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千古一谋

曹操三十万大军南下，刘备面临灭顶之灾……危难之际，诸葛亮摇了一下鹅毛扇，说出了让刘备惊叹不已的对策……

……刘备于是下了一个有史以来，君主与十万百姓齐逃难的命令，从此，刘玄德的大名深入人心……

庭院里阿慧在井边洗衣服，诸葛亮坐在凳子上看兵书，阿慧说：“我总预感到要有什么事，所以把衣被都洗好了。”

诸葛亮说：“莫非是曹操杀下来了，孙权暂时还无此能耐。”

正说着，忽听后面飞马驰来，从鞍上滚落下一兵士，跪禀道：

“有紧急军情，主公请军师速到帐中议事。”

“知道了。”

诸葛亮脸色一沉，说：“怎么样，曹操还是先向我们下手了。”

刘备营帐内，刘备严肃地向部下说：“探马来报，曹操率三十万大军已到南宛，夏侯悖率十万大军包围了荆州，刘表病死，刚继位的刘琮开城门投降了。”

张飞大声吼道：“主公，兄弟愿率兵去跟曹操那老贼决一死战。”

关羽也出列道：“主公，云长也愿前往。”

刘备说：“好好。又转过头问诸葛亮：“军师的意见如何？”

诸葛亮摇了一下鹅毛扇，慢慢说道：“当初劝您趁刘表病重夺取荆州，您说您与刘表皆汉室同宗，不忍做不义之事，现荆州已被曹操所夺，主公宜趁乱夺取襄阳，以建立自己的据点。

刘备摇了摇头说：“不可，我刘备一世荚名，岂能落下乘人之毹的骂柄。”

诸葛亮听了沉吟了一下，说：“那就只有撤退了。因为我们的兵力尚不足一万，还不具备与曹操硬拼的实力。所以只有暂避锋芒。”

刘备问：“往哪里撤？”

“江陵，因为那儿是军事要地。”

“那新野的十万百姓怎么办？”

“一起走。”

“一起走？”刘备惊奇地问。

诸葛亮沉吟了一下，说道：“主公，您现在只有兵将没有民众，没有民，何以为本？再说，以您的仁慈之心，您忍心把百姓扔下不管吗？”

刘备说：“军师所言甚是，是我一时糊涂了，作为君主，危难之时，不能与百姓生死相依，我还是什么君主。”

刘备于是下了一个与万民齐逃的命令：“我现在决定，我们全体官兵保护新野十万百姓撤往江陵，赵云在前面开路，云长保护老小，益德断后。”

众将领听得目瞪口呆，自盘古开天地，还没听说过官兵保护百姓一起逃难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

“是。”众将这才应道。

临行前，刘备到刘表坟前祭奠，他烧了三炷香，大哭着说：“景升兄，曹贼果然把荆州夺了，在这危难之际，你怎么就走了呢。我们同为汉室宗亲，却都遭到了大难，眼看着被奸佞一个个吞并掉，景升兄，你的在天之灵听到我的哭泣了吗？我们该怎么办？眼看着百姓要惨遭涂炭，我只好把他们一起带走，我怎么忍心把他们去下呀。我现在决定与十万百姓生死相依，望景升兄在天之灵保佑，我们不要被曹贼追上……”言罢，大哭不止。

周围的百姓们也都感动得哭了起来。

刘备的声望日高，许多荆州的百姓偷偷逃出来追随刘备，刘备都热情地接纳他们。

刘备逃往江陵的队伍有将士万余，民众十余万，辎重几千辆，长达十余里，大家扶老携幼，走得很艰难，但又都很齐心。

刘备和诸葛亮乘的战车挤在逃难的人群中，士兵们想冲出一条道来，刘备摇摇手说：“不可，就和难民一起走。”

曹操在营帐外听探马来报：

“刘备保护新野十万百姓正向江陵方向出逃。”

荀彧听了大惊：“啊！刘备从此更得人心了，这准是诸葛亮的主意，主公快快去追击，去破掉他的军民连心阵。”

曹操点了点头说：“追，我亲自率部去追，且不说人心问题，这江陵就是一个水陆要冲，军事重地，我岂能让他占了。”

