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晓辉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31
|本章字节:13854字
希望穿行在城市拥挤的街巷,他们异口同声地唱起了许飞的歌:“灯光和火花一起闪亮,也亮不过我的梦想,我旅途的开场,我沿路的徽章,风沙搁浅的希望……被淋湿的翅膀,才拥有穿越过,那暴风雨的力量……
感谢那些看不起我的人
文/李兴海
我曾是个无比自卑的男孩。
为了避开一切使我怯懦而又尴尬的场面,我上课从来不举手回答问题,不主动和同班异性说话,甚至,不敢将自己挑灯夜战精研细算出来的难题示于人前。
我清楚记得,初二的烈夏,我因手表故障导致迟到。汗流浃背奔至教室门口,班主任的物理课已经上了大半。沉默寡言的我之前并未给他留过任何好印象。对于一个见面就逃,不懂轻言问好的学生来说,我想,大抵所有老师都是有三分厌恶的吧?
第一声报告,我叫得极其微弱,但翻腾的血脉仍旧让我满脸涨红。他站在高高的讲台上,对我的突然到访视若无睹。我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口片刻,心里像擦藏了一位急躁的鼓手。扑通扑通地敲击,让我亲历了度秒如年的煎熬。
为了能更快摆脱这样的窘状,我硬着头皮又喊了一次报告。从前排女生的惊异目光来看,声音明显比上次大了许多。
他依旧对我不理不睬。于是,我只好耷拉着头,攥紧了双手站在门口。温热的汗珠像清晨叶片上的露水一般,慢慢在额头聚集,由小而大,顺着鼻翼和面颊缓缓坠落。我只能将一切的命运交付给时间。
临近下课时,他终于唤出了我的名字。我以为,我能如往常一般,就此匆匆跑过课桌间的狭窄走道,将所有同情和鄙夷的目光都全然抛在脑后,安坐于自己的凳子上,面色镇定,装作任何事情都不曾发生。岂料,却遭到了生平最为严厉的批责。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我:“你为何迟到?”按理我本该如实告诉他,我的表坏了,可那一秒,我却如何也开不了口。多年后怀想这幅画面,才惊觉自己当时的自卑,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的语调在逐渐升高。终于,在第四遍的呵斥中,我的男儿泪如同决堤的河水泛滥而出。他似乎从未在中学里见过,竟会有男生因为老师的责备而哭得如此伤怀,于是,瞬间用另一种温和的方式,宽容了我的过错。
我刚走进教室,全班男生便一片哗然。是的,我的自卑和怯懦,实在让人可笑。之前的许多男生,别说受到老师的责备,就算是挨了铁尺,遭了体罚,也照样是嬉皮笑脸,处之泰然。如今,我却因为无关痛痒的几句话,哭得泪湿衣衫。怎不令人发笑?怎不令人鄙夷?
后来的处境,又使我陷入了更为阴暗的自卑里。他们不再与我交谈,不再问我问题,就连曾经喜欢捉弄我的那几个坏男孩,也改变了恶作剧的对象,不屑将顽皮的精力耗费在我这类人身上。
他们给我取了一个终生难忘的外号,“真女子”。后来,一些同学热衷创新,又给我取了不少诸如此义的外号。
这些仅是玩笑的外号,在平淡无奇的岁月中困扰我多年。使我拥有一颗热爱唱歌的心,却不敢展露歌喉;使我怀有一腔的热血,却不敢在神圣的讲台上发出半点声音;使我幻有一个又一个纯真的梦想,却不敢说与旁人听……
我只能将所有的言语和委屈付诸文字。我买了许多粗糙的本子搁置在窗台,每每稍有思绪,便提笔将其书写。
钢笔成了我所有的言语,稿纸是我唯一的倾诉对象。
我默默读书,默默写作,默默与千万不断成长的少年一同迈进大学的门槛。
在新的环境里,我渐然搁下了心中的旧病。那些刺耳的外号,让人恼怒的笑声,都被无情的时光,卷进了不可重回的岁月里。
我继续我的写作,可我不再默默。在蓦然回首的时刻里,我懂得了许多宝贵的人生哲理。譬如,越是坎坷的人生路,就越是容易让人彻悟。
我把后来的许多心情都输进了电脑,并将它们传给了不曾谋面的文友们。当第一个声音告诉我:“你写得真好!”我终于释怀,且原谅了那些看不起我的人。
是他们的嘲笑和轻视为我铸成了后来的风雨和坎坷,是他们的轻蔑和疏离让我不得不默默珍惜时光,心无旁骛地拼搏在苦尽甘来的路上。
请你保佑我
文/jackied
一
认识林早早吗?
