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口口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2:19
|本章字节:16002字
这一年,我二十七岁。再过不久,就是而立之年。
在社会上瞎混了四年,一事无成,公司里的职位上不上,下不下,工资已经是一年没有加。想跳槽没下家,先辞了又不敢。
车是二手普桑,房贷还有二十多年要还,搞不好楼市一崩盘,我就成了负资产。
外貌大叔,智商正太,人品鬼畜。上班时西装革履,回到家,穿着大裤衩就敢下楼买啤酒。星期天到华强北去,我这样的男人,一捞一大把。
感情方面,刚刚经历了一场有始无终。后患无穷的恋爱。前女友紧抓不放,死缠烂打,一天十几条短信,还试过从广州跑下来,煲好了汤,放在我家门口。我怕自己心软,吃了回头草,害死两个人,只好换掉手机号码,暂时搬到朋友家里去住。
刘行长,小川,我朋友。他哥回老家调养去了,客房空着。小两口准备要孩子了,明年生个小牛,要给小兔补身体。所以他每天下午提前下班,回家系上围裙,抄起菜刀,做饭。我沾光不少,每天下班回去,就赶上吃他的营养大餐。
有一次吃饭时,小川笑着说,云来,你要躲到什么时候?再往下去,要交伙食费了。
小兔皱眉说,真搞不懂你,子薇那么好,你就不考虑跟她复合?
我吞下一口饭,想起一首老歌,陈明真,《变心的翅膀》。
我故作正经地唱,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说什么痴情的脚步追不上,变形的金刚……
小兔捧腹大笑,小川无奈地摇头。
好了,这就是我二十七岁那年的基本情况。活着没有盼头,想死更没有理由。曾经的理想都见鬼去了,每一天都过得像行尸走肉。唯一引起我关注的。只是那一台手提电脑。
或者说,是手提电脑里的邮箱。
我每天都写信给她,告诉她我的近况,告诉她我换了新的手机号码。告诉她,我有多想她。我喜欢她的粗野,她的酒品,她说三字经时的口型。当然了,我最喜欢的,是她的坦诚。
我每天都在等她回信,十天过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
星期六晚,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与会人员有小川伉俪,南哥伉俪,我和我自己。
老板亲自来给我们写单,眉开眼笑的问,今晚喝点什么酒?
南哥从桌底下提起一个瓶子,大咧咧道,我们自己带了,你看还行吧?茅台特供。
我们一人点了一个菜,老板正在写单,小张老师问,我说云来,你那校花老婆,咋这星期没来?
小兔刚要开口,小川抢着说,张老师,快期末考了吧?
小张老师好笑道,哪有那么快?
菜陆续上来了,南哥这酒说不上是不是真茅台,但喝起来又挺顺的。小川肩负造人的重任,不能喝酒,我今天蹭他的车,所以跟南哥放开了干。
大半瓶下去,南哥招架不住,大着舌头问道,你小子今天是怎么了,我出酒,你出命啊?
我给自己又满了一杯,掂了一下酒瓶,回头大喊,老板,拿四瓶老金威!
小川在我身边轻声说道,云来,心情不好容易醉,别喝太多。
大排档里灯光晃眼,人声嘈杂,这么多的饮食男女,人间烟火。
我端起酒杯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仰起头来一饮而尽,这一天的记忆,也就到此为止,
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光大亮,我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宿醉带来的是头疼,我摸摸后脑勺想了许久,才想起来,哦,这是在小川家的客房里。
再看看身上,穿着干净松软的睡衣,只能是小川帮我换上的,我这人酒品出了名的烂,不醉则以,一嘴惊人。昨天晚上。我一定是上吐下泻,唱歌跳舞,只希望没有对谁破口大骂,那就算菩萨保佑了。
我狠狠的揉了几下太阳穴,下了床,到客厅去到了一杯水,房子里空荡荡的,小川跟他老婆不知道去哪了。
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灰尘在几道光线间上下飞扬,我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这是个寂静的下午。
喝完水,我又在冰箱里找了些材料,给自己煮了个鸡蛋面,端着碗进房间,一边吸溜面条,一遍打开手提电脑,脑子都不用指挥,鼠标键盘就像是全自动的,嗖嗖嗖,登陆了邮箱。
收件箱(3),点击msyjgfdo,网络推广方案kyqakjk,专利“节能减排站立小便厕所”诚征合作专利号。。。。。
ca,嗨!~~
我心头一震,赶忙把碗放在桌上,点击进去,里面却只有一句话:
十二月十六号,早上九点,北京妇产医院,大门口,不见就散
心脏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狂跳,全身血液涌向大脑,一时间头昏目眩,我大吸了几口气,稳定情绪,揉揉眼睛再看,发件人千真万确就是ca
我把这封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揣摩她的意思,十二月十六号,也就是后天早上九点,妇产医院
孩子,孩子还在,奇迹,无论是当初的孕育,还是曾被医生定位不可能的存活,都是活生生的奇迹,或许,地球上的生命,原来就是奇迹本身。
几乎是在一瞬间。我明白了ca要说的一切,希望,失望,绝望,惊喜,然后是怀疑,最后要靠缘分和我的诚意,来决定两个人的命运。
那么,我就证明给她看。我一定要在医院门口,把ca截留下来,不让她把孩子打掉。孩子能存活到现在,对她来说是个奇迹,赌窝而言是一次终极的救赎,
机票,现在就在网上订机票,城市,从深圳到北京。方式,还是单程吧,日期,十二月十五号,星期一,理它还能打多少折。全价我也要去,日,我网上银行的密码是多少?
