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Vivibear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8:58
|本章字节:18458字
到了事发地点时,那罗见到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左贤王的众多妻妾,也有很多下人侍女,地上还躺着一匹显然已经死去多时的小红马。大阏氏正盛气凌人地责骂着安胡阏氏,指责她没有看管好儿子。图克王子也对着提多怒目而视,眼中充满了轻视和不屑。而安胡阏氏则一边搂着正在委屈哭泣的提多,一边忧心忡忡地恳请大阏氏明察这件事。
“姐姐,这…擅自鞭打图克王子的爱马确实是提多不懂事。可他毕竟是个孩子,又怎么可能几鞭子就能打死一匹马呢?”
“这里有多少人亲眼看到那匹马在被他抽打后就一命呜呼了?”大阏氏冷哼一声,“难不成还是我冤枉了他?”
“可是…就算是提多的无心之失,”安胡阏氏的脸上布满了忧色,“那也不过只是一匹马啊。还请姐姐大人有大量,我一定会好好管教他的。”
“妹妹,我说你是糊涂了吗?这可不是一匹马的事。提多他年纪小小就如此狠毒,连兄长喜欢的马都要打死,日后说不定会因为王位而残害王兄呢!”大阏氏的神色一凛,“如果不给他一点惩戒,以后说不定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事。今天王爷不在这里,我作为大阏氏就替王爷正正家风。”
安胡阏氏顿时脸色大变,“姐姐,这样的罪名我们可担待不起。这么多年以来我们母子从未敢有逾越之举。提多对兄长一直也是敬爱有加,这次的事情一定有误会,还请姐姐您明察。”
“若是真的对我敬爱有加,提多就更该接受母后的惩戒。安胡阏氏现在您还替提多开脱,不就是不满我母后的决定吗?这难道不就是逾越之举?”图克王子的话令安胡阏氏微微一愣。如果她还继续护着儿子,她们母子俩就会被冠上一个目无尊长的罪名,那么势必也会对提多的将来有影响…
大阏氏趁着她犹豫的一瞬,便示意侍从将提多带走。
提多被吓得大哭起来,死活也不肯被带走。他正在挣扎的时候,忽然从人群中见到了那罗的身影,就像是见到了救星般大叫道,“那罗,那罗!”
那罗本来也是着急得不行,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又不知该怎么帮他。现在听他这么一叫她更是心乱如麻,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拔开人群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他的面前。
大阏氏皱了皱眉,低斥道,“哪来的不懂规矩的婢子!来人,给我拉下去!”
那罗趁这个机会定睛看了看那匹马,忽然眼前一亮,连忙开口道,“大阏氏!请听婢子说一句!这匹马绝对不是提多小王子打死的!”
“不是他打死的还会是谁?”大阏氏不耐烦地挥手,“还不给我拉下去!”
“大阏氏,这匹马是被毒死的!”她的这句话无异于一石落水,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你说什么?”大阏氏似乎也相当惊讶,“它是被毒死的?”
那罗点了点头,弯下腰又翻了翻马的眼皮,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回大阏氏,这匹马的身上虽然有鞭伤,但它的嘴边流出的口沫是暗红色的,周围还遗留着呕吐物。而且请看,它的臀部位置还有血迹,显然是便了血。呕吐,便血,再加面目扭曲,这是马匹中毒的一个典型症状。”
听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众人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如果大阏氏不信,是否能让婢子看一下这匹马今天所吃剩下的马饲料?”