就是那个皮肤白皙,刘海整齐的姑娘。
整整两个暑假,林早早每天都披着头发,穿着白衬衫和百褶裙往来于家和图书馆之间。
林早早的梦想之一是成为一名漫画家。
她深信自己会成功。因为爷爷曾对她说:“早早,你要好好画画,珍惜你的天赋。你长大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画家!”
爷爷出生于乱世,戎马一生,经历过动荡年代的他老年时看起来仍旧威严无比。在早早最初的认知中,那是一种天神才会有的庄严肃穆。
“所以,爷爷吩咐我好好画画,对我来说,其实就是神的旨意。”阳光灿烂的下午,林早早漫不经心地伏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语文书下,食指在白色的课桌上乱画。她补充说:“总觉得那是种使命。”
“使命?”同桌ada白了她一眼,小声地继续说,“是使命还是拼命哦?初一就开始在校报连载漫画,谁不知道你是学校漫画界超人?”
“哎,你……”早早警惕地看了看老师,确定自己没被发现,又矫情地接着说,“跟你说多少次了,不是超人,是蜘蛛侠!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那种!我能力这么大,当然得肩负‘振兴国漫’的责任了!这都不懂!”
ada实在是忍不住了,也伏下身子,右手竖起语文书,左手托起林早早的下巴,道:“亲!再唧唧歪歪,我就要野蛮了哦。亲!”
“亲!当心我把你这样子画进漫画里哦。亲!到时候别忘记给我五星好评哦。亲!”林早早笑嘻嘻地说,“淘宝真是可以,活生生把‘亲’这个字给毁了。”
“所以说,以后少逛淘宝。下学期开学就初三了,以后真要拼了。”说到这里,ada原本严肃的表情忽然升起了微妙的笑意,“那么现在就——”
“及时行乐!”两个姑娘躲在语文书下面同时嬉笑着说。“星期六晚上六点半,kv见!”她们约定。
好吧,对于这个年纪的姑娘们来说,认真听课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二
春风吹,战鼓擂,时光一去永不回。
再怎么不情不愿,初三还是来了。林早早的生活随着初三的到来从无忧无虑变成了“兵荒马乱”。
妈妈在和爸爸吵了整个夏天之后,终于在林早早开学前一天离开了家。
早早没有哭,仍旧每天上学、放学,画画、做题。她看上去正常极了,连ada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可是早早的确是从那天起开始做傻事的。
比如,每天睡觉前都在微博上写一句:妈妈,快回来!
比如,星期六早晨硬是把睡眼惺忪的ada从床上拖起来,为的是去青龙寺撞第一声青铜钟。
“很灵的!”早早牵着ada的手,走在清晨薄薄的雾中,边走边继续说,“只要第一个敲到钟,许的愿就肯定会实现!”
ada打着哈欠,戴着一副大大的太阳眼镜,说是为了遮住黑眼圈。“我看你是睡傻了!”早早没有理会ada的抱怨,只是用力握了握ada的手。
身边有一个愿意早起陪她撞钟的人,早早觉得,运气还没那么差。
两人终于到了青龙寺。清晨的寺庙被淡烟薄雾笼罩,像是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伤心,没有别离,没有求不来,没有得不到。
可是,林早早和ada终究还是没能闯入那个世界——她们被告知,第一声钟被一个前一晚就已经住在寺庙里的居士敲过了。
“但你们可以求签。”一个老和尚穿着有些破旧但干净的僧袍,看着她们失望的眼睛说,“心诚则灵。”
早早记得她得到的那支签是三十四号,老和尚问她:“你想求什么呢?”
