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心理治疗(2)

作者:余以键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8 04:02

|

本章字节:7702字

“不过,你还是得小心。”吴医生仍然不放弃对我进行诱导,“从严永桥精神分裂前后的表现看,他是个本性残忍的家伙,同时还是个妄想狂和色情狂,这使他的行为更具危险性。另外,他属于间歇性精神分裂,清醒的时候好像和正常人差不多,但听他说话还是能觉察出他的妄想成分。这就是说,他会把想象的东西说成是真实的,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他到你家来说的那些话。”


“你真的相信严永桥还存在?”我冷静地反驳道,表示我是一个精神非常独立的人,“不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病人,他已经死了,是不是?至于到家里来找我的那个人,以及出现在这间屋子的窗户玻璃上的那个人,肯定和严永桥长得极像,我们一定会抓住这个人。但是,我敢肯定,这人不是严永桥。”


“但愿如此吧。”吴医生无奈地说,“我的朋友,我们也许正在经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谁知道最后会是怎么样呢?好了,我上夜班去了。”


我为这次成功地抵制了吴医生对我的恐怖暗示而高兴,但转念一想,他用幽灵来恐吓我干什么呢?我是搞写作的,他是医生,我们在一次朋友聚会中因兴趣相投偶然认识,他没有害我的任何理由啊。难道是我将已发生的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夜正在往深处走,半夜过后,我又将和董枫一起去病区探秘了,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夜半时分,整座精神病院像陷入了地缝中一样暗黑而寂静。我在小屋里等着董枫,以便一起去病区目睹吴医生对夏宇的特殊治疗。这种选在夜半进行的精神诱导非常像一种谋杀,我回想起昨晚的经历便感到毛骨悚然。


董枫悄无声息地来了。她神色凝重地对我说:“穿上白大褂。如果被吴医生看见了,就说是我带你来查查病房。”


我说:“吴医生离开值班室没有?”


董枫说:“刚离开一会儿,我估计是到夏宇的病房去了。”


多么可怕!吴医生每天半夜的行为让人不可思议。他要么在围墙根一带像幽灵一样窜来窜去,要么潜入夏宇的病房,用他那低沉柔和的声音为病人描绘可怕的画面。


我穿上白大褂,和董枫一起悄悄地穿过走廊,来到了病区的小铁门边。我掏出钥匙正要开门,突然发现铁门并没有锁上,是虚掩着的。这一发现非同小可,因为这道铁门按规定是必须随时锁上的,如果稍有疏忽,精神病人从这儿逃跑出去后会有危险的。难道,是吴医生刚才进去时忘了随手锁上?


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在我和董枫的心里,这使得我们走在病区暗黑的走廊上时,仿佛能听见紧张的心跳。暗黑中不知何处传来一丝哭声,很低很低的哭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塞在嘴里而憋出来的呜咽。


董枫凑在我的耳边轻声说:“没事,这是哪个病人在梦中哭泣,我上夜班时常常听到这些声音。”


我们在走廊里拐了一个弯,前面就应该是夏宇的病房了。但是,今夜那房里没有灯光。我们踮着脚尖来到这间病房的门口,在暗黑中依稀看见,房门是半开着的,屋里一片漆黑。


是夏宇睡觉时没关上门吗?董枫拉了拉我,我们便大胆地走了进去。董枫熟练地摸到了电灯开关,啪的一声,刺眼的灯光下,屋里是一张空荡荡的病床!


夏宇失踪了!这个精神病人会跑到哪里去呢?难怪病区的铁门没锁上,那么,是有人故意为他开的铁门了?或者,夏宇不是自己跑了,而是被人扛出去的……


我的思维飞速运转着,突然,我打了一个冷战,拉着董枫就往病区外跑。一直跑出了住院楼,董枫才气喘吁吁地问我:“到哪里去?”我说:“围墙边不是有个新挖的土坑吗?我们赶快到那里看看,也许那土坑现在已被填平了,而下面正埋着夏宇的尸体。”


董枫说不会吧,她已经了解过了,我们那天晚上发现的土坑是种树用的,园工证实了的。我说:“不管怎样,我们先去那里看看。”


我们穿过黑色的林荫和灌木,围墙边的那个很深的土坑黑洞洞地呈现在眼前。我蹲下身去望了望,坑里什么也没有。


我让自己的思绪镇定下来,回忆起昨夜吴医生对夏宇所说的话。“高速公路!”我冲口而出,“我们到高速公路上去看看。”作出这个推测时,我的鼻子仿佛已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吴医生昨夜给夏宇描绘过汽车,他要夏宇去拦住它,说是可以接他回家。这简直就是谋杀。


这条通过城市边缘的高速公路离医院大约五百米。浅草中的一道铁丝网拦住了我和董枫。我们的眼光越过铁丝网,死死地盯住笔直的路面,汽车一辆一辆地开过,雪亮的车灯不断扫过黑色的路面,路面宽阔而空荡,没有车祸发生,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躺在路面上。


