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璜·第四章

作者:拜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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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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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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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51168字



写诗之难,大概最难的是开宗明义,


此外,结尾也会考验你是否有诗才,


因为往往你就要胜利飞到终点时,


彼加沙坏了一支翅膀,你跟着就跌下来,


就像卢西弗犯了罪被踢下天界;


我们的罪过不谋而合,也很难改正:


那就是虚荣,它让人太好高骛远,


直等到筋疲力竭之后,我们才自知收敛



然而,那将把芸芸众生夷平的”时间”


和刻毒的”忧患”,人们终于会知道


或许,我们希望,也能教魔鬼明白


无论是人或魔鬼的才力都很渺小;


但只要青春的愿望在心头欢跳,


我们蒙蔽于此只怪罪于血流得太快了!


只有当急流宽阔地泻入了大海,


才容许我们将每一旧情沉吟于怀



少年时,我自认为是个聪明的家伙,


并且希望别人也这么想我;


等到我年岁大些,自己变冷静了,


别人却重拾那种想法,说我有专长;


如今我枯竭的幻想已变为黄叶,


我的心灵之翼收敛了,不能再飞扬,


只有可悲的真理在我桌前萦绕,


将一度浪漫的事物进行讥嘲



如果说,我曾嘲笑了什么人或事,


那也是为了避免哭泣;若是我哭,


那也是因为我们的天性受不了


不断的失望,然而不如意的事


却总是层出不穷,除非你把心事


沉在忘川的渊底,不再过问世务


忒提斯让儿子在恨河中受洗礼,


凡母亲都应该让子女定居在忘川



有人责备我,说我无中生有地


反对我国的信仰与道德的意图,


并追索本诗的每一行都有这含义;


当然我不敢号称我十分地懂得


当我想露一手时自己的用意,


但事实是:我从来没有什么图谋,


只不过有时候我想”快活”一些


在我的语汇中这是个罕见的字眼



在这正经的国度里,好心的读者


也许会觉得对于这种写法太过奇怪,


半庄半谐的诗开始于帕尔其,


他的歌迎合时尚,而他的那时代


颇有唐吉诃德的骑士风格,所以他


对其暴君,骑士,贞妇和巨怪大声歌颂;


但是这一切,除了暴君,都过时了,


我想,也许写现代的题材比较好



我怎么对待它的,这我不知道,


恐怕比起这些待我人好不了多少:


他们之所以硬指派我别有用心,


并非有佐证,而仅仅是有意如此编造;


但是如果他们高兴,那就随它吧,


这时代非常开明,谁也管不了思想


说到这里,阿波罗揪住我的耳朵,


叫我不要再东拉西扯,立刻讲故事



年轻的唐璜和他的中意女郎


真正是比翼双飞,享受尽了欢爱;


就连与爱情为敌的无情的”时间”


一想到要把这样温柔的两颗心分开,


也不免要忧伤于怀;它声声轻叹着


分割他们的每一刻;但是这一对人


可等不到老,尚在春天就会枯萎,


只有展翅而飞的一丝痴情或希望



他们的容颜不是因为皱纹而生的,


他们那颗蓬勃的心,纯洁的血


不容凝滞,头上也不容许白发为灾,


他们就像永恒的夏季而不知有冰雪;


宁可让电闪将他们烧成灰吧,


然而,如果要任凭漫长迂回的岁月


腐蚀这一生:那他们可真受不了,


这只能怨他们的俗骨生得太少


一十


他们又孤独起来了;这对他们来说,


无疑是伊甸乐园对此他们不知厌倦,


除非有一个人不在啊,在森林中,


从老根上砍下的树枝,或从山泉


截断的河流,或突然从母亲怀里


永远夺去的婴儿,都来不及拆散


这一对情侣能立即导致生命的消殒:


唉唉,人的心有什么本能比得上


一十一


这颗心啊它会碎;最有福气


也最幸运的事在于谁的体质结构


就像由泥土塑成了珍贵的磁器,


脆弱得一摔就碎的话,那他绝对看不到


这一连串沉重的日子,年复一年,


也不致于将忍受一切,无法与人相告;


唉,生命的原理就是这么的奇怪:


最想死的人往往就偏健在


一十二


古语有云:”上帝偏爱的人死得早”,


这一死倒躲掉许多起死亡:


比如朋友的死;但更凶的还有


友谊爱情和青春之死,以及除了


呼吸以外一切的消失;既然虚无


正在等待一切人,无论他多么灵巧,


曾多次躲开死神的箭:那么,也许


你所哀悼的夭折倒是上天的好意


一十三


海黛和唐璜并没有想到死的事,


这天地这大气对于他们太适宜,


时光也无可挑剔,只是嫌它会飞,


他们看待自己呢,更是完美无瑕;


每个人就是对方的镜子,谁看谁


眼里都亮晶晶地闪耀欢乐:


他们知道,这宝石一般的闪烁


正是反映在他们眼底的深情


一十四


啊,那手指的轻捏!那激动的接触!