“我妈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回来了。”
“那有什么方法能让她回来呢?”
“没有办法。”
三
早早在家门口的便利店里发现了一个秘密。
原来,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会过期的。牛奶、罐头、小面包这些会过期也就算了,可是她发现,居然连包面纸都会过期。
早早呆呆地想,妈妈对自己的爱会不会也过期呢?于是她和自己打赌,如果微博上写满五十条“妈妈,快回来!”而妈妈还没回来的话,那么这段女儿对妈妈的思念就过期了。
这是一个荒唐的赌博。但是,在这个看似荒唐的赌博后面,其实藏着一颗受了伤的心。
过了五十天,预言成真,妈妈没有回来。
林早早删除了微博里所有有关妈妈的文字,告诉自己,对妈妈的思念过期了,不应该再想。
“我要继续努力!向着梦想前进!”林早早在爸爸新买的心形大软床上蹦来蹦去,气喘吁吁。可她偏偏又把音乐开得很大声,所以不得不更卖力地大叫:“妈妈不要我就算了!我要我自己!”
“不开心可以哭!”ada穿着碎花连衣裙,和早早一起在床上蹦蹦跳跳,毫不客气,“想哭就哭吧!”
“谁说我想哭?”林早早已经满身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只要别跟自己过不去,就什么都能过去!”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ada费劲地喊,“再说一遍!”
“我说,什么都能过去!”
“是歌词吗?”
ada终于筋疲力尽,瘫在床上。早早却还在不停地跳,仿佛正踩在巨大的悲伤之上,希望把悲伤踩扁。
看着已经满脸泪痕却又不肯承认已经哭了的林早早,ada心里的难过像滂沱大雨一样,一阵一阵地落下来,打湿了满怀梦想的青春。
四
两件事情好像是同时发生的。
爸爸对林早早说:“你马上就要有一个新妈妈了,还会有一个叫‘姗姗’的妹妹。开心点。”
班主任对林早早说:“校报决定撤了你的漫画连载。不过你不要灰心,继续努力。开心点。”
开心点?早早觉得有些可笑。这分明都是让人难堪的事情啊,他们却要自己开心点?
林早早抱着一个可以把她皮肤衬得更白的湖蓝色大书包,坐在学校操场旁边的唐槐树下发呆。
阳光透过唐槐洒在身上,有一种古老的味道。排排坐,吃果果。好孩子都会有糖果的不是吗?早早不知道一直是好孩子的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糖果”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接二连三的倒霉事。
ada找到早早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夕阳像蜂蜜一样流了一地。她轻轻地坐到早早身旁,问:“在这儿待了多久?”
“一整天吧。”
怪不得。ada心想。早早的表情看上去真像一朵在太阳底下放久了的百合花。
“我的漫画被撤了。”早早靠着唐槐,“从初一就开始连载,都两年了,从来没有一次试过画不出来。”
ada用力揉了揉眼睛,从书包里掏出那副太阳眼镜戴上,说:“画不出来可能是因为咱们都初三了,‘神’下达了新的旨意,让你先停一停,过了初三再画。”
“是吗?”早早淡淡笑了一下,“那后妈呢?也是‘神’的旨意吗?我根本不需要一个后妈来照顾,更何况这个后妈还带了个妹妹。真是可笑!”
“后妈?还带着女儿?那你不就是灰姑娘?”ada推了推墨镜,“早早,你看咱这样想行不行。就算你成了灰姑娘,所有美好到了12点就会消失,你到最后还是会遇见王子啊!或者,你试着用这个故事来画漫画,以你的天赋,我保证你能画出更好的作品!”
“真的吗?你保证?”
