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浅绿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39
|本章字节:12310字
一大早,宫禁一开,舒清就立刻进宫,直奔寝宫。
西烈月已经起来了,紫竹正给她梳洗,舒清观察了一下她的气色,仍是苍白,好在精神比昨天更好些,站在她身后,舒清问道:“感觉怎么样?可以撑的过去吗?”
西烈月坐直身子,轻轻点头,回道:“可以。”昨晚也只发作过一次,今天仪式完了立刻回来,强撑应该可以熬过去。
舒清将装着幽冥花瓣的锦囊轻轻放进袖子里,这东西能不用就不用吧。看着紫竹手中海蓝锦缎朝服,舒清想了想,说道:“紫竹,要那套白的。”
“这……”紫竹迟疑了,今天虽然是葬礼,穿白衣确实妥当些,可是陛下这个样子,再穿白衣,只怕脸色就更为惨白憔悴。
西烈月看了舒清一眼,只见她面色平静,唇间依然是她招牌的自信浅笑,相信她自由主张,对着紫竹点点头,紫竹只好放下朝服,给西烈月穿上素白的锦缎。
舒清将两样简单的发簪挑了出来,说道:“给陛下梳头就可以了,妆就不用了。”
不化妆,这怎么可以,紫竹梳头的手一顿,说道:“这会让陛下看起来一脸病容。”就是上了妆也不一定盖得住陛下苍白的脸色,暗黑的眼眶。
舒清微微一笑:“要的就是一脸病容。”西烈月五日未上朝的事情,早晚是要传到上皇耳里的,既然说的就是病了,自然是要有病了的样子,而且这样子不仅是要做给西烈倾华看,也是做给斐汐渃看的。
她昨晚上想了一夜,把她给愁死了,还好芪焰从风絮家乡林海镇带回来的东西让事情有了转机。
“按舒清说的做。”西烈月盯着舒清,问道:“你和季悠苒想出了什么好点子。”她们两人的才智加在一起,必是有了解决之道了。
舒清苦笑着摇摇头,回道:“好点子倒不见得,权宜之计吧。”
“说吧。”
“我们担心斐汐渃会因为西烈倩的死,迁怒于你,现在朝堂的事情都顾不过来,如果他再来插一脚,后果你比我清楚。”
西烈月自然是再清楚不过,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你想怎么做?”
“编个故事,骗得过他自然是好,骗不过等他弄明白了,你也有了喘息的机会。西烈倩已死,西烈凌也没有担当大任的能力,斐氏家族顾及整个家族的利益,不可能支持斐汐渃推倒西烈皇室。在新任官员及某些政策上,你照顾到斐氏家族的利益,那时斐汐渃也就没有了后援。你只于他斗,还是有胜算的。”
斐氏家族与西烈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纠结,现在皇室后裔只有她和西烈凌,暂时不用担心斐氏会倒戈,但是就算只有斐汐渃一人之势,也不容小觑。
西烈月笑道:“故事编好了?我要如何配合?”她倒想听听,舒清编出一个什么好故事。
舒清轻咳一声,认真地说了起来:“天涯芳草的老板风絮的师傅,是当年风秦宿的亲哥哥风秦闵,风秦闵对西烈女皇当年强留风秦宿在宫中心生不满,后来又听说风秦宿被诬陷祸乱宫闱之罪处以极刑,至死也没能见上自己亲弟弟一面,为此,风秦闵多年来怀恨在心,临死前的遗愿就是让他的徒弟一定要报仇,西烈皇室全都不能放过,尤其是当年陷害风秦宿的斐后之子,因此造成了这次的事件。”
听她说得似模似样,西烈月忍不住笑了起来,回道:“你还真会编……”这样一来,西烈倩的死就是因为斐汐渃当年造的孽,也就是说,是他自己害死他的宝贝女儿的,如果他相信了,必定沉浸在悲痛与自责之中,也就无心想其他的了,但是这样编造的故事,他会轻易相信吗?
看出西烈月的忧虑,舒清笑道:“不完全是编的,风絮真的是风秦闵的徒弟。”
“啊?”西烈月呆住了,怎么可能?
