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晓敏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09
|本章字节:11426字
“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我不敢一个人待在房子里面。”
秦礁看到了刘小叶眼中的惊魂未定和恐惧,一时心中生起几分不忍。他没想到她怕成了这样,平时专横跋扈的气势一点也没有了。
他说:“对不起,这样的事我真不应该叫你一起来的。”刚说完,他就看到刘小叶的眼里还是充满了惊恐,他知道,刘小叶是真的吓着了,他的心里又多了几分愧疚,于是走上前去,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想安慰她一下。刘小叶就再也禁不住了,一下子扑到了秦礁的怀里,抱着他哭了起来。
秦礁感觉到,她的身子在自己怀里有些颤抖。秦礁望着暮色中的这座大山深处的小城,心里想:从今晚开始,这里的很多人怕又会有无数个不眠之夜了。
两个人都没有吃饭的胃口,秦礁扶着刘小叶进了自己的房间。两人在外地出差,秦礁开了两间房,但是今天晚上,刘小叶坚持不回自己的房间,她就坐在秦礁旁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其实秦礁心里也是不愿意赶她回去的,他知道,这时的刘小叶,一时根本无法从那种触目惊心的恐惧中走出来,现在把她赶回去的话,只会加深她的恐惧。于是他就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小叶,既然你害怕的话,就在我的床上睡吧。我坐在这里写稿子。”
刘小叶还是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发呆。秦礁就有些着急了,于是又笑着过来哄她,他的眼睛里开始有了担忧和紧张,有了一丝柔和与殷切。此时此刻,坐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同事,而是一个需要细心呵护与照顾的柔弱女孩。那段让他一度对感情绝望的经历使他的男儿柔情沉睡,而在这一刻,这种柔情却又被眼前女孩楚楚动人的柔弱点燃了。这种柔情一点点地涌了上来,刘小叶在他的眼里开始变得那么可爱,她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猫,他有一种想抚摸这只猫的冲动,他要让这只受伤的猫在自己的爱抚中宁静,让她安然入梦。秦礁被自己的这种冲动的温柔吓着了。他觉得这不应该是自己,至少不是记忆中的那个自己了。
刘小叶也看到了他眼神中正在慢慢清晰浮现的柔情,在内心瞬息万变的跳跃里,她看到自己期待的那一部分内容出现了,她的心一下子就变得宁静,没有了恐惧,没有了惊惶失措。
“秦礁,我第一次发现你居然是个可以给人安全感的人。”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最后她说:“秦礁,我饿了。”
秦礁笑了一下,被别人赞扬的感觉还是很好的,他说:“那我们去吃饭好不好?然后你再回到我的床上睡觉,我晚上赶这个稿子。”
“好吧,那我们去吃饭。”
吃完饭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秦礁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把照相机连接上,考虑到里面那些照片可能会再次刺激到刘小叶,他想了想又把电脑关了,站在阳台上抽烟。刘小叶在他的床上坐了一会儿,走过来说:“我还是回去自己的房间睡觉好了,要不你今天晚上怎么办?”
秦礁说:“没关系的,我习惯了晚上写稿子。我就坐在你的旁边,你安心睡吧。”刘小叶望着秦礁,眼睛里有一些复杂的东西。秦礁心里有些慌乱,忙把目光移开。其实在秦礁的内心深处,他何尝不知道刘小叶喜欢自己?何尝不想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拥在怀里?但是,他现在只能将这些欲望压抑住,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影响到自己的事业和名誉。他知道,像刘小叶这种涉世未深的女孩子,爱往往很随性、很盲目,当然也很疯狂,自己如果不小心失控擦枪走火的话,说不定就是大麻烦。刘小叶陪着秦礁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两人都不说话。
一会儿,小城的路灯一下子全部熄灭了,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灯光在一些房子的窗口若有若无地暗淡飘浮。小城一下子就睡着了。
良久,秦礁回过头来,刘小叶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一天的噩梦结束了。
因为天气较热,她没有在自己的身上盖些什么,侧身向左躺着,短上衣已经拉升,臀部与上身连接的部位露出了大块雪白的u字形的肌肤,坚挺耸立的双峰均匀地一起一伏。秦礁甚至不用去触摸一下,都能感觉到细腻与柔滑,她的皮肤就像一张吹弹可破的纸。睡美人就躺在自己的床上,这让秦礁的内心一时燥热无比,竟然涌出了些许邪念来。如果是这样的话,稿子今天晚上肯定是写不成了,心猿意马、意乱情迷,神仙都难以自持。
秦礁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刘小叶,看她睡在自己的床上。他嘴角坏笑一下,起身把灯关上了,这才打开了电脑开始写稿子。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秦礁终于敲完了最后一个字,他在稿子的上面署上了他和刘小叶的名字,将稿子和照片发到了报社的邮箱,然后趴在电脑前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秦礁和刘小叶赶回冷水市,刚刚进报社,就在电梯里面碰到负责采编的副总老梁,他看到秦礁和刘小叶,就摇了摇头,说:“可惜了一篇好稿子啊!”然后他又说,“稿子没发出来,刚才市委宣传部打电话来了,说这篇稿子负面影响太大,先压一压。”
老梁说:“不光是我们的稿子没发,市里所有媒体关于这次事故的新闻报道全部压了下来,只有新华社发了个两百字的小稿,省报也只发了个豆腐块消息。”
“叮当”,电梯铃声响了一声,秦礁还愣在里面,半天没回过神来,刘小叶居然过来安慰他。她拉了他一把说:“算了吧,我们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秦礁一听,心里一下子不是个滋味,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收场。自己忙乎了一天一夜,稿子却发不出来。
老百姓提到“记者”这个词,通常带着几分敬意。记者和医生一样,本应该是天下最应该讲良心的职业之一。但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真正感受到,这份所谓的良心太过沉重,已经远远超出记者本身所能承受的重量。“记者”这个词被挤压得扭曲,在他的正前方,是社会的道德舆论和来自自己内心的良知,而另一方面,又有一堵强大的屏障无法逾越。
刚刚在办公室坐下来不久,杨亦雪就打来了电话:
“大记者现在忙不忙?”