星期一早上,我悻悻地从老总办公室里退出来,没掌握好力度,房门砰一声巨响。
她的更年期一定是提前来了,我刚开口说请假,她便七窍生烟,三尸神暴跳。你不是上星期才请了四天假吗?怎么这个星期刚上一天,又要请事假?你们部门的进度都脱了多久?小邓你是老员工了,要给新同事做好榜样啊,机票订好了,今晚的?别跟我来先斩后奏这套,不行,不批,不可能。
总而言之,明天想要不来公司,除非不干了吧。
如今我坐在办公桌前,火气冲天,又不知如何是好。操蛋。把老子惹恼了,干脆辞职算了,可是这样的话,年终奖怎么办?还有万一,万一只是ca的一个恶作剧?要是工作丢了,她可不会包养我
正在我焦虑不安的时候,忽然间手机响了,这个钟点,又是证券公司的服务短信,我懒洋洋的掏出来一看,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许乐。
短信的内容,只有四个字
小璐走了。
我眼前发黑,大脑一片空白,何小璐,她死了。虽然我早就知道,这是无法抗拒的事,虽然我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但在最终结果终于到来的时,我仍然是无法接受。我怎么接受?我不可能接受。
这一个二十七岁的生命。我生命里的第一个女人,就这样,死了。躺在冷冰冰的柜子里,再也不能呼吸这世界上的空气,我再也不能和她说上一句话。而她的身体曾经在我的怀里,那样炽热,年轻。她的身体里,还有过我的骨肉。
我抬起右手,遮在眼睛上,昨天下午订机票的时候,我还想着去了北京,还能顺便看望一下她,带着北京没有的东西。谁能料到今生今世阴阳两隔。
彼岸花,忘川河。奈何桥上那一碗孟婆汤,她最不喜欢喝苦的东西了。
手机短信又响了起来,仍然是许乐,他在里面说,遗体将在近日火化,想看她最后一眼的亲友,请尽快赶往北京,来之前请与我联系。
我右手死死地握紧手机,下意思的,一遍又一遍看这条短信,我能想象得出,他打出这些字的时候,忍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
想看她最后一面的亲友们,请尽快赶往北京
我福摸着手腕上的佛珠,又倒吸了一口冷气。
尽快,赶往北京。
这不是巧合,这是何小璐给我的最后启示,关于生死,关于人生道路的选择。
我再一次走进老总办公室,在老板面前坐下,她换了衣服嘴脸,笑眯眯道,又是你啊小邓,我先声明,请假就别谈了。
我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同样笑着说,您放心,我是想问一下,今年的年终奖有多少?
老板沉吟到,具体多少。要到年底了,让财务黄姐算了才知道,不过你也清楚地,今年金融危机,我们公司能撑下来就不错了,效益嘛,肯定没没有去年好,年终奖也会受影响,说道底,公司使我们大家的,遇到难关,要同舟共济嘛
我依然保持这笑容,再一次问,大概有多少呢?
老板有点不高兴了,敲着桌子说,你的啊,三万,三万左右吧,你问这个干嘛?
我沉着的点了一下头,伸出手指,一本正经的算起来,一边念念有词道,就当三万块吧。一盒杰士邦是十块,三片装。那三万块就可以买三万,三千,九千片
我抬起头来,春光明媚的笑道,九千个橡皮套,够您用到绝经了吧?
老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拍桌子,怒道,小邓,你在说什么?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疾不徐的解释说,为了感谢您这么多年来的照顾,这三万年终奖,我就不要了,折合成九千个套套送给你您,以示感谢。
我练笔伸直,舒展了一下筋骨,拉长声音说。您给我听好了
我打了个响指,小人得志,扬眉吐气道,老子不干了。
回到部门办公室,不去理会同事们的唧唧喳喳。简单交接了一下,又把新的手机号码留给他们,有什么事尽管问我。
爱穿黑丝的女实习生问,邓哥,走的那么急,去哪?
