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温柔一笑

果然是紫色粉末，毒郎花的药粉。

她清晰的记得，初次进入小筑，颐王爷索要解药，当时向布衣就给了他一个瓷瓶。

为什么向布衣要这样做？他竟然要慢慢的毒死赵柏颐，让他不知不觉的死去。

茯苓站了起来，脚下有些不稳，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一个被囚禁，一个身中剧毒，向布衣没有替颐王爷医治，他欺骗了颐王爷，想致他于死地。

茯苓拿着瓷瓶轻轻的走到了赵柏颐的面前，将瓷瓶递给了他，轻声的询问着。

“你确信这是解药！”

“给我……”赵柏颐伸出了手。

茯苓迟疑的伸出了手，将瓷瓶放在了赵柏颐的手中“王爷没有找其他的医生看过吗？或许此药不是对症之药。”

“向布衣不敢骗我，他的命在我的手上。”

赵柏颐接过了瓷瓶，向口中倒了一些粉末，舌苔渐渐的发紫，药粉很快在他的口腔内溶解了，他端坐了起来，凝神运气，一盏茶的时间，他面上的红色渐渐的淡了。

红色褪侯，赵柏颐抖了一下精神站了起来，将瓷瓶传入了怀中。

“在契丹战场上，我中了一种奇毒，通体发红，剧痛不断，而且越来越严重，找了无数太医意志，均没有效果，后来我遇到了向布衣……”

“他也许给你的只是暂时缓解症状的药粉。”茯苓低声的说，事实上，那药粉就是剧毒，不仅仅是缓解症状那么简单。

“哈哈，只要我不死，他就不死，我们注定互相依存，互相牵制，除非他想和我同归于尽。”

“你怎知，你死了，他定会没有活路？”茯苓觉得赵柏颐太过狂傲自大了，向布衣之所以能这么做，自然有脱身的办法。

“你希望我死，然后和向布衣远走高飞吗？”

赵柏颐的眼睛望向了茯苓，一步步的走到茯苓的面前，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腰身“他带不走你，至少我死之前，你难以独活于世。”

赵柏颐太自信了，他完全不相信向布衣敢有不轨企图，说出的话也咄咄逼人，她是该帮他，还是看他毒发身亡？

直到此时此刻，茯苓确信这个人不是甄橡楠，但是他如此相似的容貌，让茯苓于心不忍。

“茯苓早已死了，王爷庸人自扰。”

“早已死了？”赵柏颐冷笑了起来“你以为你的疯言疯语可以博得我的同情吗？”

“王爷会同情茯苓吗？”

蔡茯苓走到了珠帘之前，轻轻的拉开了珠帘“王爷还是回去吧，茯苓这里不是王爷可以滞留的地方，怀抱茯苓，王爷辜负了另一个女人！”

赵柏颐心中自然知道茯苓指的女人是谁，楼阁上的青儿，这话也正中了他要害，愧疚之心渐渐升起，气恼之余，他握住了茯苓的手。

“我会给青儿一个名分，但是别以为这样，你可以投入向布衣的怀抱，嫁给我，就是我赵柏颐的人，就算死，也要死在我的怀中。”

赵柏颐说完，甩开了茯苓的手，大步的走了出去，他今日没有达成目的，却留下了他的警告。

茯苓看着晃动的珠帘，叹气之余，翻身回到床榻之中。

她此时无心猜测颐王爷和向布衣的恩怨，更不想管颐王爷和青儿即将成婚的事实，只想蜷缩于床中，好好的休息，沉沉的睡去。

窗外起了风，吹动了别院的垂柳，沙沙的响着，沙沙之声，渐渐急促，似乎演变成了脚步之声，有人进入了别院，而且直奔她的房间而来。

难道是去而复返的赵柏颐吗？茯苓起了身，刚刚拉开床幔，只听珠帘啪的一声响动，有人飞快的走了进来，不待她反应，那人就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按倒在床榻之中。

“别出声……”

此人身上味道生疏，带着一股杀气，茯苓直视过去，借着月光，发现此人一身黑衣，面带黑布，是一个蒙面的男人。

茯苓心中一惊，连连后退，接着别院外传来了喊杀之声。

“有刺客，王府里有刺客！”

刺客？茯苓的身体抖了一下，她镇定了情绪，轻声的说“王府重地，你能来，却不一定能走出去……”

“闭嘴，向布衣被囚禁在哪里？”男人低沉的声音，质问着。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他？”茯苓吃了一惊，不知此人来此是何意图，为何要寻找向布衣的行踪。

“告诉我在哪里，不然我就一刀杀了你！”

