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牧遥对于白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半夜了，还在游荡，许问渠看见屋外的人影，打开门查看

“淳于姐姐，还不睡啊。”

“睡不着。”

“还在想今天的事吗？”

“那个尹漱玉一直这么不可理喻，敌我不分吗。”

“淳于姐姐，你这两个形容词都不准确。”许问渠反驳“漱玉姐姐会救她那是因为，她是漱玉姐姐的救命恩人。”

“是非大义面前，个人恩怨应该放在一边。”

“可是你知道吗，漱玉姐姐把个人的事情，和我们大家的事情一直分得很清楚。”

“那又怎样，小小年纪不要故作深沉。”

“淳于姐姐，你觉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

“我认为一个刻度分好坏，分对错。不越刻度是对是好，越了刻度是错是坏，漱玉姐姐一直让自己保持在刻度之下，而这一个刻度下还有很多小刻度，愿意停在那个上面是她的自由。”

“她的想法错了，又怎么可能不超越刻度。”

“淳于姐姐，事情的结果好与坏，除了看动机还应该看过程，两者结合才是评价的标准。不正确的想法自然是处于刻度之上，但如果想法正确，行为不正确，最终也会越过刻度，我承认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但也不能打着这个旗号，越过刻度。淳于姐姐，有个词叫过犹不及。”

“说了半天你是在说我多管闲事。”

“淳于姐姐，你虽然加入我们没多久，但我们的经历你也了解很多了吧。萧哥哥死里逃生，张哥哥失明，周姐姐毁容，漱玉姐姐摔了一身的病，姜姐姐的父亲至今下落不明，这些都不是最危险最痛苦最难过的时候，可不管怎样，我们都挺过来了。所以我相信漱玉姐姐不会害我们，不管她是否会超越那个刻度，但她一定不会做伤害我们的事。还是那句话自己的事和大家的事姐姐分得清。”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是外人，你们才是拧成一团的。”

“淳于姐姐，我们都拿你当好姐妹的，可是即使是好姐妹，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参与的，无论是谁。”

“你不是和李慕梅出去玩了吗。”

“我马上就走，但走之前有个请求。”

“你想干什么。”尹漱玉似乎明白了什么。

“希望你看在寒蝉的份上，答应我两个请求。”

“哪两个。”

“上次给你看诊的那个姜先生，希望你们能放过他，整个事情他都没有参与。”

尹漱玉心想没参与才怪，只不过，他真不会有事就是了“这个绝对没问题。”

“第二，如果我兄长有机会逃跑的话，请你不要阻拦。”

“我……”

“父亲所做所为确实令人发指，兄长也确实是……”沈玉笙顿了顿“其实兄长只是不会违背父亲的意思。我没有要为他开脱的意思，你也不用特意帮他，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只是如果让他找到空子，希望你不要拦他。”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同意。”

“慕梅说你这个人，也讲理也不讲理，也有情也无情，我就想着试试。”

尹漱玉想了想“我可以不拦他，但仅限于我。”

“如此多谢了。”沈玉笙施礼道谢。

“能说说她今天为什么要杀你吗。”尹漱玉见她不语又道“不想说就算了。”

“因为她嫉妒。”沈玉笙调整心情后说“此次父亲找我回来，就是想要我嫁给张唯镜，意图拉拢他，可是淳于姑娘喜欢张公子，暗暗地喜欢。”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此时的她，和当时的我，眼神行为都是一样的。上天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也想给她一个机会。”沈玉笙看尹漱玉不明白想了想接着道“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关于我的，我们的故事。”

“嗯。”

“十四岁那年，我奉父亲的命令，到城外施粥赈灾，那时我遇到了一个人，儒雅素风存，才华春兰馥，丰神如玉兮，倜傥出尘。他痴爱梅花，那年他是为了香雪海才来到这里。几天下来我们成了好朋友，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的人品他的气度他的文采深深地吸引了我，记得我问他云游四海固然潇洒，不怕心上佳人空牵挂。他说他并无心上人，何来空牵挂。听到这话我是极其高兴的，因为我还有机会，我又问他是知音难觅，还是芳踪难寻。他说是天公吝啬，只把风姿给了冰清玉洁的寒梅，不曾分给闺中女儿。我回问他家中父母竟也开明。他说家里人倒是挺着急，他也是听烦了，才出来的。”

“之后我便时常找些名目，邀他来玩。

有一次他收到了一封家书，上面说南诏有一女子，梅质鹤姿，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皎月溶溶，鼻挺如岑，唇红如樱，才貌可比罗敷。他有些心动了，快马兼程的回去。奈何天公不作美，男子的长辈去南诏提亲时，那女子已经入道三月有余，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过了四年，公子意外遇到了那位女子，那女子”沈玉笙苦笑一下，接着道“要说我们苏州的姑娘，生来就带有一股水的灵动之气，这也是我引以为傲的，可是见到那女子我头一次有了危机感。所以在得知那女子有可能是在骗他时，我就找来了人想要揭发她，后来我发现，男子什么都知道，甚至还在帮她隐瞒。我收手了，因为我怕闹得太僵会连朋友都做不成。后来的事证明，不过是庸人自扰，因为后来那女子就离开了。”

听到这里尹漱玉心想果然每个人重视的都不一样”沈玉笙身上的端庄大气，便是自己最渴望的，因为长的不够大气，平时连大点的花都不敢戴。“而且沈玉笙的这个故事让尹漱玉想起了另一个故事。

自己之所以会有一个道姑的身份，就是为了逃婚，这一切源于一段孽缘，当时自己和骆长君还不是好朋友，骆长君喜欢刘家哥哥，可是刘家哥哥喜欢仅有一面之缘的自己，于是骆长君就把自己的事说给了李家，希望断了刘家哥哥的念想。那时明明不待见我，还把我夸成这样真是难为她了，还可比罗敷，秦罗敷担的一个贤字，而我，琴棋书画有一半不会，秦罗敷贤惠持家，而我，就是只米虫，什么事都不管。可偏偏李家信了，有意来看看，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就慌了。

赵郡李氏，五姓七望之一，这样的望族一向都是内部联姻，怎么会忽然找了外人，而且门第之差，说是十万八千里也不为过，过去只会是妾。一家人商量后的结果就是不能嫁，不管对方是否相中，都要早做打算，断了这个念想，万一他不开眼，自己的一生就完了，那样的大家族自己一个外人，过去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炮灰。但是又不敢得罪，所以就想到了出家这条路。

至于刘家哥哥在我被师傅收下后，就在白马寺出家了，骆长君现在隔三差五的就去白马寺，希望他能回心转意，而我，就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是对，李慕梅虽然有千般好，但是有一点，他的温润对于我来说那就是温吞，真的很难接受。

尹漱玉尴尬的笑笑道“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个女冠和那个女子是同一个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女子似乎经常来苏州，我见过好几次，可就是什么都查不到，相反，从女冠这个身份查，虽然信息也不多，但够了。”

“那李慕梅知道吗”

“他不知道”

“那就不要告诉他了。至于你担心的事也不可能发生，我俩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其实我现在想明白了，不会乱来了，你不用担心。”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生活方式也不同，如果你们有麻烦，我随叫随到，但如果没有，还是不要太打扰对方的生活。”

“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后会”

“无期”尹漱玉抢着道，说真的窗户纸捅破前，尹漱玉还拿李慕梅当朋友，现在见到他就尴尬，还是不要见了。

沈玉笙愣了一下笑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