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是为了逃避自由

天黑了。

笑致倦没有来。

吖吖的心渐渐被夜色填满。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夜被等穿，天亮了，阳光把雪宫照得一片荒凉。

笑致倦当然仍没来，不会来了。

吖吖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累如同温柔的蛛丝把她缠住裹紧，让她寸步难行。

她只有飞，飞离雪宫。

出雪宫的孔道，湃索曾经说过，她是知道的，没有和任何蚊道别，吖吖悄悄离开了雪宫。

钻出门上那条细缝，迎面一阵凉风，吖吖忽然一阵心酸，却哭不出来，振振翅膀，飞了。

外面的世界真的很不一样，吖吖尽力让自己去看去惊讶，却只能装作在看在惊讶，一样不一样，能有多大分别？

有件事倒是很震动她：人类。

湃索没有说谎，外面到处都是人类，一头头往来穿梭，肉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不过，很快也就习惯了。

她漫无目的地飞着，飞着。

偶尔，也会有蚊跟她打招呼，她只是笑笑。

那一天，她不知道自己飞了多远、见到了多少蚊、人和新鲜的东西，等夜幕降临，她再也飞不动了。

这时她才终于发现：世界再大，也大不过心底的寂寞。

不论飞多远，她都飞不出那三个字的边界：笑致倦。

晚风吹过来，吹酸了眼睛，忍了一整天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吖吖一遍遍念着这毒刺一般的名字）————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毒刺刺进心里，越刺越深，越深越痛，越痛越念）——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笑致倦——一直念到不能再念，一直痛到无法更痛——啪！

一声“啪”唤醒了吖吖。

记忆犹新的声音，湃索就是死在这样的声音中。

吖吖忽然听到了希望，她寻声飞去。

声音是从一座房间里穿出来的，声音传得出来，光也能穿得出来，吖吖沿着一道光的缝隙钻了进去。

里面真的有人类，而且有好几头。

吖吖徐徐振翅，向其中一头飞去，才飞到中途，又听到了一声“啪！”可能又有一个蚊子死去。

她忽然想起湃索的血肉模糊的死状，难免有些胆寒，不禁迟疑起来。

正在这时，一股气息隐隐飘来，烦恶无比，而且越来越浓。

蚊香？

这气味真的好难闻，人类实在了不起，竟然会想到用这种东西来杀蚊，让蚊死得无声无息、干干净净，真好。

吖吖放心了，她选了一个幽暗的角落，伏在那里，慢慢品味着蚊香的气息，竟丝毫不觉得难受。

渐渐地，她笑起来，她看到了笑致倦。

笑致倦也在向她微笑，笑得好温柔，温柔得让吖吖看到了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