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甲流时期的爱情(1)

作者:齐鸣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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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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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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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856字

高二的下学期,本来一切都很平静,生活像《新闻联播》一样有序而无趣,像中国足球一样让人时而紧张时而无可奈何。虽然有关甲流的新闻早就被炒得沸沸扬扬,但是我们作为高二文科班青春逼人的少年,关注更多的还是洋流与人流。


直到有一天班主任老胡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出现在讲台前。


“从今天开始,大家每天都要在早自习和午间休息时测两遍体温,填在昨天发给你们的体温监测表上。生活委员每天早上负责收一下表。”他宣布道。


班里响起一片惊呼声,大伟的声音在其中鹤立鸡群:“操!昨天数学考试早把它当草稿纸使了。”


身为大伟的同桌,我不得不提醒道:“你用的是我那张表。”


“你知道在什么部位测得的体温最接近人体真正的温度吗?”课间休息时,大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刚领到手的体温计。


我心里对他要说什么大概有数,但是我实在不想回答他。


“记住啊,最准确的是直肠温度,然后是口腔,最后才是腋下。”大伟说着站了起来,“我去厕所一趟。”


我对大伟的恶趣味十分无奈:“有这个必要吗?”


他已经走出了几步,回过头来严肃地说:“要是我得了甲流怎么办?我没关系,可是不能影响你们啊。”


只有在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时,大伟才会这么一本正经。我无奈地摇摇头,把体温计从领口塞到腋窝下。无意间,我看到坐在我斜前方的思绮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只是比我要有美感许多,我才懂得原来测体温时也是可以做到顾盼生姿的。


那一刻,我确信听到了自己的心“扑腾”地一跳,虽然事后有证据表明那是我衬衫口袋中手机的震动声,但我还是坚信那就是心动的感觉。


过了一会大伟挥舞着体温计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就是准啊,你看,377°呢。”


他边说边把体温计伸到我面前展示,我急忙躲开:“你大爷的。离我远点。”


忽然我觉得好像不大对:“你怎么这么高啊?是不是发烧了?”


“烧个头,直肠的温度只要在379°以下都正常。”大伟不屑道。


当第二天老胡向我们宣布大伟得了甲流时,我深刻理解了扁鹊见蔡桓公时的心情。为大伟带来最准确体温的体温计还躺在他的抽屉里,而他本人却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大家普遍对这个消息反应得比较强烈,当天上午就有五六个人忽然发现自己发烧了,并且不顾校医的劝阻,坚持要前往三级甲等医院求诊。偏偏走的人还都坐在前排,班容顿时一蹶不振。上下午第一节课的数学老师很无奈:“前排空了你们干吗不往前坐呢?”


最令他无奈的还是本来坐在前排的思绮主动后撤坐到了我旁边。


在中午踢完球回来时,满头大汗的我惊讶地看到思绮跷着二郎腿坐在大伟的座位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虽然心头大喜,但我依然强装镇定道:“嗯,你干吗要往后坐啊?”


“这样上课睡觉稍微安心一点啊。”思绮侧过脸来,用近乎怜悯的语气说道,“你以为我喜欢坐你身边啊?”


我讪笑道:“哪里哪里,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然后思绮就真的趴在桌上睡了起来。这样的情况让我有些发懵,我机械地从玻璃管中取出温度计从领口塞进去,立刻觉得不对头,取出来一看,竟然是支铅笔,看来大伟在得甲流前干的最后一件事还是恶作剧。我翻遍抽屉也没能找到体温计的本尊,于是随便在表上填了一个温度。


我和思绮是高二文理分班后才成为同班同学的。在此之前我对她一无所知,而被分入同一个文科班后,我依然对她所知寥寥,只是听说她在以前的班级里素有班花美誉。有人说她的感情很混乱,两年多来故事发生过好几段。这个传说意在表明男生追她是有很大风险的,我却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将它理解为——追求思绮的成功性较高。据我的观测,她的上一任男友是校篮球队的中锋,身高超过两米,体格雄伟,人称“海拔”。由于两个人不处在同一个气层里,交流比较困难,所以最终分手了,听说有人看到海拔为此瑟缩在篮球架下痛哭流涕。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全校盛传我们班有十多个人得了甲流,教室已经沦为无人区。学校因此乱成一锅粥,尽管校方反复绥靖,依然有大量的学生躲在家里拒绝上学,足见流言远比甲流杀伤力大。我们班勉强还剩下一半人,居然成了全校人数最多的班级,这就和台风袭来时,位于台风中心的台风眼反而风平浪静一样。鉴于这么多人未能到校,学校只好宣布暂时停课,来上学的同学就在班里自习,反正高中生有着做不完的习题。


