动物那样抓住凳腿,递了过来。


凳上还有灰尘,以及床上落下来的草屑。我一时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去接,仿佛我真听见了凳子的惊叫似的。正是奇怪呀。一旁的画家帮我接了过来,并道了谢。


在往楼上走的时候,画家笑着责问我,难道凳子会咬你的手吗?接都不敢接。


我含含糊糊地说道,嗯哪。事后我自己对此都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由于我们在二楼楼梯间,因此顺便在画家的楼梯间又坐了一会儿。


又聊了一会儿大天。


6锁欢:你好!


这些天来著作比较顺利,这是我也意想不到的。我怎么会在这儿写呢?家里的环境要比这里好上多少倍了。这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它说来就来了。(这里它大概指灵感吧。——景唐注)现在我们又不得不挪了地方,房间愈来愈小了,本来两个人两张床,这下好了,两人挤在一张床上。你说这要命不要命?我其实倒无所谓了,可是委屈了人家小张这个孩子。小张还喜欢写什么的,我跟你说过没有,我想不起来跟你说了没有。写字不是在什么地方说写就写的,最起码得有一张桌子啊。对吧?可是房间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凳子,小张说他十分支持我的《囟篁源流考辨》,小张这个孩子确实不错,天天帮我洗脚什么的。他这么一说,我愈加过意不去了。可是也没有办法,我还没有遇过这个状态呢!写着,写着,(应该叫泻着泻着)像是往外直倒似的。


我必须不停地工作。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尽快地完成拙作,那样我可以将桌子让给年轻人,以求心灵的安妥。我现在的想法也很朴素,有时候我自己也迷糊糊糊的。睡到半夜里我抱住小张的腿还以为自己在家里的床上呢。我告诉你吧,我十分喜欢这个年轻人,真是难得的一个年轻人。开始的时候我是很担心他会因此闹情绪的,你想,现在哪个年轻人肯和我一个这样的糟老头睡觉?虽说我身上不脏不臭,但是哪一天不是冰冷如铁的啊,现在想想,当时你还为此非要跟我分开睡而闹别扭呢。那是一个不快的记忆呢。其实,我心里明白得很。说实话,你当时的方法一点也不巧妙,我一看就看出来了,那些事情,(但愿是子虚乌有,空穴来风。)其实总是包不住的,其实,我也明白当年你是有点勉强了,可是我们也过了不少年了,这些日子也过下来了,其实,即使你有那么回事的话,我也没有什么话说,就这样过下去,也许是最好的局面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说这些干什么?慢慢的总会过去的,我相信。


对了,我跟你还没有提过那个画家吧?他刚才跟小张上来了,(由于是亭子间,是有点高居在上的感觉。)他们说他们刚才出去转了转,房子小了,才感觉到应该到外面透透气什么的,房子大的时候,不怎么在意到的。小张手里拎着一张凳子。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有了这张凳子,多少也使我得到了一点安慰呀。画家看我忙着,说不打扰了就走了,我只得向他打招呼,我是幸亏他的,否则早已不在这儿,在这儿写字,给你写信了。按照秦少游的话说,“杳不知南北”。我年轻的时候很喜欢他的,你知道的,我还步他的韵写过一些旧诗词呢。那个时候还是很有趣的。一晃都几十年过去了。


时间真是如梭啊,好像弹指间的事情。


祝一切好!全家平安!


景唐


199x年11月14日


又及,小苋这孩子回家去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