眉目的传情要胜过千言万语;


嘴还在表达着一切,而且总说不尽,


但是那语言离鸟的聒噪也差不了多少,


只有他们自己能够理解,至少是


它只会对情人曲折地透露语意,


既甜蜜而又戏谑,对于从来没有


听过或不再想听的人,就会显得荒诞不经


一十五


但是这就是他们的王国,因为他们


是孩童,而且还将继续过孩童的生活,


他们原本不是为了在现实世界中


在沉闷的一幕里充当忙碌的角色,


却像是来自清泉的两个生命:


一个仙童,一个仙女,只知隐蔽


在花丛和清泉间,虚度着好时光,


并不想知道尘世的生活的重量


一十六


月亮有盈有亏,然而他们却不变,


她每次升起都能把他们欢乐照见,


那欢情连她一路巡行都很少见;


这并不是易于饱和猥俗之情,


因为他们蓬勃的精神永远不会


只限于感官;甚至于占有,那将使太多


爱情毁灭的,对他们却适得其反:


他们越亲热就会越感觉得到甜


一十七


这是多么美妙呵!既美而又稀见!


他们的爱恋是那种使人甘愿


倾心以赴的;唉,在这颓唐的世界,


难道人们谁不是早已将爱情听厌和看烦:


密约呵,司空见惯的勾引啊,


还有那小小的盘算,结婚以及通奸;


仿佛海门的火把只是为了烙上


”荡妇”之名:当然丈夫并未想到这


一十八


这话不中听;真理本来就够冷酷;


更何况这也是家喻户晓的够了!


那神仙的一对没有感到片刻沉闷,


不知道他们何以能如此逍遥自在?


凡人都生而有青春的感情,有的人


却一闪即逝,而他们却能永葆;


这气质,世俗会称之为”浪漫”,


我们赞叹它,却在暗中嫌它疯癫


一十九


若是别人身上,这会是一种不正常状态,


是接受了青春和的过分麻醉;


但是在他们,却是天性或命中注定,


因为他们也从没有对流过泪,


海黛的学问不多,这就不必多说了;


唐璜呢,一直受的圣洁的教诲,


所以,若想找寻他们的爱情之根由,


明白夜莺或鸽子的相爱也就足够


二十


他们望着落日,在这美妙时刻


对谁都是宝贵的,特别是对他们:


最初就是因为在这样的天空


爱神降临并使他俩心心相印


那时他俩的贺礼只有快乐,


晚霞是他俩热情结合的证人;


因为彼此迷恋,这痴情也遍及


凡是能让人追怀往事的东西


二十一


不知是何故,就当他们凝视着


晚霞的那一刻,仿佛就在他们心间


随着欢乐一阵战栗突然袭来,


好比冷风拂过了火焰或琴弦,


一个声音发颤,一个身体却发抖,


每人都掠过了一丝不安的预感,


这使得唐璜不由得低沉的叹息,


海黛的眼睛里也涌出晶莹的泪滴


二十二


她那未卜先知的黑眼睛大大的睁着,


尽是在追随和眺望消逝的太阳,


仿佛随着这璀灿的光芒的降落,


他们欢会的这最后一天就要消亡;


唐璜看着她,把自己卜问的命运,


他感到心酸,却又没有理由悲伤,


他的眼神因此寻找她的目光


这悲戚的来由(至少对他来说够玄奥)


二十三


她转身向他一笑,但那笑容是


如此凄凉的;接着扭过脸,


不管她惊觉了什么吧,这一感觉


明智或自尊将会很快驱散;


当唐璜半庄半谐地跟她提到


他们心中的这种不祥之感,


她说:”万一有祸事但是那不可能,


至少我的眼睛不会看到它发生”


二十四


唐璜还要问下去,假若不是她的唇


吻上了他的唇,使他不得不保持;


她用这热情的一吻和预感抗争,


她的心终于完全将恶兆摆脱


对,这才是解闷的最好的办法,


有的人乐意以酒消愁:这也不错


两者我都曾试过;所以,谁要试用,


可以在心疼和头疼中任意选择一种


二十五


两者任择其一,随便您自己的意,


反正不爱女人就贪恋美酒,


那两种病痛就是我们为欢乐


所支付出的税,至于哪一种更值得,


我可真不知道;但若非要我投票,


我对双方都有很多支持的理由;


为了谁也不亏负,我可以肯定地说:


两者都要,这比两者都不要会好得多


二十六


唐璜和海黛彼此默默地对望着,


无限的柔情在目光中荡漾,


一切最美好的情怀:友人,兄妹,


稚子和恋人,都融入其中;


因为是两颗纯洁的心灵在交流,


啊,爱是如此之深,以致少爱一点都不行:


这过分的甜蜜圣哲本可以原谅,


因为鼓励了获得生之永恒的愿望


二十七


既然是互相地拥抱着,两心交融


唉,为什么他们不在那个时候死去?


活得太长久了,难保没有生离之时,


岁月就会把灾患或残酷的境遇带来;


这世界不是他们的,世人的奸诈


就连莎弗般的热情也不能抵挡,


爱情在于他们是生命,它如此之浓,


不仅仅是感觉,而是占据他们整个的思想


二十八


他们该住在森林中,像夜莺一样


隐居起来,以歌唱自娱;他们原不宜


在所谓”社会”这繁华的孤寂当中,


和”憎恨””罪恶””忧患”共同呼吸;


凡心灵自由的人都落落寡欢,


歌儿最甜的鸟儿只会成双而栖,


雄鹰能够独自高飞,而乌鸦和海鸥


就像世人一样,只会围着腐尸不前


二十九


现在,海黛和唐璜脸依偎着脸,


在相亲相爱中享受着午眠


那是一阵小睡,睡得并不很沉,


因为不时地依稀有一种预感


使唐璜轻颤,并且传遍他全身;


海黛的嘴唇好象溪水在低语,


唱着无字的乐曲;她的脸被梦


熏得像被风吹乱的玫瑰那样红


三十


像在阿尔卑斯的山谷中


一湾清澈的水面被风吹起涟漪,


她就如此被那神秘地侵到


头脑中的篡者搅扰,呵梦!