我一本正经的道,天竺。
又有人起哄道,辞职请吃饭!
我打哈哈说,行啊。等我取回真经再说。
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挨到中午下班,最后一次蹭到打卡机前,我手里捧着一个纸箱。同事们的眼光五颜六色,说的话更是丰富多彩,我一概置之不理,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呀,看不穿。
别了,浪费我几年青春,你这个烂公司。
从公司出来,我在楼下的茶餐厅,一个人吃了顿告别大餐,午饭后,我先去了一趟小川家,拿几件随身物品,然后才回自己的住处。
我把纸箱放在门口,一边掏钥匙,一边疑神疑鬼的四处张望,当然没有人藏在暗处,呃,我有点被害妄想症了。
一只脚刚刚踏进房门,我却差点被滑了个四仰八叉,低头一看,地板上躺着两个信封,应该是从门缝下塞进来的,我捡起其中的一封,抽出信纸,展开,果然是叶子薇写的,我匆匆看了开头几句,然后便放下了,她的字很秀美,她的话很凄美,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会心软吧。
可如今,对我来说,他已经过去了,她不值得,我的柔软,冲动和热情,要献给另外的女人,一个值得我这样做的女人。
男人们出门的行李很简单,就一个背包,刮胡刀,充电器,月报,几件换洗衣服,再加一件小外套,钱带够了就行。
几个小时之后,我坐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这一辆飞机,之前也从ca的楼顶上飞过吧?如今我要乘着它,到伟大祖国的首都,去看第一个女人的最后一眼,再去寻找我的最后一个女人,和她一起,共度余下的漫长人生。
北京欢迎你。
出机舱的门的时候,我紧了紧领口,深圳市没有秋天的城市,北京有。
老许接到我的电话,并没有太过惊讶,或许是因为何小璐跟他说了什么,或许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说。
我从机场打车去黑山扈,解放军三零九医院,一路上,车窗倒映着流光溢彩。
出租车后座上,我昏昏欲睡,猛然惊醒的时候,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这里举办过一场国际盛会,还留下许多大张旗鼓,喜气洋洋的痕迹,然而,在每一个灯火辉煌的大城市,都有你看不见的伤感。
最后,在真正巨大的伤感面前,文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告别的场面让人心碎,如同何小璐紧闭的眼睛,瘦的只剩下骨头的脸,她的嘴巴再也不会说话,她不能笑也不能哭,她的眼睛,再也不会弯的像月牙儿。
到了二十几岁,我想大家都经历过生死离别,亲人,挚友,音容笑貌,此生不见,这一种终极的悲痛和无奈,经历过的人,才有所体会,急事是一只养了几年的宠物狗,离开我们的时候,也可以让人整夜的,辗转难眠,勉强入睡,也会梦见它水汪汪的大眼睛,毛茸茸的尾巴。
更何况是人。她只有二十七岁,家中独女,公司里的好同事,丈夫最爱的老婆。
希望你在天堂里,过得很好。偶尔从云层的缝隙里,俯视我们这些地上的人,像一大群蚂蚁,忙忙碌碌,蝇营狗苟。
我陪着老许,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七点。两个男人,最初和最后的,在清冷的空气里,长久无语。
离开的时候,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节哀顺变。
在医院的大门口,天色刚蒙蒙亮,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有些人却永远地死了。我站在路旁一边等车,一边冷得跺脚。呼气的时候,有白雾呈现。
终于来了一辆出租车,我钻了上去说,师傅,到北京妇幼医院。
这司机长得一脸福相,像电视剧里的贫嘴张大民。我回过头来,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好咧。
车轮开始转动,我坐在其上,从一个医院赶往另一个医院,从死亡走向新生命。
朝阳正在从东边升起,温暖着地上所有的花。
后来我就睡着了,再后来,太阳照得我脸上发痒。我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看窗外,我正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的停车场。无数的倒车镜,反射出奇形怪状的光斑,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皱着眉头,问前面的出租车司机,师傅,这是怎么了?
张大民侧过脸来,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咧嘴道,嘿,还能怎么样?塞车呗。我拿出手机来看,已经过了八点,于是心急道,到妇幼医院还要多久?
他说,不塞的话,半个多小时,现在哪,还真说不准。
张大民回过头来问,笑嘻嘻地问,怎么样,媳妇快生了吧?