大阏氏思索了一下,朝身边的侍女点了点头。不多时,被吃剩下的马饲料就那位侍女被拿了上来。那罗蹲下身子,忍着一股怪味仔细地用手翻找起来。
“果然如此!”她欣然一喜,将手里的一片叶子举了起来,“大阏氏请看,原来这马饲料里被混入了马桑叶。这种叶子如果外敷的话有化瘀散结,消肿止痛的功效,但若是不慎内服,无论人畜都有死亡的可能。而且马桑中毒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瞳孔缩小,眼皮青紫。这种马桑叶我们这里并不多见,所以才会被不小心地混了进来吧。看来应该是准备马饲料的人疏忽了。”
大阏氏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是惊讶,她心里也清楚如果是中毒就绝对和提多无关了,但又不甘心错失这么一个整治对方的好机会。这一股郁结之气卡在胸口好一阵子她才讪讪开了口,“原来只是一场误会。是姐姐不好,吓到妹妹和小王子。不过误会解释清楚不就好了。来人啊,即刻送点补品到妹妹那里让她们母子好好养身子压压惊。
安胡阏氏连忙道了谢,又面带感激地看了看那罗,没再说什么带着自己的儿子就匆匆离开了那里。
这时,聚集起来的人群逐渐散去,那罗也想抽身离开。大阏氏神色阴郁地给了自己的贴身侍女一个眼色,那侍女立刻会意,上前拦住了那罗,笑吟吟道,“别急着走啊,你是叫那罗吗?我叫昔雅。大阏氏觉得这次你做得很好,正想要奖赏你呢。这样吧,你就跟我来一趟。”
那罗可不认为对方会怀有什么好意,可一时又找不出推脱的理由。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一个如春水漫过湖面般动听的声音,“那罗,你这死丫头怎么还在这里丢人现眼?还不快跟我回去!”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那罗原本提起的心又回到了原位,竟然还有那么一丝庆幸。她回过头对那人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二王子!”
安归也没看她,只是笑对着大阏氏道,“实在是抱歉了,大阏氏。这丫头一定又给您添乱了吧。我看她也根本没资格领什么奖赏,不惹事就不错了。我这就把她带回去好好教训一番。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他这一番话滴水不漏,大阏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人带走了。
“这安归王子倒是爱护自己的奴婢,”昔雅讥讽了一句,又压低了声音,“不过大阏氏,婢子听说王爷对这个丫头也挺上心的。她生病时王爷好像也派人送了不少药给她。其中很多还是相当珍贵的药材呢。”
“还不是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大阏氏冷哼了一声,“这种惑主的小妖精,要是以后让我抓到什么把柄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得罪过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昔雅露出了一个别有用意的笑容,“就算抓不到把柄,我们也可以制造把柄。”
大阏氏微微一怔,随即也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罗正老老实实地跟在安归身后,默默看着他往前走。这一路上,他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这种奇怪又沉闷的气场让她很不舒服,甚至,还让她感到了那么一点点莫名的心虚。
“那个…今天…谢谢你了,二王子。”她还是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他停了下脚步,那挺直的背影在黑暗中看起来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谢我什么?”他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谢谢你明明知道是我多管闲事,还帮我脱身。”那罗扯动了一下嘴角,等待着接下来从他口中传来的嘲笑讥讽责骂。反正她早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他转过了身,静静地注视着她,眼中竟有一丝罕见的无奈,“要是你不去管那闲事,也就不是那罗了。”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那罗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只见他唇边突然浮现的笑容如同艳丽的花,瞬间耀眼地绽放开来。她怔怔看着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脑中蓦的一片空白。