它让我们对心灵失去了控制,


无论思绪如何飘游,我们都得唯命是从


多么奇怪的生存!(因为呼吸未断,)


虽然失去了知觉,闭上眼睛还能看见!


三十一


她梦见自己一个人在海边


不知因为何故,被拴在巨岩上,


她动转不得,只听见海的呼啸


越来越响地掀起高高的海浪


朝她打来,好像直扑向她的嘴唇,


使她喘不过气;一会儿更加猖狂,


竟向她头上泼来,又高又凶猛,


简直就要淹没她,而她却又死不了


三十二


不久她脱了身,在沙滩上行走着,


尖石子把她的脚刺得流出了血,


几乎每走一步她都会跌倒;


这时候就在她的前面,影影绰绰


有一个裹白布的影子正在滚动,


她又追又怕,然而它却总是不停歇,


她看不清楚是什么,只跟踪去捉,


只是尽管被捉住了,它又滑掉


三十三


梦境变了:她站在一个石洞中,


在岩壁上倒挂着由许多年的水滴


形成的石钟乳,洞中海水正在拍打,


也许在哪一角还有海豹在隐蔽


她的头发滴着水,就连她的眼珠


仿佛也化为泪水从眼里往下滚落,


直落到地面黝黑的尖石头上,


而且一旦滴落就凝结成了云石她想


三十四


就在她脚边,又湿又冷,死沉沉地


躺着唐璜,他的鬓角沾着海的泡沫,


人已经死了,她给擦也没有擦干,


(对他的照顾曾带给她多少快乐!


但现在没用了!)他那颗熄灭的心


再也不能跳动了!大海的哀歌


尽在她悲哀的耳边低低吟唱,


啊,这短短一梦比起一生还要漫长!


三十五


望着死去的人,她觉着他的脸


模糊,或是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眉目有点儿像父亲,越看越清楚,


终于它显现为兰勃洛的脸庞,


精明,憔悴,又带着希腊人的优雅;


她猛然间惊醒:呀,苍天在上!


她看见了什么?那是谁的黑眼睛?


那与她面面相觑的正是父亲!


三十六


她尖叫而起,又惊呼了一声倒下,


真是悲和喜希望和恐怖交加,


因为一个被她认为早已经葬身


鱼腹的人竟然得已生还了,也许


是来跟她心爱的人索命的吧?


他对海黛,似父亲般难舍难分;


这正是那可怕的一刻,这瞬间


我经历过,可是现在连想都不愿再想


三十七


听到惊叫声,唐璜立刻跳了起来,


一把把海黛托住以免她跌倒;


接着就从墙上摘下剑,怒冲冲地


就想把这来的侵扰不速之客惩罚;


兰勃洛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口,


只冷冷一笑说:”只要我叫一声,


立刻就有千把刀子会亮在这里,


小伙子,你不如把那玩艺儿收起”


三十八


海黛紧紧抱住他:”唐璜,这,这就是


兰勃洛,我的父亲呀,我们赶快跪下!


他会饶恕我们的,是的,一定会的


哦,亲爱的爸爸,我的心已乱如麻!


快乐和痛苦都有,就当我吻着


您衣襟之时,我的心怎能容下


又是做子女的欢欣,一边又是怀疑?


你饶了他吧!我甘愿接受任何惩罚”


三十九


老头表情莫测地挺然而立,


目光平淡,语气安详,


但这对他并不总是心平气和


他望着她而不语,又看了看唐璜,


然而,这小伙子可真是热血上冲,


因为他已经打算决斗一场:


他至少是站在那里枕戈以待,


只要兰勃洛胆敢叫进来一个打手


四十


”小伙子,收起来吧!”老头子又说一遍,


唐璜答道:”只要这只手还能动,那就不行!”


兰勃洛脸色发青,但不是由于害怕,


接着就从腰间抽出了手枪一柄,


答道:”那就让你的血溅在你的头上!”


于是细看打火石,像是在鉴定


它是否易燃,因为最近他曾开过枪,


接着就镇定地把扳机喀嚓推上


四十一


推上扳机时会发出一种奇怪的


非常刺耳的声音,如果你知道


再过一刹那枪口就将对着你,


距离大约十二码,抬起来瞄准;


这是很有礼貌的距离,不算太近,


如果你的对手曾是以往的知交;


但是若身受过一两次手枪的射击,


你的耳朵就变迟钝些,不再那么灵敏


四十二


兰勃洛举枪瞄准,只要一瞬就将


结果唐璜的呼吸和这一章,


幸亏海黛扑到她情人的身前,


像她父亲厉声喊道:”让死亡


找我来吧!是我的错我许给了他,


并不是他自己要来此方;


我爱他,要死就要和他死在一起,


你说一不二,你的女儿就会像你一样!”


四十三


一分钟以前,她还满是泪水柔情


和孩子气;但忽然她挺身而出,


仿佛变成了人间弱者的护卫,


虽然苍白,然而却坚决端庄地,情愿受那致使的一击;


她本来就高过一般女子和男子,


现在挺起了身,就像是要更好地


给枪作靶子,并且凝视父亲的脸,


而对他持枪的手却不予以阻拦


四十四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真是奇怪


他们多么相象!表情也是同样地!