于是曹操点了五千精兵连夜朝江陵方向追去。

刘备的逃难队伍一天只能行十多公里，而曹操亲率五千轻骑却日夜兼程，到了长坂坡，曹操追了上来，逃难队伍一时大乱，被冲得七零八落，四处逃散。

危难之际，刘备让张飞断后。

此时，张飞率二十余骑站在长坂桥上迎敌。张飞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只见他侠肝义胆，目瞪眦裂，他手执长矛，吼声如巨雷：

“某乃张益德也，不怕死的来吧！”

追上来的曹兵早闻张飞猛如雄狮，今日见了真个是猛虎挡道，个个吓得拼命挤着往盾退，待定下神后，有几个胆大的试着往前探，被张飞一刀一个几乎同时坠下马来，曹兵大惊，再不敢往前迈半步。

正相持间，曹操闻报赶来，见张飞果然如万人之敌，已吓得背脊出冷汗，忽又见背后林中有刀矛挥出，便大吼一声：“诸葛亮有伏兵，撤！”

曹操一声令下，已吓破胆的曹兵一溜烟便撤了。

张飞立马于桥头，仰天大笑：“哈……”笑声震得天摇地动，把已逃到远处的曹兵们吓得如临天塌地陷之境。

通往江陵的道已被曹操截断，刘备被数十骑保护着逃往江边。

诸葛亮化装成农夫也走到汉江边，他想找只船却看了半天不见一只，眼看前面是白茫茫江水一片，后面是追兵，诸葛亮焦急万分，恨不能插翅而飞……这时，忽然听见一柔声喊道：“夫君，快上船吧！”

诸葛亮回头见是阿慧驾着一只船从苇丛中闪了出来，诸葛亮大喜忙跳上了船。

小船飞也似的向夏口驶去，船上，诸葛亮问：“阿慧，你怎么在这等我？”

阿慧嫣然一笑：“我知道你必去夏口求救援，所以已经沿江找你多时了。”

“啊，阿慧，你可真是我的好参谋啊。”

诸葛亮站在船头，眼望着江水滚滚朝前奔去，翻起一道道浪花，他感慨万千……刚起步就遭到如此挫折，要干一番事业真是太难了。

刘备站在江边大哭：“苍天啊，我刘备一心要匡扶汉窒，拯救黎民，苍天为何还要惩罚我，让我沦落如此。苍天啊，难道我有什么过错吗？如果我有什么罪过，就让我一死，不要连累我的百姓……”

刘备哭着就往江里跳，被左右紧紧拉住。

正在危急之时，却听有人喊道：“主公，我们接您来了。”

大家转过头去，只见东边江面上驶来了几艘船，船近了，只见诸葛亮和刘琦站在船头。

刘备见了破涕为笑，船靠近了，诸葛亮道：“主公，请上船吧！我们暂且先到刘琦的夏口去。”

“也好。”

“你怎么到了夏口的？”刘备惊奇地问。

诸葛亮说：“自从我们被曹军冲散后，我就混在百姓中往江边逃去，想奔夏口请刘琦援救。不料到了江边竟找不到一只船，正走投无路之际，忽然夫人阿慧从苇丛中驶出一只船，才把我送到夏口。阿慧说她料到我必去夏口，所以就在江边等我。”

刘备听了越发钦佩阿慧，叹道：“阿慧真是料事如神啊，只可惜她是女儿身。”

刘备等了一阵仍不见赵云，有人说：“他说不定投奔曹操去了。”刘备怒道：“不要胡说，我了解子龙，他不是那样的人。”

原来赵云在道旁疏导逃难的人群时，忽见甘夫人抱着阿斗在人群中艰难地挤着，赵云忙挤了过去，说：“嫂子，快把阿斗给我抱。”甘夫人见是赵云，就哭了起来，赵云接过阿斗，让甘夫人骑上马，自己一手抱着阿斗，一手牵着马，保护着他俩往前逃去。他们正艰难地挤在逃难人群中走着，不料遇到了在长坂坡被张飞吓退的曹操大军。

曹操身旁的卫士眼尖，指着前面赵云说：“主公，前面那人好像是赵云。”

曹操定睛一看，果然是赵云。曹操知道赵云尚未婚配，哪来的夫人儿子，正待仔细看时，下属喊道：“主公，那孩子是阿斗，那女的是甘夫人！”

