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枪淬火侦察连(11)

作者: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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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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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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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882字

当十五个雇佣兵,簇拥着他们的主子,亦步亦趋地悉数进入伏击圈时,就已经注定了这是一场看起来几乎没有悬念的战斗。敌明我暗,我方占尽先机。理论上,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指挥员战术得当,一声令下,四十多杆枪五分钟内便可彻底打烂这些在有效射程内已经完全暴露的“人肉移动靶”。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根据指挥部的指示,只要条件允许,一定要尽可能地逼迫更多的毒贩弃械投降。他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那位南非的战友——英雄警官杰克。这是国际刑警组织对本次行动提出的唯一请求,亦是中国军人责无旁贷的使命。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且不论一旦陷入混战,误伤在所难免,就是这些即使成了瓮中之鳖的雇佣兵,他们也有自己的“职业操守”。职业佣兵,向来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拼命。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受雇于雇佣兵组织,早已经被洗脑,甚至妻儿老小的身家性命都和他绑在了一起。除非万不得已,否则,雇佣兵绝不会轻言投降。


余玉田作为此次行动的一线最高指挥员,几个小时来,他已经反复多次告诫参战官兵要沉住气。事实上,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紧张。战场瞬息万变,他一边要坚定不移地执行指挥部的战术意图,一边还要思考如何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变故。


当毒贩全部进入伏击圈后,余玉田果断地命令伏在自己身旁的狙击手打响了第一枪,一个头部中弹的雇佣兵应声扑倒。几乎就在同时,来自两个方向的探射灯将毒贩齐齐笼罩在一块方圆不足五十米的洼地内。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无处遁形的雇佣兵们慌了神,所有的战术都全部被抛在了脑后,取而代之的是绝望的呼号,接着,或翻滚卧倒,或试图逃窜。暴风骤雨般的子弹,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火力网,将他们牢牢地锁定在灯光下,无法动弹。与此同时,第二梯队的两组队员,迅速完成了收口动作。


一个绝望的雇佣兵,在草丛中探出头来,闭着眼朝着灯光的方向,近乎绝望地打响了己方的第一枪。回应他的是一颗贯穿了他整个颈部的,762毫米步枪子弹。现场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良久,边防部队的一位上尉警官操着生硬的英文,开始喊话。


三分钟后,第一个雇佣兵双手举着ak47步枪缓缓地从草丛中站了起来。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被雇佣兵们团团拥在中间的两个运毒的毒贩和杰克,解下了身上背负的毒品,将其扔在了一边,也举起了双手。


在上尉警官的指挥下,十几个雇佣兵和毒贩全部扔掉了手中的武器,然后双手抱头,站成了一列。兵们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还有一个毒贩伏在草丛中,他的身边是第二个被击毙的雇佣兵。张义带着应浩和几个侦察连的战士冲上去清点人数的时候,那个已经被忽略的毒贩悄然翻身,滚进了一个深坑……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那些投降的雇佣兵和毒贩身上,唯有收捡枪支的应浩在察看那个倒毙的雇佣兵时,突然发现了不远处的那个深坑。


毒贩举枪扫射的刹那间,反应神速的应浩侧身一个飞踹。那人连人带枪被踹了一个跟头,就在他第二次试图举枪反抗的时候,一发子弹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右手。


“留下活口!”眼疾手快的余玉田甩手一枪后,大声地提醒其他人不要开枪毙敌。从那人的装束和杰克的眼神中,余玉田判断出这是条真正的大鱼。


那人身手矫健,丢了枪后,连滚带爬继续向前逃窜。七八个战士呈散兵队形,急速围了上来。应浩不假思索,一个箭步上前,接着就是一个跃起前扑,不料却扑了个空。等他抬头,那人已经在数米开外。好一个应浩,翻身起立的时候已经抽出了一把匕首,一扬手,那匕首狠狠地扎中了毒贩的右腿。那人惨叫一声,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叫你跑!”跟上的应浩一脚踏在那人的脑袋上。


