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悦然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9:53
|本章字节:11118字
“她的父母在她上初三的时候就离婚了,顾小梦让她妈给她买了一套房,让她爸每月给她生活费,整天都是自己一个人过。”齐齐回答道。
“怎么说呢,顾小梦的选择应该是最理智也是最不幸的吧。”我自言自语着。
“医生出来了,我们进去。”齐齐对我喊着。
然后,我们便又重新进到病房,此时顾小梦躺在病床上,死气沉沉。额头上新换上的纱布格外的干净,仿佛一段未经渲染的故事。顾小梦的脸愈发苍白,显得有些惨漠。见到我们进来,顾小梦立马坐起来,眼睛发红,仿佛跟我们有着深仇大恨,想要直接把我们杀死以报仇雪恨。
齐齐赶忙走上前,慌忙的劝说:“小梦,冉地真的没有托人找你的事情,这件事情一定是个误会,我们今天来就是想把这件事说清楚的。”
我看了齐齐一眼,投出赞许的目光,暗暗庆幸今天还好有齐齐陪着,不然就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但是,还没等齐齐说下去,顾小梦发了疯似地大吼道:“安若齐,你给我滚出去,都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我毁容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听完顾小梦的话,我们一时呆了,这又跟齐齐有什么关系。要是误会的话,顾小梦首先应该怀疑到我的身上而不是齐齐啊。这究竟怎么一回事,顿时,我的脑子乱成了一团。
但是,我还是给齐齐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先出去。齐齐看看我,然后眼睛一片晕红,捂着嘴退出了病房。
我这时再看看躺在病床上的顾小梦,一阵怒火从心底冒出,我阴冷着声音对她说:“凡事给个凭证,不要这样中伤别人,就算是误会,也不要把这些推到齐齐身上,你大可以把一切往我的身上推。”
此时,顾小梦渐渐平静了下来。然后瘫软在病床上,气若游丝,一副病入膏肓的摸样。她咳嗽了一声,拉着长音对我说:“冉地,好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刚才可能是我太偏激了,我为那时的失礼道歉。但是,我不想看到安若齐。”
最后,当顾小梦把一切都告诉我的时候,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抽净一般,提不起一丝情绪。整个世界在眼前恍恍惚惚,唐突的事实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齐齐看到我从病房出来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赶紧跑上来问我:“地,你没事吧,顾小梦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怎么这个样子。是不是生病了?”齐齐语无伦次地问我,显得焦急不堪。
我看看齐齐干净的面容,心里不由一阵纠结,本来与她毫不相关的事情,只是因为我,让她背上顾小梦对她的恨,一辈子难以扯平的恨,我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这段惨剧,结束这场纷争。
然后,我平静一番,对齐齐笑笑,说:“没什么事,都解释清楚了,什么事都没有了。走,我们回去。”
说完,我就头也不回地从齐齐的身旁溜过,我不敢回头,生怕我回头的一眼,就会身不由己心痛,更加会害了这个善良的女孩。或许,她不应该遇见我,一个祸事多多的人,一个居无定所的人。
只是,我仍旧没有发觉,身后的齐齐,怎么泪流满面的看着我越散越淡的背影,任凭悲伤在她柔嫩的心上无情地割划。
5
晚上,我独自一人来到名叫“乐道”的酒吧,都市的夜晚,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弥散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一幕幕黑暗在都市的夜里上演着,如此的不堪入目。
到了酒吧,嘈杂的音乐,还有在舞池中央肆意扭摆着身躯的少男少女,尽管是未成年,但是酒吧还是十分欢迎这些高消费人群。看着这样一群未经世事的孩子如此放荡自己的生活,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今晚我要找的人我已经发现了。
当我点了一杯蓝色多瑙河的鸡尾酒,独自坐在吧台的转椅上四处张望时,我看到了阿忆进了一个包厢,今晚,我就是来找阿忆,希望他能够给我一些说法。
我没有丝毫停顿,放下鸡尾酒径直朝阿忆所在的包厢走去。当我走到他所在的包厢时,突然过来两个染着黄头发,穿着凌乱的人拦住了我,然后大声地对我叫喧:“干什么的。”
