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蓝纱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10
|本章字节:11938字
她细细想了想笑道:“那这两名字有什么含义呢?他们这辈的皇子们从‘涵’字辈,麟,麒麟,是为喜得麟子,之意。那‘嬴州’呢?是什么意思?”
欧阳箬洁白的额上泛起一层微微的冷汗,只得强笑道:“臣妾也这般问过皇上,皇上道,这皇子呢做个闲散王爷最是福气,封疆之地可不为个州字?在说古书中有块仙岛名为‘蓬莱’其实也名唤‘嬴州之岛’,所以皇上就将三皇子取名为‘嬴州’意指他日后逍遥快活便是,其余大事便不用管了。”
皇后这时如死灰一般的眼中才散出光彩来,笑着又看了看欧阳箬怀中的小嬴州道:“这名字起得有福气。皇上的心思果然是高明。”
欧阳箬见远远的大皇子过来了,又笑道:“是呢,皇后娘娘且看大皇子名为‘涵轩’轩乃车之主轴,一辆车若无轴可是动不起来的。所以大皇子日后可就辛苦了。臣妾无才,有道是能者多劳,臣妾只想着自己的孩子日后快活便是,也无多大志向了。”
皇后听得笑意吟吟,看着大皇子走近,忍不住命他过来,笑道:“如今大皇子也长高了,功课学得如何?先生怎么说?”
两旁的宫女嬷嬷早就跪了一地,大皇子涵轩虽然平日顽劣,但是长大了也知轻重,连忙跪下向皇后请安:“儿臣拜见母后,愿母后身体日日好起来,好教导儿臣读书。”
他这席话许是伺候他的嬷嬷来时教的,果然听得皇后凤颜大悦,忙说好好。又叫人赐座,又命人拿水果点心给大皇子吃。
大皇子人小怕热,一路走得急了,额上满是汗。皇后亲自拿了帕子为他擦了汗,眉眼间一片慈爱之色。大皇子在柳氏身边撒娇惯了,虽然不知自己的母妃去了哪里,但是见得一向严肃的嫡母对他如此好,就打蛇随竿上,腻在她身边搬弄起自己撒娇那一套来。
皇后病中许久不曾欢颜了,大帝姬被教导得十分规矩,从无这般举动,如今一看大皇子对她毫不生疏,她心中渐渐生了悔意,早知道在侯府中无论如何就将柳氏的孩子过了自己膝下将养了也不至于今日自己遭了这般大罪。
皇后心中百转千回,渐渐对欧阳箬也不甚在意。欧阳箬见状忙告辞了。皇后也不挽留,只略略吩咐几句,便又一心与大皇子说话。
欧阳箬走得远了,这才敢回头张望,却见皇后依然在御花园的亭子中与大皇子说着话,心中一块大石才放了下来。
回到了云香宫宫人忙上前去伺候。欧阳箬躺在美人榻上,松了口气。宛蕙安顿好小嬴州才过来。
她亦是捏了把冷汗道:“方才皇后那样子奴婢看着真怕呢,不过好在大皇子如今大了懂得讨人欢心,皇后也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欧阳箬叹道:“就怕糊弄得过一时,糊弄不过一世呢,万一哪天皇后觉得大皇子不堪大任,还是会另外想办法呢。”
宛蕙咋舌道:“难不成皇后娘娘还想着要抢三皇子?就她那身体也教养不了啊。皇上也不会答应的。”
欧阳箬摇摇头,一头乌发因散了发髻而流泻在一边,似最美丽的黑色瀑布一般,她笼了眉间的轻愁道:“倒不是说她如今会夺本宫的孩子,姑姑也看了,方才本宫胡乱瞎掰了三皇子的姓名由来,懈了她的心防,暂时三皇子是安全的。本宫就怕她另起什么心思,不过,这也由不得本宫再去揣测或去阻绕什么了。我们还是乖乖在宫中养育好三皇子才是正经。”
宛蕙点头,见她面上倦色微微,便要退下去,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娘娘说皇后会另起什么心思?奴婢还真不明白。”
欧阳箬轻叹一口气,看着窗外的树叶飘落下来,充满了深秋最后的肃杀与萧索,冬天快到了吧,这时候刮起的应该是最先到的北风,这个冬季也许会很难熬很难熬吧。
宛蕙以为她会不说。等了半晌要退出去。欧阳箬忽然清冷地笑道:“还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有了皇子,接下来便要立储了。”
