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建伟
|类型:惊悚·悬疑
|更新时间:2019-10-06 13:33
|本章字节:10200字
“嫂子给的工资太低,一个月才八百块钱,连吃住都不够,我才来这儿干的。前年,俺爹得糖尿病综合症以后,一个月光打针吃药就得三千多块钱,说不定也活不了几天了。我得赶紧挣钱,能让爹多活几天是几天。”
“你嫂子的车是从哪里来的?”
“好像是一个男的送的。有一次他来店里找嫂子,说他已经把车款打了过去,几天后就可以提车了。后来,嫂子就开上了一辆新车。”
“那个男的叫什么,是哪儿的?”
“我不知道叫什么。但从嫂子和他说话中,我知道他好像是搞建筑的。”
郭一清又问了些细节问题。贾春把知道和看到的都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来。郭一清从身上掏出仅有的1300块钱交给贾春。贾春双手推让着,说:
“我没给你做什么,不能要你的钱。”
“人与人之间非要做什么才能收钱吗?这是给你爹买药的钱。”
贾春这才接住,说:“谢谢郭哥。”
郭一清和贾春重又回到歌厅包间时,李江和那个女孩正在跳贴面舞。郭一清没了唱歌的心思,示意贾春唱一首,贾春也不敢唱,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
郭一清自觉好笑,即使问清楚了土妮的一切,又怎么样?已经破碎的玉即使合拢,能复原如初吗?凤凰涅也预示着新生,自己与同娟红的爱情也快要到成熟的时候了。
拜访
在画中画股份有限公司的支持下,刘涧村的生态游开发项目进入了实质性推进阶段。公司原定厍正系协助同娟红来做这个项目,实际上,厍正系只到刘涧村的山上走了一圈,又在虹一山庄吃了一顿饭,此后就再也没有露面。从种种迹象看,公司意欲将这个项目全权委托给同娟红。
同娟红不仅要跑设计院,还要跑有关部门立项。好在姬中严和刘石头及全村的老百姓都拧成一股绳,已经开始整修道路,并外出联系花卉苗木。更让同娟红高兴的是,公司的第一期投资款已到位一百三十万元。公司还很快履行了先前的承诺,给同娟红买了一辆马自达小轿车。
同娟红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给郭一清打了个电话。郭一清正在办公室看材料,听同娟红说有人给她买小轿车,便有些醋意地问:“什么公司这么大方,还给我们的同经理配了一辆专车?不会是哪位老总看上了漂亮的同经理吧?”
“你这人看什么都戴着彩色眼镜,好像全世界就你一个好人?”
“那你告诉我这是个什么公司?我可以替你把把关。”
“不告诉你,省得你乱搅和一气。”
“我提醒你一点,你可别把精力都用在这个项目上,把山庄的生意做丢了。”
“你这人真不讲理,当初这个项目是你鼓动我去做的,现在又想抽梯子是不是?告诉你吧,现在山庄的生意基本上不用我操多大的心,几个经理把一切都做得停停当当的。”
同娟红越生气,郭一清越高兴。这些年,同娟红的倔脾气,他是充分领略了。他还想再激激同娟红,刚把椅子转了个圈,想大谈特谈的时候,突然听到有哗哗的流水声,循声望去,好像有水从中央空调的地方流了出来。他想站起来看个究竟,只见一股污水飞流直下。
瞬间,一股臭气弥漫开来。郭一清捂着鼻子给机关事务管理局后勤处打了个电话。维修人员上来后,查看了现场,说:“这是上面领导办公室的卫生间漏水了。”
上面是古景线的办公室。郭一清想起了去年办公楼下水管道堵塞出现的安全套事件,一阵恶心,对维修人员说:“你们抓紧时间修,修好后,把屋里处理干净。”然后就上楼找古景线去了。
郭一清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感到奇怪,刚才还有人在卫生间,怎么一会儿便没人了。于是,就打了古景线的电话,问他在哪里。
“在外面调研。有什么指示?”