毒贩挣扎了两下,突然摊开右手,手心里赫然躺着一枚冒着白烟的苏制f1型手雷。


“卧倒!”应浩冲着已经围了上来的战友们声嘶力竭地大声吼道。


就在战士们应声卧倒的瞬间,“轰!”一声巨响,未及躲避的应浩,被巨大的气浪抛向了空中……


所有人都惊呆了,卧在草丛中的张义第一个反应过来,爬起来扑向应浩。远处的雷钧,听到了应浩的呼号,在爆炸声中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眼里尽是战友们奔跑的身影,除了脑袋轰鸣作响,他什么也听不见。他知道这一声意味着什么,他不敢上前,更没有信心上前。


血肉模糊的应浩,一直睁着眼,含着笑,他看到了将自己紧紧搂在怀里的连长,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脸庞,还看见了面部扭曲的团长。他想抬手,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再过几个小时,就是他的生日。留守驻地的指导员,已经偷偷给他预订好了一个大蛋糕。他要在英雄凯旋的这一天,和全连官兵一起,为这个受尽委屈的爱将庆祝二十四岁生日。


泪流满面的胡大牛,扒开人群,端枪走向了那十多个站在那里惊慌失措的雇佣兵。参谋长邱江从背后拦腰抱住大牛,任凭他如何挣扎也不放手。这一刻,年近四旬的中校,几近失语,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苍茫的草原上,硝烟还未散尽,北风骤起,低声呜咽着、盘旋着,像在吟唱一首英雄赞歌。张义抱着应浩缓缓地走在队伍的中间,一个弹片穿进了他的右臂,但他已经浑然不觉。


“兄弟,我带你回家,带你回家……”张义哽咽着喃喃自语,没有泪水,只有满面的悲怆。他知道,应浩实现了自己的英雄梦想,他可以没心没肺地含笑九泉。而自己,将注定要负恨终身。


“丈夫誓许国,愤惋复何有?功名图麒麟,战骨当速朽!”余玉田轻声低吟,嘴角渗出几缕鲜血,两行泪水顺着那刀削斧凿般刚毅的脸庞,无声地滑落……


七、归途恐无期


应浩牺牲后的这几天里,侦察连进入了短暂的休整期,雷钧一直生活在恍惚中不能自拔。有时彻夜坐在床上,关着灯,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白天一个人走到团卫生队,去找在那里养伤的张义。两个人常常一言不发,都小心翼翼地不愿提起应浩。


胡大牛回来的第二天,独自将班长所有的衣服全部翻了出来,然后一件一件地清洗干净,又整整齐齐地码回到他的柜子里。睹物思人,床上的被子一如应浩走时的模样,没人忍心去动。战士们总感觉,有一天班长会突然回来。


郑少波来过一班两次,每次都在应浩的床上怔怔地坐一会儿,不言不语,临走时轻轻地抚平床单。军师两级机关都派出了心理专家进驻侦察连,团里也派出了副参谋长代理侦察连长。兵们需要心理疏导,这也是一种新的尝试,更是我军正规化建设的一个人性化的举措。


而团里的一号首长余玉田,回到团部后再也没露面。本来由他主持的战后总结会,也不得不临时调整,由参谋长代劳。兵们都猜测团长调走了,去了集团军,甚至有人说他去了军区。但连一级的主官都知道,团长病了,而且病得非常严重,他是被师长亲自押到了军区医院。


开完追悼会的那天晚上,雷钧彻夜未归。下午的追悼会是师长徐清宇亲自主持的,从军区到集团军,都有领导参加。雷啸天也送了花圈,本来他是要亲自过来的,临时去了北京开会。


余玉田也到了,整个人比之前消瘦了一圈,明显憔悴了很多,脸上看不到悲伤。过去的整整一个星期,他将自己关在病房里,除了集团军几个首长,他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访。


雷钧在会堂门口等到了余玉田,他无法容忍团长的冷漠。战后总结会上,余玉田没有出现,已经让他如鲠在喉。他笃定地认为团长是个软蛋,有意在回避责任,他甚至闪过一个恶毒的念头,那就是余玉田应该上军事法庭!这几天他没少回想当日之细节,如果当时果断击毙那个毒贩,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完美。


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于余玉田的指挥不当,甚至认为他是为了自己的战绩,不惜付出战友生命的代价。在他看来,卧底的杰克已经深入到了这个组织的核心,他的身份尚未暴露,掌握的情报完全够用。而且,毒贩在那种逃生无望的情况下,还要负隅顽抗,早就没想着要活命了。


雷钧越想越觉得,余玉田要为这件事情负责。他要讨一个说法,他甚至想要余玉田向全团的官兵低头认错。如果可以的话,他还要向自己的父亲如实汇报,让雷副司令员拿掉这个草菅人命的庸才!


