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口口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49
|本章字节:10216字
星期五晚上十一点,我坐在叶子薇的卧室里,满腔欲火,暗自忍耐。她正在浴室里洗澡,而我身体的某一个部分,早就翘首以待。
等她洗完澡,我要跟她大战三百回合。
为了今晚的盘肠大战,我已经提前做了准备。前几天晚上都有去慢跑,然后还买了哈药六厂的钙加锌,钙锌同补,只花一样钱,嘿,还真对得起咱这张脸。
哦,那是大宝的广告。
叶子薇洗了很久还没出来,想必也是在精心准备,要把最好的自己,呈现在最亲密的男人面前。
我坐在电脑前,百无聊赖地上网闲逛,突然想起ca的那封邮件。国庆节前,在同样的情形、同样的电脑上,我看了她的半封邮件。等我回到家里之后,想看剩下的半封,却无论如何也登录不了邮箱。
到底是怎么回事?嗯,让我试试在这台电脑上,能不能打开。
我打开邮箱的登录页面,把光标移动到方框里,准备输入帐号。方框自动弹出一个下拉名单,记录的是这台电脑登录过的邮箱帐号。
我正要选择自己的帐号,突然之间,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在这个下拉名单里,除了叶子薇和我,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帐号。igerwang@167com。
igerwang,王虎?叶子薇跟我提到过,她老板就叫这个名字。王虎,王总,那个站在门外,满身是汗的死胖子。
兜头一盆冷水,浇熄了我所有情欲。我眉头紧皱,这件事只有两个可能。王总来过叶子薇的卧室,像我一样坐在这里,用这台电脑上网;又或者,叶子薇知道他的邮箱密码,登录这个邮箱的人是她。
无论哪一种解释,都不会让我好受。更严重的是,在我的印象中,上一次登录时,下拉名单里没有这个帐号。所以无论哪一种可能,都是在国庆后才发生的。
这就是说,无论真相如何,事情都是现在进行时。
如果是几年前的我,现在可能二话不说,拿起衣服,摔门而出,从此不再联络。可如今,我都快奔三了,脑子和前列腺一起变了,变得淋漓不尽,缠绵悱恻。
我也不想踢开浴室门,去跟叶子薇兴师问罪,因为我信任她。并非信任她这个好女人,而是信任她这个好对手。我知道,以她的技巧,在这件事上,她一定可以自圆其说。
比如,她会说,是公司同事来她家里打火锅,而王总刚好急着要用电脑;再比如说,这其实是一个公用邮箱,她要处理公司的一些业务。或者,是一些我想也想不到的,更无懈可击的解释。
在这样的前提下,只要我一出口质问,就占了下风。她会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而我则成了多疑、小气、缺乏自信的那个角色。
总而言之,如果我没下决心闹翻,那就干脆不要问。
我进退两难,思来想去,突然烟瘾发作。跑到阳台上,刚吸了半支烟,叶子薇就洗好了。虽然我心里有事,但看她那围着浴巾,出水芙蓉、吹弹可破的样子……罢、罢、罢,日后怎么样,还是日后再说吧。
在接下来的床笫之欢,叶子薇发现了我的潦草。她不但没有责怪,反而主动俯下身子,含住了我。我多少有些感动,虽然从没要求过,但我知道,这是一个臣服的仪式。如果你的她,找出种种理由推脱,不愿为你用口,说多爱你都是假的。
我低下头,轻抚她的头发,看她那卖力的样子。如果说深爱的程度,跟深喉的程度成正比,那她是真的很爱我。
此时此刻,我的身体和灵魂,被温暖和湿润紧紧包裹,像是沉入一片泥沼。我应该抽身而去吧?可是到了这个关头,与其说我无力自拔,不如说我选择了深陷。
灯光的昏黄中,天花板渐渐升高,或者是床垫正在下陷。当淤泥漫过膝盖,你预见了自己的未来,结局一早注定,你的口鼻都将被淹没。
认识到这一点,你停止了挣扎,心中的焦灼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望的安全感。
第二天,我们起得不算晚。和她一起收拾了房子,然后下楼去买菜,顺便买送人的纸尿片。我在超市里推着购物车,突然发现轮子被什么卡住了,停下来低头一看,却是自己的鞋带。
叶子薇嗔怪地看着我,然后毫不犹豫地蹲了下去。这是她第二次帮我系鞋带。这一次,是在周末的超市里,大庭广众,人山人海。眼前半跪着的她,曾经是多少人眼里,高高在上的校花。
即使在这个时候,我也没有忘记昨晚的不快。可是,人类都有自我保护的心理机制,而且功能强大。此时此刻,我俯视着她的秀发,不禁在想,或许是我多心了,或许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可悲的是,我一清二楚,这无非是在自欺欺人。
那么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对我不忠,难道我不能默默承受?或者换一个想法,如今她的所作所为,对我而言,既是惩罚,又是救赎——对于以前我在别的女人身上,犯下的所有辜负。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么污浊。我突然相信,只要我能容忍并原谅这一切,那么我将洗去身上的尘埃,偿还所有的债。我可以抛下过去,成为更好的男人。
我并非没有注意到,这些想法,其实充满了信徒的狂热。可是,真爱的本质就是自我牺牲,一如宗教。
这时候,叶子薇系好鞋带,从我脚下站了起来。她戳着我的脑门说,傻瓜,发什么呆?