“就是这么巧,事情要虚虚实实,才能蒙混过关。”她昨晚拿到芪焰带回来的风秦闵的手记时,也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若不是这样,她也不敢编这样一个故事。
西烈月也来了兴趣,问道:“实的是什么?虚的又是什么?”
“实的就是风絮和风律都是风秦闵收养的孩子,虚的就是,风秦闵是个风骨悠然的人物,一直为风秦宿的事情感到遗憾,却不曾让仇恨蒙蔽心智,伺机报复。”虽然没有见过风秦闵本人,但是从他的手记上,不难看出,他淡薄高远的情操。风絮与他的这从关系,也算是帮了西烈月一回,舒清将碧玉簪小心地插上西烈月的鬓间,说道:“所以你只要扮演受害者的身份就好了,这些故事我会让斐汐渃慢慢的查出来。”
只有自己查出来的,他才会取信,她已经让人模拟风秦闵的笔迹,伪造一份代表着仇恨的手记,而斐汐渃会历尽辛苦,终于找到它,这将为风絮企图毁灭西烈皇室找到一个合理的原因。
“其他的事情你已经安排好了?”听起来确实可行,但是毕竟天涯芳草不是一个人,其他的伶人是否知道这其中的秘密,若是稍有纰漏,后患无穷。
舒清轻轻点点,回道:“放心吧。”
天涯芳草里的伶人各个都是高手,而且也走的不知所踪了,按照芪焰在临海查到的消息,风絮与风律一直都是两人居住在一起,直到风律死后,风絮才离开,那么那些伶人应该只是风絮用作报复的工具,以风絮的性格,他们不太可能知道太多。而被拘禁的云袂,也在知道风絮死后的第二天,自尽而亡。所以斐汐渃想从伶人那里得到消息,只怕不太可能。
舒清已经安排妥当,西烈月也不再说什么,在紫竹的搀扶下,慢慢起身。
时间也差不多了,马车早已在外等候,舒清跟着西烈月,出到殿外,舒清看见安沁宣倚在殿门的石柱上等着着她们。今天的场合,他不适合出现,舒清说道:“安沁宣,你今天不能去,先回竹林,你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待在宫里的身份。”
今日之后,寝宫不能再封闭了,也不需要封闭了,西烈月的状态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安沁宣若还要留在宫中,就需要有一个身份出入皇宫才行。
听了舒清的话,安沁宣沉默不语,只是邪气的唇角一直愉悦地飞扬着,而西烈月的脸色就没有这么好看了,她还想让安沁宣继续留在宫里,她觉得这场赌局还没有分出胜负是吗?盯着舒清,西烈月冷声说道:“舒清,你的赌局还想继续?”
舒清一怔,狠狠地瞪了安沁宣一眼,怪不得他笑得像只狐狸,其实她知道西烈月和风律间的往事后,就打算告诉她关于这个赌局的事情,她明白欺骗在西烈月心里意味着什么,可是想不到安沁宣快了她一步,让她没有了“坦白从宽”的机会。
舒清自知理亏,微垂下头,小声回道:“他不留在宫里,你觉得他会就此放弃?”赌局既然已经开始,安沁宣又什么会让它就这样结束,再说,现在西烈月的事情,在他心中,怕也不仅仅只是个小赌局而已了吧。
她居然还给她还嘴!西烈月快起得头顶冒烟,“慕容舒清,你大胆!”
还能叫这么大声,可见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心里这些想着,舒清可不敢现在再去捋虎须,继续低着头,说道:“陛下息怒,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了,要革我的职,或者要我的命,任君处置,可好?”
“你休想!”她要让她为她干一辈子活,做到老死!
舒清叹了口气,西烈月就是个嘴硬心软到女人,扶着她的手,舒清说道:“你现在身体还未复原,还是有他陪着比较好,心是你的,要不要守住还不是在于你。或者最后的赢家是你们两个,我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说起这个冤的是她好么,到时他们俩双双对对,收获爱情,安沁宣还能拿走她三十几家珍宝斋,她比较亏好不好!