“谁在你办公室?刚才厕所里的好东西都泄到我办公室了。”
“可能是服务员在打扫卫生吧。”古景线匆忙挂了电话。
郭一清无处可去,就站在楼梯口,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风景。
古景线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出来,披肩发遮住了她的脸。往上看,郭一清只能看见裙子下的两条白腿。
女人经过郭一清身边时,顿了一下,好像要说话,但又匆匆地下楼去了。
凭感觉,郭一清觉得那女人肯定认识自己,但在这个错误的地点邂逅实在是不愉快的事情。如果等一会儿维修班的人进古景线的办公室,把古景线逼出来,一旦碰见,两个人都很没面子。
郭一清又下了一层楼梯,想去靳世泰办公室坐坐,因为自从自己不再负责城中村改造工作以后,很少见靳世泰的面了。恰好楼梯口正对着乔经海的办公室,郭一清先拐了进去。实际上,郭一清是想急于避开古景线,才这样无意识地选择。对于乔经海这个挂职副书记,郭一清很少跟他接触,对他的工作和生活知之甚少。关键的一点是常委办没有渗透进去,假如常委办有一个人给他做秘书,他就能经常了解乔经海的动向,包括私生活。
乔经海对于郭一清的造访感到很突然,也很陌生,一转身就要给郭一清倒水,郭一清慌忙挡住了。乔经海不爱说话,郭一清只好采用提问式。除了“你一个人在外,性生活是怎么解决的”没问外,其余的吃穿住行方面都问到了。
最后,两人又聊了一些诸如日俄岛屿纷争、利比亚局势等国际问题,才算结束了艰难的谈话。
“有什么需要服务的,请指示。”郭一清起身告辞时,还没忘职业提示。看了看楼梯口没有古景线的身影,郭一清才放心地往里边的靳世泰办公室走去。
靳世泰正在与州西区区委书记信亦然说话,看见郭一清,笑容灿烂地说:
“你来的正是时候,我跟信书记正在说城中村改造的事。”
郭一清见到信亦然,又想起了土学亮送礼的事,心里有些不舒服,说:
“打扰你们工作了。”
“哎,你也曾经和我一同领导过城中村改造工作,也出出主意嘛。”
“你是批评我了,靳市长,我的位置摆得很正啊,是协助你工作。”
“别咬文嚼字了。信书记正头痛呢!”
“我听说城中村改造不是完工了吗?”
信亦然说:“头痛的不是这,是上访。”
“还是那个杨宏斌?”
信亦然说:“杨宏斌的问题已经尘埃落定,他也上访不动了。不久前,他喝过酒后,去一家洗浴中心洗澡,耍小姐不给钱不说,还把人家的前台砸成了杂货店,让人家把他的两条腿给废了。这以后他就只能整天呆在家里,我们给他办理了低保。”
“这么说半路又杀出了个程咬金?”
“是女的程咬金。祸起萧墙啊,妯娌俩因争房子引出的爱恨情仇,不断地上访,干扰得回迁的一栋楼的房子都分不下去,头痛死了。”
“是嫌房子太多,还是嫌房子太少?”
“都不是。房子是每家都有。因为我们要照顾平衡,他们兄弟俩的房子一套在三楼,一套在七楼。妯娌俩都想要三楼,就开始了明争暗斗。再加上小媳妇生了个男孩儿,大媳妇生了个女孩儿,公公婆婆有重男轻女思想,对小媳妇和孙子有些偏爱,大媳妇不乐意,就暗中找人给小媳妇泼硫酸毁了容。公安局一直破不了案,估计是大媳妇神通广大,背后找了人。小媳妇整天上访,连楼房的门也堵住了,没法往下分。我们也找过公安局,他们说抓不到凶手,没办法。我们只好走下策,让妇联和民政部门调解。哪知道,她们俩都不是省油的灯,谁都不听,非要将对方置之死地而后快。”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没有证据,不敢随便下结论。
郭一清打了个太极拳,说:“这还真是个难题。有一个省部级领导讲过,社会的和谐来自于家庭的和谐,家庭的和谐来自于利益的和谐。这就是小与大的关系。”
信亦然说:“更为可笑的是,妯娌俩死里活里闹得不可开交,人家兄弟俩又各自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有滋有味地过了起来。”
靳世泰说:“看来,这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你说对了,其实背后还有隐情。据邻居说,那小媳妇跟大媳妇的男人还有一腿。”
郭一清说:“那也好解决,兄弟俩***试试。”
信亦然说:“小媳妇都成妖怪了,老大会同意?”
