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晓辉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31
|本章字节:13166字
一段时间后,石头夫妇就定点在车站附近的饮食店里擦鞋,闲暇时也会帮着店主打扫卫生,擦擦桌子洗洗碗碟。店主们过意不去,特别是看见他们夫妇瘸着脚走路时。他们会免费为石头夫妇煮上两大碗酸辣面。石头夫妇没有拒绝,还吃得“哗哗”响,但每次吃完,石头都会执意付钱。在他的坚持下,那些店主只好收下,心里对石头更是佩服。
每次闲聊,扯到石头时,我们总会禁不住感慨:在现如今的社会,像石头夫妇这样的人真是太少了,而我们这些市井小民,更是唯利是图,斤斤计较,是石头夫妇的出现,在无意中改变了我对人、对人生的看法,或许受到改变的,除了我,还有很多人。
“靠自己的双手培养两个大学生孩子。”这是石头的梦想,很平凡,也很朴实,但在我看来,他的梦想却是那么崇高,是值得我们仰视的。
成长的smdunk不回头
文/岑桑
一、小乐的早晨
对于15岁的小乐来说,最繁忙的就是早晨。他要用昨天的剩饭熬一锅粥、煮三个鸡蛋,从冰箱的咸菜盒子里夹出一碟酱菜。奶奶会在6点准时起床,穿戴整齐,坐在饭桌旁。她喜欢歪着头看小乐。当然,这不是为了看起来比较可爱,而是因为她左耳已经听不见了。她要把右边的耳朵伸得更长些,然后大声说:“小乐,我饿了!”有时,小乐真为越活越年轻的奶奶担忧。去年还是70岁的智商,今年大概已经退回到10岁了。
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小乐不会在早晨遇见爸爸。他下夜班不会这么早。小乐上学前,会为他留一份早点,用青蓝的瓷碗扣着。偶尔有淡弱的水汽从缝隙里溢出来,像一小段不轨出逃的念头。
杨树街上有个老旧的篮球馆。小乐每天路过,都会在大窗子前停下来,看篮球学校的新生在里面叫嚷练球。小乐很想像他们一样,穿着蓝色的恤,在球场上运球、过人、狠狠的smdunk……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如果他告诉爸爸,想去篮球学校上学。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嗨!帮忙捡下球行吗?”
一个篮球突然穿窗飞了出来,落在了路旁的绿地上。一个男生对小乐扬了扬手,蓝色的运动服,在清晨的阳光里显得有些耀眼。小乐捡起球,忽然有种做科比的冲动。他全力一扔,看那个篮球直飞出去。只是,身后的书包太沉了,拉着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谢谢你同学,玩球要小心啊,哈哈……”
小乐从地上站起来有些难堪,微红着脸胡乱拍打身上的浮土。一张红色的传单从蓬乱飞舞的灰尘中飘落下来。上面写着“篮球学校暑期班”这几个字,让小乐开始心动了。
二、陶勇教练
陶勇教练很瘦,皱着眉头的样子像只凶巴巴的怪兽。他不喜欢说话,但特别喜欢吹哨子,不论高兴还是不高兴,都是一顿响亮的哨声。
“我只有这些钱了。”小乐坐在陶勇教练的办公桌前,有些忐忑不安。他把600元钱推到教练面前说:“不够的部分,我可以给你收球打扫卫生做补偿。”
“你有队服吗?专业的球鞋?护膝?”陶勇教练靠在椅背上,轻轻晃着足尖。
