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晓敏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09
|本章字节:10854字
电话那边一片死寂,只有电流的沙沙声。
“说话啊!”
还是没有声音,秦礁就把电话挂了,再打过去电话又关机了。
秦礁心头隐隐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这种感觉强烈而真实,让他很是不安。
坐在办公室里愣了半天,他才发现单位的同事已经基本都走光了,过道的灯也亮了起来,这才发现早就下班了。
下了楼,他像平常一样到公交站台等车,从报社到他现在住的地方只有两站路。刚刚站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便停在他的前面,几个人走了下来:“你是秦记者吗?”
秦礁点点头:“是啊!你们有什么事……”
没等他说完,几个人一拥而上,把他按进面包车里面,然后扬长而去。
上了车,几个人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秦礁刚准备反抗,这伙人就各亮出一把雪亮的刀子:“兄弟,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别怪我们刀子无情。”
秦礁知道反抗是徒劳了,就安心坐了下来:“你们是什么人?”
那帮人看他老实了,也就懒得再理他。
“你们是什么人?”秦礁又问了一句,“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几个人看了看他,还是没有说话,开车的司机却发话了:“小子,你最好不要再说话了,否则有你苦头吃的。你放心好了,该让你知道的一定会让你知道。”
说完他朝后座摆摆手,坐在秦礁两边的人会意,用一块黑布将他的眼睛蒙上了。秦礁一下子就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只知道车子不停地在飞驰。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面包车停了,一个人推着他进了一间房子,然后解开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却把他的手给绑了起来。秦礁一下子有了两个意识:一是被绑架了;二是举报失败,被吴柏林报复了。
几个人一言不发地将他丢在这间昏暗的房子里,然后在外面把门锁上走了。
秦礁这才慢慢地看清楚房子里的情况。这是一间遗弃的旧仓库,里面还乱七八糟堆着一些破铜烂铁和几十个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麻袋。仓库是上下两层,他看到脚前面不远就是一个通往楼下的楼梯,自己被绑在靠窗的一台巨大的旧机器上。好在离自己两三米远的地方有一个窄小的百叶窗。
“你……你是谁啊?”有个轻微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像是午夜坟场的幽灵,把秦礁吓了一跳。回过头来一看,原来在机器的另一边还绑着一个人,只见那人浑身是血,低着头。
秦礁问:“你是谁?”
那人说:“我……我是赵得胜。”
果然是赵得胜的声音,秦礁说:“这是怎么回事?”
赵得胜也听出了秦礁的声音,就说:“秦记者……真……真是对不起,我……我把你给卖了。”
秦礁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
“他们也不知道是怎……怎么找到我的,我在沿海躲了几个月,想回家看看情况,可……可是刚到冷水市里就……就被他们抓到了。”
秦礁一听火了:“然后你就把我卖了?”
赵得胜说:“对……对不起了兄弟,他……他们往死里打我……我实在顶不住了。”
秦礁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他极力转过身来看着赵得胜。
赵得胜说:“我……我现在后悔死了,我……怎么把你给卖了呢?你在外面,也……也许我还能有条活路,现在你也进来了,看来我们都死定了。”
秦礁一个激灵:“他们还不至于敢这么做吧?”
赵得胜苦笑一下:“兄弟,你……你太天真了,这地方有……有多黑,只怕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啊!”
秦礁问他:“他们什么时候抓到你的?”
“前天晚上,我想摸回家去看看我老……老婆和儿子,可是还没进小区的门,就被几个人按住了。我告诉你吧!我们寄出去的那几封举报信现在都在姓吴的手上。”
秦礁一听这话,脑袋嗡地响了一下,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真如赵得胜说的那样,那这个地方就更凶险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冷水市这样一个地方,吴柏林编织起来的网有这么可怕。
沉默了一会儿,秦礁说:“我们得想个办法逃出去。”
赵得胜哼了一声:“逃……逃不出去的,这是个铁……铁皮建的仓库,门外又有人守着,我们出不去的。再说了,我的一条腿已经被打断了。”
秦礁没想到这帮人如此狠,说:“那也得逃出去,不能坐以待毙。”
“两……两天了,他们就……就给过我三个馒头,我一点力气也没有,怎么逃?”
