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夜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5:16
|本章字节:11890字
她来不及告诉他,那放着十尊雕像的抽屉,是她故意打开的,只为了让他回家。
她也不曾告诉他,在和他相处的最后这段时间,她并未把他当成一个仅供消遣的小玩意。
小召
那个少年坐在酒吧的一角,一束迷离的灯光斜斜地映照着他的脸庞,苍白、瘦削、棱角分明,黑色的瞳仁闪动着两簇灼热的光芒。他的样子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酒吧就是他赖以疗伤的丛林。他看起来如此疲乏、虚弱,只余下那双眼睛在熊熊燃烧着,像是活火山的火山口,随时都会有滚烫的岩浆喷涌而出似的。
陈幻在另一个角落和他遥遥相望,手持一杯红酒。陈幻穿粉紫色低胸丝绒长裙,裙口处有两团丰盈的白,似要突围而出。陈幻的身体,像一枚成熟得过度的水蜜桃,诱惑着人想狠狠地剥掉上面的皮,汲取其中流淌的汁液。可她的脸仍停留在少女阶段,尖尖的下巴,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中时不时闪现孩子的稚气和执拗。天真的脸和成熟的身体组合在一起,让人一时分辨不出她的年龄。
岁?22岁?18岁?当陈幻捧着那杯红酒,一步一步摇曳生姿地向他走过来时,少年不禁在心中暗暗猜测她的年龄。她每走近一步,他就不自觉地又将她的年龄降低两岁。她那种不谙世事的天真,他分明只在同龄的女伴脸上见过。
“嗨,小召。”陈幻轻轻地和他打招呼,声音娇慵甜蜜。
“我不叫小召,我的名字是徐伟。”少年争辩。
“no,”陈幻摇头,用力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才懒得记你叫什么名字,你给我的感觉让我想起古龙笔下的萧小召郎,那个孤独冷漠的孩子,我就是要叫你小召。”
她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蛮不讲理的话,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小女孩的顽皮。那一刹那,来自成人世界的压迫感骤然减轻,少年不再争辩,从那一刻起,他接受了小召这个名字。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同时他也接受了一种默定的身份。
那一夜,在陈幻那张铺着粉色樱花床单的床上,少年小召完成了他的成人礼。当他一寸寸地剥掉陈幻的衣服时,意外地发现她居然穿着一件非常少女化的内衣,是那种粉粉嫩嫩的红色,中间有一只米奇老鼠,似乎要被她异常丰满的***挤得窒息。
***的时候,陈幻仍然穿着这件米奇老鼠内衣,在他的身上肆意颠簸,在米奇的注视下,他很快达到了情欲的巅峰。
在那一瞬间,他翻身而起,将陈幻压在他的身下,把头埋在了米奇所在的地方,深深地喘息。
陈幻伸出手,慢慢地抚过他的后背。她说:“小召,你的身体真柔软,还有一点淡淡的奶香味,一点都不像那些又臭又硬的臭男人。”她又问他:“你多大,16还是15?14?不会吧,你这么小?”
少年小召微带羞赧地点头,脸刷地一下红了。
陈幻突然想起,在很多年前,她第一次和张文君***时,也曾因激动和害羞而脸红。
只有孩子才会脸红,成人基本上从不脸红。
洛丽塔
那一年,她还只有13岁。
张文君就是她生命中的神。
直到现在,她还不能分辨,当时的她,对张文君是崇拜多过爱,还是爱多过崇拜。她只知道,只要一接触到张文君灼灼的目光,她的一颗心就会变得无比柔软,直至完全融化掉。
每当和小朋友争吵,对方骂她是没有父母的野种时,她就会骄傲地回答:“可是我有张叔叔,世界上最英俊最了不起的张叔叔。”
穿着飞行员制服,高大俊朗,笑起来露出洁白牙齿的张文君是如此让她骄傲。每当他结束飞行到寄宿学校来接她时,便是她人生最骄傲的时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她被张文君抛向空中,裙子像花一样在风中绽放,她闭上眼,享受着那一刹那的眩晕,心里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在下一秒钟,他强壮有力的双臂必定会接住她。
他叫她若若,我的若若,用那样轻怜蜜爱的语气,仿佛她是一件稀世的珍宝。
其实,陈幻只是一个亲生父母不明的孤儿,5岁那年,瑟缩于孤儿院一角的她见到了前来收养儿童的张文君。张文君将一件普通的白衬衫穿得不同凡响,脸上的笑容如阳光一般和煦。渴望被收养的孤儿们一窝蜂似的涌上前去,纷纷用黑黑的小脏手在他的白衬衫上留下一个个爪印。只有陈幻不敢走上前去,只是远远地望着他。
张文君居然一眼就看中了她。他对孤儿院的院长说:“我就要这个小姑娘。”那时候陈幻长得特别瘦小,淡黄色的头发乱蓬蓬地披在肩上,一双圆睁着的眼睛显得特别大。
张文君问她:“你以后和叔叔一起生活好不好?”陈幻用力地点点头,再点点头,豆大的泪珠突然一下从眼眶里面掉了出来。