秦礁还在想着那篇稿子,心情相当郁闷,就自嘲地说:“忙也是白忙,所以不忙。”
电话那边咯咯一笑:“听得出秦记者现在好像不太开心喔!”
“什么好像,本来就不开心。”
“那我请你吃晚餐好不好?就在老地方吧。”
秦礁没有理由说不好,就答应了。他和杨亦雪也算是朋友了,能够陪冷水市最年轻的财富神话共进中餐,自己没有理由不答应,何况他现在心情真是不好,而杨亦雪向来都是他的好听众。这个年轻漂亮的富姐每次和秦礁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扮演着一个忠实听众的角色,她笑逐颜开地坐在秦礁的对面,听他海阔天空,用语言纵横天下。
认识杨亦雪也是因为吃饭。
去年10月的一天,秦礁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一位声音温柔甜美的女性打来的,对方自称是“丰姿舞蹈学校”的杨老师,叫杨亦雪。后来秦礁才知道,老师只是她诸多身份中的一个,她还是这家学校的校长、一家超市的总经理和一家美容院的院长。
“秦记者,我们学校明天在市体育馆举办一场全省性的舞蹈大赛,您有时间的话方便过来一下吗?”她向秦礁发出邀请。
像这类由私人承办的活动,秦礁是知道的,无非也就是走走过场,帮人家举办单位虚张一下声势,然后象征性地在报纸上发条消息,拿个红包吃顿饭了事,算是交了个朋友。
秦礁想了想,就答应了。杨亦雪把活动的具体时间与地点说了,秦礁用笔在纸上记录下来。杨亦雪在电话里轻声说:“上午是预赛,下午是决赛,成绩在三点左右出来,如果你时间安排不过来的话,下午三点来就可以了。”
秦礁在心里笑了笑,心想这个也算是一种心照不宣了,走走过场的事情,谁也不会太认真,你说不说出来都是一样,能来个人算是给了面子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子,今后相互也可以照顾一下。势利一点说,像杨亦雪这样的有钱人说不定哪天就成了自己的广告客户,这样的饭局秦礁还是要去的。
事情就是这么说定了。
可是过了没一会儿,杨亦雪又打电话来,说是想请秦礁吃晚饭。她在电话那头像个老朋友一样地说:“木岛餐厅,方便的话你现在就动身吧,我已经在这儿等着你了。”
秦礁想了想,说:“你们不是把全城的新闻媒体都请来了吧?”杨亦雪嘿嘿一笑,说:“没有,就请了你一个人,秦记者难道不给我这个面子?”
秦礁也笑了笑:“我这人不喜欢太热闹,如果你的客人太多我就不去了。”
然后他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
杨亦雪说:“凭直觉你应该不会拒绝我。”
其实像这类的饭局,作为媒体记者的秦礁基本三天两头都有,不是某家企业搞庆典请客,就是某个单位搞个什么屁大的活动。所以,秦礁一般能推的就尽量推掉。倒也不是因为他如何清高或者说是不爱美食,实在是因为这类的饭局的确没什么意思,一帮不熟悉或者是有点熟悉但没有什么交情的人凑在一起逢场作戏,称兄道弟,好像大家都是一母同胞,结义兄弟。见面三杯酒,热情得不得了,但一出这个门,说不定谁也不记得谁了。但这一次,秦礁答应了,一是因为这样的饭局没有了一堆称兄道弟的应酬,让人轻松多了;二是他想见识一下这位太过自信的女人。
莫名其妙地,也许是因为对方是位声音甜美的异性,也许是因为别的,秦礁答应了。挂了电话,他走在雾色弥漫的城市暮色里,已经是深秋了,天气有些凉意。在那家叫木岛餐厅的茶餐厅小包厢里。秦礁看到了是杨小姐也是舞蹈老师的杨亦雪。这位杨亦雪风姿绰约,肌肤凝白如雪,五官小巧可人,年纪看起来也不大,二十四五的样子,但做人处世却很有几分干练的感觉。看到秦礁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杨亦雪巧笑倩兮地站起来,把自己一只手递到秦礁的手中,眼睛却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打量起秦礁来。秦礁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西服站在那里,一米八高的身材在杨亦雪娇小的身体前显得很是伟岸。她看着秦礁俊朗的脸,有些愣了一下,说:“秦记者,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啊?”