“我找一下苏天忆。”我冷冷地回答道,这种事情以前跟阿忆去找他爸的时候时常发生,所以我并不感到害怕。
“找天哥有什么事吗?你到底是谁?”一个戴着骷髅头项链的人问我。
“我是他的朋友,找他有点事。”
“朋友,我看你是大虎派来找天哥麻烦的吧,上次就是有一个自称天哥朋友的人找天哥,带他去见天哥,没想到他竟然是大虎派来的打手,差点废了天哥。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不然的话,今天你就别想走出乐道。”那人阴毒的看着我,恶狠狠地说。
听完他的话,我心里不由涌出一阵痛楚,自从阿忆的爸爸被别人暗地里杀了,他便坐上“洪义管”的管事,17岁的年纪,整天打打杀杀地度日。人在黑社会,由不得自己。
然后,我趁着那两个人慌神的瞬间,立马冲到包厢的门口,使劲撞开了包厢的门。顿时,钻心的痛席卷全身,我倒在了包厢的水泥地,没有了一丝力气,骨头像是折断了一般。
但是,包厢里立马乱成了一团,抽刀的“吱吱”声,叫骂声,还有人一个劲地往外冲。等到都安静了下来,看到只有我一个人躺在地上,才把都把板刀收了起来。接着在外边看守的那两个人又带了十几个人,每个人手里拿着钢管、胶棒、铁链什么的冲了进来。
“都他妈慌什么,都给我让开!”人群中传出惊蛰般的怒号。
然后阿忆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此时我已经被被两个人架起来挨了不下十拳,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嘴角还挂着血丝。
当阿忆看到是我的时候,立马冲上前去照着那两个人,干脆利落地每个人扇了一耳光。周围的人都是唏嘘不已,摸不清头脑,怎么阿忆发这么大的火气。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你们都出去,这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今晚和他聊聊。”然后,阿忆上前扛着我,把我放在包厢的沙发上。
等到我神智慢慢清醒过来的时候,包厢里只剩下了我和阿忆。
“你怎么会来这,你不是在老城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阿忆迫不及待地问我。
“长话短说,阿忆,我来这里已经一个月了,一直没通知你,怕麻烦你。但是,今天是真的有些急事想求你,才这么鲁莽,闹成现在的局面。”我有些歉意地解释。
“地,什么求不求的,我的这条命要不是三年前你替我挨了一刀,估计我就挂了。还能有今天,说吧,什么事,我一定替你办到。”阿忆信誓旦旦地说。
“阿忆,告诉我,丽慧怎么会在这里。还有,顾小梦的事情我一猜就知道是你调的人手给丽慧,让她去做的。”说这些话的时候,伤感在心里翻来覆去,那种兄弟之间的信任感,好像越来越薄。
“地,你是不是都知道了?”阿忆问我。
我没有看阿忆,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好吧,如果这样,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也是在一个月前,丽慧从老城跑来找我,说她想要跟着我混,我就算再怎么坏,都不能把兄弟的女人拉下水,让她去混。但是,丽慧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她死活不肯跟我说其中的原因,然后她又威逼我说如果我不收留她,她就去死。最后没有办法,我才答应了她。”阿忆端着同样是淡蓝色的酒,哀伤地对我说。
“那沈斌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怎么帮沈斌把顾小梦打了,还下那么重的手。”我看着阿忆,埋怨地问道。
“几天前,就是那个沈斌找手下的一个人说是要整治一个叫顾小梦的女孩,说那个女孩欺负了他喜欢的女孩,当时沈斌撂下了一千块钱。然后这件事情被丽慧知道了,她就带着人把那个顾小梦整了,按照沈斌的意思,在额头留一道三厘米的疤。”阿忆抿了一口酒解释道。
“但是,阿忆,你不知道的是,顾小梦打的那个女孩跟我的关系很好,当时我确实想把顾小梦收拾了,但是后来我忍住了,现在,顾小梦出事了,整个学校都把矛头指向了我,说是我找人把顾小梦整了。”我大声地咆哮着,险些失去理智。
顿时,场面冷了下来,阿忆端着酒,看着酒杯里淡蓝的酒。然后,撒了出来,就像是挥洒的友情,一点点蒸发。
“阿忆,不瞒你说,丽慧昨天知道了这件事情跟你有关,便离开了这里,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但是,她临走时告诉我,说你一定会来找我,还让我转告你,说她写了留言在你的博客。另外,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安心去上学。咱们还是好兄弟。”阿忆哽咽着说着。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冰冷的事实逐渐占据了我的心头。悲伤就像是影子,总是在这个夜晚,顺着灯光的痕迹,拉长,紧紧追随着,不肯褪去。