暴怒而不形于色,只是除了彼此


大而黑的眼睛似乎有火焰射出;


因为她虽然驯服,却也是只狮子,


一旦被惹恼,反扑得也真够凶;


这正是老头子的血在他自己面前


沸腾了:她总算不愧为他的传人


四十五


我说父女眉目和身段都很相像,


只是性别和年龄不同,


甚至于他们的手也都同样纤巧,


一脉传承竟到了如此精微的程度;


但是现在,正当他们该欢欢喜喜


用激动的泪将彼此迎接,


他们却怒目而视,各站在一边,


足见父女的情绪有多么激昂


四十六


沉默了一会儿,父亲收回了武器,


放到原处;他站在那里


将她看个不停,像要把她看穿;


”别怨我,”他说,”找这异乡人的碴;


不是我把家搅成了现在这个样的,


谁能受到这种***还隐忍不放!


我必须尽我的本分,至于你怎样尽了


你的天分:看看目前就能知晓


四十七


”让他放下武器吧,不然,我敢说:


当着你的面他的头就要滚下来!”


说完,他就拿起了哨子轻轻一吹,


随着另一声哨音屋里来就拥进


乱糟糟的一帮,从头到脚,


一个个全副武装,还有统率头目;


他下令给这大约二十个海盗:


”捆住,要不然就把这个西方佬杀死”


四十八


接着,他用一个迅速动作,他攫去


了他的女儿;当他刚把她抱开,


那一群人就拦在她和唐璜之间;


她不断地抗争,可是她父亲的手


蛇一样缠住她,而那一群海盗


就像发怒毒蛇向一只小兽猛扑,


冲到唐璜面前;但为首的一个


旋即栽倒,其右肩已被砍落


四十九


第二人面颊被劈开,而第三人


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击剑老手,


他以刀锋迎住了那一击,闪电般


还没等你回过神来就刺中了对手,


唐璜倒了下来,软软地躺在地上,


鲜红的血就像泉水似地喷涌而出:


那真是又红又深的两处刀伤,


一处在手臂,另一处砍在头上


五十


唐璜倒下了,他被就地捆了起来,


老兰勃洛挥了挥手,


他就被抬出屋子,直奔赴海岸,


那儿有九点钟就要起锚的船;


他们先得把他放入一只小驳船,


一直划到一排货船旁进行停靠,


然后就卸进了一只大船的船舱,


盖上了甲板,还命令好好看守


五十一


人世间净是些变幻莫测的事情,


目前这件事就令人不如意


你看:一个年轻而漂亮的绅士


正享受着世间能给予他的一切恩惠,


却在他最料不到会出岔的一刻,


他竟然被人绑起来送到;


受了伤还捆着,好让他不能动,


这一切只因为一位小姐的钟情


五十二


现在暂不说他因为我竟然


伤感起来,这都得怪中国的绿茶,


那泪之仙女!她比起女巫卡珊德拉


还要灵验,因为只要我喝了它


三杯纯汁,我的心就易于感,


于是又得求助于这东方的红茶;


只可惜饮酒既已有害于人身,


而喝茶和咖啡又会使人太认真


五十三


除非是和你掺和起来,白兰地!


啊,那和之河的迷人女神!


为什么你要残害我们的肝脾?


难道也学别的仙女,去折磨你的爱人?


这使我只好去喝清淡的饮料;


至于烧酒呀,每当在夜静更深之时,


满满喝上几盅后,第二天醒来,


头活像是被夹上了刑具


五十四


现在就要撇开唐璜他倒是平安,


虽然不是无恙:伤重却危及不了性命,


可怜的家伙!但是他受的皮肉之苦,


怎及得上海黛心灵的半点苦汁?


她可不是哭呀,闹呀,呓语呀,


以后就会让步屈服,经不起人哄;


她母亲是摩尔人,原籍是摩洛哥,


那儿不是乐园,就是荒漠


五十五


那儿有很高大的橄榄树大把琥珀


就像喷泉一般洒;五谷与花果,


在那儿从泥土涌出来,泛滥大地,


但在同时,种种毒树也有很多;


午夜的寂静中不乏狮子的咆哮,


沙漠漫漫的长途将骆驼灼烧,


有时黄沙蔽天,将商队都埋葬;


土地如此,人心也很相像


五十六


非洲原是太阳之邦,斯土有斯民;


人的体格也火热;从一落地起,


摩尔人的血液就受到太阳灼烤,


无论是为善作恶,都同样有力,


它就和地气一样,必须向外滋荣;


海黛的母亲接受了爱和美的馈赠,


她大而黑的眼睛却深藏着激情,


就如一只睡狮还隐于林丛


五十七


她的女儿却生在较和煦的阳光下,


就像夏季的云那样洁白舒展而宁静,


但是逐渐负荷着雷电,总会变为


自然界的暴风雨,总使人震惊;


她一直到现在都是安详而温柔,


但既然已承担过多的无望的激情,


那一团火必将迸出她非洲的血管,


如沙漠的热风卷过一片荒原


五十八


她最后看到的是唐璜被砍倒在地,


啊,那么美的恋人浑身是血,


他的鲜血就在那地板上流淌着,


而在不久前他还是能走动的活人;


这就是瞬息间她看到的一切


接着她就抽搐一下,一切都戛然而止:


在父亲的手臂上她原本在挣扎,


现在却像砍断的树,轰然倒地


五十九


一条血管破裂了,正在那朱唇上


天然的鲜嫩正染上殷红的血;


她的头就像在急雨下的百合花


无力地垂着;使女们泪如泉涌,


她们奉命将小姐抬上了卧榻,


又拿来了草药和补品供她服用


但是这一切治疗对她都不生效,


仿佛她活已无味,死又怨早


六十


这样过了一些天,情况毫无改变,


虽然身体冰冷而脸色不灰,嘴唇暗且很红,


脉搏却没有了,但死亡似仍缺席,


而且没有任何宣告她丧生的恶象;


身体并未开始腐蚀,所以不全绝望,


凝视着她的俏脸,让人对生命


有了新想法:因为她全是心灵,


她拥有的太多,大地怎么收得干净!


