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烛阳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24
|本章字节:6144字
那一刻的恐惧简直超出了人类能够承受的心理极限,我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就像神枪的脑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圜,可我清楚地知道,那绝对不是人可以做到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神枪已经转向了我,还说了句话,可我已经听不见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下意识地端枪指着神枪,急忙道:“站在那别动!”我发现,我的双手都是颤抖的,快要拿不住枪了。
神枪明显愣住了,如此近的距离内想要躲闪我的枪就算神仙也做不到,估计他后悔这么接近我了,我又何尝不是,他后脑勺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小心走火!别乱来!”
“转过头去!”我慌乱地爬起来,命令道,头上的冷汗淌进了我的眼睛里,刺得生疼,可我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好好,你千万别乱来!”神枪慢慢地转过身子,就在侧身的一刹那,我又看见了他后脑上有一个白乎乎的东西,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等他彻底转过去的时候,我头皮发麻,那果然是一张脸。此时此刻分外的诡异,虽然看着陌生,却好像正对我邪魅地笑。
我停止了呼吸。
“……我们没必要这么你死我活,就算我害了你吧,你也不至于要干掉我吧!”神枪极力辩解着,我使劲摇晃了几下脑袋,道:“你摸摸你的后脑勺。”
神枪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紧接着,我看着他伸手慢慢地向后脑勺摸去,紧张到了极点,我向后退了几步靠着大树,静观其变。
神枪的手触摸到人脸的时候像触电般缩了回来,明显看见他浑身颤抖了一下,我问道:“你摸到了什么?”
没有任何响应,神枪的手几次抬起来又放下去,最后好像下了决心,使劲抓住后脑勺上的人脸,一把摔了出去,他的后脑勺上湿漉漉的一片,因为离得不远,摔的力气奇大,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我握枪的手上,凑近了一看,才发现那是血。
我这才放下枪,问道:“什么东西?”
神枪走过去弯腰打算仔细看看,猛地跳了起来,连我都一个激灵,又端起枪指着地面,惊道:“怎么回事!”
“你别过来!”神枪突然道,事实上要我去我也不敢去,就这么靠着大树看着神枪的举动,好像看了那张人脸很久之后才蹲下去,他把它拿了起来。
“真邪门儿。”神枪骂了一句,转过身来说道,“你过来看看。”
“别拿我当傻子,想让我过去,门儿都没有。”我的枪口又指向了他,虽然不至于恨他恨到一枪毙了他,却也不得不防,这人脑袋后面挂着一张面具干什么,看他的样子,一定有问题。
“好,是个倔种,你不过来,我就在这儿跟你说。”我听得出来神枪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的。
“你说。”我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双手松了枪又紧了紧,循环往复,手上的汗才不算那么多了。
“这张人脸我见过,就是袭击我和林宇峰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挂在我后脑勺上,我却没有一点感觉。”神枪道,“而且这是一张真真正正的人皮,绝对不会造假。”
我顿感惊悚,看着神枪盯着手上脸皮的模样,好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如果真如他所说,那八成就是神枪杀人之后把那人的脸皮扒下来的!此刻是为了让我松懈,才编出这样拙劣的谎言。
一个从尸山血海里挣扎出来的人,他什么事干不出来?
“往后退!”我在那么一瞬间生出了干掉他的冲动,手指差点扣动扳机,最终还是忍住了,就算他罪大恶极,却也不是我能惩治的,现在所要做的是尽快摆脱他,既然他不存要杀我的心思,我又何必多管闲事。最重要的,我实在不想杀人,除非给我一个非杀人不可的理由。
“你别冲动!这不是我干的,我自己都不理解是怎么回事,而且袭击我们的人那时候肯定没死!”神枪情绪很不稳定,好像蒙受了天大的冤屈,却还是无奈地向后退着,我也跟着向后退,避过树木一直指着他,能退多远是多远。
和他拉开的距离越大,我逃跑摆脱他的机会越大。
从最初的五米,到十米、二十米,这样的距离已经不算近了,尤其是在夜间的深山老林,树木是最佳的掩护,我觉察到神枪的心思突然一动,这时候如果我开枪,也就把他干掉了,可终究没有,看着神枪一瞬间掩藏在大树后面。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生命中曾出现过谁,曾消失过谁,曾因为谁而彻底改变,都逃脱不掉,冥冥中有一只来自上苍的手在指挥着这一切,悲喜善恶,全都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操控着过程,也操控着结局。如果当时我开枪了,因果循环,那可能死在这里的人就会是我,而我永远不可能知道黄金笔迹的真相,可命中注定,我开不了这一枪。
看着他躲到大树后面,我松了一口气,撒腿向着北方跑去。
虽然丛林战我不如神枪,可我是跑,他是追,而且是在夜间,这里的地形谁都不熟悉,更有如此茂密的树木和虫鸣鸟叫掩盖了声音,所以我很快就甩掉了神枪。
狂奔了一夜,我也为此付出代价,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坐在草丛上,发现自己的左脚踝肿起来老高,轻轻一碰就钻心地疼。
之前根本没时间照顾,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估计他们很难找到我了,我坐在地上仔细查看了下,想象着小时候关节脱臼后老一辈给接上时的动作,尝试自己能不能接上。
再这样下去,我肯定连这片广袤的大森林都走不出去。
折腾了半天,疼得我满头大汗,终于在最疼痛的时刻把脚骨接上了,我躺在稀疏的草地上,大口喘息,总有人喜欢进入罕无人迹的大森林里冒险,看来真的能学到不少生存技巧,人类社会的发展,已经渐渐地将生物的本能磨退了,在文明社会,有“文明”的科技作为保障,人类可以妄自尊大,甚至目空一切,以自己为世界的主宰,如果这种文明一夜之间消失,人类将是最脆弱的生物,甚至一猫一狗,都能骑到我们头上。
一天一夜未睡,虽然还扛得住,可也累得不行,我不着急,不过在丛林里危险重重,首先要做的是养好伤,补充体力,而且绝对不可以生火,否则肯定被他们发现我的踪迹。我犯难了起来,本来想打点东西烤着吃,可现在看来暂时行不通了,无奈,我只能爬到一棵看起来比较安全的大树上,扑倒在浓密的树枝上先睡一觉。
由于脚上的伤,干什么都费劲,我心里骂开了,要让我再看见那个骨灰盒,我肯定把它摔碎,管它里面装了多少人的骨灰。
由于心里装着太多心事,我迷迷糊糊的,好像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醒来的时候我却感觉浑身乏力,梦里的情景什么都记不起来,看了看四周,安静而又祥和。
脚上的肿块又肿了一点,我知道这是最后时期了,之后如果不再累到它,肿块会慢慢下去,疼痛倒是减轻了许多,到了我能忍受的范围。
我顺利爬下大树,左右看了看,没有危险的征兆,心中平静了不少,打算找准方向继续北上。
现在是午后一点钟,我抬头看了看天空,被浓密的树叶遮住的太阳从细缝中洒下几束刺眼的阳光,映在我的眼睛里却暖洋洋的,好像这广袤的秦岭山脉从不见阳光一样,天空与大地被永远地隔绝。
每一次进入深山我都有这样一种感觉,内心深处似乎潜藏着不安,不过经历得多了我也就习惯了,每个人都有最害怕的东西,有人怕蛇,有人怕老鼠,我怕的,就是这一望无际广袤的大森林,但是这种怕又有无法名状的感情在内,好像上辈子一直待在森林里,这辈子厌恶了一样。
拿出指南针确定了方向,我一边向着北方走去,一边寻找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