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郑玉臣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20
|本章字节:7958字
汪伪汉奸集团内聚集了一大批投机分子,他们置礼义廉耻、民族大义于不顾,一味地攘权夺利。有奶便是娘,奶多的就是亲娘,断了奶就不是娘。他们卖国投敌,作恶不断,认为抗战必败,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地位或捞个前程铤而走险,甘愿当上侵略者的狗腿子。虽然做了日本人的爪牙可以一时作威作福,但他们不敢保证自己的判断一定准确,所以还想着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在76号和重庆方面的特务人员中,人为财死之徒更是比比皆是。他们有如行尸走肉,可以泯灭人性,却不忘对金钱的痴迷。只要有利可图,有金钱做诱饵,他们随时可以掉转枪口。
在这各路争战的乱世,这些没有原则和信义可言的投机分子们,一个个都演起了脚踏两只船、首鼠两端的大戏,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汪伪集团最大的骑墙派当非周佛海莫属。投机是周佛海的拿手好戏,他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地投机中度过的。追随汪精卫以后,周佛海仍然不忘设法与重庆方面维持“旧谊”。就是在蒋、汪二人公开决裂以后,周佛海对蒋介石也是张口一个蒋先生,闭口一个蒋先生,绝不直呼其名。更有甚者,周佛海投靠汪精卫以后,他的母亲和岳父虽然都被军统方面管制起来,却受到了大大的优待。甚至,其母的生活照片也不时地被送到周佛海的手中。等设了电台之后,重庆方面更是经常向他通报他母亲的健康状况,俨然就是一家人的样子。
不过,周佛海深知投桃报李的道理。身为汪伪集团特务事务最高负责人的他,在与重庆方面的特工征战时,基本上都要求采取一报还一报的策略。也就是说,你重庆方面杀了我一个,我就杀你一个。除非迫不得已,他鲜有主动出击。当国民党方面的重要人士落入76号手中以后,他也设法斡旋营救,上海党皇帝吴开先的捉与放就是他的杰作。至于私下会见重庆方面的有关人员,互通消息,这些对他来说更是家常便饭。周佛海成了不是间谍的最大间谍,而且还是两面不倒的双料,实在是一大奇观。
周佛海如此,丁默邨和李士群也不例外。他们投靠日本人和汪精卫以后,虽然对国民党在上海的特务大杀特杀,制造了一起又一起的血腥恐怖,但在私下也经常通过电台与戴笠方面往来,至于他们究竟交流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有的时候,他们和重庆方面的特工杀来杀去,只是互相做做样子,对上边有个交代而已。
汪伪特务集团的大头目尚且如此,手下那些本来就是被利诱或强行拉入的特务,吃吃两家饭,拿拿双份俸禄,也就不足为奇了。女特务刘慧就是其中较为显著的一个例子。
刘慧是前文提到的被老虎凳拿下的邓达谧的老婆,做过中统苏沪区的出纳。邓达谧被捕之后,她也跟着被76号下狱;邓达谧投敌以后她也跟着做了汉奸,倒真是夫唱妇随。
这刘慧或许是因为没在76号手里吃过苦头,抑或是因为投靠76号实属迫不得已,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她仍然保持着与中统方面的联系。
76号的一干人马没有想到一个女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所以也没有防范,刘慧也就得以掌握了76号的一些重要信息。为了在中统方面立功,刘慧把马啸天的住址和行动规律秘密上报了。
马啸天也是重庆方面反水的主要人物之一,投靠76号以后当上了对抗重庆方面的急先锋。中统早已有心除他,只因这个人是个老牌特工,绝不单独出行,就连住址也很少有人知道,所以迟迟不能得手。刘慧帮他们把这第一步的工作给完成了,中统方面肯定不愿错过这个机会。他们仔细研究了刘慧提供的各种信息,觉得在马下班回家的路上将其杀掉比较有把握,就赶紧作了部署。
这一天,中统派去的行动员早早地埋伏在马啸天回家必经的一个路口附近,张开了一张大网,单等猎物现身。
不凑巧的是,这一天马啸天被人约去吃饭没有回家。他担心晚上会冷,就让警卫和司机回到家里去给自己拿件衣服。当马啸天的保镖和司机开着车出现时,执行任务的特务们以为车里坐的是马本人,便对其开了枪。76号里面的司机都训练有素,马啸天的司机自然更是百里挑一,所以他猛踩油门,一路狂奔把车开回了76号。中统那些特务们,连有没有把人打死都不知道。
马啸天事后知道了消息,但因事发突然,又没有什么线索,还以为是军统方面自行侦查掌握了自己的住址,也就没有深究。
不久以后,76号又逮捕了一个军统特务,这个软骨头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76号的人这才知道,此前中统暗杀马啸天的事是刘慧提供的情报。这个意外的结果让76号的人大吃一惊,本来还以为收了一对夫妻档,没想到弄来两个两面派,于是赶紧把邓、刘二人都抓了起来。
经过几次审讯,他们确信邓达谧并没有参与此事,于是将其释放,而刘慧则被押解到南京关了起来。一个双料女谍,出手就被捉住,实在可惜可叹。只是不知此后仍在76号卖命的邓达谧心里作何感想,替让自己老婆下狱的人做事,其中滋味自当别有不同了吧!