“想不到你对那些药草也这么有研究。今天要不是你,那小王子就免不了受罚了。”他挑了挑眉。
那罗的神色一黯,“那都是我阿爹教我的。”
她刚说完这句话,忽然发现他的眼神变了,似乎有点怜悯,有点同情,还有一些她怎么也看不明白的东西。
“不过你得罪了大阏氏,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他很快转移了话题。
“知道了。”她定了定心神,忙点了点头。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似是抱怨般低语了一句,“怎么尽不让我省心。”
“对不起,二王子,下次一定不会了。”
“我怎么有种预感,这个下次说不定很快就会到来。”他唇边的笑容又多了几分促狭之意,低垂的浓密眼睫恍若蝶翅轻颤。深深阴影下,那双冰绿色的眼睛,如翡翠般蕴着最富有天地灵气的颜色。
她的嘴角一僵,随即又无奈地笑了笑。要是他不出言讽刺取笑她,那就也不是安归二王子了。
过了几日,当左贤王回来之后,安胡阏氏就无意地将此事告诉了他,并请左贤王不要责怪大阏氏。一听小儿子差点受冤被罚,胡鹿姑自然是有些恼怒,但又听安胡阏氏说了那罗帮忙解围的事,他又恢复了原有的冷静,眼睛里也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东西。
“王爷,那罗这孩子要是留在我们身边就好了。”安胡阏氏再一次提出了这个建议。
他不置可否地望向了远处,并没有说什么。
留下她吗?未尝也不是件坏事。
楼兰绘梦下14流光
初春的天空如蓝色水晶般清透明亮,缕缕云丝轻盈荡漾,恍若在天边化为了若有若无的淡淡轻烟。广阔无垠的大草原,就像是披着深层层叠叠的绿衣,洋溢着盎然强大的生命力。当风吹过的时候,连绵起伏的草浪就像是湖面激起的一片片涟漪,美不胜收。
趁着放羊的空闲时间,那罗像往常那样在李陵的指点下练习射弩。虽然这段时间以来她的射弩技艺大有长进,但唯一的缺点是有时重心会不太稳。为了提高她的稳定性,李陵就让她每天用手托石块,谁知这么一托就托了好些天。当她托得就快要暴躁变身的时候,他还更加变本加厉,在她的弩前端加挂重物,让她用立姿持弩站定,每次都要一动不动站上许久。
“想要学好射弩,勤加练习是最有效的方法。那罗,你回家也要继续练习这个姿势,这样才能提高你的臂力和忍耐力,而且帮你稳住重心。”李陵语重心长地劝道。
“我明白啦…”那罗甩了甩又酸又痛的手腕,“大叔,我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吗?”
还不等李陵回答,从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我说你什么时候又收了个新徒弟?”
这声线醇厚的好似深埋在地下百年的美酒,仿佛只要微微启唇就会有馥郁酒香随风而来。凡是听到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迷醉在由这个声音构成的诱惑之中。
那罗不禁微微一愣。这个声音,好像曾经在哪里听到过…是在哪里呢?
李陵似乎和此人关系并不生疏,他连头都没回就开口道,“这趟生意做完了?这次去的时间好像特别长。”
“怎么?难不成是想我了?”对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对了,你还没回答我怎么收了个丫头做徒弟了?我记得你可是说过不会将本领教给任何人的。”
“也不算徒弟,只是随便教几招罢了。”李陵顿了顿,“那罗,你就先休息一会吧。”
那罗回过头来,只见那个拥有美妙声音的男子年纪和李陵相仿,五官俊美硬朗,只是右脸上一道从额角直到唇边的狰狞疤痕显然破坏了这份俊朗,为他平添了几分骇人的煞气。如果没有这道疤痕,这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她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可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却让她有种奇特的熟悉感。
那男子见到她的容貌时立即沉下了脸,很明显地表露出了自己的嫌恶,朝着李陵不悦道,“你的品味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这样的丑八怪也教?”
那罗的嘴角一僵,这男人也太无礼了。就算她不是绝色佳人,丑八怪这个词怎么都形容不到她身上吧?
“不用理他,那罗。”李陵似乎对他的这个反应已经习以为常,神色淡定地转移了话题,“这次你从龟兹国回来,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尽管李陵对那人冷冷淡淡,但那罗还是感觉到当那个男人出现时,李陵的精神似乎为之一振。这或许也是他在异国他乡为数不多的朋友吧。
男子的心情仿佛一下子好转了,迫不及待从怀里拿出了几样东西,“当然啊,我怎么会忘记!这是龟兹国的葡萄酒和葡萄水晶糕,咦?水晶糕怎么发霉了?”