六十一


好象雕塑的石像栩栩如生,


那主宰的热情还贮在其中,


即使凝固了,但秀丽的维纳斯


一经大理石凝固,却能永保姿容;


那罗马的角斗士临死前的神态


那拉奥孔的痛苦之所以能够永恒,


就在于那生的情致能使之流传,


虽然非真生,尽管僵硬不动


六十二


终于她醒了,但是不像一觉醒来,


倒像是死而复生,获得了新生命,


她一定有一种新奇的感觉,


因为对她的一切都显得陌生;


虽然那颗心仍然忠实于往日,


它每一跳都还藏着深深的隐痛,


但是她已不记得那是什么缘由,


好象复仇的女神暂时住手


六十三


她茫然地望着闪来闪去的面孔


和熟悉的器具,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很多人守着她,她也不加究问,


在她枕旁落座的是谁,也不过问就连


她不动不言,却也没有一声叹息


会暴露她的思绪;仆从有意沉默


或故意闲谈来引导她,但没有用,


除了呼吸,她已没有生命的其他特征


六十四


使女前来侍候她,她从来不理会;


父亲来看望她,她的眼光却移向别处;


无论碰触到旧日多亲切的地方


或亲切的人,她都无法辨认


给她调换屋子住,她都全记不得,


却只管温顺地躺着,把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最后,她眼里透出了可怕的含义,


唉,为什么他们要引起她的回忆!


六十五


一个奴隶突然想起给她弹琴,


琴师来了,他用手将琴弦试拨;


开始,听到尖锐而杂沓的音调,


她目光闪烁,把琴师看了看,


然后便回身朝墙,好似要避开


那如刀扎般的悲哀的思念;


琴师低唱着岛上的一首古歌,


那是帝制尚未暴横于世的杰作


六十六


她随即便以苍白的手指在墙上


随着节拍而击打然而当歌曲的主题


转为爱情时,这激情的字眼立刻


刺痛了她的回忆;她的现在,过去,


都象梦一般闪过她的脑海,


而从她那过于阴晦的头脑里,


泪如泉般涌出,好似满山云雾


终于化为骤雨,久旱遇到了甘露


六十七


啊,短暂的安慰!这解救也无用!


思想的旋风太迅猛,她于是发了疯


她忽地站起来,好似没病过一样,


见人,像仇人一样眼红,


但是没有人听见她说话或嚎叫,


尽管这发作已是临死的征兆;


为了让她清醒,人们试着打她,


即使如此她也不肯说一句话


六十八


偶然她也像是有一丝知觉:


无论如何她不就肯见父亲一面;


对一些用物她看得很重,


但是却不能认出其中任一件


她拒绝食物或衣服;无论怎样劝说,


她都不吃也不穿;无论何时


用任何药物或手腕都引诱不了


她入睡,就好像这本能她已失掉


六十九


就这样,整整折磨了十二个昼夜,


终于没有一声叹息


以显示与世永诀,她便魂离人间


就连最近的守护人都没有察觉


她几时死去的;把她那秀丽的脸


投入幽冥的”突变”是如此之缓慢地


闭上眼睛呵,那美丽的黑眼睛!


原来这么晶莹,竟然也会消殒!


七十


她逝去了,但是不仅她;她还怀着


一个来不及见天日的生之嫩芽,


它或许可成为一个貌美而无罪的


罪孽儿,却早早被结束了小小的生命,


未曾诞生便进了坟墓;一场寒霜


使鲜艳的花果都一起凋零;


呵,这爱情的碎裂之花和残果


即使自天而降的仙露也无法使之复活!


七十一


她如此生又如此死了从此不再有


忧伤或耻辱来折磨她她的天性


原本不像较冷的人能经年累月地


忍辱负重,单等给她老年送终;


她的岁月和欢情虽然真够短暂,


却竭尽倾注命运所准许的一生


愉快地度过,她终于静静地在此安眠,


就在她平素最爱去散步的那个海边


七十二


如今那海岛已经零落而荒凉,


房屋已坍塌,居住过的人都已经亡故;


只有她和她父亲的坟墓都还在,


但也没有一块记述他们的碑石;


谁知那儿埋下了如此美的少女,


她的故事再没人能够叙述;


啊,在那儿听不见挽歌,除了海啸


哀悼那已亡故的希腊美人


七十三


但是许多希腊少女都唱着一支


动人的歌,感叹着她的芳名


很多岛民爱以她父亲的故事


来打发长夜之无聊:说他特别勇敢,


而她富于美色;即使她爱得不智,


她已用生命偿还了罪过;


这笔债可真够重,但终归逃不脱,


因为它自身的复仇者就是爱情


七十四


调子太悲怨了,还是改改话题吧,


把这哀婉的文字束之高阁;