宛蕙一惊,终于默默地退了下去。
欧阳箬闭起眼眸静静叹息,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循环不断,就像帝王家中终身摆脱不了诅咒一般,充满杀意与血腥,偏偏打着最冠冕堂皇的旗号。
果然,皇后身子渐好之后,便下了一道意旨,挑了个几个日子,命各宫眷,重臣内眷进宫叙话。欧阳箬本不在意,却不知,这一次看似无意的叙话,却是为她之后埋下了最深的隐患。
那几日,楚宫之外车马滚滚,不少重臣内眷都盛妆打扮,婷婷袅袅地往皇后宫中赶去。皇后不知是不是因为真的身体大好,还是因为得了大皇子心情喜悦,每每见重臣,或者皇族内眷都将大皇子带在身边。此意味十分明显,一来昭示她皇后仁爱之心,将罪妃之子待若亲生,二来也向那些重臣暗示,她皇后已经有了嫡子,自然要将立储提上日程。
皇后身披雪狐毛滚边百摺凤服,面色苍白若雪,唇腮边抹了淡红色的胭脂,一时间倒也看不出病体支离。她含笑看着座下的几位贵妇人,因饮了过多的汤药,而显得有些发黄的眼眸淡淡扫过堂下或肥或瘦,或心神不属的几位妇人,忽然眼神在一人面上停留。
皇后对身边的紫叶笑道:“本后是不是病糊涂了,这么个标志的美人是哪家的妇人呢,本后瞧着像是未出阁的小姐呢。”说着瘦得如柴的手指轻轻一指那小妇人的方向。
紫叶顺着皇后指的方向一看,笑道:“哦,皇后娘娘没见过的,是一等嫖骑大将军苏将军的夫人呢,皇上御笔点赐的呢。人都道郎才女貌,可是我们大楚国最般配的亲事呢。哦,这位夫人是吏部侍郎的二女儿钱二小姐,闺名烟翠。”
钱烟翠听得皇后在议论她,忙出前惶恐拜下道:“臣妾是苏将军的贱内。今日特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微微点了点头,命人赐座近前,拉了她的手细看:“果然标致,苏将军跟随皇上十几年,当年本后刚嫁给皇上之时,他还是小小少年,没想到如今长成了这般英伟无匹。冲战沙场,他都是皇上身边不可多得的将才呢。”
钱烟翠听得皇后夸她的夫君,面上一红,笑却是勉强寥落。皇后识人观相早已经炉火纯青,心中一动,便悄悄对身边的紫叶暗示。
紫叶心领神会,笑着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这我们宫后的还有几本放在暖房里的墨菊,奴婢看着都开了,要不要到后边与苏夫人散一散赏一赏?”
皇后笑着看着钱烟翠的眼睛,笑道:“看苏夫人有没有得空了,哦,本后听得这几日苏将军回京了,他们少年夫妻,总得给人家时间多多聚首,陪本后这个病秧子做什么。你这主意不好不好!”
钱烟翠本就是个利落大方之人,虽然心中有结,但是依然笑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妾若能多陪陪皇后娘娘,那自是天大的福份呢。”她面容娇美,声音清脆若黄莺,听起来十分悦耳。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其余几位贵妇人见皇后留下钱烟翠说话,自是赶紧识趣地告退。顿时整个大殿里只剩下空落落的几个人。
皇后微微一叹息,对她道:“你看,本后的‘凤仪宫’冷冷清清就如死墓一般,咳咳…结发结发…若没有了情义还不是一副空壳…”她一边自伤自怜,又勾动心绪,顿时咳嗽不已,方才的从容大方都不见了。
一边的紫叶慌忙命宫人端药上来伺候。皇后喝了一口,推了皱眉道:“不喝不喝…日日汤药伺候,还不如死了干净。”
这句话唬得一干宫人纷纷跪下请罪。皇后又是一阵咳嗽。钱烟翠连忙上前为她扶背,一摸上去,触手僵硬,竟都是骨头,忽然想起刚才皇后说的那句“…结发结发…若没有了情义还不是一副空壳…”
她心里一酸,想起那抹挺拔却又冷清的背影,心思不由飘渺而去。
大红嫁衣,十里红妆,风光无限!