“你来回这么长时间,不发霉才怪。这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李陵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他,“发霉的糕饼,长绿毛的饴糖,白色斑点的…”
“好了好了,下次我注意点好了。这次嘛…”他面色发窘地打断了李陵的话,不假思索地将发霉的糕点扔到了那罗的面前,冷声道,“这次就送给你吃吧,算是便宜你了。”
那罗的嘴角再次抽搐了,喂,她是收垃圾的吗?侮辱人也有个下限好不好!
终于就连李陵终于也看不过去了,“你也别太过份了啊,流光。”
流…光!当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传入耳中时,那罗浑身一震,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以及,那段记忆犹新的对话。
“流光,那么这个小姑娘…”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我是绝不会救楼兰人的。她的死活和我无关。”
怪不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他的声音…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能在这里再次看到他!难道自己对他的眼睛感到有点熟悉,是因为这个缘由?不对不对,那个时候她根本就没有看到流光的容貌,更不知道他的眼睛长什么样子。
那,这种奇特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呢?
她忍不住又打量了他几眼,对方留意到她的目光,冷哼一声侧过了头。
很显然,他完全没有印象,无论是对她的容貌还是她的名字。在那个黑暗的夜晚,他们彼此都不曾看清过对方的容貌,再加上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不记得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也是很正常的。
那个夜晚,他留给了她多少绝望和恐惧。如果不是却胡侯的出现,她都不知自己的命运会变得有多悲惨。
流光…她可是一直记着这个名字。
这之后的一些日子,流光隔三差五地就来找李陵,每次看到她还是一样的横眉冷对。只是不知为何,那样冷酷无情的人,在李陵面前就像是变了个人,任性,随意,丝毫不设防,有时甚至就像个孩子。
这一天,那罗很早就赶着羊群到了草甸子里,将它们安排妥当后就等着李陵的到来。不知是否光照的不同,草甸子的湖今天蓝得特别有层次感。淡色的蓝,深色的蓝,灰色的蓝,深邃如墨般的蓝,由浅而深的蓝色,仿佛融入了天地间所有的蓝色,美得让人有种置身于蓝色幻境中的错觉。
“扑!”就在这时,一坨“黄金”忽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她的袖子上。那罗闻到了一股臭味,顿时气结。她看了看袖子上的鸟粪,略略迟疑了一下就快步往湖边走了过去。
最好能在李陵大叔来到之前搞定,不然她今天可糗死了。
这湖水近看更是蓝得如梦似幻,那罗小心翼翼将手伸了过去,就像是生怕打破了这个美丽的梦。初春的湖水还是冰冷彻骨,那罗的指尖刚碰到水面就打了个小小的寒颤。她轻轻掬水,专注地清洗起袖子上的污渍。洗着洗着她的目光无意中往湖中一瞥,蓦的看到湖面上倒映着一个模糊的影子。还不等她回头,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就将她推到了湖中!
那罗只觉得身体在一瞬间失重,眼前仿佛有无数画面快速掠过,还来不及想些什么就沉了下来。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往她的眼睛鼻子耳朵里猛灌…她想要游动起来,可右脚却偏偏抽了筋…突然之间,那罗只觉得自己的头发被人一把揪住,接着她的脑袋就被人粗暴地拉出了湖面,同时有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身体慢慢往岸边移动…直到被拖到了岸上,那罗才目瞪口呆地发现救自己的人居然是…
她忍不住结结巴巴开了口,“流…流光!怎么是你救了我!”
对方理了理湿漉漉的头发,没好气地答道,“要不是因为你是李陵的徒弟,谁管你死活啊。今天你真是走了狗屎运,我正好早来了。”
狗屎运?那罗忽然有点想哭,恐怕是鸟屎运吧?