我本来就不太愿意描写人发疯,


唯恐累及自身的名誉,更何况我


在这题目上也增添不了什么新意;


但既然我的缪斯有奇特的脾气,


就让我另想办法,拿唐璜试试:


在前些节里曾经提到他被砍得半死,


七十五


被捆着,又受了伤,禁闭在船舱里,


迷迷忽忽几昼夜后他才完全清醒过来,


并且把一切往事历历回想起来;


然而等他想起来之时,他已经


飘行到海上,每小时扬帆六海里,


向着伊里安海岸挺进


要是换个时辰,他倒想去游览,


但他此刻,对西吉姆海角实在冷淡


七十六


在那碧绿的筑有村落的小山顶上,


(一边是海,一边就是赫里斯庞德湾,)


据说有着神勇的阿喀琉斯之墓,


(只是据说,何况布莱安还有不同的意见;)


在它下面,还有一个高耸的古坟,


是谁的?只有天晓得;也许在那里面


是帕特洛克罗斯,埃阿斯,或是别人?


总之都是,若活着还会杀我们的英雄


七十七


啊,高高的古墓,没有碑石或名字,


俯视着广大的平原荒芜和环山,


艾达之巅耸立在远方,依然无恙,


斯卡曼德(假如是它)的水流依旧;


这壮丽的山河还是能够名震宇内,


足够十万雄师在这儿驰骋;


但伊里安的城堡今天何在?我只能


看到吃草的羊群爬行的乌龟


七十八


还有无拘无束的马群,疏疏落落的


农家茅屋,住着名不见经传的百姓,


一些牧童(远不像帕里斯)很好奇地


观望着出于孩童时代培养的感情


来游的欧洲人;一个土耳其佬


嘴里叼着烟袋,手执念珠,笃信异常,


这就是我慕名而来所见的旅游胜地,


但弗里几亚人呢?踪迹却全无


七十九


唐璜这时获准走出了他的小舱,


才知道自己已落入贩奴者;


凄怆地,他眺望着蔚蓝的波浪


映照着岸上很多英雄的墓冢;


他流血过多,依然衰弱得无力


想多问些问题,而旁人也不可能


对他目前和过去的种种情况,


回答得会使他感到十分满意


八十


有些被俘的伙伴像是意大利人,


唐璜与他们一结识,果然不错;


他听他们讲起自己的遭遇,


那可真够奇异:一个由歌唱家


组成的戏班子来到西西里演出,


而驶出利弗诺后却出了岔子,


倒不是为海盗所劫,而是班主


将他们以低廉的价格出售


八十一


是一个滑稽歌手把这件新鲜事


告诉给唐璜的;虽然他已经被注定


要被卖到土耳其市场,却保持着


高昂的精神至少是面庞;


这个小伙子看起来精神挺饱满,


老是喜笑颜开,倒是很安于境遇;


他的风度与那戏班的女主角


或男高音歌手相比,真是翩翩一位绅士


八十二


他将他们倒霉的遭遇简短地


说了说:”我们那阴险狡猾的戏班班主


在一个海角外对着一只双桅船


发出了一个信号;得,我的主!


我们立刻就被转到那只怪船上,


甚至一个银币的工资都没有得到;


但是如果土耳其苏丹爱听戏,


我们不会太久就又能抖擞精神


八十三


”我们的女主角可惜年纪大了一些,


荒唐日子过太久之后,人就显得憔悴,


而且卖座一少就会伤风,她的调门


倒蛮不错;那男高音的老婆模样很美,


可就是不中听;上一次巡回演出时,


她在波隆那很是惹了一场是非:


她竟从一位罗马老公主的手中


夺走了凯撒西孔纳伯爵


八十四


”那些跳舞的呢,有一个叫做妮妮,


因为不只会一种,所以很受欢迎;


还有爱笑的妞儿彼利哥丽尼,


的她一次演唱可真是很幸运,


至少得到了足足五百块金币,


可就是花得太快,至今一文不名;


啊,还有个滑稽女歌手,只要男人


有肉体或灵魂,管保她就能称心


八十五


”那些配搭的舞女没有什么新鲜,


都是整批的货色,偶然有一两位


长得标致些,或许能够惹人赏眼,


剩下那些连在市集演出都不够格


还有一个苗条舞女,比梭鱼还直,


却带着多愁善感的气质,


这本来大有指望,但是她不用劲跳,


这可真对不住她那脸和身材


八十六


”至于男演员呢,那都是庸庸碌碌,


那个男主角简直是一个破瓦罐盆,


不过他倒是有一种用途,我希望


苏丹能够把他当作后宫的仆人,


那么他也许可以得到进身之阶;


我相信但他的歌唱绝成不了名


别看教皇年年培养,却很难找到


比他还糟的三个不阴不阳的嗓门


八十七


”那男高音的嗓子可惜太做作,


至于男低音吗,那只会咆哮的畜生;


本来他就没有受过歌班的训练,


全然不懂什么是音调节拍和板眼


不过因为他是女主角的近亲,


她就把他的歌喉说成又圆润又好听,


于是就雇了他;可是你若听他唱,


就会把它当作什么驴子在吊嗓


八十八


”至于我的才能吗,我不便自吹,


先生,虽然你年轻,但据我看来,


你倒是有出门人的派头,这表明


对于歌剧你并非是外行


你可听说过罗珂甘蒂?敝人正是;


也许你有机会赶上我的演唱


去年你没有到罗哥去赶集吧?