蒙面男人手中一把雪亮的弯刀，弯刀刀刃一翻，抵在了茯苓的脖子上，一双凶目露出了寒光。

茯苓扬起了下巴，眼睛瞥着弯刀“你不会杀我的，因为外面都是缉拿你的人，颐王爷也是武功了得，杀了我，你更难脱逃。”

“一个贱人为何杀不得？”

“因为我是颐王妃……”

茯苓的话一出口，蒙面男人惊愕的看了茯苓一样，瘦弱单薄，纤若无骨，却不卑不亢，只是这房间……布置简单朴素，好不奢华，还是一处别院，她怎么可能是王妃，一定为了活命，信口扯谎。

“王妃？我信你才怪！”

话音刚落，别院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有人大喊着“好像进了王妃的别院，小心莫伤了王妃！”

“你真是王妃！”

蒙面男人的弯刀从茯苓的脖子上移了下来。

“所以你不会杀我……想活着出去，我是你唯一的希望……”

“告诉我向布衣在哪里？”蒙面男人揪住了茯苓的衣襟，瞪视着她。

茯苓感到了刺客身体的颤抖，如果没有猜错，他可能受伤了，果然，一滴血滴在了茯苓的手臂上，他的肩头中了一刀。

“你受伤了，就算知道了向布衣在哪里？你也没有能力找到他！”

“我找了他三年，三年！”男人情绪有些激动，他将茯苓一把从床上拉了下来，拖到了窗口“在哪里，告诉我，就算是死，我也要找到他！”

“你是谁？和他什么关系？”

茯苓听了此人的话，觉得此人和向布衣不像有仇，好像渊源不浅，难道是向布衣的朋友。

“我是他的侄儿！”

“侄儿？”茯苓一时惊了，想不到是向布衣的侄子。

北苑的门被打开了，茯苓惊愕了，怎么办？如果是颐王爷来了，此人难逃一死，他已经受伤，不可能逃出去的。

“快藏起了……”茯苓四下看着，一时不知藏在哪里合适，干脆指了指床下“快点，王爷来了，你就没有命了。”

“为何帮我？”蒙面人有些惊了。

“因为向布衣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怎么才能信你？”

“与其怎么都是死，为何不相信我一次。”

蒙面男人听见了门外的声音，知道已经没有选择了，他松开了茯苓，收起了弯刀，钻入了床下。

茯苓将手臂藏在了身后，生怕被进来的士兵发现。

刺客刚刚钻入床下，珠帘就被挑开了，赵柏颐走了进来，他环视了一下房间，最后目光落在了茯苓的身上。

“你还没有睡？”

“刚才被外面的喊声惊醒了，好像有刺客？”茯苓佯装惊慌的看着颐王爷。

赵柏颐看了茯苓一眼，转身跳开珠帘走了出去。

茯苓见赵柏颐离开了，外面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她忙俯下身，轻声的唤着。

“出来吧……”

“谢谢”

刺客捂着肩膀爬了出来，他感激的看着茯苓，将弯刀插回了刀鞘，慢步的走到窗前，感叹的看着外面的夜色“我寻了叔叔三年，杳无音信，后来才知道被大宋的王爷赵柏颐囚禁在王府之中，此次无论如何我要将他救出去。”

“以你一人之力，还是放弃吧，向布衣被囚禁在蓝枫小筑，身上有四条铁链锁着，别说你无法冲过重重包围，就算你到了你叔叔身边也是徒劳。”

茯苓的话让蒙面刺客很是触动，他拉下了面上的黑布和头巾，痛苦的捶打着窗棂“我们不能没有叔叔，就算是死，我也要将他救出去。”

当刺客转向茯苓的时候，茯苓才仔细的打量起了这个刺客，和向布衣确实有几分神似，他们年纪上下不会差过十岁，不过他的头发，倒是让茯苓有些吃惊。

两鬓各留一绺头发，下垂至肩，别处的头发全都剃光了，历史上，这是有过记载……这是契丹人的打扮，于是茯苓尝试着问了一句。

“你是契丹人？”

“正是，我和叔叔都是契丹人。”

茯苓吃惊不小，蓝枫小筑的男人竟然是契丹人，为何他和装扮和汉人相差无几，若不是看到他的侄儿，茯苓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契丹人联系在一起。

赵柏颐为何要囚禁一个契丹人，难道仅仅是因为他高超的医术吗？

但是从赵柏颐中毒的情况看来，他们似乎有着不解的怨恨，向布衣并不想将颐王爷的病医好，颐王爷也没有放走向布衣的意思。

茯苓正想问的更多，突然珠帘一挑，赵柏颐冷笑着走了进来。

“果然不出所料，这次看你还往哪里逃！”