刘慧放了一次空枪,她的一位刘姓本家刘全德却以双料的身份做成了一件“大事”。
刘全德本是军统四大金刚之一陈恭澍的副官,陈恭澍在1941年投靠了76号,刘全德就成了买一赠一中的赠品一同进了76号。和刘慧一样,刘全德成了76号的人以后,仍然和老东家保持着联系。
陈恭澍这种被军统倚为柱石的人也进了76号的大门,让军统上下十分难堪。于是他们要求刘全德寻机杀了陈恭澍,以为自己立功赎罪。可是刘全德觉得自己跟随陈恭澍多年,他待自己不薄,实在难以下手。其间虽然他一度起过杀心,但终究没有付诸实施,只好找一些借口来搪塞军统方面。军统方面对此十分不满,一度扬言要揭露他的双面间谍身份,让刘全德如坐针毡。
后来,军统方面见刘全德迟迟没有行动,估计也想到了他的难处,就转而要求他杀掉余玠。
余玠本是军统内从事电讯工作的一个专员,投靠76号以后就将军统在上海的秘密电台出卖的出卖、破坏的破坏,使之所剩无几。他甚至将军统在上海培训无线电人才的专门学校也交给了76号,并替他们培养无线电人员。余玠的动作幅度过大,让重庆方面损失惨重,实在有些难以吃得消。所以军统上下一致认为,这个余玠非除掉不可。
刘全德接到这项任务之后不愁反乐,在他看来,不论是杀陈恭澍还是杀余玠,一样可以请功。而且杀了余玠以后他势必要离开76号,军统也就不会再逼着他杀陈恭澍了。更何况,余玠的戒备远不如陈恭澍那么严密,只要时机出现,完成任务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杀余玠对他来说是风险系数低,回报不减,又可以免除其难的一举多得的好事,就痛痛快快地接受了任务。
事有凑巧,就在刘全德接到任务的第二天,余玠主动送上门来了——他和76号的另外一个特务一起来拜访陈恭澍。一班曾在军统共事的特务又在76号的旗下叙起了旧。风云变幻,不由得人慨叹欷歔。
待二人辞别陈恭澍坐上汽车离开之后,刘全德也找了个借口开车出去并一路尾随。余玠的车很快就到了家附近,他自己先行下车,并让司机送同行的特务回家。这个时候,刘全德的车已跟上。刘全德见余玠已经下了车,就立即停车对着余玠连开几枪。余玠一点儿防备都没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带着这个大大的纳闷去了西天。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同行的特务和司机猝不及防,等他们拔枪出来的时候,刘全德早已经开车逃得无影无踪。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报告上去,76号和日本宪兵队的人到来之后也只能替余玠收尸了事。
刘慧和刘德全二人都是属于暴露较快的双料间谍,但也有潜伏得比较长的例子。
76号的特工总部专员李恃平,在投降之前是南京政府首都宪兵司令部上海宪兵分队队长。上海沦陷之后,他隐藏起来在上海设了一个秘密电台,收买情报后向重庆通报。电台的具体事务由陈家栋负责。
1939年底,76号根据军统人员提供的线索,端了李恃平的电台,并将他和陈家栋两人逮捕。逮捕两人之后,李士群玩起了花活。他让76号的人接管了电台,将搜出的密码也专门保管起来。他让人依然使用这个电台和密码与重庆方面联系,一方面提供假的情报,一方面获取重庆方面的消息。对此,重庆方面毫不知情。
李恃平和陈家栋被捕之后,对76号审讯时的残忍手段十分惧怕。仅仅过了一次堂,两人就都乖乖地投降了。于是,76号就委任李恃平担任前文所提的职务,陈家栋也被任命为电务员。更有意思的是,76号竟然让李和陈又回到了他们被抓捕之前的住处,仍然使用李恃平的名义用原来的电台与重庆联系,只不过派了一个专门的人员监督他们。连人带设备甚至住所都一并用上了,真有点儿“没有枪,没有炮,自有那老蒋来给造”的意思。重庆方面一直没有得到这两人变节的消息,还是将各项费用按时寄到。
半年多以后,负责监督两人工作的第二处换了头头。先前的处长马啸天被调任南京,第二处处长的位置由胡均鹤接了棒。这新官上任三把火,胡开始对所辖的大小事项进行整顿和清理。这一清理不要紧,他发现李恃平和陈家栋二人虽然在表面上为76号工作,实际上却还是重庆方面的人员。李士群他们本来自以为这是妙计高招,利用重庆的人员为自己服务,没想到竟被两个软骨头顺水推舟地反利用了。
这个人丢得有点儿寒碜,有点儿大。李士群恼羞成怒,直接下令将两人枪决。
这样“无间道”和“潜伏”的例子,在76号和重庆特务对阵的过程中还有很多。重庆方面也从76号收买了一批人员为他们提供信息、通风报信。所以,两方的行动经常出现自己这方严加保密,知之者甚少,对方却已尽人皆知的情况。两方的特工人员有时也很难分清,己方和对方的人员中究竟哪个是敌,哪个是友?大家都是戴着“面具”、披着“马甲”在作战,真是一摊好大的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