溜出医院的夏宇跑到哪里去了呢?我眼前浮现出那张瘦削的充满惊恐的脸。夜半的城郊,夜风正一阵紧似一阵,黑色的夜空有几道灰色的裂缝。我和董枫走回医院大门,门前的街道上亮着寂寞的路灯,一辆出租车疾驶而来。在这一刹那,我突然产生一个念头,不容多想,我举手叫停了这辆出租车。


“上车。”我对董枫说。董枫一下搞不懂我的意思。来不及多解释,我将她推上车,关上车门后对司机说:“到月光花园。”


“你们是去出诊啊?”司机一边发动车一边问。我说是的。只能这样说了,半夜三更的,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去那个富人别墅区,只能是出诊了。


“你认为夏宇跑回家去了吗?”董枫悄声问道。我点了点头,表示很有可能。并且,我还预感到有严重的事件发生,但在车上不便对董枫讲。


车外楼影憧憧,整座城市都处在睡眠中。在月光花园门口,我探出头对保安说去给住户看病,大门的进出护栏便升起了。


夏宇的家门虚掩!这只能是他回家了,因为神志不清的人进去后才会忘记关门。客厅里开着灯,但空无一人,侧面小保姆的房间门关得死死的,屋里的人也许正在沉睡中。


我和董枫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梯。上楼后是一道走廊,旁边有一扇房门大开着,强烈的灯光射在走廊上。


“小娅!”董枫对着走廊叫了一声。


没人回应,我们急速向那打开的房门走去。这是卧室,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被绑在床上!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绑法,两只手的大拇指分别和脚指头绑在一起。这正是小娅!她的嘴里塞着一团布,看见我们意外出现,她瞪大眼睛从喉咙里呜呜地叫着。董枫惊吓得双手抖抖地给她松了绑,又拉过一条床单裹在她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我急切地问。小娅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她说当晚睡得正沉,夏宇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她问他怎么从医院跑回来了,夏宇不回答,只是一脸凶光地嘟哝着说杀死你杀死你。他用手卡着小娅的喉咙,小娅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他喘着粗气扒光了小娅的衣服,又用细细的鞋带将小娅这样绑了起来,接着,他抓起一件内衣塞在小娅的嘴里,然后对着小娅长久地狞笑,嘴里嘟哝着说死人死人。


“夏宇现在哪儿去了呢?”我急切地问。


小娅说:“刚才他听见你们上楼的脚步声,便跑出房间去了。”


这时,一股烧焦东西的气味从走廊上飘进来,我说:“不好,夏宇在烧火了!”我跳起来,一个箭步蹿出去。我听见董枫在背后说:“小心!”


很久没看见灯红酒绿了。从在家里闭门写作到进入精神病院后的历险,我基本上陷入了人类精神分裂的可怕个案和幽灵出没的未解之谜中。因此,当这家豪华酒楼的迎宾小姐带我上楼时,我陡然感到对夜夜如此的城市生活已有点陌生了。迎宾小姐着一件紧绷绷的紫红色旗袍,每走一步,开衩处便露出丰腴的大腿。我很奇怪张江为什么在这里请客。这个学物理的大学生暑假打工挣了点钱,恐怕这一顿饭就会给他消耗掉的。


当然,来这儿的理由是我和董枫,当然也包括张江,我们需要在医院外面找个地方合计合计,需不需要将一切对吴医生讲明。比如,他对夏宇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这些话明显是要让夏宇的精神加速崩溃,并且还含有暗示夏宇做蠢事而送命的意思。那天晚上,若不是我和董枫及时地赶到夏宇家,恐怕一场家毁人亡的火灾就难以避免了。而夏宇跑回家后的这个举动,我认为与吴医生反复对他谈“红色”这个概念有关。现在的问题是,能不能对吴医生摊牌,让他解释这一切?夏宇在家里刚刚点燃的一件衣服被我扑灭了,人也被重新送回了医院,应该说,为破解这些凶兆迭起的谜,我们保留下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迎宾小姐拉开座椅,对我做了个优雅的“请坐”的手势。董枫和张江都还没到,他们说先逛一下商场后直接到这里来。今天据说是董枫的生日,我们在一起谈事和祝贺也就合二为一了。


服务小姐给我沏上茶后,我叫她将今天的报纸送来以便消磨时间。当时,我完全没有想到,报纸上的一条消息竟然与董枫以前租住过的房子有关。那条消息说,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和一个男人同居后,竟然将患有精神分裂的老母亲长期关在家中的一间小屋里,每天只像喂狗一样地从门洞里送进去一点剩饭剩菜。那老太婆也跑出过屋子好几次,甚至站在楼道口张望过,但没引起邻居的注意。这条新闻说,最近那个女人和她的男人出差半个月,老太婆死在家中的臭味惊动了邻居,一起虐待老人的罪行才公之于众。当然,让我吃惊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这个老太婆家的地址与董枫以前的租住房正好在同一个楼层,就在董枫的隔壁。


我想起了张江第一次去董枫家时,推开门看见一个老太婆的情景。看来,张江看见的是真实,只是走错了门而已。董枫为此吓得退掉租住房,搬到医院宿舍来住,现在看来真是虚惊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