“啊！快给我拿下。

左右将领马上拨马冲丁过去，危急之中，赵云手执长矛，说：

“夫人抱好阿斗，我来收拾他们。”

甘夫人见状，把阿斗递给赵云，自己跨下马来，泣道：“子龙快上马，求你务必保住阿斗。玄德冲杀一生，只留下这一独根苗……

只要保护好这点血脉，我死而无憾。”说着从赵云的腰间抽出剑来，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被赵云拼命挡住。

“嫂夫人……你不能这样。”赵云焦急地喊道。

赵云把甘夫人扶上马，把阿斗让她抱着，自己一手牵马，一手执着长矛，只见他大吼一声，勇猛地刺死了迎面来的曹将，夺路而走。

这时，曹操已快冲到面前，只见他一声令下：

“不要让赵云跑了，给我上呀！”

于是曹军蜂拥而上，赵云奋勇刺杀，一矛一个，一下便刺杀了几十个。曹军喷出的鲜血，把他的白战袍染成了血红。

赵云下了马，手执长矛，站在马前大吼一声：

“不怕死的，就上来。我赵云今天跟你们拼了！”大有一死以护主的英雄气概。

曹军吓呆了，禁不住一步步往后退。

曹操也被镇住了，他说了声：“真义士也。”就高喊：“让他走。”

于是赵云飞身上马冲出了重围……

“啊，赵云来了！”一个眼尖的喊道。

刘备回头望去，只见赵云保护着阿斗及甘夫人来了。

“阿斗，我的儿，你终于没有出事。”刘备抱过阿斗泣道。

“夫君……”刘备又把甘夫人扶马上扶了下来，两人相拥而泣。

甘夫人泣道：“亏得遇到赵将军，否则我母子就没命了。”

刘备感激地握住赵云的手。

赵云说：“主公，这是应该的。”

刘备点了一下人马，忙上了船。

船刚离岸，曹操的兵马就追来了。曹操见刘备逃走，正下令征船去追时，关羽的水军浩浩荡荡开了来，关羽扛着青龙偃月刀，站在船上喝道：“谁敢追我主，关羽的水军就与他血战到底！”

曹兵退后，关羽的水军又把随刘备逃难到江边的荆襄百姓用战船分批送往夏口。

曹操叹口气道：“天助他也。就让他去吧！”

到了夏口后，张飞率余部也来了。

一护将推着一辆木车来到刘备面前，他跪倒在地，泣道：“主公，恕我死罪吧，我没有保护好糜夫人，我们被乱军冲散后，她因拒辱而自杀了，这位老大娘知道经过。”

他指了指站在旁边的一老大娘，老大娘说：“我路遇这位夫人和她一起逃难，我们逃到一个断墙处，被一伙曹军发现了，他们见她貌美，就逼了上来，可怜她就撞墙死了……天哪！没想到她就是大人的夫人啊！”老大娘说着又大哭了起来。

刘备听了，悲伤异常，他走过去从木车上把糜夫人的遗体抱了起来，大哭：“夫人啊，你死得好惨啊。曹贼，我一定要向你讨还血债！”

刘备为糜夫人举行了江葬。糜夫人穿着雪白的纱衣躺在一张木筏上，筏上撒满了山花。刘备走过去吻了糜夫人的额间，哭着说：“夫人，你走吧，愿你的亡灵在大江里助我战胜曹贼。我一定要为你及死去的臣民们报仇雪恨。”

阿慧抱了一把火红的山花放在糜夫人的胸前，泣道：“夫人走好，你在江里一定能看到曹军的惨败，我们大家都会为你报仇的。”

刘备说了一声：“江葬。”小木筏在鞭炮声和哀乐声、哭声、祭声中渐渐向茫茫江心飘去……

张飞冲到刘备面前说：“哥哥，发兵吧，兄弟要为嫂子报仇！”

关嗣也说：“对，大哥，下令吧，去跟曹操血战到底，夺回新野！”

刘备手按着佩剑，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要喷出火来，他把头转过来问诸葛亮：

“军师，你说呢？”

诸葛亮沉吟了一下说：“我明白主公的意思，我现在还不能说什么，但我决不同意现在就去跟曹操拼杀。”