张文君牵着她的小手,将她领回了家。
他给她洗澡,修长柔软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瘦骨伶仃的身子,让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是被人珍爱的。
他为她穿上漂亮的蓬蓬裙,裙子上缀满粉红色的蕾丝,漂亮无比。她稀稀疏疏的黄头发也修剪成童花头,更显得一双眼睛水光潋滟。
“若若,我的若若,你是如此迷人。”张文君喃喃低语,俯下头来亲吻她颤动的睫毛。
一夜之间,她从丑小鸭变成白雪公主,张文君就是缔造这一切的神。
年满13岁的那个晚上,她对张文君的爱凝聚成一朵绽放在床单上的红梅。奇怪的是,那一刻,她居然一点都不感到疼痛。对她来说,张文君就是她的造物主,他们本应是一体。
缠绵的时候,她清晰地听见张文君叫她洛丽塔。“洛丽塔,我生命之光,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他如痴如醉地呼唤她。
从那以后,在学校里,在外人面前,她是陈幻。而在张文君的怀里,她永远都是洛丽塔。
后来,当她无数次翻读纳博科夫的《洛丽塔》时,终于明白,原来洛丽塔是一种会传染的病毒,不只是男人才会有洛丽塔情结。
陈幻
少年小召的手缓缓划过她身上峰峦起伏的曲线,她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的身体在他的抚摸下绽放出花开的声音,如此动听。
然后他们开始***。这是他们乐此不疲的游戏。他们像两尾无骨蛇一样紧紧缠绕,尽情地释放着压抑在体内的激情。
两个月来,小召几乎整天和陈幻泡在一起,他很少提起自己的家人,也似乎从不用去学校念书。但陈幻渐渐发觉,他并不是那种叛逆颓废的坏孩子。
陈幻喜欢抽烈性的烟,如“三五”之类,和小召在一起后,小召偷偷地把她的烟换成了“茶花”。“茶花”的烟盒上印着一行诗:“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不知怎么的,陈幻一看这行诗就爱上了,从此以后,她只抽“茶花”。
小召甚至会做一手不错的淮扬菜,他最常做的是一道名叫“红玉列兵”的菜,也就是虾米扒蒲菜。虾仁鲜红像将帅,蒲菜嫩白如软玉,整齐排列在长盘中,让陈幻一看就食指大动。
一日,欢娱过后,陈幻问小召:“你怎么如此会照顾人?”
小召盯着她的眼睛,动情地说:“因为你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你有世上最美的身体和最纯真的脸庞。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那种永远长不大的女子。”
陈幻的身子突然在他怀里僵了一下,她冷冷地说:“我28岁,正好大你一倍。”
他不知道,他满含柔情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指陈幻的心房。那一瞬间,她心上的那道陈旧伤痕突然裂开,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曾几何时,她是多么希望自己永远也长不大,永远是张文君怀里那个爱撒娇的洛丽塔。
岁那年,陈幻曾经无比憎恶自己的身体,这个令少年小召迷恋不已的身体。
那一年,原本瘦小青涩的她突然疯长起来,每时每刻,她都能听见发自体内因成长而爆裂的声音。每次在洗澡时,无意中瞥见镜子中丰润的女体,她都会因为羞愧而脸红。
她眼睁睁地看见自己的***从小核桃变成了青苹果,然后又成长为一对丰硕的莲蓬。同时,她眼睁睁地感觉到张文君的手越来越少地停留在这对***上,却只能无可奈何,就像对身体的成长一样地无可奈何。
她清楚地记得,一个彩霞满天的黄昏,她在寄宿学校忽然觉得心神不宁,来不及向老师请假便回了家。她和张文君的家,曾经是她最温暖可靠的家。
打开卧室的门后,那一瞬间她只希望能够死去。张文君的怀里,正揽着一个小姑娘,她有具青葱样水嫩的躯体和一双清澈无比的双眼。18岁的陈幻站在门口,僵硬得像一块雕石,她对自己身体的嫌恶达到了顶点,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缩小一点,再缩小一点,像一根青葱一样被张文君揽在怀里。
而那一刻,张文君看着她,眼里不再有深深的怜惜,而是充满了被打扰的恼怒。
她知道,她彻底地失去了张文君。
十天后,她搬离了那座房子。从此以后,张文君百般怜惜的陈幻摇身一变,变成了堕落天使陈幻,在这座城市里烟视媚行。
张文君
陈幻想不到小召的身世居然如此坎坷。
在她和小召相好三个月后,小召的父母找到了她。
严格地说,应该是小召的父亲和继母。
小召的父亲两鬓已现星星点点的华发,一张与小召酷似的脸却仍不失清俊。陈幻曾在报纸上见过他的样子,他是本市知名的企业家。他的比我年轻许多的妻子站在他身边,微笑的样子很温柔。这样的一个女子,应该是不至于苛待小召的吧,但是他对那个家居然如此毫无留恋。陈幻暗自纳闷。
