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龙德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20
|本章字节:5860字
贝军精神有些不振,他斜斜地靠在转椅上漫不经心地翻看报纸,见宋元明和王一屏突然来访,很是惊讶。他一边起身倒茶,一边揣测他俩的来意。
“谢谢。”宋元明接过茶杯,客气地欠欠身子。他不认识贝军,他在沐州工作时,贝军还是名军人。但他跟贝军的父亲贝长河很熟悉,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至九十年代初期,贝长河从部队转业至沐州任地委副书记、书记,宋元明任山溪县委副书记、书记。贝长河退居二线,宋元明也调省纪委工作。
“二位领导找我,”贝军落座后切入正题,“不知为了何事?”
宋元明开门见山地说:“昨天收到一封举报信,涉及到小井村的征地搬迁问题,找你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其实你们也不必太认真,”贝军直率地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某些人不过是想把寇市长扳倒。”
宋元明和王一屏没料到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抵触情绪,相互看了一眼。
宋元明问:“此话怎讲?”
贝军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说:“沐州前几年是个什么状况?领导干部思想保守观念落后,根本不懂什么叫市场化运作。跟沿海地区相比,在沐州投资回报周期长、成本高、收益差,严重影响了投资商的积极性,大量资金外流。寇市长大刀阔斧除旧布新,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机会来了,这些人高兴呐。”
王一屏想说什么被宋元明制止。
贝军继续说道:“为了解决建设资金严重不足的矛盾,寇市长想了很多办法,没要国家财政一分钱拨款,一大批城市基础设施项目相继竣工,改善了老百姓的生活环境和生活质量。这些了不起的成绩你们为什么就看不见呢?”
宋元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飘浮的茶叶,缓缓说道:“沐州这些年在经济建设中所进行的一系列有益的探索和实践,当地百姓和省委领导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没有人否定寇天龙同志的成绩。”
贝军撇撇嘴:“那你们还相信流言蜚语小道消息?”尽管宋元明是父亲的老部下,贝军对他还是保持着一份戒备。毫无疑问,他的心偏向寇天龙。于公于私,他跟寇天龙的交情都很好。特别是转业回到沐州后,对寇天龙抓经济工作的能力更是打心眼里佩服。就算为沐州这座古城的发展着想,他也不愿看到寇天龙被人伤害。
“贝军同志,你是受党培养和教育多年的领导干部,”宋元明放下杯子,严肃地说,“不会不明白对群众的来信来访应该持什么态度吧?”
贝军愣了一下,说:“我当然明白。”
“那好,”宋元明说,“向你核实几个问题,希望你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回答。”
“有什么话直接说。”
“好。”王一屏问,“当初,你曾向寇天龙同志反映了小井村的实际情况,并提出过征地搬迁的建议,对吗?”
贝军略微一愣,说:“笑话,小井村在红线之外,可征,可不征,我为什么要向寇市长提征地搬迁之事。”
王一屏说:“作为施工单位,向上级领导反映也是正常的嘛。”
“是正常呀,但我不敢居功,因为我确实没跟寇市长说过此事。”
宋元明插话道:“开山放炮,震裂了小井村的房屋,村民找过你要求赔偿吗?”
“找过。”
“赔了?”
“赔了。”
“赔偿金额是多少?”
“根据损坏情况划分不同档次。”
“村民有意见吗?”
“怎么会呢,”贝军笑道,“寇市长体察民情,要求我们就高不就低,尽可能满足村民的要求。”
“村民难道没要求过搬迁补偿?”
“有啊,更离谱的要求还提过呢,高速公路就像唐僧肉,谁都想割一块。”
“寇市长什么态度?”
贝军愣了一下,眉头微皱,说:“一市之长,事太多,哪能什么事都过问?不过,寇市长向来关心群众,倘若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特大暴雨,小井村的搬迁问题市政府迟早会筹措资金解决。”
宋元明微微一笑,呷了口茶水。丰富的人生阅历使他觉察到贝军跟寇天龙不同寻常的关系,即使寇天龙真有什么问题,贝军也不可能痛痛快快地说出来。所以,他采取迂回前进的方式在不动声色的询问中敏感地捕捉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信息。看来,那封匿名信反映的情况应该基本属实,下步要做的,是想办法拿到证据。
“蓝紫菁是你们集团公司的副总吧?”他转了话题。
贝军瞧瞧他,又瞅瞅王一屏,不解地点点头。
“寇天龙同志跟她很熟吗?”
贝军很是惊讶:“怎么又扯上紫菁同志?”
王一屏重复一句:“他俩很熟吗?”
“熟又怎样不熟又怎样,”贝军心情本来就不大好,冷笑道,“难道这也成为一个需要调查的问题?”
王一屏说:“请你如实回答。”
“寇市长主管经济工作,跟我、跟紫菁同志都很熟悉。”他摇摇头,“都什么年代了,男女接触多点又怎样,为什么硬要往歪处想?不可思议。”
王一屏说:“没谁往歪处想。”
“贝军同志,”宋元明把话题又转个向,“作为施工单位,你对鹰岭事故有什么看法?”
贝军不假思索地说:“吸取教训,加强安全生产管理。”
“是啊,一下死伤这么多人,的确值得我们好好反思。”宋元明说,“你觉得事故发生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贝军张了张口,又止住。说实话,对这场重大事故发生的主要原因和伤亡情况他心中有数,打心里不赞同瞒报谎报,更希望把沙南鑫这狗娘养的奸商抓起来依法严惩,还遇难者一个公道。
“不好说?”
“你们应该清楚,市委有定论,作为党员,必须同组织上保持一致。”贝军眉头微皱,“再说,沐州每一件大事都是市委拍的板,为什么出了问题,顶雷挨板子的总是政府头头?有失公允,不公平。”
“没谁说是政府领导的责任。”王一屏解释道,“我们下来,只是就群众反映的瞒报谎报问题作一个了解。”
“瞒报谎报?”贝军冷笑一声,借题大发牢骚,“年初我从公路局调路桥工程集团,市委领导找我谈话,把这个单位夸得像朵花。进来一摸底,呸,谎报军情,外表的光鲜遮掩着巨额亏损。人家拍拍屁股升官了,我怎么办,继续作假?不作假,大伙的年薪全泡汤。我刚来无所谓,可底下的人怎么办?”他越说越激动,“社会上那么多弄虚作假的人和事,谁管?你们纪委管?没有人管。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世道。”说实话,他之所以替寇天龙遮掩,除了感情方面的因素外,还有发自内心的同情和理解,寇天龙不谎报仲魁海会谎报,仲魁海不谎报,李魁海会谎报,谁在这个位子谁都会谎报。不谎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领导干部弄虚作假欺上瞒下也不是沐州一个地方,更不是他寇天龙一个人。倘若一定要深究下去,那个看似无形却无处不在比大山还要沉重的东西,就是罪魁祸首!
宋元明皱皱眉:“贝军同志,你扯远了。
贝军瞧了他一眼,闭上嘴。
是的,他扯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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