靳世泰说:“我想出了一个办法,特殊问题特殊解决。把两个人的房子都调成一层的,让谁也挑不成。如果都调成七层,给他们各补贴些钱。如果都调成三层,给被调户补贴些钱。然后,我跟裴书记讲一下,让他们调集精干力量破案。这叫逆向思维。本身是应该先破案,但是破案得假以时日,耽误大家都分不成房子,只好这样。不过,你得做大量的工作。”
信亦然和郭一清都觉得这是目前唯一可以试用的办法了。
借着维修工正在自己办公室除污做业的机会,郭一清像外交官一样不停地穿梭于各位市领导的办公室。
在官场上,这样看似无效率的拜访不可或缺。下级对上级进行这样的拜访,一是可以加深感情,固定与上级亲近的形象;二是从上级的谈话中可以听出一些弦外之音,知道该怎样避嫌哪些人和哪些事;三是可以从上级那里学到一些很管用的工作和处世方法,这可是书本上所没有的。当然,上级对下级也需要进行拜访,一是可以鼓干劲,因为工作都是人干的,感情深了,工作起来可以不讲价钱;感情浅了,工作起来就会挑三拣四,影响效率和质量。二是可以了解下情,便于在工作中有的放矢。三是可以识才用才,建立自己的政治王国。
郭一清又往西走了一下,看到詹要方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敲了一下就进去了。詹要方具有艺术细胞,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无所不好,但都不精。詹要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楼盘模型,上面有一行字:京汉新区科技写字楼效果图。郭一清有些纳闷地问:“新区还没有完全开发起来,搞科技写字楼是不是一种超前浪费?”
詹要方饱经世故的脸上堆上一层得意,说:“这是在寻找新区开发的突破口。”
郭一清更迷茫了,问:“一个科技写字楼能带动新区开发?”
詹要方用了一种毛泽东挥手接见红卫兵的手势,说:“打住,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做了大量的调研,终于找到这两年新区人气不旺的瓶颈,那就是抛弃了行政带动路线。我们还是吃了专家的亏。几年前,北京和上海的专家给我们新区开发出谋划策,最后定位于商业带动。我们也确实听了,开始大搞商业设施,如今超市、量贩式、品牌连锁店鳞次栉比,但仍没有多少人入住新区。这些专家不了解基层情况,是纸上谈兵,害得我们放慢了新区开发速度。我们京汉市的情况是,只要行政中心放到那儿,什么都会跟进。为什么?
因为广大公务员和事业编制人员毕竟还是社会主要消费群体,抓住这部分人,就抓住了一切。可是怎么抓呢?先建立行政中心,也就是把办公楼建起来,让他们到新区办公,这样不愁他们不在新区买房子。有了住的地方,自然也就有了消费,也就可以实现人商两旺,以此来带动相关产业的跟进。”
“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有两个问题我还不明白,科技写字楼与办公楼有什么关系?咱们已经有一个综合办公楼,可以叫做行政中心了,再搞个行政中心是不是想搞分裂?”
“中央三令五申不让新建楼堂馆所,但没有不允许建写字楼啊!我可以找一家公司建一个写字楼,各个部门都来租用办公不就行了?我们确实已经有了一个行政中心,将来可以在新区拓展区再搞一个行政副中心。旧城区还有至少一百九十家行政事业单位,将来让他们全部迁移到行政副中心办公。只要将来能把新区带动起来,你扣什么帽子都行,叫分裂也行,叫另立王国也行。我已经给苗书记和高市长汇报过了,他们都同意。”詹要方说完,又将了郭一清一军,“如果哪一天苗书记说市委办和市政府办带头搬迁,将来恐怕你也要过来,赶快来买房子吧,如果下手晚了,估计楼价会暴涨。不信,你走着瞧!”
郭一清也反将一军,说:“好吧,我先在你这里挂个号,到时候没有房子住了,我可去住你的高干楼了。”
“空口无凭,先交定金啊!”
“锥处囊中,总有露头的时候。看来,那两年把你放在宣传部长位置上屈才了。”
“悦来的宣传部长任命已经下了。这可有他忙活的,两头兼顾。”
“是吗?”
“文件应该到了吧?上周,省委组织部的一个同学就给我们俩打电话,先通了个消息。悦来不会这么保密吧,这又不是娶了小媳妇!”