我下次到那里上演时,务请光临


八十九


”哎,还有男中音我却几乎忘了提,


一个小白脸,尾巴翘得直冲云霄:


嗓音变化不够太多,也不够浑圆,


动作倒是优美,不懂一点门道;


他还总是怨天尤人哩,老实讲:


他连沿街卖唱都不够格;


他扮演情人倒能将感情抒发,


当他表露感情时,他便露出他的牙”


九十


罗珂甘蒂的滔滔不绝的谈论


至此被看守的海盗吆喝声打断,


俘虏在规定的时刻都必须回舱


在回到那阴暗的铺位之前,


他们不禁都对海波投出依恋的一瞥


(晴朗的天海被映得加倍的蓝,


在日光下自由而欢快地滚动着),


然后就一一消失在舱口的黑洞


九十一


次日他们就听说,在鞑靼海峡


必须等待苏丹的皇家护照,


(在一切御旨中,这一种最威风,


只要躲得过,没人愿意要,)


结果他们被囚禁得更加严密,


男与男的,女与女的,都用铁镣铐


一对对锁上,而且一对对分开,


只等在君士坦丁堡市集上出售


九十二


似乎是,在他们搭配完的时候,


单单剩下一男一女没有办法成对,


这颇引起了一番斟酌,经过商量


最初想把那女高音充作男子汉,


然后决定把男的充作女班护兵,


于是他就被捆入女队:真倒霉!


他正是唐璜,唉,真难为他这少年


竟与月貌花容的姑娘结成了伴!


九十三


罗珂甘蒂不幸地和那个男高音


锁在一起,他们对彼此的仇恨


只在戏台上才会有:谁都会厌恶


身旁的伙伴远甚于自己的命运;


他们又很执拗,谁都不肯忍气


被对方的一句,就惹起了纠纷;


他们一边对骂,一边往两下拉扯,


”好样儿的!”其实都不是好家伙


九十四


唐璜伴侣的原籍是拉瓦那,


却长大于古安科那的地界,


她的眼睛能直射进你的心灵


(”贝拉唐娜”的标号确与她相称),


呵,既乌亮,又火热,像燃烧的煤;


好一个棕发美人,不但光彩照人,


那眉目还露着讨好的痴情


这天赋对异性来说实在可喜


九十五


但这所有魅力对于他都没有用,


因为悲伤占据了他的灵魂;


虽然她在瞟他,他的眼睛却不亮,


虽然他们身体上彼此相接,她的玉腕


触着他的手,但不管是这个或她的


其他迷人之处(很难对此无动于衷),


都引不起他心跳,或者使他变糊涂,


也许只有他对最近受的伤对他有一些帮助


九十六


这些不必提吧;我们不该追究太多


什么也抹不掉事实:没有比骑士更忠诚,


也没有比恋女还希求更大的坚贞,


因为这些已经够了,我想无需再提佐证


听说,不能”只凭想着高加索冰雪,


就能握一把火”却不会烫肿手,


但是也有例外:唐璜这次确确实实


安然无恙地受到更烈的火攻!


九十七


这儿我本可作一些正派的描述,


因为在少年时我也曾经不动心;


但是我听说,有人反对开头的两章,


认为它写得太露骨且逼真;


就连出版家也断言:若教那两章


在家庭中传诵,那要比教骆驼穿针孔


还难上加难;因此,我想不如


少费些笔墨为妙,让唐璜赶快上陆


九十八


对我都是一样,我愿意俯首听命


因此让斯摩莱特来描述剩下的部分,


用普莱尔阿里奥斯托亦或菲尔丁的


更为纯洁的文字吧;他们可说过


许多怪事给这正经的时代听


一度我的笔曾很泼辣,爱反驳人;


若是在过去,这些人云亦云也许会


引起我的抨击?现在却绝不想费口舌


九十九


孩子们都爱吵架,我少年时也如此;


但到了现在,我却宁愿平静地退让


任凭文坛上的贩夫走卒去争执吧,


看看我的诗名是否在我的右手


还能够写作的时候就已消失,


或者是竟能够传颂几个世纪;


反正我坟头的青草将悠长地


在夜风中叹息,而我的歌声早已归于沉寂


一百


对于声誉的骄子,那超越时间


和语言的隔膜得以流传的诗圣,


生命仅是他生存的一小段,


累积了二十个世纪的名声


就像一个雪球本积自每片雪花:


还要向前滚去越滚越大,


终究成为漂浮的冰山那么大


但寒冷的雪花却是其归宿


一百零一


所以,伟大的名字只不过是虚名,


爱好荣誉不过是在虚无中寄托有奢望,


仿佛人们竟想从那埋葬一切的


万劫不复中把自己的遗骨标志出;


试问在”末日裁判”以前,


除了变迁,有什么还能永存?我曾经立足


在阿喀琉斯墓上,却听到人否认


存在过特洛亚;罗马也将变成疑问


一百零二


死者一代代被时流冲进空茫,


坟墓与坟墓相继,直到了无踪迹,


一整个世纪的记忆就此消失了,


又深深埋在后一代人的归宿里


我们祖先所读的墓碑而今安在?


只剩了被人们从墓地里搜集几块来的;


在那儿,成千上万一度扬名的人


湮没无闻,与普通骨灰无异


一百零三


每天下午,我都在那个青年英雄


德弗瓦游荡在死后成名的地方;


对于人间的虚荣说,他死得太早,


在依世人而言,他已经活得太长!