“徐伟的母亲,在他7岁那年离家出走,从此再无音讯。”徐先生的脸色因激动而发红,他以一种颤抖的声调向陈幻解释说,“儿子一直误以为是我有了后母才遗弃了他的生母,事实上,是他的生母另有所爱才抛夫弃子而去。”
“我们都很爱他,所以才没再要孩子。”年轻的徐太太在一旁补充。
“这一切,和你们来找我有何关系?”陈幻放下手中的红茶杯问。
徐先生脸涨得通红,沉默半晌,他说:“陈小姐,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求你劝劝小召回家,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陈幻相信他对自己并无恶意,也相信他是真心爱徐伟的,因为她居然在他眼中发现了闪动的泪光。
那一瞬间,她的心软了一下。但她只是慢慢起身,轻描淡写地说声我会考虑的,然后转身而去。
可那晚她回家后,什么也未和徐伟提起。也许,在她的潜意识中,徐伟令她嫉妒,因为他有一个那么爱他的父亲,而自己,永远都像生活在孤儿院中的那个小孤儿。
就在这时候,她获悉了张文君被捕的消息,罪名是猥亵幼女。
她想象不到,在她之前,以及在她之后,有多少个幼女在张文君的怀抱中颤栗过。而自己,从未想过要去举报他的罪行,她只想在他的怀中多停留一秒,再一秒。而据警方公布的官方消息,此人罪大恶极,曾先后猥亵诱奸过至少八名以上16岁以下的幼女。
她早就知道,自己并不是张文君唯一的洛丽塔,但是她宁愿相信,张文君是曾经爱过她的,像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那种真挚的情有独钟的爱。
时隔十年,陈幻又见到了张文君,这一次是在刑场上。她曾无数次设想有一天张文君会召唤她回去,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等待枪决的张文君和任何死刑犯并无什么不同,一样地双腿颤抖,一样地胆小颤栗,一样地猥琐不堪。
陈幻突然看见跪在那里的张文君换成了自己,她转身发了疯似的跑出了刑场。
枪声在她身后响起,她听见了一声惨叫,歇斯底里。
雕塑
“这是什么?”小召手拿一尊雕像,冷冷地问她。那是一尊少年男性的裸体雕像,有俊美的面庞和纤柔的四肢,背脊上用花纹拼写出“en”的字样。
“我是你是第几个猎物?”小召咆哮着,像一头双眼发红的小兽。
在陈幻那个密封的抽屉中,装着十个形状各异的男童雕像,在小召的眼中近乎面目狰狞。
他把我当成第二个张文君了,陈幻无力地想。她听见自己冷静地说:“我很高兴你现在明白了真相,回家去吧,我的好孩子。”
“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小召伸出双手,发疯似的摇着陈幻的双肩,之后高亢的声音一直低下去,低下去,直至演变成无声的抽泣。
“你们一个个这样对待我,一个个离我而去,妈妈,还有你。”眼泪自小召的脸上肆意流下,泪雨纷飞。“难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吗?”他苦苦追问。
陈幻的心差点软下来,她硬起心肠,用力仰着头,一字一顿地说:“你只是个小玩意,你明白吗?对于我来说,你只是个小玩意。”
然后她盯着他的眼睛,再用一种嘲讽的口气问:“你觉得,我可能会爱上一个小玩意吗?”
她的话刚刚落音,突然感觉腹间一凉。
她低下头,难以置信地发现一把刀深深地***了她的小腹。
她闻到了鲜血腥稠的气味。
死亡的气息逼近了她,在快要晕眩过去的那一瞬间,多年前的一幕如电光火石般在她脑海中划过。
岁离去的那一晚,她曾经试图谋杀张文君。
深夜,她拿着一把钝钝的菜刀,跪在张文君熟睡的床边,迟疑着该是砍向他的脖子还是切向他的手腕。
她犹豫了很久,一直跪到双腿发麻还是不敢下手。
窗外倏地掠过一道闪电,照亮了黑漆漆的房子。她惊异地发现,张文君居然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以一种洞悉一切的眼光。
她手中的菜刀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张文君只说了句“我相信你不会杀我的,因为你爱我”,便转身睡去。
她站起来,迅速跑出了那个房子,再也没有回头。
而现在,此刻,她听见小召在她耳边说:“我只有杀了你,才能让你不离开我。”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他怀里慢慢变得僵硬,鲜血的腥稠气味已飘满了整个房间。
她挣扎着抓住他的手,拼尽全身的力气说:“真希望遇见你的时候,我们都是18岁。”
这是陈幻和小召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来不及告诉他,那放着十尊雕像的抽屉,是她故意打开的,只为了让他回家。
她也不曾告诉他,在和他相处的最后这段时间,她并未把他当成一个仅供消遣的小玩意,就像她衷心希望,自己不是张文君的小玩意一样。
一切都来不及说了。
只有一串眼泪,自她没有合上的眼帘缓缓流出,仿佛她还不曾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