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未寒
|类型:武侠·玄幻
|更新时间:2019-10-06 19:39
|本章字节:6748字
姜惑知道一言一行皆躲不开申公豹的观察,反正彼此心知肚明,索性演戏到底,在费仲面前仍是故意装作诚惶诚恐:“不知比干大人之事可查清楚了么,确实与小民无关。”
费仲笑道:“此事并不怪你。本官已得到宫中线报,那是因为苏后前段时间忽然得了心痛的毛病,需要一枚七窍玲珑心为药引方可治愈。遍观朝中诸大臣,仅有比干有这一颗七窍玲珑心,所以大王下令取心做药。哈哈,比干这老家伙眼高于顶,自诩智慧过人,想不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七窍玲珑心便只应落在他这聪明人身上……”
姜惑听得手足冰冷,如此主意竟来自苏妲己,她真是自己要找的人吗?而更为荒诞可笑的是纣王竟然言听计从,凭此无稽之言随随便便残害朝中重臣。以往听到那些纣王无道的传闻总以为尚有言过其实之处,经此刻耳闻目睹,方信不假。最可厌费仲身为大臣,不但不力谏君王,反而还这般幸灾乐祸,如此奸臣当道,大商朝岂不行将灭亡?
费仲看到姜惑神情,还道他另有所顾忌:“至于那些‘旋风营’的小角色一向讨好比干,奈何大王不得,便把气撒在姜壮士头上。闻笑笑还四处扬言要找你公平比剑后取你性命。不过有本官相护,姜壮士不必把她放在心上,嘿嘿,我瞧这黄毛丫头的日子也不长了,就凭她擅用火龙令调动朝歌大军,本官明日便要启禀大王,治闻仲教女无方之罪……”
姜惑暗恼费仲不识忠奸,也不道谢,只是勉强拱拱手。
申公豹忽插言道:“费大人无须小题大做。闻太师忧心战事,何必为他多增烦恼。”姜惑听申公豹如此说,倒是对他有了些许好感。
费仲犹不忿道:“闻仲率大军久驻北海,朝中空虚,惹得各路诸侯皆生反意。前些日子接到密报,西岐起兵征讨北伯侯崇侯虎,大王震怒,传令即日召回闻仲,以牵制西岐之兵。”
其时西伯侯姬昌封地西岐,因不满北伯侯崇侯虎暴虐施政,大兴土木,荼毒百姓,便从了丞相姜子牙之议,起兵十万,打着禁暴除奸、救民水火的旗号,征讨北伯侯。虽然这仅是诸侯间的争战,但西岐兵强马壮,一旦谋反,以朝歌残留兵力难以抗衡,所以纣王急召太师闻仲班师。
申公豹一怔:“西岐起兵了?我明日便去崇城看看。”
费仲惊道:“道长何须如此?小小西岐能成什么气候?”
申公豹叹道:“姜子牙绝非池中之物,若其羽翼渐成,更难制服,势将成大商朝心腹之患。”
费仲哪会把国事放在心里,只恐走了申公豹自己身边再无保护的高手,连忙出言挽留。
申公豹瞧出费仲心意:“费大人放心,贫道习得土遁之术,千里之外瞬息便至,数日内即归朝歌。至于大人的安全,这几日尽管托付给姜施主即可。”
费仲望一眼姜惑,喃喃道:“姜壮士自顾不暇,还要应对闻笑笑的旋风营,只怕……”
申公豹哈哈大笑:“费大人尽可放心,更不必担心姜施主的安危。以姜施主之能,朝歌上下能成为其对手的也仅仅盖天华一人而已。至于闻笑笑这些无名小辈,又何足挂齿。”
费仲微吃了一惊:“武成王呢?”
申公豹正容道:“若论运兵排阵,黄飞虎当能胜出一筹,但说到比武较技,他已老了,如何抵得住姜施主这少年英雄。”
姜惑虽不知那盖天华是何人,但武成王黄飞虎勇冠三军之名天下皆闻,而且正当壮年,有万夫不当之勇。想不到申公豹这么推崇自己的本领,也不知是真心话还是有意如此说好让费仲放心。不过他倒是希望申公豹早日离去,毕竟在他的眼皮底下,任何行动都会极不方便。
费仲对申公豹言听计从,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当即更是着意收拢姜惑为强助,言语间隐露巴结讨好之意,这亦是他媚谀奉承的习惯使然。反而弄得姜惑唯唯诺诺,百般不自在,即使是先有朝歌数万雄兵追踪身后,再有与申公豹一番暗藏机锋的唇枪舌剑,也抵不上应付费仲这小人更为吃力,大有心力憔悴之感。
费仲炫耀般一指桌上的金银服饰,珍玩玉器:“若有合意之物,姜兄弟尽管取用。”他有求于姜惑,称呼上也亲近了许多。
姜惑只从桌上取下宝剑,唯恐动作过大惹来申公豹与费仲的疑心,慢慢地佩于腰间,口中苦笑道:“姜某一向视钱财如粪土,费大人倒不如请我饱餐一顿。”他入朝歌大半天以来先是被追兵追杀,又要接连应对申公豹费仲两人,连吃饭的机会也没有,此刻倒真觉得饥肠辘辘了。
费仲一怔,随即一竖拇指大笑道:“姜壮士果有英雄本色,本官这就命人摆宴相待。”
酒席中费仲旁敲侧击,有意打听姜惑的来历,姜惑不愿多说,勉强含混过去,反倒是申公豹替他说了几句话,言语间亦不乏推崇之意,姜惑毕竟涉世不深,听到申公豹这等绝世高手的夸奖,又加上喝多了几杯水酒,亦不免有些骄傲自得之情。
费仲问道:“不知姜兄弟来朝歌有何贵干?”