“那我还得感谢你咯?!”
舒清的话又一次成功挑起西烈月的火气,两人就这样互相瞪着。
安沁宣大笑起来,她们真是太有趣了,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当朝左相,为了这些个小事吵个半天。
安沁宣飞掠而去,出了寝宫,只留在一句调侃:“你们继续瞪,小心过了时间。我走了。”
君臣有别,舒清和西烈月并不能同乘一辆马车前往皇陵,西烈月躺在紫竹为她铺设的貂毛软垫上,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这几天她过的混混沌沌,所有的精神和意志都用来抵抗幽冥带来的疼痛,现在似乎已经在渐渐好转,接下来的事情,她该好好想一想。
六日后的诗会,她是一定要去的,她需要一些有热情,有思想,有实力的人才来为她效力。还有就是舒清的故事是否骗得过斐汐渃,就算是骗过了,斐家的势力对与皇室朝廷而言,是一个不能忽视的威胁,不管用多久的时间,她非要将世家的权利集中不可。她这次中毒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起码季悠苒目前看来已经为她多所用了。
马车进了皇陵,所有大臣都必须下车步行进入陵殿,但是皇上可以乘软轿。西烈月坐上软轿走在前面,舒清慢慢的在后面跟着,并不上前。
皇陵已经布置成一片苍茫的白色,虽然是盛夏,正是绿树成荫,花草丛生的时候,但是你会被满目的白锦黑丝闭目,失去了赏景的心情。大臣们或三五成群的站在陵殿前面,或如舒清一般独自走着,都很有默契的不多说一句话,最多也只是拱手问安便垂首立于一旁。
很快,西烈月来到殿前,紫竹小心地扶着她下了软轿。舒清仍是远远地看着,站在大臣们中间,并没有靠近西烈月的意思。
在对面的人群里,舒清发现了季悠苒,她稍稍抬眼看过来,舒清几不可见的轻轻点头,她随后别开了视线,两人也没在交流。
西烈月下了软轿,群臣纷纷行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西烈月扶着紫竹的手慢慢步上台阶,只轻轻扬手示意群臣免礼,她也没那个力气大声说话了,反正按照舒清的说法,她可以尽情的表现虚弱,不需要强撑。
群臣有些不明所以,五日不见陛下早朝,竟真是重病,才短短数日,已经憔悴消瘦成如此模样,但是大家最多也只是用眼神交换着心里的惊诧,不敢私语。季悠苒倒是在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陛下的样子看起来比昨天好太多了。
群臣跟着西烈月走至殿门,依官位高低依次排好,等着仪式的开始。
西烈月踏入殿内时,皇室成员除了西烈凌,几乎全部到齐。当齐峙看见脸色比身上的素白锦衣更加苍白的西烈月时,心疼不已,顾不得身份地赶快跑到她面前,拉着西烈月的手,急道:“皇儿,你这是怎么了?”
西烈月知道自己这样的形象出现,不仅让满朝文武惊讶,更让皇室成员惶恐,所有人几乎都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季惜抒和许炽擎也惊得睁大了眼睛。陛下如此病重,而他们却从自己的姑姑和母亲那里听到的只是陛下身体不适的消息,她们这是在干什么?
轻轻拍着齐峙的手,西烈月淡淡笑道:“父亲,孩儿没事。一点小病。”
西烈月知道她的说辞有眼睛看的人,都不会相信,而身为上皇的西烈倾华更是不可能相信她的搪塞之词,怒道:“都病了五日了,还不见好,怎么是小病!御医呢?”她以为她不知道她已经五日未曾上朝吗?只是倩儿才去,相信西烈月做事自有主张,她也懒得管。
刘云立刻从殿外进来,跪下回道:“臣在。”
西烈倾华稍稍平息了一些心中的怒气,问道:“皇儿何以久病不愈?”