我回过神来,笑着说,我在想啊,你这个样子,看来是吃定我了。
她揽过我的手臂,娇声道,绑住你,让你一辈子也跑不掉。
我们回家吃完午饭,又休息了一会,下午两点钟出门。先去接了饭姐饭哥,然后再去刚生了儿子的同学家。
那同学名叫小新,家住番禺,饭哥指路说,一直往南走,过了洛溪大桥,往南,再往南,转个弯就到了。
叶子薇跟饭姐在那里叽叽喳喳,讨论素未谋面的孩子。说什么小新老婆那么丑,儿子千万别像她呀;什么小新的村子福利好,生小孩有发多少钱呀;说什么9月中旬出生的,是处女座呀……
饭哥插了一句说,男仔是处女座,总觉得怪怪的。
我说笑道,处女座还好,不是射手座就行。老是射在手上,说明找不到女朋友,多不吉利啊。
叶子薇白了我一眼,嗔道,就会胡说。
饭哥倒是接下了我的茬,学着电视剧里皇帝的口吻,装腔作势道,朕射你无罪。
过不了多久,我们来到一个的村口,有一辆紫色的飞度在等着。饭姐对我说,这就是小新的车,跟着他走。
小飞度在前面领路,我在后面跟着,在七拐八弯的村路里走了一会,然后一起停在他家楼下。
我们都下了车,互相介绍。小新跟我差不多高,长得很干净,看上去像二十出头的。寒暄过后,我们提着提着大包小包的纸尿片,跟小新一起上楼。
客厅里弥漫着一股乳臭味,小新的老婆正在看电视,儿子躺在旁边的睡床上。看见我们来了,她赶快站起来迎接。就像饭姐说的,这女人长得真不怎么样,又黑又瘦,偏偏骨架很大。我突然想起童年的一首歌谣,盆骨宽啊,盆骨宽,外婆的盆骨宽……
我们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依次抱过了小新的儿子。婴儿的手脚那么小,皱起额头的时候,像个粉红色的猴子。
叶子薇送出了两大包纸尿片,小新老婆一边说怎么好意思,一边伸出手来接下了。饭姐还拿出一对银脚镯,说是跟叶子薇合钱买的。
接下来,小新带我们在屋子里参观,看了卧室里的大幅结婚照,还有浴室里孩子洗澡用的浴霸。然后我们又坐回客厅,两个女人向小新老婆请教育儿经,我们三个男人彼此不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正在这时,小新的妈妈从厨房里出来,端出一大锅甜醋煲猪脚,热情招呼我们一起吃。我慌忙摆手说不用,她却硬舀了一碗,端到我面前。我勉强喝了两口,借口说抽烟,逃到了阳台外面。
我站在阳台上,向远处看去。乡间的房子虽矮,空气却好得多。
抽了两根烟,回到客厅里,小新老婆应该是带孩子进卧室了,剩下四个人有说有笑的,正在热烈聊天。
饭姐大笑道,如果你们两个当时没分开,现在小新的孩子就……
叶子薇看见我进来,狠狠剜了饭姐一眼。饭姐吐了一下舌头,赶紧收口。
我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你们拍过拖没关系,但至少该先跟我讲。我在叶子薇旁边坐了下来,这个女人,有太多事情瞒着我。
接下来,我们又聊了一会,然后就起身告辞。小新送到楼下,又准备开车给我带路。我说我认得出村的路,就不用再送了。他憨憨地笑了笑,对我说,结婚千万别忘了送帖给我啊。
出了番禺,饭哥饭姐说他们要去看新装修的房子,我就顺便送了。谁知道,这一送就送到了白云区往北,一个城郊的新楼盘。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饭哥饭姐下车走了,只剩下我和叶子薇两个人。
我握住变速杆,叶子薇又握住我的手腕。她说,云来,你在生气吗?