我苦笑道,算是吧。
他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唠唠叨叨地说,不是我说您,真该早点出门。咱这北京城,就是一个塞字。您看,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前面不知道出了啥幺蛾子,指不定要塞到几点呢……
我心烦意乱,打断道,师傅,九点钟前能到吗?
张大民咂舌道,我看哪,悬!
我着急说,师傅,能不能帮忙想办法?我九点前一定得到那儿,人命关天呀。
他跟我一起着急,拍着脑袋,突然大声说,啊,有了!您看哪,前面那有个地铁站,您下了车,跑过去搭地铁,兴许能赶得上……
我来不及多想,马上点头道,行,就照您说的办。
张大民一遍往右慢慢变线,一边安慰道,别着急,早去晚去都是您的种。
出租车靠了边,我付了钱背上包,急匆匆推开门走人。后面追来张大民的高声呼喊,嘿,祝您生个大胖小子!
地铁站里人潮汹涌,都是上班族,天子脚下的芸芸众生。我多年没有搭过地铁,不禁有些晕场。在售票机前排了好久的队,终于轮到时,又不知该买去哪个站。幸好后面有个阿姨热心指点,这才算买对了车票。
好不容易挤上了车,早没了座位,角落里有个落脚的地方,我挤过去站好。
时间越来越少,站点还那么多,我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焦虑感从脚底慢慢升起,蔓延到了膀胱。到底,我能不能准时到达?这一次,是我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最重要的一次约会,如果错过了,会变成最严重的一次迟到。
那一个小小的胎儿,能在ca贫瘠的土地里,扎根了三个多月,这本来就是一个奇迹。它一定很渴望活下来,降临人世,去看一眼这大千世界,去领会生命的无奈和宽广。
到了现在,这个奇迹能不能延续,就决定于这最后的三十分钟。
地铁走了又停,停了又走,叮咚,喇叭里又报了一次站,我焦急地看着站点示意图,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正在这时,我左边的车厢里,喧闹声小了一些,两个高亢的男声传了过来,唱着我听不懂的歌词。
我转头看去,却是两个卖唱的小伙子,长得都挺寒碜的。前面这位,留着松狮一样的发型,挎一个土黄的单肩包;后面的那一个被挡住了,影影绰绰的,似乎背着一把吉他。
他们的音挺高的,唱的歌我从没听过,有可能是原创。但是对于现在的我,这样的歌声,只能起到催尿的作用。
他们一路向我这边走来,一边唱歌,一边接过乘客手里的小钞。一曲终了,前面的这位开口道,谢谢,下面由我们哥俩,为大家带来一首经典老歌,希望大家喜欢,《梦醒时分》。
我心里一颤,吉他一声弦响,他们却已经唱了起来。比原唱高了好几个调,估计是迪克牛仔的版本。
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心中中满是悔恨。
我心乱如麻,掏出手机又看了一边。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
他们朝我越走越近,歌声已经从高亢,变成了凄厉。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突然间,地铁毫无预兆地刹车,发出摩擦轨道的刺耳声响。灯光闪了几下,然后便集体熄灭掉。与此同时,车厢里炸开了锅,人们怨气冲天,高声咒骂。
我的心跳,就好像游乐园里的跳楼机,在最高的那个地方停止,然后便被巨大的力气扯住,骤然下沉!
下沉。
下沉。
像一个无底的深渊,下沉。
我在黑暗深处深处双手,却徒劳无功,抓不住一缕空气。然后再看不见的某个角落,吉他迟疑了几秒,又重新响起。
弦动心惊,歌声刺耳。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有些事情你永远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刷的一声,车厢里的灯大放光芒,广播也响了起来;在这一刻,我用手掌捂住了眼睛,却看透了自己的未来。地铁故障了,我不可能赶上ca的约会,打错一定要铸成。我重蹈覆辙,这一生余下的时间,都将活在悔恨里。
热泪从指缝里溢出,烫伤了我的灵魂,啪嗒啪嗒地掉到地上。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人生鼎沸,混乱不堪的车厢里,我弯下身子,痛苦地哭出声来。原来,世界上根本没有奇迹,也没有所谓的救赎。你年轻时犯下的错,永远要一犯再犯。
然后,我们用余下有限的生命,去活在无限的悔恨里。
……
大老爷门儿的,哭啥?
有人戳了戳我的肩膀,递过来一张什么,轻声说,难看得要死,给,擦擦。
我用衣袖擦一把鼻涕眼泪,勉强止住哭泣,转过头去说,谢……谢。
泪眼模糊,光影闪动。她穿着件工装裤,脸上笑得不三不四,像个女流氓。
ca!
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