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在所有结束的地方

都会有风在唱歌？

羽化第13天的傍晚，吖吖生育了。

最后一粒卵排完之后，她觉得身体完全空了，空得连翅膀都无力再举，轻飘飘落进了泪湖中。

丝丝苛忙将她救起，把她安顿在金钟花芯里。

总算结束了，生命已经气若游丝，不用再期待什么，更不用再为谁而悲喜。

她隐约听到丝丝苛飞出去和雪女神悄声对话：

“雪女神，吖吖怎么了，怎么会这么虚弱？”

“她不是天然出生的蚊，体质要弱很多，她可能看不到这些卵孵化了——”

“啊——”

吖吖笑了，虽然笑得很吃力。

丝丝苛飞了回来：“吖吖，太好了！终于顺利产下来了，雪女神说再休息休息，你就能飞出去了——”

“嘤——”吖吖想再笑一笑，却已经笑不出来了。

“我们一起等，等这些卵变成孑孓，然后结蛹，然后蜕蛹，羽化出很多小蚊，像你一样漂亮的蓝色的蚊——”丝丝苛再也说不下去，抽噎起来。

夜色慢慢涌进金钟花，涌进吖吖眼中，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好象听到人类的声音，之后，又没有了，片刻，又有声音了，这次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蚊的声音。

是笑致倦的声音！是他的声音！

他在唱歌：

……

嘤呀嘤，世界太辽阔，翅膀太单薄，

趁着没有风，就让我轻轻、轻轻、轻轻飞过；

嘤呀嘤，时光在闪烁，让我很迷惑，

夜晚又降临，就让我匆忙、匆忙、匆忙飞过；

……

吖吖又飞进了那个“嘤呀嘤”的梦里，笑致倦飞绕在她身边，他们一起唱，一起舞——

“吖吖，你听到了吗？有蚊在唱歌。”丝丝苛问道。

吖吖一惊，醒了，可那歌声还在，不是梦？不是梦！

那真的是笑致倦的声音！

虽然苍老了很多，却依然是吖吖灵魂中唯一永远不会错认的声音。

吖吖忽然焕发出一股力量，立刻向外飞去，可是翅膀才扇了两扇，就跌落下来：“丝丝苛，快！”

“吖吖，你怎么了？”

“快帮我去找那个蚊，快吖！”

“好，好——”丝丝苛急忙飞了出去。

笑致倦还在唱：

……

嘤呀嘤，生命太难得，我总是出错，

换一个方向，就让我小心、小心、小心飞过；

嘤呀嘤，爱需要结果，心太软弱，

又回到孤单，就让我认真、认真、认真飞过；

……

唱到最后一句时，他已经虚弱不堪，但吖吖仍然听到他在念着一个名字：吖吖、吖吖、吖吖——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吖吖哽咽道，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丝丝苛回来了，却没带来笑致倦。

“他呢？他呢？”吖吖急道。

“吖吖，你别太激动。”

“他呢？”

“雪女神说他不在雪宫，在很远的地方。”

“不对，他就在雪宫！”

“雪女神说那声音是从收音机里传出来的。”

“收音机？”

“恩，那是人类发明的一种东西，能把远处的东西传过来。”

“我不信！”吖吖叫道。

“吖吖，雪女神怎么会骗我们呢？”

“她会，她已经骗过了！”吖吖终于喊了出来。

“吖吖，你听我说，雪女神刚好认识和笑致倦在一起的男人类，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她已经让那头男人类把笑致倦带过来了。”

“真的？”

“难道你连我都不信？”

“可是那头人什么时候才能带来？”

“它已经答应了雪女神，明天早上就来。”

“明天早上？我能等到明天早上吗？”

“能，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