秦礁就眯了一下眼睛,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沉着应战,随时保持体力和冷静的大脑。然后他望了望窗外,窗外却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偶尔听到一两声汽车驶过的声音。于是他猜测,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应该靠近马路,而且离市区至少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因为在来的路上,有半个小时耳边没有了街道上的人声鼎沸。
借着窗外微微的灯光,秦礁看到身后的机器上写着:lb—2型电动墙板机。
他猜测这是一家废弃的制板厂,秦礁的职业告诉他,冷水市这样的企业没有几家,尤其像这么大的仓库规模、这样有实力的制板企业冷水市不多。
黑暗里的人是最清醒的,绑在这台大机器上,他的胳膊肘儿生疼,房子里蚊虫也太多。这里的蚊子不但个儿大,而且极为凶猛,时不时在他的手臂或者腿上咬上一口。
秦礁丝毫没把这些家伙放在心上,他脑海里像电影镜头一样地闪过这些年的日子,那么多的人和事纠缠在他的心里:
江红钰,自己第一个付尽心血去爱过的高官之女,现在想起来,她的骄横无理和任性并没有那么令人不可接受,她是爱自己的,只是她表达个人情绪的方式他无法接受。
刘小叶,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苦命女孩,可惜她现在已不在人间。
杨亦雪,她和他有过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自己。
而此时的她呢?正沉睡在无边的黑暗里不能醒来。
还有乔叶和梁怡,这两个女人从来没有要过自己一丁点儿的承诺,她们只是默默地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在他需要的时候不顾一切地迎上去。
对了,还有吴霜,唉,那真是一只可怜的小羔羊,尽管她是那么地无辜。
……
这些人在他的脑海里纠缠不清,让他头痛欲裂。他欠她们每一个人的债,并且就算倾尽一生也无以为报。秦礁突然觉得,人的命运就是一本天书,没有人能够读懂。
尤其是刘小叶,他越来越清晰地发现,自己就是间接杀死她的凶手,如果他不是那么坚决地拒绝她的话,也许她现在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样想的时候,罪恶感开始一点点爬上他的心头,他心里有些冰冷,像被什么抽空了体内的温度。
“兄……兄弟。”赵得胜在说话,“我要饿死了。”
秦礁回头看了看这个又可恨又可怜的男人,说:“饿就不要说话了,保持一点体力。”
“不……不行,他们再不给我东西吃,我怕是真要死了。”
“老赵,你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做呢?”秦礁越发好奇起来。
赵得胜沉默了半晌,咬牙切齿地说:“也不怕兄弟笑……笑话了,姓吴的这个王八蛋他连我老婆都不放过,他姥姥的……我为他做了几年的奴才,他……还真把我当奴才了。”说着一个大男人轻声哽咽起来。
秦礁的眼睛里也闪烁着火花:“我真应该直接把你给的那些材料交去张书记的,否则也不至于搞到这个地步。”
赵得胜说:“兄弟,你也太容易相信一个人了。在冷水市这个地方,除了你和我老婆,我谁也不相信。”
秦礁的背上一阵冷汗冒了上来:“他吴柏林再有手段,也不至于通天吧?”
赵得胜说:“谁我都不信,除非姓……姓吴的下了台。”又说,“我本……本来是想自己动手把他做了的,想想妻儿没人照顾,就一直犹豫不决,没敢动手。我现在真后悔啊!”
像赵得胜这样的亲信都对他动了杀机,背叛了他,这让秦礁为吴柏林觉得悲哀。
秦礁沉默了,房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可以清晰地听到蚊子飞来飞去的声音。
“砰!”
铁门响了一下,楼下面进来两个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房里太黑了,开灯吧!”