我笑道,生什么气?
她咬着下唇说,我跟小新啊,其实我们在一起半个月,只是牵过手而已。
我装作恍然大悟道,哦,你说这个啊?我没生气,你想太多了。
她皱眉道,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不信你可以问饭姐。
我心里暗自冷笑,问饭姐?你们两个人原本就穿同一条裤子,就算说你是处女,她也敢打包票。
我刚要说什么,叶子薇的手机却响了。她掏出来一看说,是我妈。
我便不再言语,专心开车。给饭哥饭姐骗到这么远,偏偏省城的高架桥飞来飞去,路上还是塞成了狗屎。桑塔纳在车流里停停走走,叶子薇坐在我旁边,跟她妈妈絮絮叨叨,家长里短。我渐渐就有些烦躁。
我们来到一座巨大的立交桥上,我放慢车速,仔细观察从哪个路口左转,才能回到黄埔大道上。叶子薇却在讲电话的间隙里,伸出手来,颇有气势地向前一指。
我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直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一条路,好像是直接通往番禺的。果然,在走了一阵子后,我又远远地看见了洛溪大桥。前方几百米有个缺口可以掉头,但是堵在我前面的车,慢得让人绝望。
我心中无名火起,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黑脸。你不认识路没问题,那拜托你静静坐着就好。为什么要自以为是,颐指气使,把我往阴沟里带?
叶子薇见我脸色有变,跟她妈妈匆匆话别,然后就挂了电话。她看着前面的路,犹疑道,云来,我们是不是走错啦?
我不说话。
她又说,这条路我们好像走过……哎呀,是去番禺的,我们要掉头才对。
我还是不答话,难道她没有看见,我早就往路的左边蹭了吗?
叶子薇说,好啦是我不认识路,对不起。
我忍不住摇头道,问题不在这里,你不认识路没关系,我慢慢开,走错也不敢怨你。
她拉松了安全带,身体倾向我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怕你走错呀。
我皱着眉头,讥讽道,对呀,多亏你指路,要不然现在就走错到吐鲁番盆地了。
叶子薇说不出话,赌气似地重重坐回椅子上。我也没空闲理她,认真开车,生怕错过了前面的掉头缺口。
等到我终于掉了个头,开始走在正确的路上,心里不由得轻松了一下。我看了看时间,又估量了下路程,然后对她说,子薇,我们六点钟前就能回到家了。
岂料却没有回音,我扭过头去看她,她却故意不理我。好吧,这一次轮到她不说话了。其实我已经到了发作的边缘,但还是息事宁人地笑了笑,打趣说,怎么啦?难道现在还要我哄回你?
叶子薇却说,邓云来,我回去就看熟广州地图!
我砰一声猛锤喇叭,把她吓了一跳。
我很想大声怒吼,搞什么?到现在你都不知道错在哪里?
然而几次话到嘴边,我还是咽了回去。难道要我告诉她,走错路只是条导火索,挂在那一头的炸药是……不,我不会说。
两个人在车里默默无语,昏沉沉的夕阳下,城市像一部发黄的旧电影,在车窗外慢慢放映。
就这样,终于到了她家楼下。我在路边停车,盯着车前窗说,你上去吧,我先回深圳了。
她扭过头来看着我,张张嘴却没有说话,然后就松开安全带,推开门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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