“王爷！”

茯苓惊愕的看着赵柏颐，为何他去而复返，难道刚才已经觉察出来了。

刺客顿时慌了，他手握在了弯刀的刀柄上，连连后退着，他不是赵柏颐的对手，连叔叔也被这个王爷生擒活捉，何况他这个武功根本赶不上叔叔的侄儿。

“茯苓，你竟然敢窝藏刺客？”

赵柏颐瞪视着茯苓，一个箭步向前，试图将茯苓拉过来，茯苓知道自己若是到了赵柏颐的身边，这个年轻人必死无疑，她身形一闪，犹豫之间，刺客已经擒住了茯苓的后心，将弯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放了我和我叔叔，不然我马上杀了你的王妃。”

“恩将仇报，是你们契丹人的传统吗？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刚刚救了你……”赵柏颐走上前一步，冷冷的说“向布衣，你休想救走，这个女人你也可以杀了，这样我可以告诉向布衣，他的侄儿原来是个卑鄙小人，契丹人原本就是劣等人的，谁会期待你们多么仗义。”

赵柏颐的话让刺客神情慌乱，他本来就没有打算杀了茯苓，只是想利用茯苓的身份，救了叔叔而已，被向布衣如此一说，反而没有底儿了。

“难道你连自己的女人也不要了。”

“相比来说，她的命不如向布衣有价值，你说我会怎么衡量。”赵柏颐大笑了起来。

茯苓相信这句话，赵柏颐没有撒谎，于是不屑的说“颐王爷这点说对了，他巴不得你杀了我，这样就不必背上杀妻的罪名了，我若是死了，正合了王爷的心意。”

茯苓的话刚落，赵柏颐的目光就愤怒的扫了过来，他瞪视着蔡茯苓，面色异常的冷漠，看不出一丝的怜惜之情，他虽然不能用茯苓交换向布衣，但是并不代表他不看重茯苓的命，这个女人想激怒他。

“不过……赵柏颐，我死了，好像你就少了颗棋子，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至少我现在的身份对你很重要，我的命虽然换不了向布衣的自由，但是至少可以让他的侄儿安全离开王府。”

“蔡茯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颐王爷闷声的说，他既想保住茯苓，又想抓住刺客，茯苓的此番话，似乎在提醒刺客，擒住王妃，至少可以安全脱身。

刺客似乎明白了，他收紧了弯刀，向门边走去，一边走一边瞪视着赵柏颐“让我走，我就放了她……”

赵柏颐冷眼的看着茯苓，握着佩剑的手慢慢的松了下来，门外一阵脚步，士兵们都冲了进来，将刺客包围了，刺客一时有些慌了，不知这个王爷是不是真的不在乎王妃的命了。

士兵们都在绷着弦儿，等待着王爷的命令，形势一触即发。

“放他走，别伤了王妃……”

赵柏颐冷冷的命令着，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茯苓，心中带着深深的嫉恨，茯苓此时还是为了向布衣，不惜生命，要救了向布衣的侄儿，几乎忘记了她的身份，或许她从来也没有在意过她是赵柏颐的妃子。

这是现在茯苓和过去茯苓的最大区别，也是让赵柏颐百思不解之处。

士兵们让开了，刺客挟持着茯苓向外慢慢走去。

“今日没有救了叔叔，他日我还会再来。”刺客恨声的说。

“我想你叔叔并不希望你来冒险，如果你没有十足的抱把握，不要再来王府，颐王爷已经有了警觉，下次你想逃，也没有这么容易了。”

茯苓说的是事实，没有人会同样的错误再犯一次。

“谢谢王妃……”

“我只是在报恩，赶紧离开吧！”

茯苓一直陪着刺客到了王府的门口，刺客才放开了她，然后闪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当王府的士兵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赵柏颐冷然的走到了茯苓的身边，擒住了她的手腕“你的目的达到了，蔡茯苓。”

茯苓无所畏惧的迎上了颐王爷冷酷的目光，相视之后，继而是一个温柔的笑容，这笑容让赵柏颐有些窘迫了。

“谢谢王爷还顾及茯苓的命，也谢谢王爷放了向布衣的侄儿。”

说完茯苓满意的向别院走去，赵柏颐愣了一会儿，大步的追了上去，当他训斥的话不等说出口时，茯苓的那个笑容又出现了。

“王爷别送了，茯苓自己能走回去，你也累了，早点歇息了吧。”

好柔的声音，好甜的笑容，蔡茯苓这是怎么了？赵柏颐堂口结舌，当他反应过来时，茯苓已然推开别院的门，消失在别院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