另一个声音说:“好的,请吴哥稍等一下,开关在前面一点。”那人说着点起打火机,没一会儿房子里的灯亮了。
两个人上了楼,为首的正是吴柏林。
看到秦礁,他嘿嘿地奸笑一声:“秦记者,我没想到刘记者居然是你的女朋友。知道的话我也许就不会动手了。”
秦礁也冷笑一下说:“姥姥,上次老子没把你摔死,你运气真好。”
吴柏林一愣:“原来老子从酒店摔下来是你这个小王八蛋干的啊!害得老子在医院难受了半个多月。”说着看看四周,机器的旁边正好有一根木棍,吴柏林操起冲他的腿上就是重重的一棍。
秦礁一声惊叫,那种痛一下子渗入到骨髓深处。
“你他妈死到临头嘴巴还硬,果然比赵得胜有种多啦!快说,那些举报材料你放在什么地方?”吴柏林打了一棍子后,点燃一支烟。
秦礁冷笑一声说:“那些材料我放在我前女友手上,她老子是省委江秘书长,有本事你去找她拿。”
一听这话,吴柏林哆嗦了一下,想了想又有些不对:“你唬老子呢!省委秘书长根本就不姓江。”
秦礁当然是在唬他的,他的那些材料全部放在梁怡的家里,这个借口不过是编来威胁他一下罢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和赵得胜要想活命,材料是否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尤为重要。
“我说的是邻省懂吗?”秦礁咽了一口口水,“如果她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打开那些材料看的,你如果敢动我们的话,那后果你自己去想。”
这话半真半假,真把吴柏林唬住了,他在房子里不安地来回走动。
秦礁趁热打铁:“我给你指条明路吧!自己主动去自首,也许还只是坐几年牢,如果被我们捅出来,那你的死期就到了。”又说,“我也不是傻瓜,不可能蠢到把这么重要的材料交给你。当然,它一定也在一个相当安全的地方,而且一旦我有什么不测……”
“你少唬我,如果我发现你是唬我的,我一定要让你死得很难看。”吴柏林狠狠地说,一脸的横肉堆在一起,凶狠异常。
秦礁说:“姓吴的,你识相的话把我和老赵放出去,然后老老实实去自首,否则你的罪名会多加一条的,到时可别后悔。”
吴柏林的口气软了一点:“你们为什么要跟我作对?这是何苦呢?不就为了个女人吗?值得吗?”
秦礁的眼睛差点喷出火来:“你这个人渣,没有你,小叶怎么会死?”
“哇!刘记者死了?啧啧,真是可惜了!”吴柏林假惺惺地叹了一口气。
秦礁说:“你去问一下你女儿吴霜,问她被我弄得爽不爽。顺便告诉你一声,她还是个处女呢,哈哈!”说着他狂笑起来。
一听这话,吴柏林就像一条疯狂的狼扑了过来:“你敢动我女儿?
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你不敢!”秦礁吼了一声,“就兴你要别人家破人亡,我就不能?”
吴柏林像疯了一样,拿起那根棍子冲着秦礁的身上就狠狠打了几下,然后气急败坏地喘着粗气坐在地上。在他的世界里,女儿吴霜是他唯一牵挂的,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别人可以要他的钱,甚至要他的命,但女儿绝对不行。
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对身后的人说:“小四,你去叫他们进来,我现在就要把这个小子沉江。”
那个叫小四的一听,就有些支支吾吾:“吴哥,咱兄弟帮你可不是要杀人啊!”
“我多加你们四十万,干不干?”吴柏林差点跳了起来。
那个小四就有些动心了,想了想准备下楼。
秦礁也急了,连忙说:“那个小四兄弟,你是真蠢啊!姓吴的这是要你们陪葬呢!”
那个叫小四的大汉一听这话,愣住了,停了下来看了看他。
秦礁说:“今天你们杀了我,我前女友肯定会把材料交给她老子,那么,这事用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姓吴的死路一条,你们自然也一个都跑不掉。
你再想想,现在你们干的充其量只是个绑架罪,真的被抓了也就坐几年牢,但如果杀人的话,那可是死路啊!姓吴的给你们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只怕你们是有命挣钱没命花!”
他的这番话于情于理都说得通,那个小四也害怕了,就过来劝吴柏林:
“吴哥,我们几兄弟只答应绑人,可没答应杀人,这杀人偿命的事我们不干。”
秦礁又说:“老实告诉你,我还给吴霜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喔!只要我有什么事,那些照片就会流传在网络上,当然冷水的每个大街小巷也都会有她的艳照。你自己想一想,以吴霜的性格,她还活得成吗?你自己不想活了,莫非还得拉上你女儿陪葬?”
吴柏林听了这话一下子也懵了,心里开始发慌。他在官场混了多年,还是第一次实实在在地碰到这样的对手,自己和秦礁拼个鱼死网破不要紧,可是他不能害了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