“团长请留步,我想有必要跟你聊聊!”雷钧的语气有点不容置疑。


余玉田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雷钧,他的眼神陌生得让雷钧有点无所适从。


“小雷,有什么事等到团长出院再说好吗?”一直跟在余玉田身后寸步不离的邱江,警惕地看着雷钧说道。


雷钧冷哼一声:“他还会回来吗?他还有必要回来吗?”


邱江闻言脸色大变:“雷钧你给我住口,太放肆了!”


“没事,让他说吧。”余玉田和颜悦色地说道。


雷钧涨红着脸,喘着粗气,嘴唇一直在不停地蠕动。因为过度的激动,他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小雷。”余玉田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道,“回去休息吧,有些事情,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你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雷钧终于冲着已经转身欲离去的团长低吼道。


余玉田怔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雷钧!”这次怒吼的是副政委王福庆,他的声音惊动了很多人。


张义和郑少波冲了上来,一人按住了雷钧的一只胳膊。


整个下午,郑少波一直在陪着情绪失控的雷钧,无论他如何开导,雷钧都一言不发。郑少波比雷钧更难受,他难受的是有些秘密憋在心里不能说,不是军事机密,而是一个君子约定。


晚上点名时,郑少波才发现雷钧不见了。他的第一反应是雷钧去了司令部,但哨兵说他吃完饭后就出了门。郑少波带着五个战士寻遍了二团驻地的每个角落,终于在凌晨一点钟敲开了参谋长家的门。


邱江闻言,惊出了冷汗。他知道雷钧断不可能回家,他也不敢打电话去证实。


去往县城的路上,酩酊大醉的雷钧摇摇晃晃地正在往回走。迎面驶来一辆吉普车,雷钧站在路中央,眯着眼,迎着大灯面无表情地站着。郑少波第一个跳下了车,一把抱住雷钧就要往车上拖。


“你是谁?”雷钧睁着血红的双眼,一声怒吼,用力地甩开郑少波。


郑少波被雷钧击中下巴,沉身喝道:“发什么酒疯?看清楚了,我是郑少波!”


雷钧抬起手,指着郑少波,又垂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是正的,我是副的,余玉田是团长。你们都比我大!官大一级压死人,余玉田比我官大三级,他想叫谁死,谁就得死!”


“雷钧!”站在车边的邱江一声暴喝。


雷钧晃晃悠悠地举手挡住额头,竭力想看清是谁这么无礼:“你是谁?你是余玉田吗?”


“参谋长邱江。马上闭上你的嘴,跟我回去!”邱江一字一顿地说道。


两个保卫干事一左一右地将雷钧夹在了中间。


“哈!哈哈!”雷钧仰起头来大笑道,“草菅人命的人你不去抓,你来抓我算个什么本事?有种你就毙了我!”


“把他给我捆起来,再堵住他那张臭嘴!”邱江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雷钧没有再作反抗,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被带上车后就呼呼大睡。


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本来打算瞒住师里的邱江,回到司令部后思虑再三,还是要通了徐清宇家里的电话。雷钧已经成了二团的一颗定时炸弹,没人敢保证他不会干出更出格的事情。


接下来的两天,雷钧进了禁闭室,团里专门派保卫股的干事轮番看守他。师党委研究后,还是决定将此事通报集团军。按照部队的纪律条令,这算是一起非常恶劣的违纪事件。如果较真的话,完全可以让他马上褪下军装转业。因为他是大军区副司令员之子,事情便变得复杂了起来。


雷钧第二天酒醒后,压根儿就不记得头天晚上的所作所为。郑少波余怒未消,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把雷钧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他十分清楚这将意味着什么,无论如何,这样的行为都是罪不可恕的。这小子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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