从酒吧走出来的时候,街上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润湿了躯体,从未有过的伤痛遍布全身,泪水一遍遍奔涌,像是波澜的洪水,猛烈地冲撞着。
6
一切尘埃落定,最后,沈斌去自首,学校里的人也不再怀疑我。但是,我需要的仅仅是无妄的理解吗?丽慧突然地出现,又匆匆地消失。感觉自己就像不谙世事的孩子,苦苦追寻着自己心中的执着,却是被万恶的事实告诉我,这样不可以,那样是错误。
但是,沈斌自首前曾经找过我,对我说了一个故事。
有一个生命垂危的女孩,因为重症,因为找不到骨髓捐献者,频临绝望。只是在慢慢地等死。然而,有一天,医生突然说有一个男孩愿意无条件捐献骨髓给这个女孩,最终,这个女孩得救了。但是,男孩和女孩从未见过面。男孩可能会在之后的岁月里经历更多的事情淡忘曾经帮助过一个女孩,救了她的性命。但是,被病魔折磨的女孩,在死亡边上游走过,体验过那种恐惧的女孩,深深记住了这个男孩,并且发誓要嫁给他。
故事到此为止,我想说的是,我就是那个男孩,而齐齐,就是那个女孩。然而,我忽略了齐齐,不明白齐齐为什么这样对我好。也没有人告诉我,齐齐是怎样辗转找到我,陪着我在老城,又陪着我来到这座城市。我甚至还傻傻以为,齐齐本就是这座城市的人。齐齐在我离丽慧远去,一个人孤寂地游荡在这个城市的时候,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但是,我没有发觉,那是爱情。
然而沈斌告诉了一切的真相,我想,我真的爱上了这个女孩给我的感动。我真的应该去找她,然后,就像当初齐齐毫不犹豫离开自己的家,辗转几座城市找寻我的坚决一样,认真的对齐齐好。
7
最后,我慢慢把这一段,丽慧留给我的话,酝酿成我们之间凝重的历史。虽然我竭力想要破晓这段话的含义,但是,自始至终,我都不明白。
早上打电话的时候说了句你会名留青史的。名留青史么。怎样才算有资格名留青史。我想自己是断然不会有的。
有点不可理喻。就象我曾经如此病态的爱过某个人。只是时过境迁,我们物是人非。陪在她身边的永远没有我的一席之位,哪怕只是一个名份都给不来。然后我就不爱了。我是这样告诉给自己听的,也是这样告诉给自己做的。我只是不爱了而已,我的爱情只是死在了过去而已。我只是不够勇敢想重新开始了而已,我只是临阵脱逃选择了新生而已。我只是。我只是不爱了而已。
杂乱无章的生活。遇见了不可遇见而又偏要遇见了的人。是一个怎样的劫数。我心中的小算盘要怎样才能打的啪啪的响。
替代、寂寞、荒谬、折合、孤单、凌乱。
会不会不小心走散。会不会不小心厌倦。
如果某某某重新选择了某某某。如果某某某重新回到了某某某的身边。如果我也离开转身走掉。你会不会很孤单。
落寞茕孑。摧枯拉朽。怎样演绎的形单影只与重生明媚。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如果说这是一个的世界,那我宁愿自己是一个孤儿。没人疼没人爱的更彻底些。
如果说这只是一个的世界,那么我所有喜欢迷恋而又不敢见人的东西都可以瞬间光明正大起来。光明正大。像一个大大的太阳悬于头顶。火炉蔓延般的温暖与理直气壮。
如果。如果有如果。那我一定去流浪。象安妮所说的那般走过很多很多的城市,找寻自己的窝居点。开始另一段的隔山隔海咫尺天涯。醉生梦死。
只是。我不够勇敢,败给了现实。势力、目的、金钱、万恶、恋爱、肮脏。
没心没肺。不折不挠。荒诞虚无。苟延残喘。
只是因了你那句告诉我说的她离开了。我只是恍然觉得听到了你微渺落寞与无助叮叮当当肆意喧哗高调嘲弄的声音。四周空旷到无法呼吸。心疼地怎样那般。所以我告诉自己说永远不会离开你。然后拼命地坚持。我只是舍不得你孤单。我只是想让你一转身就能找到我。哪怕你不需要我。
就象那些不可不被磨灭的印迹。
我的。烟疤。漫夜。
你的。你怎么不去死。滚。
混合杂揉。你凌我乱。
丽慧还是一如既往这样地排版着,那种独特的妖娆,让我忍不住悲伤流转在心间。就像转动地齿轮般的循规蹈矩,这悲伤顺着城市飘荡。
最后,我还是记起了丽慧为何会这般写,曾经的我是那样生气的告诉她,我爱上了别人,在我们闹矛盾的时候,我让她去滚去死,直到我离开,留给丽慧一份决绝然后离开。
原来,丽慧一直都很敏感我们的爱情,甚至用烟头烫伤自己。我一直以为她把这份感情看的轻薄,看的肮脏。甚至说些话来刺激她,直到我的离开,还是一味埋怨着她。
爱情,本就是两个人相互理解。直到丽慧的离开,我才明白,我们之间空白的不仅是这五年,还有心智,面对感情的心智。只是,我们只是一段未完成的佳话。就像丽慧说的“只愿,你做我新郎的伴郎,我做你新娘的伴娘。我们互为彼此点缀一场华丽的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