“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
秦礁笑了:“杨小姐真是会开玩笑!”
然后才意识到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很久了,这才松开落座。
秦礁往四周探视了一下,餐厅的灯光昏暗,颇有一些暧昧的气氛,空气中流淌的是肖邦的钢琴曲《b小调谐谑曲》。他于是就笑了笑,说:“这家餐厅我以前没来过,这种环境看起来还是更适合情侣们些。你为什么选在这里请我吃饭呢?”
杨亦雪倒是大方地笑了笑:“我可没想那么多,就是喜欢这个地方而已。”
黑暗真是个好东西,人的表情可以硬生生地在里面隐藏起来。杨亦雪的脸一下子隐入到昏暗的灯光背后,肖邦的钢琴曲轻柔中透出另一种铿锵有力,秦礁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杨亦雪递过菜单:“秦记者点菜吧!”
秦礁说:“我随便,你喜欢吃什么就要什么好了。”
两人正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着,杨亦雪的电话响了,她看了看,对秦礁示意了一下,拿起电话下楼去了。透过餐厅的玻璃窗,秦礁看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强人站在她那辆黑色的丰田威驰旁边,对着电话说着什么。
秦礁的目光停留在那辆丰田威驰13上面,这是女性比较钟情的一款汽车,外形流畅华丽,典雅大方,十来万的价钱虽说不贵,但对冷水市尤其是冷水市的一个只有二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来说,这就是成功的标志了。秦礁对汽车的兴趣并不大,但是他知道,汽车对当代人的诱惑是巨大的。当然,秦礁的职业敏感关心的并不是汽车,他在想这台汽车背后的那一些故事。每一辆汽车的背后都有它的故事,尤其是年轻的女性。汽车背后的故事里有不为人知的汗水和眼泪,有奋斗和坚持,当然也有肮脏不堪和耻辱。
他看着杨亦雪一边用脖子夹着电话,一边点燃了一支香烟,秦礁以前是非常反感女人抽烟的,但是这时他看到杨亦雪抽烟的样子,居然有几分优雅。
杨亦雪打着电话,不经意地抬起了头,正看到站在窗口边上的秦礁,她冲他笑了一下,挂断了电话往楼上走来。
再度坐下来的时候,杨亦雪拿出一盒秦礁陌生的香烟来,重新点燃了一支烟,然后把烟盒递给秦礁,说:“试一下我的烟,味道应该不错的。”
秦礁把那烟盒接过来一看,那烟的牌子是:520。
“520?我爱你?怎么会有这样牌子的香烟呢?我是真的第一次看到这个牌子的香烟。”秦礁拿起一支香烟,一看就乐了。
杨亦雪吐了一口烟,说:“你应该不喜欢女人抽烟的吧?”
秦礁说:“是的,我不喜欢我的女人抽烟。”
杨亦雪被他这句话给弄得愣了一下,然后嘻嘻笑了起来,说:“你的意思是只要自己的女人不抽烟就可以了对不对?别的女人抽烟你就不反感吗?”
秦礁说:“我是这个意思。但别的女人抽烟我不反感,其一,我反感了别人还是要抽的;其二,我没有资格反感啊!”
杨亦雪一听,就把烟丢在了烟灰缸里,说:“为了不让你反感,我决定在你面前不抽烟。”
秦礁以为她生气了,马上解释说:“别,别,跟你开玩笑的呢,你还当真了啊!其实你抽烟的样子挺优雅的。”
杨亦雪嘻嘻笑了,说:“我也在和你开玩笑的,其实我并不会抽烟,抽烟只是为了好玩。不过你是会抽烟的。”
那天吃了什么秦礁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他那天喝了一点酒以后,言行显得有些幼稚。因为自己与一个商场女子大谈商场的人性丑陋。讲到一半的时候,他才发现,整个晚上都是他一个人在说话,而杨亦雪却虔诚地像个小学生一样坐在他的面前,听他讲种种商场“内幕”。
秦礁一下子觉得有些滑稽,想这个商场上混的女强人真的不简单,因为顾及自己大男人的面子而装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做自己的听众。秦礁意识到了这点,但是后来杨亦雪却否认了:
“你讲得很好,我真的很喜欢听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