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妹妹就离家出走了，而且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

一个星期之后，晓璇从一幢16层高的公寓顶楼跳了下去。

她并非孤孤单单地离开这个世界，陪同她迈向死亡的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儿。三个年龄相仿，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孩子就这样以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妹妹走了之后，陈以芩每天晚上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在梦里，晓璇满身鲜血，哀愁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晓璇是因为恨自己而选择自杀的，陈以芩这么想。所以即使死了，她也要化为梦魇来惩罚自己。可是在潜意识里，陈以芩却仍然卑微地希望，妹妹的死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并非完全由自己造成。

陈以芩受不了内心的折磨，她像一个蹩脚的侦探找到妹妹生前最好的朋友。

“小璇自杀的原因？”校门口，唐然认真地思考着。

“嗯，她有跟你说起过什么吗，比如……她是因为怨恨我？”陈以芩指着自己，颤抖着问。

“哇！你是她姐姐，她怎么会为了怨恨你而自杀呢？这话太严重了吧？”唐然惊讶地说。

“你不知道……”陈以芩想说出那天发生的事，却突然被唐然打断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不久前晓璇的确提起她跟家里闹得很凶。可是几天后，她就想开了，而且还对我说，准备过几天就回家去道歉。”

“那然后呢？”陈以芩急忙追问。

“然后……又过了两天，她就从楼上……”唐然说不下去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妹妹已经不再怨恨自己和父母，那么她又为什么仍然选择了自杀？陈以芩回到家里，向父母说出自己的疑问。

妈妈这几天憔悴了很多，哭着说：“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本来就处在情绪最敏感的时候，很容易冲动，一点儿小事就很可能使她走向绝路。也许她心里根本还是怨恨我们……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爸爸坐在沙发里默默地抽烟，他已经好几天没说过一句话。

陈以芩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不再去学校，即使去了也无法听进教授说的任何一句话。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挖掘妹妹自杀的原因上，虽然有时候自己也觉得只是在自欺欺人，可是根本无法停止。

也许，可以在另两个女死者身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陈以芩开始调查那两个陪同妹妹赴死的女孩儿——一对双胞胎姐妹。

这个世界上，只要抱着不可动摇的决心，很多事情总是可以办得成的。不久之后，那对双胞胎姐妹的母亲便答应跟陈以芩见面。

那是一个同样心碎，处在崩溃边缘的母亲。

陈以芩走进这个家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这个女人却仍然披头散发地呆坐在床上，盖着一条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日晒过的被子。

男主人看起来并不欢迎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独自出门了。

“对不起，这种时期还来打扰您。”陈以芩拘谨地站在床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没事，再不找人说说话，也许我真要疯了。”女人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妹妹会跟您的女儿一起……自杀。”

女人怔怔地看了陈以芩一眼，突然怪异地笑起来，却马上又流下眼泪。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的女儿自杀不拉着我这个妈，却要拉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网友。多狠心啊，两个讨债鬼，为什么不拉着我一起死呢？”

“完全陌生？网友？”

陈以芩茫然地重复着女人的话，在这一天她才知道，其实妹妹跟这对同死的双胞胎，在现实生活中从来就没有过任何交集。她是决定要死了，才去网上随便找了两个女孩儿，共赴黄泉。

线索到这里再次中断了，现实在冷冷地嘲笑陈以芩：

“别再逃避了，晓璇就是恨你才去死的，跟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她是你逼死的！”

噩梦依然每天缠绕着她，她所努力的结果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那一晚，她又梦见了妹妹，那么真实，那么鲜血淋漓，那么支离破碎。

她哭起来，大叫大嚷着：“既然你恨我，为什么不杀了我，却要杀死自己？”

妹妹看着她，眼睛里留下来的是血。

那是梦里妹妹第一次在梦里开口说话，她伸出染血的手指，缓缓地指向房间的电脑。

“不见了，在哪里？”

黑暗中，陈以芩惊醒过来，她望着那台电脑，呆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