小乐只能抿住嘴摇头。
“孩子,篮球不是你能学得起的。回去随便玩玩算了。”
小乐知道不会有结果了。他收起桌上的600元钱,给教练鞠了一躬说:“你可以说我没钱,但不要说我是玩好吗?谢谢你的建议。”
从篮球馆出来,小乐忍不住留恋地望了望,也许到下一个暑假,他就可以攒够学费。
突然,一声刺耳的哨声在小乐身后响了起来。
是陶勇教练,扔过一只深蓝色的阿迪旅行袋。小乐连忙接住,未拉紧的袋口,露出一角蓝色的队服。
“我儿子的旧装备。不介意就回去洗洗,下个星期穿着来上课吧。”
“真的吗?”小乐不敢相信地敲了敲头,像意外捡到浆果的花狸鼠,转了无数个圈。他让自己摔倒在柔软厚实的草地上,仍未停止转动的天空有飞机拖出笔直的白线。
这一天,应该是他的幸运日吧。
三、奥数or篮球
“这个学期的成绩还行,但考重点还要加油。”
和爸爸谈话,总是很沉闷。虽然住在同一个房子里,但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单身的爸爸要做两份工作,只有晚饭时间才能和小乐坐一会儿。
“对了,暑期班你报名了吗?”准备上班的爸爸随口问着。小乐忙着洗碗,含混地应答:“嗯……报了。”
小乐确实报了暑期班,但不是爸爸期望的“奥数”,而是“篮球”。这个听起来无比冒险的计划,却让人兴奋不已。下学期开学学校就要分班,选择理科的小乐深知这个假期补习的重要。可在场上奔跑,听可怕的陶勇教练讲解组织进攻的技巧,是他每天上学路上的梦。那不是几个男生在操场上胡乱抢一个体育组的百年老球能替代的。
小乐发现,自己真不善说谎,爸爸已经走了,他的脸颊仍然烧得厉害。
奶奶神秘地从厨房门口溜进来,把心怀不轨的小乐吓了一跳。“什么事啊?奶奶。”
奶奶贴着他的耳朵,看似小声,其实很响亮地说:“你让我偷偷晾的衣服已经干了。”震得小乐耳鸣持续三分钟。
那段时间,小乐的耳畔做梦都在响着“嘭嘭”的拍球声。他常在对抗练习中撞得满场横飞。但他喜欢这样的练习,汗水从发梢飞散开的那一刻,变得自由。不过这份自由在爸爸面前,是要大加收敛的,但心里的快乐总会不经意地浮出来,在嘴角漾开一圈圈的笑纹。
爸爸说:“补习班的老师很有趣吗?”
“嗯……”小乐支支吾吾地说,“讲课的方法很新鲜,从来没听过。”
爸爸看着小乐开心的样子,始终紧锁的眉散开了。
四、窗口
这一天,小乐正在练球的时候,窗外传来嘈杂的争吵声,许多人推搡在一起,蓄藏着一触即发的愤怒。小乐也像其他队友一样停下训练,好奇地围过去。那是几个讨要薪金的工人,在狭窄的人行道上和一群保安撕扯着。突然,一个人影被推了出来,笨拙地摔倒在地上,而他呻吟坐起的那一刻,小乐惊讶地说:“爸!”
也许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会这样尴尬地见面,隔着高大的窗口,彼此照见心中的秘密与难堪。爸爸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说:“回家!”
小乐从没见过爸爸发这么大的脾气,而爸爸也从没见过小乐这么强硬。爸爸激动地拍着桌子说:“我那么辛苦才凑齐你上补习班的钱。你却跑去打球!”
“我要上篮球学校。”
“家里这么困难,我没钱让你玩!”
“我要上篮球学校!”
“从今天起,你哪儿也不许去!”
“爸,你别不讲理行不行。你小时候就没有过梦想吗?”
“没有!”