“话又说回来,你也太蠢了吧,这样都能掉下去!”他一皱起眉,脸上的那道疤痕就更显得触目惊心。
“我是被人推下去的!”她委屈地反驳道。
“那就更蠢了,这样都能被人推下去!”
和他才说了两句话,那罗心里就感到有些莫名的暴躁。她不甘心就这样落于下风,眼珠一转,很快想到了一个绝对能刺激他的方法。
“这也没办法,谁叫我们都是陪同楼兰质子前来匈奴的侍女呢?我们楼兰人,在这里难免不受别人欺负。”说完这些话那罗眨巴着眼望向了他,淡定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果然,他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随即就是一脸的懊恼和后悔不迭,“什么!你是楼兰人!要知道就让你淹死好了,我发过誓,我是绝不会救楼兰人的!”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翻了个白眼,“那怎么办?要不然你再把我抛入水中?不过大叔可是一定会责怪你的哦,你也不想惹他生气吧。”
“你!”他忿忿地甩了下湿透的衣袖,抬脚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恼道,“这次算你走运!下次我要是再救你我就是臭狗屎!”
望着他气冲冲的背影,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位流光大人似乎特别喜欢那两个字呢。
“啊嚏!”那罗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被冷风一吹,她这才感觉到冷得要命。如果不及时换上干衣服的话,她可是会感染风寒的。只是这里还有那么一大群羊,她的身上又全部湿透了,该怎么回去呢?
这样总坐在草地上也不是个办法。那罗刚一起身,就觉得左腿关节痛得要命。或许是上次打折腿的后遗症,每次刮风下雨她的左脚关节都疼痛难忍,现在再被冰冷的湖水一泡,情况自然就更糟糕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时,忽见一道轻盈的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她的面前,一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就用轻功疾步往回赶。
那罗此时的惊讶并不亚于刚才见到流光的那一刻。奇怪了!怎么连凌侍卫都在这里出现了?
“那罗,我现在带你回帐区,你赶紧换身干的衣服。”他边施展轻功边说话,气息居然也调整的依旧平静如水。
“可是我的那些羊呢?”这时候她倒是还挺有责任心的。
他似乎有点想笑,“羊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二王子会派人办妥的。”
那罗应了一声,心里困惑不已。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大家怎么全都凑一块了?刚才是流光救了她,现在又是凌侍卫救了她。莫非,她真是走了那个所谓的狗屎运?
切!这种鬼运气还是离她远点吧!
流光将她送回帐内后就去见了安归,将今早发生的事大概禀告了一遍。
当听到那罗被推到水中时,安归的脸上似乎略有动容,但很快还是恢复了常色。
听完之后,他无意识地用指关节轻轻敲打桌面,“你看到了,确实是大阏氏的侍女?”
凌侍卫肯定地点了点头,“应该没看错。属下亲眼见到那个叫昔雅的侍女将那罗推入湖中。不过当我正想下去救她的时候,那个叫流光的男人就已经跳下去了。”
“流光这个人可不简单,他不但和各国贵族皇亲素有交情,同时也能如鱼得水地周旋于三教九流之间。因此他的商队无论出入何地都是一路顺畅。想不到他和李陵的交情会这么好。”
“二王子,这次也是我疏忽,没想到大阏氏这么快就动手了。”凌侍卫忍不住自责道。
“这也不怪你。不过以后你要更加留心。这次一计不成,她们应该不会善罢甘休。这丫头总是不让人省心。”安归顿了顿,将放在手边的羊皮卷拿了起来,“对了,达娜王妃那里派人送来了一个消息。父王他染了重病…可能撑不到半年了。”
凌侍卫低头琢磨着主人的心思,试探着开口道,“那陛下他打算立谁为楼兰的继承人?”
安归冷笑一声,“父王倒是问了好几次王兄的近况。”
凌侍卫脸色微微一变,“难道陛下他想将王位传给大王子?”