那日楚京人人都口口相传一件事,被御笔点婚的吏部侍郎的二女,坐着大红花轿嫁入了一等嫖骑将军苏颜青的将军府中了。
轿中的钱烟翠羞涩满面,心中却是欢喜的。那良人她是亲眼见过的,他的赫赫功绩是楚国百姓景仰的,而他的风姿,早就在未见面之前就在她少女的心中投下了一丝朦胧的好感。
如今她已成人,本以为一朝被选入宫中,就是楚帝后宫中众多妃子中不起眼的一位,没想到皇上竟然为她选了这么个夫婿,哦,应该说是皇上为苏将军千挑万选,独独挑中了她。
她尤记得父亲接旨时候的狂喜,与小妹嫉妒的眼神。合家都有说不出的高兴。做皇帝的妃子虽然荣耀,可是再怎么样也是侧室,可是如今却是堂堂的一等嫖骑大将军明媒正娶的夫人,那身份无形之中高了好几等。
她记得那日满眼满眼的红,红得刺目,红得令她终身难忘。
满心的欢喜在入夜后被泼了当头一盆冷水。盖头揭开,是一双清冷俊秀的眼睛,带着凌厉与那彻骨的寒冷。没有丝毫做新郎的喜悦,也没有见到她惊艳的表情。
他默默转了身,一杯一杯饮尽桌上本为两人备下的喜酒。她不知他为什么会这样,只好走到他身边,低低唤了一声:“夫君…”
那一声低若蚊喃,可是他却似被吓了一跳,踉跄起身。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这一走…就是半年!
第二日,她嫁衣未脱,便被府中的丫鬟告知,他,去了华地…
从此她日日盼他归来,归来看看她,看看这个家。家书一封封寄了去,一月才回一封,只道他很忙,忙与军务,忙于不知明的军务。
她静下心来日日操持家中琐事,一切都很平静,只是往日爱笑大方的少女,终于收敛起自己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宁静。
一切都未变,只是她的心忽然变得很空,很空,像是漏了一块地方,添不满也堵不住…日日梦回,都是他那双清冷无表情的眼睛。…
她只想问他一句,他为何待她如此凉薄,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钱烟翠怔怔出了神,皇后转头一顾,笑道:“苏夫人在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她心中一惊,忙低眉顺眼:“皇后娘娘要多多保重才是。臣妾是在想皇后娘娘是不是要再去延请高明再看看。”
皇后叹道:“本后自己知道自己,左右不过是一死,只是如今又多了一份牵挂,这大皇子交到本后手上,本后本该好好尽嫡母的本份,可怜的孩子啊…”
钱烟翠自是听弦知雅意的人,忙笑道:“皇后娘娘正当盛年,大皇子聪慧,以后前途不可限量,皇后娘娘万勿如此说才是啊。”
皇后和缓了面上的悲色,看了看她一眼,笑道:“本后其实最该羡慕你,苏将军为人刚正不阿,虽然平日看起来不太爱说话,但是若说待人好,却是极好的。你跟了他,以后定是不错的。”
钱烟翠粉面含羞,却只是略略勾了嘴角,像笑不像,却更像是哭。皇后一见,知她心中定有委屈,对紫叶示意下,便道:“走吧,坐这里说话实在憋闷,今日与你一见如故,本后十分高兴,去后边走走,方才说要赏暖房的墨菊,还未去呢。”
她携了钱烟翠的手,一路行,一路絮絮叨叨说大皇子如何乖巧,如何聪明。
钱烟翠虽听得心中不耐,却也细细侧耳听了,只是觉得心中哭笑不得,若说自己能在苏颜青边上说上话也许能给皇后娘娘传个心意,而如今她在他眼中许连贴身丫鬟都不如,实在是无能为力。
自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她一边在旁做柔顺乖巧状,皇后越是喜欢。
到了暖房,只见几株墨菊盈盈而立,看了一会,也觉得无趣,只是看到为了这几株花,在旁边用炭火盆子日夜不停烧炭暖花,倒让她咋舌不已。
皇后却不以为意,略略看了一眼,便嫌里面憋闷,拉着她出来了。皇后在亭中坐定,又命宫人细细在在亭外围了鲛绡纱,摒退了宫人,这才拉着她的手,关切道:“瞧你的模样,难道竟是苏将军待你不好?”