“咔”,客厅里传来轻微的关门声,小乐幡然警觉地说:“奶奶。”
奶奶不在卧室,不在厨房。她像一个10岁的小女孩,任性地出门了。小乐和爸爸都慌了,再也顾不上争吵,急匆匆地追出门寻找。只是,他们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奶奶的影子。直到日暮时分,爸爸才想起楼顶天台上存放杂物的凉房。
奶奶真的在那里,一个人发呆地坐在门前,橙红的夕阳,温暖地洒在脸上。
“奶奶,你到这儿做什么?”小乐小心地问。
“我……”奶奶茫然地望着小乐说,“忘了。”
五、蜘蛛的梦想
后来的日子,小乐再没有和爸爸争吵,也没有去篮球学校。许多事情让他变得繁忙。他要照顾越来越糊涂的奶奶,还要求助学校的法律社团帮爸爸讨还薪水。这成了校法律社团的第一个实战案例。他和同学一起去找公益律师,联系电视台访谈,在网络上发布消息,争取更多的社会舆论……他发现,其实15岁可以做很多事情,那些青春中的锐利、顽强,让他们帮束手无策的爸爸和工友们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爸爸领回工资的那天晚上,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小雪。他一直坐在客厅里抽烟,茶几上摆着让人踏实的信封。小乐从冰箱里拿出奶奶的药瓶说:“爸,奶奶的药吃完了。明天记得买。”
爸爸却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小乐看着他阴沉的气色,吹了吹头帘,决定还是避开吧。可爸爸忽然站起来,紧紧抱住了他。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长大了。”
爸爸的声音,有轻微的哽咽。小乐却在坚实的怀抱里,挺起了背。男生总是一转眼就长大了,在历练和挫折中生出像父亲一样结实安稳的肩膀。只是,小乐望着衣架上已经落上灰尘的球衣,那些原本耀眼的蓝色都成了为成长而褪色的代价。
晚上,爸爸照例去上夜班,小乐帮奶奶脱掉外衣睡觉。一本泛黄的画册,从宽大的口袋里掉了出来。奶奶像孩子一样恍然说:“哦,我想起来那天去凉房做什么了。你爸说谎,我找到他小时候的梦想了。”
小乐轻轻翻开那本画册,里面是一张张绮丽的水彩风景画。虽然笔触稚嫩,却显出别样的天分。画册的最后一张,是一幅晨光弥漫的春天,在淡绿的树枝间,一只弱小的蜘蛛织起晶莹剔透的网。小乐看见了爸爸的笔迹:“没有翅膀的蜘蛛,可以在天空中织起丝网,是梦想,让它敢于飞翔。”
奶奶怅然若失地感叹说:“如果不是那年你爷爷大病了一场,我现在应该是个画家的妈吧。”
六、人生的smdunk
“寒假篮球训练班”又开始了。小乐拿着洗好的蓝色球衣,站在篮球学校的办公室。陶勇教练依然靠在椅背上,晃着足尖。小乐把旅行袋放在桌上说:“对不起,教练,我以后不能来了。”
教练微微点头,算做回答。小乐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于是挠了挠头发离开了。球馆里那些新加盟的队友,仍然热气蒸腾地训练着。小乐走得很慢,静静地看着那块让自己快乐拼搏的场地。忽然,他的身后响起嘹亮的哨声,一个坚硬的篮球重重地砸在他头上,他听见陶勇教练的喊声:“笨蛋!给我跑起来!”
小乐怔了一下,拼命地向前跑去。有时就是这样,坚持梦想是种勇敢,然而放手梦想却需要更大的勇气。其实,他的人生是场更大的比赛,还有更多的篮板,等着他smdunk。
小乐飞快地奔跑着,有泪水细碎地洒出眼角。但他再没有停下脚步,再没有回头。
高四,泪流成歌
文/冠豸
一
我没想到会在高考时败得那么惨,我的状态很好,还以为自己考得不错,但分数出来时,我却欲哭无泪。看着身边那些考得好的同学,看着他们灿笑如花的脸,我真希望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藏起来。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得520分?和我自己的估分相距遥遥。而那些原本成绩和我差不多的同学都考到了六百多分。我怀疑会不会是分数弄错了?或者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的分数,种种假设,我骗不了自己,准考证上的号码我能倒背如流,又怎么可能是看错分数?
