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好像面口袋撞到墙上的声音。接着便是叮咣的打斗声，肉碰肉带着闷响的噼啪声，间或有撞墙撞门的叮咣声。

苏铮小时候也打架，但是毕竟娇生惯养多年，真的拳拳到肉的事情几乎没见过。

没用五分钟，打架的声音。一阵拖曳的声音之后，苏铮慢慢地平静下来，骤然间门又被敲响，这一次吓得她噌地一下从凳子上蹦起来，砰的一下碰到了膝盖，忍不住轻轻地“哼”了一声。

敲门声只是两声轻微的碰撞，屋里动静骤然响起，敲门声顿了一下，便停止。有人在问：“小铮，是我，秦斌。你没事吧？”

苏铮捂着膝盖，迟疑着走到门口。开，还是不开？这不是一个问题，问题是，她不想让秦斌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手放在门把手上，苏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刚才打架了，也许秦斌也受了伤。她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别扭自私抠唆的女人。

“我，还行！”

她想大大方方的，甚至奉送一个微笑。可是开门看见秦斌高大的身影拢在昏黄的走廊灯下时，一种剧烈的情感突然冲击她的理智，叫嚣着让她扑进那个怀抱——安全、温暖，且本就属于她的世界。

她什么都没做。手上的青筋因为紧握门把而根根绽露，所有的理智都被用作克制那不合适的情感，她只能简单地说出三个字。同时，她也不知道，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嘴唇在剧烈地颤抖，泪水在无声地落下。

秦斌从来没见过如此恐惧孤单的苏铮，下意识地伸手想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可是看到苏铮紧握的手，便生生地停了下来。腮帮子的肌肉哆嗦了两下，他才闷声说：“没事了。”伸手用拇指擦去苏铮的眼泪，太多了，擦不完……

苏铮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哭，赶紧低下头，身子一侧，让开门口，请秦斌进来，“进来吧，谢谢你！”

防盗门轻轻地合上，咔嗒咔嗒两声被反锁。走廊里陷入一片寂静，五秒钟后，声控灯悄悄地灭了。这时，才从另一头的黑暗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

石大海掐灭烟头，在脚下拧了一圈，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从安全门走出来。他就是刚送苏铮上楼的保安。庞先生大闹的时候，他就躲在安全门后的楼梯间里默默地抽烟。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刚退伍时的那个愣小子，他知道这个世界男盗女娼，男人和女人之间分分合合已经不在乎那纸婚约，有通奸的，一个离婚的单身女人勾同样单身的男邻居，或者一个离婚的男人去扰一个单身的女人，都不是稀罕事。法律没说不可以，说不可以的时候人们也没听见，他作为保安不可能去制服每一个醉酒的业主，充其量只是防止随之而来的“恶性事件”。

他一直听庞先生骂骂咧咧地捶门砸板。如果苏小姐自己开门，引狼入室，人家情投意合，他自然识趣离开，但是如果庞先生破门而入，那时候他再冲过去也不迟。

夜很凉，秋末冬初，晚上值班都要穿上棉服。他靠着烟来提神，直到电梯叮的一响，冲出来一个同样高大健硕的男人，风一样扑向了庞先生。石大海眼神很好，甚至有些毒。凡是他看过第一眼的人，再见面绝对不会忘记。所以，他想起来，这是苏小姐孩子的父亲。

下意识地松口气，石大海默默地数着数。等到秦斌进屋去，他才走出来。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个男的躺在地上，声儿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俯身从他身上翻出钥匙，石大海扛起庞先生。打开他家的房门，也没进去，就那么一抖，便把一个大活人像扔臭肉似的抖到地上。钥匙啪的一声扔到玄关的鞋架上，石大海伸手碰门，又反手拧了拧，确认打不开，才转身离开。

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这样擅自开别人家的门是违纪的。可是这个人躺在这里对谁都不好，那个苏小姐看来是个本分人，没必要在第二天早上还要面对这种人吧？

石大海走进电梯，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拿出腰间的对讲机，打开开关，听里面传来信号才懒洋洋地说：“我是石大海，我是石大海，五号楼没事了，五号楼没事了。”

电梯到了一层，石大海走出来。五号楼的保安笑嘻嘻地迎上去，“海哥，受累了。”

“没事，可以睡个好觉了！”他笑眯眯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晃晃悠悠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