皇后苍白的面上,两眼露出关切之色。钱烟翠脸红了又白,最后咬牙道:“皇后娘娘,不瞒您说,苏将军到自从成亲之后,就在华地整理军务,请皇后娘娘…或者皇上叫他回楚京,或让臣妾一起跟去才是。”
她说完,眼中的泪忍不住滚了下来,最后竟忍不住失声哭了。皇后见她的模样,沉吟半晌才道:“难道苏将军竟是不满意这皇上御赐的婚事?”
钱烟翠一听,吓得眼泪都收了,知道自己一时情动,竟将如此大不讳的话都说了出来,慌忙跪在皇后面前道:“皇后娘娘,苏将军绝对不是不满意皇上…皇上的赐婚,请娘娘明鉴啊?”
皇后微微一笑,拿了帕子拭了唇边,笑道:“你别慌,本后没别的意思,依本后看呢,人都道女子心,海底针,其实男人的心思也很让人不懂的,苏将军为人本后了解,忠心是忠心,可是性子太过刚正,唉…你多多抚慰下便是了。以你的美貌才情,怎么可能抓不住他的心?”
钱烟翠听了,心中苦涩不已,虽然她不明白他的为人,但是以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直觉,她明白他根本不爱她,因为…
“可是他心中有了人,臣妾怕是一辈子都是如此了…”她忽然苦笑低低说道。
皇后耳朵却尖,忽然直起身来,疑惑道:“什么心中有人?难道苏将军心中有别的女人?怎么可能?”皇后说完,失笑道。
那样挺拔如剑,年轻有为的将军,眼中只有军令与军务的男人,平日不见他流连青楼楚馆,怎么可能惹了一身情债?
钱烟翠听了皇后的笑言,面上憋得通红,见她不信,也自己苦笑道:“臣妾也情愿相信这不是真的,再说男子三妻四妾也是正常,若苏将军喜欢那女子,臣妾也愿意将她迎了进府,只盼他能日日归府,不让臣妾一个人独守偌大的一个将军府,连下人都看不起。”
她说完又是潸然泪下,她自小在钱家娇生惯养,养尊处优,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只要攻习琴棋书画便好了,如今新婚之后,尚未尝到夫妻恩爱甜蜜,便一人面对着整府中的生计杂事。她苦撑了半年,早已身心俱疲,那夜偶得亲听得苏颜青醉后酒话,更是心中跌到了谷底,再也承担不起。
皇后越听越奇,不由问道:“难道真有此女子存在?是哪家女子?就怕是出身不好的女人?你可有亲眼看见?”
钱烟翠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方事物,一层层展开,呈给皇后道:“这玉佩是臣妾那夜在苏将军怀中掏出来的,许是什么人家小姐赠的,臣妾见他醉后还念念不忘那女子的闺名…”她话未说完,又委屈地掉了下眼泪。
皇后接过一看,眼神猛地一缩,猛的将那玉佩放在面前细细瞧了。她越瞧面上的神色越是古怪,似想笑又笑不出来一般,喉咙骨碌几声,让钱烟翠忍不住有些害怕。
她怯怯地问道:“皇后可认得这方玉佩?”
她心中越发忐忑不安,那夜苏颜青去赴柔婕妤三皇子的满月宴,却一身酒气地回府,她本是想与他更衣,没想到,却听得他在她为他脱去外衫之时喃喃念了一个人的名字“箬儿…”
她心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待到解开他的外衫,这方玉佩掉了出来,她终于证实了他的心中早有了另个女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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