我一天一夜没吃饭,连门也没出,绝望得就想结束此生。死了算了,太丢人了,我不停地这样想,那些我曾向父母夸下的海口,再也无法实现了。父母失望而又焦虑的眼神针一样刺得我心直淌血,曾经耀眼的光环就像是道抹不去的讽刺如影相随。
见我自虐,父母劝了几次无效后,父亲终是动怒了,他情绪激动地骂了我,说我不争气,问我这样要死要活的做给谁看?我心里赌得慌,口不择言地和他吵了起来,临跑出家时还扬言再也不回来了。
二
我跳上一辆公交车,在城市另一边的终点站下来。没有目的地,只想离开家。游荡一阵后,索然无味。我正不知去哪时,偶遇一个初中时的好朋友,在他热情的邀请下,我去了他家。
他念职高,准备冬天去当兵。他对学习一向不感兴趣,所以随便问了我几句关于高考的情况后,见我不大愿意谈起,也就闭口不说了。我们聊天,然后看电影。他知道我喜欢在网上看电影,所以特意下载了几部巨片和我一起观看。
跌宕起伏的电影情节暂时麻木了我受伤的心,我沉溺其间有一种释放后的轻松。那天晚上,我关了手机,一直待在他家。两个人接连看了几部电影,晚上我就住在他家,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去。
回到家,家门紧锁。在我一遍遍敲门时,邻居的阿姨出来了,她一看见我就惊讶地问:“小磊,你跑哪去了?现在才回来。还不赶快去人民医院,你父亲昨晚上到处找你骑车出事了……”没听她说完,我就急速往人民医院跑去,一路上泪流不止,我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
去到医院时,我碰到了从老家赶来的二叔,他带着我找到了焦急地等在手术室门外的六神无主的母亲和我家的亲人。我低低地叫了一句,母亲转过头冷冷地盯着我,挥手打了我一记耳光。她的泪瞬间将我淹没。我抱着母亲无助地哭泣,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经过四小时的手术,父亲的命捡回来了,但他永远地失去了左小腿。他被推出手术室时,惨淡的脸上还伤痕累累,头上缠着白白的绷带。他躺在手术车上,眼睛闭着,形容憔悴。看着无声无息的父亲,我的泪浸在眼眶,不敢哭出声,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小姑告诉我,父亲看我半夜还没回家,打我的手机又关了,于是他急切地四处找我,他怕我想不开,怕我做傻事。他骑着摩托车一整夜满城找我,快凌晨时,可能太疲劳了,在街角的拐弯处摔进了二米多深的正在清理的下水道……
那段日子里,我扛起了照顾父亲的责任,不再任性,但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减轻内心里我对父亲的愧疚。
三
8月时,大家陆续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我没有填报志愿,父母要我回去复读。
我不想复读,我本是成绩不错的学生,还是校学生会的宣传部长,现在却要以一名“复读生”的身份回去,我无颜,我年轻的自尊接受不了这种打击。我只希望能早点出去打工。18岁,不是小孩子了,我要分担父母的责任。
我还知道,父亲摔伤住院,花了不少钱。家里经济拮据,我不想再让父母因为我发愁。就算考上大学了,大笔的费用从何而来呢?
见我态度强硬,母亲一直抹着泪水。那天有考上大学的同学请“谢师宴”,也特意过来请我去。一共来了两个同学,我把他们关在门外,不让他们进来。心里的痛无法言说,我固执地关起心门,把自己放在一个孤独的位置。
站在阁楼的窗前,望着昔日同学远去的背影,我默默流泪。我曾经那么骄傲,现在却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了。
父亲还住在医院,他的状态好一些了。但当他知道我拒绝回去复读时,他气得要一把扯掉身上的输液管,说:“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他狠狠地把我臭骂了一顿。母亲不吭声,只是垂泪,那忧伤的眼眸却刺得我心一阵阵疼。
我站在父亲的面前,低着头。看着他空荡荡的左小腿裤管,眼中噙着泪。“如果你执意不回去复读,我也不治了,一家人回去等死。”父亲下了最后通牒。
“小磊,你真的要逼死你父亲吗?你好好回去复读,砸锅卖铁我们也会供你的,你有能力读出个名堂来,为自己争口气,也为我们争口气……”母亲哽咽道。
窗外有风吹过,病房外面的挡雨板一下下敲到边上的下水管,“叩叩”声声声击打在我的心上。母亲说完后,眼睁睁地望着我。父亲也看着我。我抬起头,又垂下,脑海中又倏地浮现出高考前,我在全校大会上代表毕业班学生作报告的场面,心里慌乱一团。谁都认识我,一个别人眼中所谓的“优秀生”,居然成了“高四”学生。
“我知道你会难为情,你曾经是一中的骄傲,是个优秀的学生,高考失利,从头再来,这有什么不可以呢?有的人考了几年才考上清华、北大,你为什么就不可以再试一次?多给自己一次机会?”父亲看我态度缓和下来,也放轻了声音。
母亲的眼光是乞求的,她眼巴巴地盯着我,希望我能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