姜惑随口道:“来找母亲。”
“哦,此等小事尽可包在本官身上,不知姜兄弟母亲名讳如何称呼?”
姜惑正被申公豹夸得飘飘然,不及细想,脱口答道:“苏妲己。”
一言出口,满座俱静。费仲固然瞠目结舌,就连经验老到的申公豹亦惊得变了脸色。姜惑自知失言,却不知应该如何解释,他说的虽是实话,听在别人耳中自然成了大逆不道之言,何况算起来苏妲己年纪尚不足三十,如何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就算仅是玩笑之言,若是不小心传到纣王耳朵里,龙颜震怒下不但姜惑必死无疑,只怕还会连累费府满门。
一阵沉默后,忽传来“啪”的一声响。却是费仲手拍大腿,大声赞道:“姜兄弟忽发奇想,常人难及,我费仲倒要好好请教。”原来此人精于谄媚之道,还道姜惑欲认苏妲己为义母。想那苏妲己本就是喜好新奇玩乐之女子,若是有一个年岁与之相差无几的翩翩少年认其为母,定是投其所好,荣华富贵岂不是指日可待?只可惜自己未能先一步想到此举,若是让苏妲己先认自己做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儿子”,恐怕更能讨得她欢心。
申公豹与姜惑不知费仲何故称赞,还道他气得发疯说些反话。却见费仲闭目盘算一番,开口道:“此举虽是冒险,却也颇迎合苏后猎奇之喜好,一旦成功,便可飞黄腾达。姜兄弟既有此意,本官便来替你安排,不过你得先学些宫中言词与礼仪,万一惹出什么祸事来,反为不美。”
姜惑与申公豹面面相觑,才知费仲果然在认真考虑此事。想不到此人身为朝中重臣,对拍马溜须之术竟精研至此,也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
不过费仲此举倒是正中姜惑下怀,拱手抱拳:“多谢费大人成全。”
申公豹瞧出姜惑道谢语出真诚,脸现惊容,第一次感觉到此子城府之深,难以探得究竟。
席间费仲来了兴致,巧舌如簧,唾沫横飞,将宫中奉迎之道一一讲来,听得申公豹直皱眉头,姜惑亦是面对满桌美食难以下咽。
酒过三巡,将至深夜,费仲已是醺然大醉,申公豹与姜惑一并请辞。费府中早安排好了姜惑的住处,便有家丁上前引路。
姜惑有意让家丁先行,来到申公豹的身边,低声问道:“晚辈得道长谬赞,心中实是惶恐不安。道长明知晚辈本领不济,又为何如此看重,非要晚辈助道长对付姜子牙?”姜惑这一问实是关键,如果申公豹当真能预知他与师父且诺之间的对话,抑或能瞧破他心中所想,那么他的任何秘密都无法隐瞒。
申公豹略一沉吟,道:“姜施主可知姜子牙曾在朝歌呆过三个月,只因不受纣王重用,无奈之下去了西岐,随后在蟠溪垂钓渭水,才被西伯侯姬昌聘为西岐之相?”
姜惑不得要领:“这又如何?”
申公豹道:“姜子牙在朝歌之时,曾与比干交好。此人精修五行,早已瞧出比干今日剖腹剜心之祸,所以给比干留下了一纸黄符,用此符贴于心口,可保比干取心后不死……”
姜惑听到如此奇事,再回想比干当时纵马如飞的情形,方知轩辕族道士法力高深如斯,心底更增戒备。
申公豹继续道:“贫道与姜子牙既是同门,自然通晓此法。深知只有施术者本人的命中宿敌方可一言道出天机,破此奇术。”他放慢语气,盯着姜惑缓缓道,“所以,姜施主便是姜子牙的命中宿敌!”
姜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随口说一句“人无心便死”后,比干立刻倒撞马下毙命,原来竟是这缘故。
申公豹望着姜惑惊疑不定的面容:“贫道明日便去崇城一探姜子牙虚实,日后有姜施主相助,管叫姜子牙这老儿死无葬身之地。”言毕哈哈大笑,大袖轻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