“真的啊!我保证!”ada透过墨镜看着远方,操场一片荒凉。
五
假的。
林早早穿着睡衣,握着笔,伏在b4纸上流泪。直直的长发垂下,遮住她苍白的脸颊。
没有灰姑娘,也不会有王子。不用等到12点,早早已经被打回了原形。她再也想不出任何故事了,再也画不出任何一个场景了。
十五岁的林早早第一次明白了一个成语——江郎才尽。
往往在最无助的时候,林早早都会想到爷爷。那个预言小女孩长大以后一定会用美丽的画征服众生的老将军,后来也敌不过岁月,如今远在天边。
早早第一次感到了生活的无奈,即使用尽全力,也敌不过“神”的旨意。
“爷爷,不是我软弱,不是我不努力。妈妈不要我的时候我有多难过你知道吗?但我忍住了。我勇敢面对现实,也没有放弃画画。可现在我真的画不出来了,连一条线都画得歪歪扭扭。”早早流着眼泪,咬着嘴唇,湿湿的睫毛不停颤抖。她用马克笔在b4纸上给爷爷写信,“爷爷,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请你保佑我顺顺利利度过这一切,让我能继续画画。请你保佑我!”
请你,保佑我!
“姐姐,你怎么哭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早早有些生气,用力抹了抹眼睛,说:“谁哭了!我只是有些感冒!睡你的觉!”
“哦。”这个叫“姗姗”的妹妹揉了揉睡眼乖乖躺下,没几分钟就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早肿着两只眼睛,打着哈欠,在早读课上跟ada抱怨:“那个姗姗真是烦死了!那天她忽然哭丧着脸跑来我房间说,姐姐我要死了。我吓一跳,你猜怎么着?她抽抽搭搭地说自己胸口肿了两个包,一碰就疼,所以怀疑自己得绝症了。你说她是不是喝问题奶粉长大的?怎么笨成那样?”
“你就忍忍吧!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妹妹,而且也在二十二中。你还是对她好点为妙。”ada托着腮,歪着头看窗外,怎么都听不进语文课。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书也不想看。我觉得我完蛋了。”
早早没想到,自己这句漫不经心的话,竟然引起了ada的勃然大怒。
“什么叫完蛋了?!你怎么就完蛋了?!”ada用力揉了揉眼睛,“多大点事啊?画不出来就画不出来,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个叫什么‘姗姗’的才上初一!那么个小屁孩也能把你弄得心神恍惚。你看你那点出息!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正在经历更绝望的事情却都没像你这样呼天抢地?!你这是日子过得太好了,没事瞎忧伤!”
早早瞪大了眼睛看着ada。ada的眼睛红了,身体也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ada?”早早轻轻碰了碰ada,“你怎么了?”
很显然,冷静下来的ada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自暴自弃。班主任马上就要来了,不说了。”
一整天,早早都觉得ada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六
遇见春熙路口的街头艺人,是林早早整个青春岁月里最幸运的事情。
那个艺人的脸上涂着京剧武生的油彩,边拉二胡边唱着早早听不懂的京腔。一旁的黑板上写着,他本是京剧团里的演员,因为在意外事故中损伤了听力,几乎失聪,故无法继续在团里表演,失去了维持生计的能力。
看着他,早早就想到了自己。她和这个艺人一样,失去了曾经引以为傲的能力。
忽然早早莫名地想到了一句诗:“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林早早第一次觉得,古诗还真有点意思。
于是早早翻遍全身,翻出了十块钱,放在艺人身边的纸盒子里。她刚想转身离去,那个艺人做出了一个让早早震撼至今的动作。
他停下了演奏,慢慢站起来,直直地对林早早鞠了一躬,但丝毫不显卑微,而显出一个武生应有的气魄,眼神坚毅,不卑不亢。
林早早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人重重地打了一拳,眼泪滚滚流下。
失去了心爱的工作、引以为傲的能力又怎么样呢?这个艺人始终保有自己的尊严和坚持。
这难道不是对困难和挫折最好的反击吗?
ada说得对,是自己没见过更绝望的事情,才会像现在这样沮丧。父母离婚算什么?没有灵感算什么?这些就可以击垮自己吗?
在这个微冷的秋天,在这个街头艺人面前,林早早豁然开朗,终于知道自己最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爷爷,请忘记我之前的请求。我不再需要你保佑我一路平坦,无风无浪。我只求你保佑我能在面对挫折时始终坚毅勇敢,努力向上。不论生活中发生什么,请你保佑我,让我不要放弃。”
请你保佑我,让我不要放弃。
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