张飞转过头喊道：“哼，军师，你不同意，我看你这个卧龙，不是条龙而是条虫，我张飞真不明白你投靠我们主公的目的是什么！”

关羽也对诸葛亮不满地哼了声鼻子，说：“我们都是跟大哥出生人死的，你要我们服你，那你就拿出本事来。

张飞又说：“二哥说得对，你要不拿出本事来，那我们可就对不起你啦。”说着拔出剑来，对诸葛亮逼去：

“说，你为什么不同意我们去打曹操，莫非你是奸细？”

“住手！”刘备过来制止，“都给我退下。我和军师自有办法，不可无礼。

张飞等才悻悻地散去。

浩瀚的长江在奔流着，崖边溅起如雪一样的浪花。诸葛亮一个人立在江边上，看着滚滚东去的长江，心里有说不出的伤感，人的一生，要做一番大事，怎么这样难啊……孔子说，三十而立，我已经三十多了，刚出道没几年就遇到这样的困难，张飞、关羽又不容于我，苍天啊，我该怎样努力？

刘备见诸葛亮一个人在江岸上站着，就疾步过来，说道：“孔明军师，何故一人站在这儿？”当他看见诸葛亮两眼饱含泪水时，就劝道：

“孔明军师，你受委屈了，我那两个兄弟就是这坏脾气，别跟他们计较，有我呢！”

诸葛亮说：“我倒不是在意他们，我忧心的是曹操打过来了，我们该如何对付？”

“是啊，”刘备说，“敌我力量悬殊太大，我们该如何是好？”刘备说着也垂下泪来，江风吹着刘备已显苍老的脸，诸葛亮见了，十分感动。他说：

“主公勿虑，无论遇到怎样强大的敌人，我诸葛亮都永远与您同舟共济、生死相依。”

刘备听了，涕泪交加地握住诸葛亮的手说：“孔明兄弟，刘备后半生不能没有你，刘备感激你。”

“谢主公信任。”

这天，刘备和诸葛亮在商议，刘备眉头紧皱，说：“军师，快马来报，曹贼占了荆州后，正加紧操练兵马，水陆两军都在操练，他下一个目标自然是对准我们了。曹操现在兵马已近百万，而我们尚不足一万，万一曹操来犯，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也皱着眉头，然后慢慢说道：“主公，明摆着曹操下一步是吃掉我们，然后再夺吴地，他的策略是荀彧给他出的，叫从弱到强，各个击破，因为他怕我们联合起来对付他，所以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那如何是好？”刘备急问。

“主公，曹操已囊括了北方，现在又南下吞并了荆州，可谓威震八方，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很难抵挡，唯一的办法只有联吴抗曹。”

“联吴是好，可是孙权那人傲气十足，我们现在又沦落他乡，他会愿意跟我联合吗？”

“所以我想去东吴说服孙权。”

刘备说：“啊！这很危险啊！”

诸葛亮说：“亮在所不辞。”

刘备说：“不行，我是决不会让你去的，现在先不谈去不去的问题，再看一下情况吧！”

吃饭时，阿慧问诸葛亮：“夫君，刘备同意联吴抗曹了吗？”

“算是把他说服了，不和东吴联合就妄自去打曹操，无异于以羊扑狼。”

寝室里，阿慧和诸葛亮在油灯下商量对策。

诸葛亮说：“阿慧，我此去事关重大，联吴能成功，我们或许钱干一番大业。若失败了，我们就会被曹操一个一个地吃掉，唉，难哪！”

阿慧鼓励道：“我看夫君此去必有胜算。”

诸葛亮皱着眉头说：“何以见得？东吴现在分为主战和主降两派，孙权正犹豫不决呢。昨天我跟主公分析了半晌，估计孙权举棋难定，所以此行是否能有胜算还很难说。”

阿慧目光坚定地说：“我看能行，因为孙权正血气方刚，还想干一番大业，岂会甘心降曹？”

“我也这样想，所以这次的关键是战胜他周围的主降派。阿慧，以你之见，我当怎样说服孙权？”

“擒故纵。”

“欲擒故纵，好，说下去。”诸葛亮兴奋地说。

两人一直商谈到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