和思绮坐在一起,我既想和她说话又想表现得比较酷,几天下来最大的收获就是对精神分裂症有了很好的理解。在停课前,思绮的主要活动和这个季节的狗熊类似,睡眠始终占据主导地位。作为一名中学生,她令人发指地带了枕头来上学,而且还是一大一小两个,大的枕在脑袋下,小的抱在怀里。因此停课于她而言就像春天来到一样,思绮终于走出了无尽的睡眠。


停课后的第一天,只有十多个人来上学了。本来我很担心思绮也会称病在家,不过让我欣慰的是她不仅来了,而且比我来得还早。


我刚坐下,还没想好应该和思绮说点什么作为一天的开场白,她就主动侧过身来,歪着头懒洋洋地说:“嘿,你没有女朋友吧?”


这个生猛的问题让我呆若木鸡。虽然说男人承认自己没有姑娘就好比承认自己没车没房一样难以启齿,但我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哦,那就好,要不然我还怕你得去跪搓衣板了。麻烦你当一段我的男朋友行吗?”思绮如释重负道。


我这才意识到她刚才的问题其实不算生猛,因为这个问题才真正让我目瞪口呆。思绮提出的请求横看成岭侧成峰,既可以理解为让我在一段时间内当她的男朋友,也可以理解为她的男朋友高大如擎天柱,我只能充当其中一段。


我强压住高呼“没问题”的冲动,咽了口唾沫问道:“嗯,可是为什么?”


原来思绮也对自己身边走马灯一样的男生们感到腻烦了,尤其是在这段试卷满天飞的时期。她说一直觉得我这个人挺好的,早就想和我交朋友,不如做她的男友一段时间,省的再有那么多人去烦她。


“你的意思是假装?”我难掩自己语气中的失望。


“也不是啊。”思绮笑道,语气有点迟疑,“就是做很好的朋友,不过最好能让别人以为咱们是男女朋友。”


对于这种闻所未闻的要求,我居然鬼使神差地默默点头。


“不会麻烦你的,咱们可以一起做题啊吃饭什么的,你可以送我回家,咱们好像很顺路吧?”思绮说。


只有黑心的出租车司机才会认为我们顺路,但我还是愉快地同意了。内心里,我其实只是想能和思绮在一起,暂时也就不顾及是以何种身份了。


虽然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但我还是要承认,假装思绮的男朋友令我非常快乐。我甚至问过思绮以前那些男朋友是不是都是被她甩掉的,结果思绮很镇定地说也有时候是别人甩的她。这让我有些困惑也有些愤怒,因为在我看来思绮是多么好的一个姑娘。


“他们凭什么提出分手啊?”我愤愤不平道。


“是啊。”思绮赞同道,“不过也可能是看到我跟别的男生接吻了。”


我的大脑顿时有点死机的感觉,那一瞬间我理解了电脑的艰辛。


“嗯,那倒是……”我勉强点头,想起文理分班时大伟对我的告诫:“你可千万别追思绮,跟着她最后结果会很惨。”


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大伟早早判定我在与思绮的关系中必定是我“跟着她”,虽然现在来看这点他说对了。


成为思绮男朋友的第二天,我便不得不履行义务,送她回家。本来我是不愿意这么做的,但是既然我的作用就在于高调地向别人宣布思绮已然名花有主,我就必须在晚自习结束后送她回家了。


从出班门到出校门,我在昏暗的灯光下遭到了无数白眼,让我伤心的是其中既有男生也有女生,甚至包括一个经常主动借我作业抄的女生。久经考验的思绮视这些白眼于无物,欢快地同我谈天说地,主要是她谈天我说地,因为我一路低头走路以避开不时出现的歹毒目光,也有利于不让海拔之流轻易记住我的正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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