刘云低着头回道:“回上皇,陛下这是积劳加上悲伤抑郁,导致风邪入体,肝脾两虚,心脉受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治愈。陛下服了左相引荐的大夫开的良药,已经慢慢好转,再过数日,必能康复。”
好在左相早就料到上皇一定会询问,提早让她准备说辞,不然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陛下这场怪病。
西烈月听了刘云的话,也微微挑眉,何时出了一个所谓名医?莫不是这就是舒清为安沁宣准备的身份?
西烈倾华也同样好奇,对着立在殿门的舒清问道:“左相引荐何人?”舒清在海域也认识奇人吗?
舒清上前一步,躬身行礼之后,才回道:“回上皇,此人名叫宣,是东隅人,此次来海域,是为了挑选药材,正巧此人擅长医治疑难杂症,臣看陛下病得蹊跷,所以请他替陛下诊治。”
齐峙急道:“此人现在何处。”月儿从小到大,就身体很好,这次怎么会忽然得了急症,既然有大夫治得好,那无论如何也要留下。
舒清对着齐峙也行了一个礼,才回道:“他见陛下身体已无大碍,已经出宫了。”
她这一说,把齐峙急坏了,月儿的脸色还如此苍白,怎么就说无碍了呢?正要让舒清再去请那名医,西烈倾华已经对舒清说道:“陛下身体依然虚弱,左相可否请此名医继续为皇儿诊治,待完全康复再行离去,朝廷自有重赏。”
本来就是为了等她这句话,舒清也不矫情,躬身回道:“是,臣必当尽力。”
她们说话,西烈月一副仿佛很累的样子,拉着齐峙的手,其实,她一直在注意着斐汐渃的神情,他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当她进来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斐汐渃的眉头一皱,听刘云说她的病情时,他总是深沉的眼里闪过精光。
算算时辰,轻咳两声,西烈月说道:“好了,别耽误了时辰。”说完,又故作惊讶地问道:“泯王呢?”
西烈倾华叹了一口气,仿佛苍老了十岁,“凌儿身染重病,就不来了。”
“重病?”西烈月继续假装不知。
西烈倾华摇摇头,说道:“罢了,仪式准备开始吧。”
这让她怎么说呢?倩儿自小体弱,撑到今天离去,她也算早有思想准备的,可是凌儿的病,就太过突然,御医也看了,她们个个吱吱呜呜,说不出个所以然,更没有解决的方法。她刚才急着留住舒清引荐的名医,一是月儿的病还未痊愈,二是凌儿太让人担心了,或许他能治好凌儿的病。前两日她也去看过,凌儿像发疯一样的摔东西,神情涣散,疯狂失控,仿佛连她也不认得了。而就连一向健康的月儿,竟也生了一场重病,莫不是天要惩罚她西烈氏不成?!
大殿里本就低迷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礼官赶紧上前一步,轻咳一声。朗声宣布道:“仪式开始。”
接着就是固定的仪式,少不了一番折腾。
舒清一直站在殿外关注着斐汐渃的一举一动,她昨天已经让焰将剩余的花瓣赶在斐后的人搜查之前放回天涯芳草,昨晚斐汐渃就应该发现了这些花瓣和香料的异样,所以今天他看西烈月的神情也颇为玩味。
只要让她顺着这些香料和风絮的身份线索慢慢查下去,就能发现她布置好的“证据”和“线索”,希望这些能够蒙得住他。
仪式进行到最后,准备将尸体下葬的时候,西烈月忽然用力捂住胸口,费力地喘了一会,就晕了过去,接下来自然是一通手忙脚乱了。舒清奇怪,西烈月怎么会忽然就晕了过去呢?看她刚才的样子,也不像是忽然病发。
一直不曾说话的斐汐渃忽然站来起来,对着一群御医呵道:“陛下晕倒了,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
他过于激动的样子让舒清本来打算上前的脚步停了下来。
西烈月的晕倒自然是蹊跷,斐汐渃的过分关心就更加奇怪了。舒清静观其变,只见一群御医立刻蜂拥上去,一个换一个的把脉听诊,最后都神色凝重。给她们一番诊治之后,西烈月也没有苏醒的迹象,齐峙可不管这么多,立刻让人将西烈月送回寝宫,也打发舒清去寻名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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