一根残破的而雕凿尚细的石柱


(它在长久的荒芜中濒临断亡,)


还记载着拉瓦那的一场杀戮,


虽然草和秽物在四周积满


一百零四


我每天也骑马路过但丁之墓,


上面覆以圆顶,显得整肃而精巧,


并不显得壮观;但人们来凭吊的


只是诗人的遗骨,而非这个英雄


但总有一天,无论诗人的诗卷册


亦或战士的丰碑,都将了无痕迹,


而沉沦于地下,不问战绩或诗,


比起荷马和阿喀琉斯,大地是如此古老


一百零五


那丰碑是由人的鲜血凝成的,


现在人的污垢却***着它,


好像农民要以这粗蛮的发泄


来表示他对这一角落厌恶;


那丰碑的遭遇,那嗜血魔王


所得到的就是如此追念,啊!


由于他们性喜屠戮和荣誉,


人间竟成了但丁地狱!


一百零六


但歌者永会存在的:诗名虽然是


一缕轻烟,它的芬芳却把思想刺激;


那最初发自歌唱的不安的感情


和过去一样,还是要求显现出来;


有如海波最终冲到岸边才碎没,


热情也在纸上发泄它的浪涛


成为诗歌本来诗歌就是情感,


至少在写诗成为风尚以前应该是这样


一百零七


如果在一种既是冥想沉思的


又包容着千变万化的生活中,


人们领会到各种情绪,潜移默化,


从而把一种极辛酸的本领学会了,


使他们能刻绘出世相,而且居然是


宛如人们的镜中之影般,维妙维肖;


当然,你尽可禁止诗人去献拙,


我想但那就把一篇杰作抹煞


一百零八


啊,善心的女学究,天蓝的袜子!


没有一本书不是因你们而走俏!


你们以容貌替新的诗篇作广告,


何不也发一张”出版许可证”给我?


会么?难道我必须落到庖夫手里,


被投入那侵略巴纳斯的一把火中?


唉,在诗人之群里,难道只有我


无缘在你们那灵泉的茶座上入座?


一百零九


会么?难道我已不再是文豪了?


不再是舞会的诗人,灸手可热的小丑?


忍受一批庸材的恭维,不禁慨叹:


就像约力克的鸟那样!”我脱不了身呀”?


好,那我就像华诗人那样赌咒:


(他常发牢骚,因为没人读他,)


文风已荡然无存,诗名成了摸彩:


只有俱乐部的蓝衣女士们才有资格分派


一百一十


哦,”又深又暗的美丽的蓝色呀!”


正如有人在某地把天空赞叹,


渊博的女史们,我要以此言奉上;


您的袜子据说太(不知什么原因,


袜子是那颜色时我很少注目,)


蓝得令人想起朝觐的贵宦们,


或是在午夜痛饮时,他们左腿上


扣着的那条象征权力的绶带


一百一十一


但你们中有些人真像天仙一般


唉,人世变幻!想从前的我喜欢凑韵,


你们读我的诗篇,我读你们的姿颜,


而且算了吧,早已化为云烟


并非我对博学的天资也有反感,


何况它有时兼有成车的美德!


我见到过一个深紫一派的女人,


尽管是最贞,最美和最善,却是十分愚蠢


一百一十二


韩伯特,引据最近的报导来说,


他是”空前的旅行家”,但却不是”绝后”,


他发明了我忘记了名字,


和在什么时候做出了那伟大的发明;


总之是它一种测空器,对着蓝天


可以把天时的变化和气候推算,


它妙在也能把”蓝色的深度”测量,


但愿我能测测你达芬姑娘!


一百一十三


闲言少叙吧运奴隶的船


若开到京城以便把火脱手,


那么,它们在办完手续后,


就都该停泊在苏丹王宫的墙下;


若这批货没受到瘟疫之灾,


那就在集市上卸下,和那些从高加索


俄罗斯乔治亚来的人们一起


把各种用处,各种情欲叫卖


一百一十四


有的价格十分昂贵:一千五百元


就等于个吉尔吉斯的姑娘,


保证是处女;她真是美貌无比,


完美无缺,在她出售之后


高声争购的顾客一哄而散,


出价一千一的人也没有买上;


当价钱继续提高时,他们就明白


要买的人是苏丹的,于是明智地罢手


一百一十五


十二个努比亚黑女的售价之高,


也超过了西印度群岛的市场,


虽然韦伯弗斯已把黑人的身价


提到高于废奴前的两倍;这种状况


自然没有什么可怪的,因为”恶”


的豪华方面总是把帝王超过,


而美德呢,连至高无上的美德”慈善”


都节俭,”恶”却为了猎奇不会吝惜金钱


一百一十六


至于这班青年戏子的命运


有的给犹太人买去了,有的归了总督,


有的如何注定了要作一世的苦工,


另一些为了提拨为头目,变了节,


而不幸的歌女被排列着专候选购,


只望不太老的贵官把她买去,


好使她成为他的第四位夫人,


或是情妇,亦或是牺牲品一件:


一百一十七


这一切都得等到下一章交待了;


无论如何,还有主人公的命运,


令人担心,目前亦得暂缓解答,


因由于注意到到这一章的长度已颇可观


我深感到罗罗嗦嗦是不对的,


但虽然竭尽全力,还是不能少说;


现在就打断唐璜的故事进程,


来把(奥西安)中所谈的”第五段”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