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尼罗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0:59
|本章字节:4952字
希灵和金婉心慌忙跑上前去,想要搀扶起陆克渊,然而陆克渊并不要人帮忙,自己用尚且完好的一只手抓住楼梯扶手,他咬着牙自己站了起来。
希灵也顾不得他疼不疼了,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她开口问道:“你要干什么?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克渊挺直了身体,然后凑向希灵的耳边,轻声耳语了一句。
他说:“你这个害人的蠢货!”
然后他伸手去接金婉心递过来的手杖,但金婉心不止给了他手杖,也给了他自己的手:“小陆,你跟我走,身体要紧,我们到上海养伤去。”
陆克渊接过了手杖,然后伸手拍了拍希灵的脑袋。杖尖点在地上,他不上楼了,直接转了方向,就要往外走。
希灵看着陆克渊的一举一动,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开双臂拦到他的面前,她带着哭腔大声问道:“陆克渊,你不相信我?”
陆克渊望着别处顿了顿,然后转向她反问道:“你背着我干那些事情的时候,是不是没想到会有今天?”
希灵又悲又怒,喊得声音都变了:“我是背着你干过一些事情,可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现在何养健和金婉心串通一气,就是想让你离开我,我们分开了,他们就都如意了,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陆克渊答道:“我当然明白。”
然后他向希灵点了点头:“不过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说完这话,他绕过希灵,向外走去。这几步他走得异常利落,因为在一瞬间忽然失去了痛感。他的怜悯心本来就很有限,在今天,他把那有限的一点怜悯心干脆的硬割了下去。
真不能在和这个女人过下去了,你永远不知道她在暗地里筹划着什么,你永远不知道她的胆子会有多大、仇恨会有多深。自己在天津也死不了,她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送到奉天去?好些事情是不能细想的,细想的话,会觉得这些年的感情全是喂了狼。
她狠,她还蠢,她还自以为是!给何养健牵高枝,亏她想得出来!亏她干得出来!她自己作死就作死好了,还要连累自己也跟着她遭殃!难道她忘了当年是谁和谁联手把何养健送进大牢里去的吗?这个害人的蠢货!害死他了!
若不是他命大,他就已经死在那场爆炸里了!他就死在这个女人扶植出来的何养健手里了!
陆克渊不是个好脾气的,此刻他已经是忍了又忍,忍到了极限。金婉心紧跟在他的身后,还在唠叨着“小陆跟我走”,他听得心里烦躁,忍不住怒吼了一声:“我跟你走什么走?我自己没地方去吗?滚!”
金婉心被他搡得踉跄了一下,何养健快步走上来扶了她一把。陆克渊走在前方,他和金婉心都看到陆克渊的后背上渗出了隐约的血迹。
陆克渊依然不知道疼,让人把汽车开到了院外,他坐上汽车就要走。然而汽车夫发动了汽车,却是不肯前进,陆克渊向前一看,就见希灵不知何时冲了出来,双手按在车头上,她挡住了汽车的去路。
希灵委屈死了!
她的确是和何养健有联络,她的确是想要对金婉心使坏,她的确是介绍了何养健和春美相识,她也的确是恨过陆克渊,但她千真万确的没有想过要陆克渊的性命!恨也是过去的情绪了,她现在对他只有爱!只有保护欲!
可是她怎么就说不清楚了呢?陆克渊怎么就完全不相信她了呢?
她不能就这么让陆克渊走了,跑上前去拉开车门,她咬紧牙关伸出手,不管死活的要把陆克渊往外拽。陆克渊的后背狠狠磨蹭过座椅靠背,几乎是硬生生的蹭去一层皮。他疼得面容扭曲,但是一声不吭,只是禁闭着嘴,怒视着希灵。
他拿她没办法了,他也不能打她,他也不能骂她,他终究还是她的知音,知道她对自己的爱是真的,对自己的恨也是真的!天生一个坏种,怎么还生成了个性情中人?这个小疯子!
他招惹不起她了,他四十多岁,半辈子都是所向披靡,然而自从认识了她,连着败走了两次麦城。他不能陪着她疯了,他得给自己做打算、留后路了。
于是用力甩开希灵的手,他猛的摔上了车门。汽车了院子里的三个人,沿着马路加了速度,希灵追着汽车跑了几步,然后六神无主的又停了下来。有一辆汽车贴着她急驰而走,是金婉心的汽车,直追着陆克渊去了。
希灵喘着粗气,眼看着那两辆汽车一前一后的消失在街角拐弯处。很茫然的慢慢转过了身,她和何养健打了照面。
如梦初醒似的,她慢慢的明白了过来。然而也没话可说,这就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不知道。
何养健很仔细的看着她,看她今天粉黛未施,又受了寒风吹,一张脸成了青白色,整个人像是要在风中枯萎。她直瞪瞪的看着自己,眼珠很黑很大,也不大像是人类该有的眼睛。如果她下一秒在光天化日下变成了妖精,他也不会太惊讶,他也不会太害怕。
“漂亮。”希灵忽然对他说道:“干得漂亮!”
何养健微微一笑:“还有更漂亮的。”
希灵一点头:“好,我拭目以待。”
何养健走了,希灵回到了楼内,在楼内呆得久了不觉得,从外面进了来,才发现空气中有药味。陆克渊走了,她想,这一回他是真生了气。男人到底是比女人心狠,自己气了又气,也没狠心真走过,可他呢,说走就走了。
他不是软耳朵的人,他自己打定了主意的事情,旁人说什么都没用。女人含着眼泪去求她,也没用。
很疲惫的坐在沙发上,希灵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了。本来她是忙得很的,单是把陆克渊送出天津卫这一件事就足以让她绞尽脑汁,但是现在没什么可忙的了,一转眼的工夫,她成了孤家寡人。
她和陆克渊之间的账,她也算不过来了。本来是陆克渊错——就是因为他不思悔改,自己才起了外心,才想“教训”他一顿——然后就是自己错了,无可挽回的错了。
脑筋生了锈,一点也转不动,什么账都算不过来了。忽然向后一仰,她很单调的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笑。
然后她又没头没脑的自言自语:“你不要我呀,我也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