“目前还未有定论,父王他也提到过我。不过以后就难说了。”安归半眯起了眼睛,“就算他立大王兄为继承人,也要看大王兄有没有这本事回来继承王位。”
“二王子,您的意思是…”凌侍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只要二王子您吩咐,属下愿意做任何事。”
“起来吧,凌。这件事还不着急。”安归笑了笑,“等过阵子有更确切的消息再说。如果父王选了我,那么也就无须多此一举了。”
凌侍卫抬头望向了自己的主人,他唇边犹自带着充满自信的笑容。那双冰绿色的眼睛熠亮如星辰,隐隐透着几分狠毒。就像是在地狱绽放的曼陀罗,明明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剧毒,却又偏偏有着让人不顾一切想要靠近的靡丽华美。
虽然致命,却诱惑人间。
自从落水以后,那罗的左腿关节一直都很疼痛。虽然有绮丝的贴心照顾,但这几天来还是未见好转。
“你呀,一定是膝盖受了凉,所以才好得慢。”绮丝边说边忙着手里的活,“等我给你缝好这两个羊皮膝套,保证你会很快好起来。”
那罗感动地看着她,“谢谢你,绮丝。幸好还有你陪着我,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绮丝嗔笑道,放下了手中的活,“你的药也该差不多熬好了,我先去给你拿来。二王子可是嘱咐过好几次了。”
听到她提到安归,那罗心里的困惑不禁再次浮了上来。为何上次凌侍卫会这么及时出现?只是凑巧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难道…是安归怕她逃走而派凌侍卫留意着她的动静?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不都了如指掌?包括自己和李陵学射弩的事?
那罗正兀自发着呆,忽然听到有人走进了帐内,连头也没抬就抱怨道,“糟了糟了绮丝!我怀疑安归那家伙派人监视着我,那家伙实在是太多心眼了,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可怕的男人了!”
她说了一大串,发现对方没反应时才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左贤王那双灰蓝色眼睛。此刻,那双眼睛在光照下恍若半透明的水晶,隐约竟有抹罕见的笑意一闪而过。只是依然掩饰不住他身上所带着残酷冷血的气息,以及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仪。
那罗大吃一惊,盯着他的眼睛一时居然说不话来。
胡鹿姑又恢复了那冷冷的模样,目光扫过她的左脚时神色显得有些复杂难辨,接着用没有情绪的声音问了一句,“听巫医说你的腿还有些湿寒未除?”
那罗听他这么问,心里更是吃惊。一定是她幻听了吧?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左贤王居然在关心她的病情?这怎么可能?
“多…多谢左贤王关心。婢子的脚已经好多了。”她敷衍地答了一句。
“好多了?”他微挑起眉,目光一凛,“那你倒是起来出去跑个几圈让我看看?”
“我…”那罗的眼皮一跳,只得老老实实道,“婢子跑不了,婢子的左腿疼得厉害。”
他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留着你的舌头,不是为了让你撒谎用的。”
见他忽然重提旧事,那罗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倒是舌头感到了一丝麻意。她忍不住说道,“回王爷,婢子对自己的这条舌头,可是喜欢得紧呢。为了不让它惹事生非,还是留在婢子这里最安全了。”
听她这么一说,又看到她略带僵硬的表情,胡鹿姑不觉扬了扬嘴角。不知为何,这姑娘总会让他发现一些有意思的地方。他将手里拿的东西递给了她,“拿去,把这雪豹皮用在腿上,比吃药更有效。”
那罗的身体往后一缩,下意识地摇头拒绝,“诶?不行不行,我不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皱了皱眉,眼神凛凛透着微寒,令那罗也不敢与他直视。正巧这时绮丝端着药走了进来,一见到他在这里显然也是吓了一跳,忙恭恭敬敬喊了一声。
“上次你怎么说也是帮了提多一次,这只是回礼。”他将雪豹皮扔在了她的面前,也没看绮丝一眼就转身走出了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